於植元
於植元
於植元(1927-2003)男,漢族,山東省文登人。著名學者、教育家、書法家。1979年任大連大學副教授,1980年晉陞教授。曾任大連大學副校長、大連師範學院院長,遼寧省文史館館員。首批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
於植元是大連一位享有盛譽的文化學者,出色的教育家、書法家和社會活動家。他精通中醫、武術、文物鑒別,尤其對歷史、古典文學、古代漢語有深刻的研究,著作等身。其書法藝術呈現傳統血脈、書卷氣質,以行草見長,追求高古筆意、脫俗境界,萬千氣象盡賦腕底。山溪明月,文人風骨。
於植元
1946年,他告別故鄉,北渡大連,在大連市立初級師範、旅大師範任教;1953年,調旅大教師進修學校任教;五十年代末至六十年代末,先後發表《關於魯迅詩歌研究》、《魯迅詩本事質疑》、《與郭沫若關於<蘭亭序>研究的商榷》等論文。
"文化大革命"中,於植元遭受迫害身患重病,1971年春被遣返故里,受到鄉親們的保護。1973年,平反昭雪后重返大連,繼續從事教育工作。1979年,先後任旅大師專副教授、校長等職;1980年始,任大連師範學院院長、教授,大連大學副校長等職;1987年,任大連師範學院終身名譽院長。2003年1月26日,於植元先生病逝於大連,享年77歲。
1982年,於植元首次以中國書法家的身份隨大連市文藝代表團訪問日本,日方邀請代表團參觀館藏的中日古代書畫碑帖和文物,並突然提出進行"評價"。當看到一幅署名中國宋代皇帝趙佶的絹地花卉畫時,於植元從絹的出產年代、題字畫押的風格以及畫體特徵等細微處論證,作出"該畫系贗品"的鑒定,令日本專家連連點頭稱是。接著,開始書法表演,日本書道聯盟會長提筆寫下"金契蘭結"四個字,於植元隨即筆走龍蛇書寫一幅短文"因仍用《周易》之言以續:'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臭如蘭'……"他深厚的漢學功底,敏銳的反應,精妙的書法,令日方專家學者大開眼界,嘆為觀止。
於植元到日本進行書藝交流時,曾應對過一個挑釁性場面。一天,於植元應邀去北九州某市參加筆會。在許多日本朋友的熱情要求下,他全神貫注地潑墨作字,贏得了一陣又一陣的喝彩聲。突然,有個日本右翼組織“英靈奉贊會”的頭目高喊:“請於先生寫英靈乃升天之龍。”第一聲,於植元未予理睬;第二聲,於植元瞪了他一眼,仍未回應;接著,那人又喊了第三聲。這時,於植元迅速鋪好一張宣紙,憤然疾書八個大字“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全場肅然以對。翌日,日本媒體爆出評論,稱讚於植元:不僅是非凡的學者、教育家、書法家,而且具有外交家的風範。
1985年春,於植元率大連市文化代表團又一次出訪日本進行文化交流,受到隆重的禮遇。在參觀奈良唐招提寺等三座寺院后,日方請於植元以"古都奈良與中國古代文化的關係"為題作學術報告,他以赴日本留學的唐代僧人弘法為例,在高度評價其名著《文鏡秘府論》的同時,對中日文化交流中的反饋、逆輸現象作了深入闡述,用大量例證說明日本從中國學來漢字,又以漢字翻譯許多歐美辭彙,再逆向輸入中國,成為現代漢語中的重要部分。這種客觀精闢的論述不僅使日本學者耳目一新,更體現了中國學者的文化視野和氣度。
關於中日文化關係史,於植元寫出《弘法大師與中國書法》、《小倉城與黃檗文化》等論文,在中日關係史年會上宣讀,得到與會日本專家的肯定,並被日本學者收入關於弘法大師研究的論文集中。同年秋,日本安田海上火災保險公司董事長后藤康男慕名到大連拜訪於植元,並帶來一封政界要人的信函,請為時任日本大藏相的竹下登寫一條幅。於植元對竹下登的為人、政治態度略有所知,遂書寫鄭板橋的詠竹詩"秋風昨夜渡瀟湘,觸石穿林慣作狂。唯有竹枝渾不怕,挺然相鬥一千場",以竹之節隱喻,示相知之心。當時竹下登正準備競選首相,得到條幅后非常高興,特意掛在府中醒目的地方。其後,又派自己的學生中川趕赴大連,力請於植元手書一幅能嵌入竹下的名字,並含有龍年上任吉言,且字面典雅的條幅,以壯競選聲威。於植元略加思索,隨即寫下"能從竹下登龍門"一幅行草,其章句與隱義契合之妙,使竹下登大喜過望。5個月後,竹下登果然榮任首相,日本各新聞媒體遂對此插曲作了迅捷披露和詳盡渲染。
於植元以一個中國學者的身份,20多年間先後訪日50餘次,與竹下登、中曾根康弘等12位日本首相有文字交往,與諸多日本政界名流元老結為摯友至交,為中日文化交流做出卓越貢獻,被譽為"民間文化大使"。多年來,於植元的書法在日本一直備受推崇。他的書法藝術精湛,具有深厚的文學功底,能夠根據求字者的身份、職業、心態,題寫富有深刻寓意的文字,如為"佳能""精工"兩大公司題寫的"唯佳方能"、"精為上工",競被兩家公司奉為經營方略。1986年,日本一家公司在大連市開辦合資企業,日方簽定合同的條件中有一條為:日方向大連市贈送一套貴重物品,大連回贈一幅於植元的書法作品。1988年1月,日本最權威的書法專刊《書道藝術》,開辦"現代中國著名書法家"專欄,介紹20多位中國現代書法家的藝術成就,其中對於植元的評價非常高,譽之為"傳統譜系的繼承者"。鑒於於植元教授在中日文化交流中的重大影響和卓越貢獻,日本政府特贈送重五噸的日文原版圖書,從日本空運到大連以示答謝。後來,於植元懷著對故鄉特殊感情,將這些圖書全部捐贈給家鄉。
於植元
於植元刻苦勤勉、治學嚴謹,精通中國古代史、古代漢語、中國文學史;對明清小說、滿族文學、文物鑒定、中醫中藥等也廣泛涉獵;對中日關係史研究精深獨到;書法藝術造詣頗深,尤以行書見長。早期曾發表過小說、詩歌和散文;解放后在大連任教期間,發表了很多學術論文,如五十年代末至六十年代末,先後發表《關於魯迅詩歌研究》、《魯迅詩本事質疑》、《與郭沫若關於<蘭亭序>研究的商榷》等論文;中年以後致力古代文學研究及現代文學評論。先後發表過《論后西遊記》、《林蘭香論》、《滿族的政治家和詩人》、《論宋代幾位女詞人》、《岳飛的詩問》等,校訂出版了明清小說《后西遊記》、《林蘭香》,收入《明清小說選刊》叢書。其專著《英和與奎照》,因列入滿族文學研究叢書的首部而受到重視。
於植元晚年,曾身兼全國高校古漢語研究會會長、中國楹聯學會顧問、中國書法教育研究會顧問、大連市海外聯誼會名譽會長、日本中日友好文化經濟技術協會全國總會顧問等國內外學術及社會團體職務90餘個。先後被英國劍橋世界人物傳記中心收錄於《世界知識分子名人》、《二十世紀傑出人物》等書。美國世界名人傳記中心授予其終身成就獎,並聘其為海外分部顧問。
宮本朋
宮本朋
於植元的晚年喜得弟子-----宮本朋,香港回歸年,他以師範類庄河市第三名優異成績考入大連師範學校美術大專班,在這座藝術殿堂的學校里,孕育了他的藝術細胞,培植了他的藝術靈感,此時,有幸得到了著名學者、教育家、書法家於植元教授的點撥,身染老教授的過目不忘、出口成章、醫術高超、功夫過人等各方面學術成就。並開始刻苦練習背誦唐詩宋詞、名言警句,學習太極拳簡單的醫術和氣功。由於他記憶力超群,既能朗朗上口,又能吟詩作文。於植元教授曾這樣高度評價他的作品:“後生可畏,不雕琢;大膽落墨、渾然天成、野逸十足·······”,2002年畢業後分配到庄河市黑島鎮大於屯小學任教。后又進修於魯迅美術學院。提起小宮,認識他的人都知道,學校新穎、活潑的板報、櫥窗都是出自他的手筆。念小學時,他聰明伶俐,成績優異。最大的愛好就是塗塗抹抹,寫寫畫畫,大家都稱“能寫善畫”的小書生。由於他勤奮好學,參加了市、縣數學、書畫比賽都獲了獎。小學六年級時,班主任見他好學,把他介紹給老教書先生門下系統學習書畫。讀初二時,過年義務為鄉親們書寫春聯,鄰里鄉親無不拍手稱好。 2003年一個寒冬周末的晚上,小宮在教室里練字,一不小心,一張“天道酬勤”習作倒落在地上,乍一看,這字竟有這麼多墨趣。之後,他就一發不可收拾練習反字、反畫,倒背古詩等一些正反趣事。因他長年苦學,迄今他有三絕:一絕是具有高超的臨摹功力,任何一個人的字體,他看過20秒后,就能觸類旁通寫出該人的字體風格來,可以以假亂真,像顏歐柳趙,美術字都是手中的絕活。二絕是能寫反字,《新華字典》任何一個漢字,小宮都能快速寫出來,左手勝於右手,甚至更妙!還可以左右手同時正反字書寫。三絕是能畫反畫,同一幅畫作,小宮能正畫、反畫差無毫釐,一揮而就,並得到鄉親們的口碑!日積月累,就這樣一點點聞名於鄉里。
轉瞬之間,於植元先生離開我們已經數年了。於先生的離去,我深感悲痛,他的音容笑貌,他的博而亦精的大家風範和高風亮節,不時地在我的眼前浮現。
六十年代初期,我參加工作不久,就聽說於植元先生的大名了。那時只是聽說而已。1977年我調到市革委會文教辦工作以後,對於先生的了解逐漸多了。但由於工作分工和職責範圍等關係,我與於先生直接聯繫的機會還是有限的,可有幾件事我無法忘卻。
聽於先生的一次講座
1977年冬(也許是1978年春)的一天,我在市革委會(現市政府)禮堂,聽了一堂於先生關於機關文字工作規範化問題的講座。記得他首先談了機關文字工作的極端重要性和嚴肅性,進而談了機關文字工作規範化的必要性和迫切性。當時正值“四人幫”倒台,撥亂反正,正本清源工作全面展開之時。但由於“十年動亂”災難性的影響,“破舊立新”極左思潮、無序行為不時地顯現於各個領域的各個方面,反映在機關文字工作上就是仍有一些“假大空”不實事求是、“穿靴子戴帽子”的“左八股”現象,對此於先生舉了不少例子。他強調各級機關行文必須求真務實,一是一、二是二,不可含糊;用詞造句必須切入事物的本質和客觀的真實存在,不可憑空想象、藝術加工;行文格式乃至標點符號都要按規定實施規範化。他還不時地板書一些易被錯用的字詞,並引經據典,詮釋辨正。在整個講座過程中,不難發現他寬廣深厚的文化素養和博聞強記的自身天賦。我聽了以後,真是受益匪淺,佩服得五體投地。
於先生送我一幅字
1985年冬,我在市委文教部任秘書。有一天,幹部處的部分同志去看望於植元先生,回來時轉交了一幅先生送我的墨寶。我興高采烈、喜出望外,展開一看:
掃除膩粉呈風骨 褪卻紅衣學淡妝
魯迅名句 乙丑冬應景森同志囑 植元
看完后,既為於先生爐火純青、風神自如的書法藝術所陶醉,又為其選錄的“名句”有些不解,以至於臉熱心蹦,暗想“這是否在折殺羞辱我呢……”我反覆吟讀、琢磨了好幾天,並請教了幾位老同志才幡然醒悟,原來,這是魯迅對荷花高潔品質的讚美(可誰也不曉得這詩的出處)。這使我更為於先生對我的良苦用心和真情厚意所感動,並為自己的虛榮和傲慢心理而愧疚。從此,我在工作和生活實踐中,念念不忘這句名言。我將這幅字視為珍寶,精心裝裱,掛在牆壁上,一抬頭便能瞧見,連掛了七、八年,顏色變舊了,怕受損,才取下來收藏在箱子里。我真後悔當初未能當面求教於先生關於此名句的出處。前不久我請教了幾位諳練古代文學和詩詞的老同志以考其出處,得到的卻都是“說不清楚”。最後請《咬咬〈咬文嚼字〉》、《雞蛋裡挑骨頭——給三大報尋個錯》的作者蔡維蕃同志幫忙,他從網上才查出,這一名句是魯迅1900年寫的《蓮蓬人》七律中的兩句。原詩為“芰裳荇帶處仙鄉,風定猶聞碧玉香。鷺影不來秋瑟瑟,葦花伴宿露。掃除膩粉呈風骨,褪卻紅衣學淡妝。好向濂溪稱凈值,莫隨殘葉墮寒塘。”於先生送我的這幅字意在要求和告誡當時尚屬年輕的我,要學會怎樣做人,怎樣才能做一個始終保持其象荷蓮般純真的品格和風骨、“莫隨殘葉墮寒塘”的人。想起來,先生對我的真情忠告和精誠教誨,令我在人生的行程中有了警鐘和指南,為此我今生念念不忘。
於先生對圖書館建設極為關注
1988年7月下旬,我調到市政協文教法制委員會(後為科教文衛體委員會)工作。於植元先生是市政協第七、八屆常委,在履行政治協商、民主監督、參政議政職能中是出了大力的。於先生還兼任市政協文史委員會的領導工作,文史委組織的分量較重、影響較大的活動,他必定參加。而且,於先生除了完成本職教學工作外,社會活動也頗為繁瑣。因此,我委組織的活動,他是力不從心,難能脫身參與。但涉及關於國計民生等重大課題,他也會設法儘力參與。例如,1994年3月,市圖書館因經費嚴重拮据,困難重重,請市政協幫助解決燃眉之急。考慮到圖書館是我市精神文明和文化教育的窗口的重要地位,而且解決其困難的難度可能很大,因此在組織視察人選上,我們確也下了一番功夫,除了請政協領導外,主要請部分文教界的知名專家、學者參加,其中就有於植元常委?還有已退休的原市教委領導、市政協委員劉長恆先生等。原以為,於先生很難參與,實則不然,他聽說是解決圖書館的困難,就欣然答應參加這一活動。於是1994年3月底,我們及時地組織了對市圖書館的視察活動。視察后,根據委員們的意見建議,以市政協名義建議市委、市政府要重視和加強大連圖書館建設,市政府領導同志應親自過問圖書館事業,儘快幫助解決實際困難。於植元常委和劉長恆先生還親自寫了書面材料,強調“一個城市圖書館藏書量多少及規模、建設情況,是這個城市文明與文化水準的重要標誌”,以及大連圖書館在國內外的重要影響,指出保護和發展圖書館“意義重大,不僅是對大連和中國有益的大事,也是對世界文化具有貢獻的千秋事業”,列舉了大連圖書館由於經費問題,館藏中許多珍貴古籍保護面臨極端困境,即使微攝保護也無條件,有些書刊無法再續訂,新書無錢購進,設備落後或短缺等等困難,建議市政府採取有效措施予以解決。我們將這兩份文字材料都列印上報了市委、市政府。我們還組織了包括於植元常委在內的九名委員提出《大連圖書館購書經費嚴重不足急需補充》的提案,得到市領導的高度重視,兩位主管副市長親赴圖書館了解情況。最後,市政府決定一次增加購書經費60萬元,比1993年增長78%,另撥古籍保護費10萬元,對出台的各項政策增加的經費也給予保證。在幫助解決市圖書館困難的問題上,於先生所起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
於先生同何南史談史論藝
1994年9月6日上午,市政協組織了一次有我市文化名人於植元及王多聞、王黎等先生參加的同何南史先生會面與學術交流活動。何南史本名叫何,是于右任先生生前唯一私人秘書、世界詩人大會會長。據說此人六、七歲時就會作詩填詞,人稱“神童”,是中國台灣著名的文化名人和詩詞大家。
活動開始時,主要由於植元先生與何南史先生交談。兩位名人在實屬學術交流中談史說詩、知人論世,所涉獵的大都是歷史上鮮為人知的人物身世、學術造詣、事業功績,以及一些歷史典故等。交談中,於先生是老成練達、侃侃而談、無所不知、頗有見地,令何南史先生無出其右、肅然起敬,大有忽遇知音、相見恨晚之意。后二人又揮毫潑墨,現場賦詩作聯。當於先生不假思索、提筆書就一幅字聯后,何南史先生大為驚訝,讚不絕口,稱於先生書藝高超,是“大家”、“妙筆”。他大有“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之心,一再地為本人、妻子、兒女及親朋求字,於先生連書了七、八幅字相送,何先生連連稱謝。我有幸參加了這次活動,真是大開眼界,為兩位名人,尤其是於植元先生的非凡表現深感驕傲和自豪。
如果將於先生的為學、為人和一生中所積累的功業比作一片大海的話,那麼,我憶起的幾件事只是這片大海中的一滴水,但透過這一滴水,難道不可以折射出大海的深沉、博大、寬廣和澎湃嗎?
於先生走了。我很想念他。我本不擅寫詩,但還是費了好大的勁兒寫了一首連自己都很不滿意更不滿足的所謂律詩,權作對於先生的紀念。我相信,於先生若泉下有知,是不會笑話的:
英姿傲骨似蒼松,壯志將成離去匆。
滿腹經綸真諫士,五車學富好教翁。
椽毫揮斥乾坤美,卓論澆滋桃李紅。
大海滔滔哭巨擘,濱城千載念於公。
(作者徐景森系大連市詩詞學會副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