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諸子登峴山

唐代孟浩然創作的五言律詩

《與諸子登峴山》是唐代詩人孟浩然創作的山水詩。此詩因作者求仕不遇心情苦悶而作,詩人登臨峴山,憑弔羊公碑,懷古傷今,抒發感慨,想到自己空有抱負,不覺分外悲傷,淚濕衣襟。全詩借古抒懷,融寫景、抒情和說理於一爐,感情真摯深沉,平淡中見深遠。

作品原文


張佃新書法作品《與諸子登峴山》
張佃新書法作品《與諸子登峴山》
與諸子登峴山
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
江山留勝跡,我輩復登臨。
水落魚梁淺,天寒夢澤深。
羊公碑尚在,讀罷淚沾襟。

註釋譯文


詞句註釋

⑴峴(xiàn)山:一名峴首山,在今湖北襄陽以南。諸子:指詩人的幾個朋友。
⑵代謝:交替變化。
⑶往來:舊的去,新的來。
⑷復登臨:對羊祜曾登峴山而言。羊祜鎮守襄陽時,常與友人到峴山飲酒詩賦,有過江山依舊人事短暫的感傷。登臨:登山觀看。
⑸魚梁:沙洲名,在襄陽鹿門山的沔水中。
⑹夢澤:雲夢澤,古大澤,即今江漢平原。
⑺尚:一作“字”。
⑻羊公碑:後人為紀念西晉名將羊祜而建。

白話譯文

人間的事情都有更替變化,來來往往的時日形成古今。
江山各處保留的名勝古迹,而今我們又可以登攀親臨。
冬末水位降低了漁塘很淺,雲夢澤由天寒而迷濛幽深。
羊祜碑如今依然巍峨矗立,讀罷碑文淚水沾濕了衣襟。

創作背景


詩人大半生居住在襄陽城南峴山附近的澗南園,該詩即創作於詩人在家鄉隱居讀書、寫詩自娛期間。詩人求仕不遇,心情苦悶,在極不得意的時候,與幾個朋友登上峴山遊玩,憑弔羊公碑,想到羊祜當年的心境,想起羊祜說過的“自有宇宙,便有此山,由來賢者勝士登此遠望如我與卿著,皆湮滅無聞,使人傷悲”的話,正與詩人的處境正相吻合。由此借古抒懷,寫下了這首詩。

作品鑒賞


文學賞析

這是一首觸景傷情的感懷之作。峴山是襄陽名勝,孟浩然於此弔古傷今,感念自己的身世,再度抒發了感時傷懷的這一古老主題。
首聯“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是一個平凡的真理。大至朝代更替,小至一家興衰,以及人們的生老病死、悲歡離合,人事總是在不停止地變化著,沒有誰沒有感覺到。人類社會總是在發展變化著,長江後浪催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這是不可逆轉的自然法則。過去的一切都已不存,今天的一切很快又會成為過去,古往今來,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寒來暑往,春去秋來,時光永在無情地流逝。首聯兩句憑空落筆,似不著題,卻流露出詩人的心事茫茫、無限惆悵,飽含著深深的滄桑之感。
頷聯緊承首聯。“江山留勝跡”是承“古”字,“我輩復登臨”是承“今”字。“勝跡”,是指山上的羊公碑和山下的魚梁洲等。作者的傷感情緒,便是來自今日的登臨。登臨峴山,首先看到的就是羊祜廟和墮淚碑。羊祜鎮守襄陽頗有政績,深得民心,他死後,襄陽人民懷念他,在峴山立廟樹碑,“望其碑者莫不流淚,杜預因名為‘墮淚碑’。”詩人望碑而感慨萬分,想到了前人的留芳千古,也想到了自己的默默無聞,不免黯然傷情。
頸聯寫登山所見。登山遠望,水落石出,草木凋零,一片蕭條景象。作者抓住了當時當地所特有的景物,提煉出來,既能表現出時序為嚴冬,又烘託了作者心情的傷感。“淺”指水,由於“水落”,魚梁洲更多地呈露出水面,故稱“淺”。看到魚梁洲,自然會聯想到曾與司馬徽、諸葛亮為友,數次拒絕劉表延請的隱士高賢龐德公。“深”指更遠處,一望無際、遼闊廣遠的雲夢澤展現在眼前。天寒水清,冷氣陰森,更感湖泊之“深”。古代“雲夢”並稱,在湖北省的大江南、北,江南為“夢澤”,江北為“雲澤”,後來大部淤積成陸地,今洪湖、梁子湖等數十湖泊,皆為雲夢遺跡。在峴山看不到夢澤,這裡是用來借指一般湖泊和沼澤地。這兩句詩寫的是一種蕭條荒落的情調,用來陪襯上下文。詩人登臨峴山,深秋的凋零,不能不使他有“人生幾何”,“去日苦多”,眨眼又是一年過去,空懷才華卻無處施展的慨嘆。
尾聯將題目中“峴山”二字扣實。“羊公碑尚在”,一個“尚”字,十分有力,蘊含了詩人極其複雜的情感。羊祜鎮守襄陽,是在晉初,而孟浩然寫這首詩卻在盛唐,中隔四百餘年,朝代的更替,人事的變遷,是非常巨大的。然而羊公碑卻還屹立在峴首山上,令人敬仰。與此同時,又包含了作者傷感的情緒。四百多年前的羊祜為國效力,也為人民做了一些好事,是以名垂千古,與山俱傳;想到自己仍為“布衣”,無所作為,死後難免湮沒無聞,這和“尚在”的羊公碑,兩相對比,自傷不能如羊公那樣遺愛人間,與江山同不朽,因之就不免“讀罷淚沾襟”了。
縱觀全詩,這是一首觸景傷情的感懷之作。這首詩感情真摯,平淡中見深遠。該詩前兩聯具有一定的哲理性,詩的前四句,就是概括羊祜的話。“人事”,人物及其事迹,是有新陳代謝的。一代的人去了,一代的人接上了。這就成為古今。山水今天依然是一個名勝,卻輪到我們這一代人來遊玩。后兩聯既描繪了景物,富有形象,又飽含了作者的激情,使得它成為詩人之詩而不是哲人之詩。“湮滅無聞”正是對詩人自己遭遇的真實寫照,觸景生情,倍感悲傷,不禁潸然下淚。想到自己空有抱負,不覺分外悲傷,淚濕衣襟。全詩感生命之短促,表達懷才不遇之悲傷。同時,語言通俗易懂,感情真摯動人,以平淡深遠見長。清沈德潛評孟浩然詩詞:“從靜悟中得之,故語淡而味終不薄。”這首詩的確有如此情趣。

名家點評

《王孟詩評》:起得高古,略無粉色,而情景俱稱。悲慨勝於形容,真峴山詩也。復有能言,亦在下風。不必苦思,自然好。苦思復不能及。
《唐詩援》:結語妙在不翻案。後人好議論,殊覺多事,乃知詩中著議論定非佳境。孟詩一味簡淡,意足便止,不必求深,自可空前絕後。子美云:“吾愛襄陽孟浩然,新詩句句盡堪傳。”太白云:“吾愛孟夫子,風流天下聞。”二公推服如此,豈虛語哉!
《唐風定》:風神興象,空靈澹遠,一味神化。中晚涉意,去之千里矣。
《唐律消夏錄》:結語妙在前半首說得如此曠達,而究竟不免於墮淚也,悲夫!
《唐詩歸折衷》:吳曰:死後有知,魂魄猶應登此。昔人所為興慨也。讀罷沾襟,能自已乎?
《唐詩矩》:前四語略率,得五、六一聯精警,振起其勢。“一”字大妙,有聊復爾爾之意。
《而庵說唐詩》:“我輩”二字,浩然何等自負,卻在“登臨”上說,尤妙。
《歷代詩法》:浩氣迴旋,前六句含情抱感,末一句一點,通體皆靈。
《唐詩意》:羊公百世后能令人思,以比己之他日,可有人思之否,意在及時修德,正風也。
《此木軒論詩彙編》:前半首似泛而實切,此起法之高也。“羊公碑尚在”,推門落日矣。“人事有代謝”云云,直是恰好,不知者道是遇山便可如此起。
唐詩別裁》:清遠之作、不煩攻苦著力。
《繭齋詩談》:流水對法,一氣滾出,遂為最上乘。意到氣足,自然渾成,逐句摹擬不得(“江山”一句下)。
《聞鶴軒初盛唐近體讀本》:陳德公先生曰:前半本色高渾之筆,所謂神足。五六承以景聯,章法方稱,而第六尤穩,結仍渾然,有起句故有結句,亦有結意故有起句耳。慨當以慷,無限牢騷形於登眺。落句:“尚”不如“字”,“字在”乃可讀也。
《唐詩近體》:起四語憑空落筆,若不著題,而與羊公登山意自然神會。移置他處登山,便成泛語。
《詩境淺說》:前四句俯仰今古,寄慨蒼涼。凡登臨懷古之作,無能出其範圍,句法一氣揮灑,若鷹隼摩空而下,盤折中有勁疾之勢。

作者簡介


孟浩然像
孟浩然像
孟浩然(689~740),唐代詩人。本名浩,字浩然。襄州襄陽人,世稱孟襄陽。因他未曾入仕,又被稱為孟山人。早年有志用世,在仕途困頓、痛苦失望后,尚能自重,不媚俗世,以隱士終身。曾隱居鹿門山。年四十,游長安,應進士不第。曾在太學賦詩,名動公卿,一座傾服,為之擱筆。後為荊州從事,患疽卒。曾遊歷東南各地。詩與王維並稱“王孟”。其詩清淡,長於寫景,多反映山水田園和隱逸、行旅等內容,絕大部分為五言短篇,在藝術上有獨特的造詣。有《孟浩然集》三卷,今編詩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