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齊丘
宋齊丘
宋齊丘(887年-959年),本字超回,改字子嵩,豫章(今南昌)人。世出洪州(今南昌)官僚世家,祖居廬陵(今吉安)。烈祖建國(九三七)以為左丞相,遷司空,卒年七十三,謚繆丑。為文有天才,自以古今獨步,書札亦自矜炫,而嗤鄙歐、虞之徒。歷任吳國和南唐左右僕射平章事(宰相),晚年隱居九華山。
徠南宋著名詩人陸遊曾在乾道六年七月二十三日《入蜀記第三》中寫道:“南唐宋子籬辭政柄歸隱此山,號‘九華先生’,封‘青陽公’,由是九華之名益盛”。
宋齊丘
初,烈祖權位日隆,舉國皆知代謝之勢。吳主謙恭無失德,烈祖懼群情未協,欲待嗣君,與齊丘議合。已而都押衙周宗,揣微指請急至都,以禪代事告齊丘。齊丘默計:大議本自己出,今若遽行,則功歸周宗。欲因為釣名,乃留與夜飲,亟遣使手書切諫以為時事未可。后數日,馳至金陵,請斬宗以謝國人。烈祖亦悔,將從之,徐玠固爭,才黜宗為池州副使。玠乃與李建勛等遂極言宜從天人之望,復召宗還舊職。齊丘由是頗見疏忌,留為諸道都統判官,加司空,無所關預,從容而已。數請退,烈祖以南國給之。俄而齊國建,猶以勛舊為左丞相,而不預事。李德誠周本自廣陵持吳帝詔來,行傳禪,齊丘謂德誠子建勛曰:尊公吳室元勛,今日掃地矣。獨稱疾卧家,不預勸進。既受禪,徐玠為侍中,李建勛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周宗為樞密使。齊丘但遷司徒,中懷不平。及宣制至布衣之交,忽抗聲曰:“臣為布衣時,陛下亦一刺史耳!今為天子,可不用老臣矣。”烈祖優容之。嘗夜燕天泉閣,李德誠曰:陛下應天順人,惟宋齊丘不悅。因出齊丘諷止勸進書。烈祖卻之曰:子嵩三十年故人,豈負我者。齊丘頓首謝。
自是為求媚計,更請降讓皇為公侯,絕吳太子璉婚。久之,表言備位丞相,不當不聞國政,又自陳為人所聞。烈祖大怒,齊丘歸第白衣待罪。而烈祖怒已解,謂左右曰:“宋公有才,特不識大體爾,孤豈忘舊臣者。”命吳王璟持手詔見,遂以丞相同平章事。后復委任兼知尚書省事,與張居詠李建勛更日入閣議政。契丹耶律德光遣使來,齊丘陰謀間契丹,使與晉人相攻,則江淮益安。密請厚其原幣遣還,至淮北,譖令人刺殺之。契丹與晉人果成嫌隙。齊丘親吏夏昌圖盜庫金數百萬,特判傳輕典。烈祖命斬昌圖,齊丘慚,稱疾求罷省事,許之,遂不復朝謁。帝遣壽王景遂勞問,許鎮故鄉。始入朝,因召與宴飲。齊丘酒酣,輒曰:“陛下中興,實老臣之力,乃忘老臣,可乎?”烈祖怒曰:“太保始以遊客干朕,今為三公,足矣。”齊丘詞色愈厲曰:“臣為遊客時,陛下亦偏裨耳,今不過殺老臣。”遂引去。烈祖悔,明日手詔曰:“朕之性,子嵩所知。少相親,老相怨可乎?”拜鎮南節度使。至鎮,起大第,窮極宏麗。坊中居人,皆使修飾垣屋。民不堪其擾,有逃去者。初赴鎮,烈祖曰:衣錦書行,古人所貴,賜以錦袍,親為著之,遂服錦袍視事。
元宗即位,召拜太保中書令,與周宗並相。齊丘之客,最親厚者陳覺,元宗亦以為才。馮延巳、馮延魯、魏岑、查文徽,與覺深相附結,內主齊丘,時人謂之五鬼。相與造飛語傾周宗,宗泣訴於元宗,而岑、覺又更相攻。於是出齊丘為鎮海軍節度使,齊丘怏怏,力請歸九華舊隱。從之,賜號九華先生,封青陽公,食青陽一縣租稅。元宗欲傳位齊王景遂,詔景遂總庶政,惟魏岑、查文徽得奏事,余非特召不得見,國人大駭。齊丘自九華上疏,極論不可,會言者眾,元宗乃收所下詔。或謂齊丘先帝勛舊,不宜久棄山澤,遣馮延巳召之,不起。遣燕王景達再持詔往,乃起。拜太傅中書令,封衛國公,賜號國老,奉朝請,然不得預政。益輕財好客,識與不識皆附之。薦陳覺使福州諭李弘義入朝,覺至福州,不敢言而專命出兵,敗事。眾謂必坐誅。齊丘上表待罪,置不問,覺亦不死。齊丘方且怒韓熙載議其黨與,黜之。元宗不悅,復使鎮洪州。
周侵淮北,起齊丘為太師,領劍南東川節度使,進封楚國公,與謀難。齊丘固讓,仍為太傅。建議:發諸州兵屯淮泗,擇偏裨可任者將之;周人未能測虛實,勢不敢輕進,及春水生,轉餉道阻,彼師老食匱,自當北歸;然後遣使乞盟,度可無大喪敗。元宗惶惑不能用。又力陳割地無益,與朝論頗異。及明年暑雨,周棄所得淮南地北歸。議者謂扼險要擊,可以有功且懲后。齊丘乃謂擊之怨益深,不如縱其歸以為德。由是周兵皆聚於正陽,而壽州之圍遂不可解,終失淮南。
方是時,陳覺、李征古同為樞密副使,皆齊丘之黨,躁妄專肆,無人臣禮。自度必不為群臣所容,若齊丘專大柄,則可以無患。覺乃乘間言:“宋公造國於艱危如此,陛下宜以國事一委宋公。”元宗意謀出齊丘,大銜之。會鍾謨使還,挾周以為已中,所言率見聽。而謨本善李德明,欲為報仇,屢陳齊丘乘國危殆、竊懷非望,且黨與眾,謀不可測。元宗遂命殷崇義草詔曰:“惡莫甚於無軍,罪莫深於賣國。”放歸九華山,而不奪其官爵。初命穴牆給食,又絕之,以餒卒。謚丑繆,覺征古皆誅死。未幾,元宗燕居,見齊丘為厲,叱之不退,遷南都。後主立,召其家還金陵,廩給甚厚。方齊丘敗時,年七十三,且無子。若謂窺伺謀篡竊,則過也。特好權利,尚詭譎,造虛譽,植朋黨;矜功忌能,飾詐護前,富貴滿溢,猶不知懼,狃於要軍,暗於知人,釁隙遂成。蒙大惡以死,悲夫。
論曰:“世言江南精兵十萬;而長江天塹,可當十萬;國老宋齊丘,機變如神,可當十萬;周世宗欲取江南,故齊丘以反間死。”方五代之際,天下分裂大亂,賢人君子,皆自引於深山大澤之間,以不仕為得。而馮道有重名於中原,齊丘擅眾譽於江表,觀其人,可以知其時之治亂矣。周師之犯淮南,齊丘實預議論,雖元宗不盡用,然使展盡其籌策,亦非能決勝保境者;且世宗豈畏齊丘之機變而間之者哉?蓋鍾鏌自周歸,力排齊丘,殺之,故其當附會為此說,非其實也。論序齊丘事,盡黜當時愛憎之論,而錄其實,覽者得詳焉。
唐末,楊行密割據淮南,后封吳王。吳國建都揚州。905年,楊行密死,其子楊渥繼位。908年,權臣徐溫殺楊渥,立楊隆演,而軍政大權則全歸徐溫執掌。吳國逐漸擴地,至909年,已建有27個州了。這年,徐溫、任升州(今南京)刺史,使其養子徐知誥治升州。徐知誥改變舊習,選用謙吏,修明政教,招延士人,得進士宋齊丘為謀主,從而在徐氏勢力中又自成一個勢力。
918年,徐知誥管理國政,更加重視發展農桑。吳國舊制規定,上等田每頃收稅足陌現錢二貫一百文,中等田一貫八百文,如現錢不足,依市價折金銀。另外,還實行丁口稅,計丁口征現錢。而宋齊丘則主張田稅不收現錢,改為繳納谷帛,並“虛抬時價,折納綢綿絹本色”。當時市價,每匹絹五百文、綢六百文、綿每兩十五文。宋齊丘建議把每匹絹抬為一貫七百文、綢為二貫四百文、綿每兩四十文,都是不打折扣的足錢。他提出的要官府收租稅,用高於市價三四倍的虛價來摺合實物,確是大膽而有遠見的建議(《容齋隨筆》轉載北宋許載所著《吳唐拾遺錄》)。同時,他還建議廢除丁口稅。
對於宋齊丘的這些建議,朝議喧嘩,以為官府損失太大。宋齊丘則據理申辯:哪有民富而國家貧的道理?!徐知誥斷然採納宋齊丘的建議,認為這是勸農上策,立即付諸實施。果然,不到十年,江淮間呈現“曠土盡辟,桑拓滿野”的繁榮景象,吳國也就富強了,有力量抵禦北方軍閥的侵擾。宋齊丘所獻之策,可謂功效顯著,《吳唐拾遺錄》中對此策也給予了積極評價。
920年,楊隆演死,弟楊溥立。927年,徐溫死,徐知誥擁楊溥稱帝,自任為都督中外諸軍事。其後,徐知誥勢力實際上成為吳國唯一的勢力。931年,徐知誥出鎮金陵,執掌吳國大權,使子徐景通留揚州管國政,任宋齊丘為吳宰相,輔助徐景通。吳先後凡46年,宋齊丘參政29年,由於徐知誥的信任,仕途幾無坎坷。
937年,徐知誥廢吳帝楊溥,自稱皇帝(唐烈祖),國號唐,建都金陵。唐烈祖改姓名為李昪,其子徐景通改姓名為李璟。943年,唐烈祖因中毒而病死,李璟(唐元宗)即位。此時宋齊丘為相,其黨羽陳覺、馮延巳、馮延魯、查文徽、魏岑五人好內鬥而無能,被南唐人稱為“五鬼”,政局在此過程中發生了變化。宋齊丘因對外的挫折與其黨羽的一系列昏聵之舉逐漸失勢,其中陳覺欲推宋齊丘為攝政的陰謀給了政敵鍾謨致命一擊的機會,宋齊丘最終被李璟幽禁於九華山中餓死。直到961年,李璟死後,其子李煜(唐後主)繼位,才將宋齊丘的家眷接回金陵安置。
南唐先後凡39年,宋齊丘仕途不順,幾度被貶,可以說與南唐的政局變化息息相關。其本人長於內政,然而個性強烈,善忌護短;在集中於發展內政、對其極為信任的李昪掌權時期,宋齊丘可謂如魚得水,奠定了江南農桑遍地的大好經濟基礎;但到了好大喜功、具有強烈擴張慾望的李璟時期,其政治作用很明顯有所下降。黨羽在朝中的一系列內鬥舉動與其本人對外政策的無力,是宋齊丘被邊緣化的根源;而其黨羽陳覺不甘現狀、欲將宋齊丘推上攝政之位的謀划,是導致宋齊丘身敗名裂的最後一根稻草。
宋齊丘死後,九華山上的僧民按其生前之意,將他在此山的故居改為廣勝寺,其墳墓築於九華山東麓的中心山下。九華山中留下了“征賢寺”、“沉機石”等故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