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澤潤
四川善後督辦劉湘的中將參謀長
程澤潤(1894年—1945年7月5日),字沛民,清光緒二十年(1894年)出生於隆昌龍市鎮早年畢業於四川陸軍軍官學堂,1917年被保送到北京陸軍大學,畢業后在賴心輝部任參謀長兼步兵二旅旅長。1923年任軍官教育團教育長。1927年,任軍政部軍務司中將司長、廣州行轅後勤部參謀長等職。1934年,任川康軍事中央特派員,為蔣介石勢力入川康做疏導。后程澤潤任四川善後督辦劉湘的中將參謀長。1937年調任軍政部兵役署任中將署長,主管全國徵兵工作。1944年10月,交通部新兵接收站發生新兵被打死事件,陳誠以兵役署虐待新兵罪向蔣介石進讒,蔣介石即將程澤潤扣押查辦。陳誠又羅列程澤潤四大罪狀:與川康將領鄧錫侯、劉文輝有電話往來,有反蔣嫌疑;與馮玉祥多次在兵役署密談,有通共泄密跡象;借出差貴陽、衡陽之便,冒領特殊補助,進行貪污;利用職權擅調軍工修連私宅,並貪污軍用木材,招募新兵時賣壯丁吃空貪缺。陳誠持罪狀見蔣介石,蔣介石拍案暴怒,囑將材料交軍法總監檢查。1945年7月5日,程澤潤重慶被槍決。
程澤潤自幼勤奮好學,老師贊他“此生非池中之物也。”小學畢業,兄嫂典賣首飾什物,供其入四川陸軍小學堂第四期。其時,四川都督尹昌衡改陸軍小學堂為四川陸軍軍官學堂。程澤潤畢業后,分發四川靖國軍賴心輝部,深得賴的賞識。民國6年(1917年)被保送到北京陸軍大學第五期,與賀國光、張伯言、王靖宇等訂交。畢業后回賴部,任參謀長兼步兵二旅旅長。所轄防區駐川南,兼任富順縣長。此時,隆昌、富順土匪蜂起,程澤潤捐漢陽造步槍10支給隆昌龍市“慶方團”。民國12年(1923年)賴心輝任四川省長,程澤潤任賴部軍官教育團教育長。賴失敗后,程澤潤任湖南常德、湖北襄樊專員及師長,后至陳調元部任師長。
民國16年(1927年)程澤潤投靠蔣介石,通過何應欽,任軍政部軍務司中將司長、廣州行轅後勤部參謀長等職。因捐款給隆昌辦學,曾任私立樓峰中學名譽校長。民國23年(1934年)4月,受蔣任命為川康軍事“剿匪”中央特派員,調和川康將領劉湘、劉文輝、田頌堯、鄧錫侯、李家鈺之間的矛盾,為蔣介石勢力入川康做疏導。后程澤潤任四川善後督辦劉湘的中將參謀長。民國26年(1937年)調任軍政部兵役署任中將署長,主管全國徵兵工作。程澤潤憑在四川多年關係,為國民政府徵得數以萬計的兵員投入抗日戰場,深受軍政部長何應欽倚重,為何派“四大金剛”之一。
國民政府遷重慶后何應欽與陳誠派系鬥爭加劇。民國33年(1944年)10月,交通部新兵接收站發生新兵被打死事件,陳誠以兵役署虐待新兵罪向蔣介石進讒,蔣即召程澤潤於曾家岩官邸,破口罵道:“娘希匹,這就是你辦的兵役!這就是你辦的兵役!”並舉手杖打程。后將程澤潤扣押土橋查辦。
此前,經多人向蔣說情求冤,蔣擬批准其出獄。經陳誠再次向蔣報告,蔣將程列為異己,變出獄為處死。程妻余惠芳聞訊,托白崇禧、錢大鈞向蔣說情,白、錢婉言拒之。程妻又乞馮玉祥向蔣求寬,遭蔣申斥;程妻復求鄧錫候、劉文輝,鄧、劉急電與蔣。蔣見電文,大罵:“程澤潤魔力真不小!”即下“槍斃程澤潤”手令。陳誠接手令說:“殺必從快,遲則生變。”
民國34年(1945年)7月5日,程澤潤被槍決於重慶。三日後,中國國民黨《中央日報》報導云:“前兵役署長程澤潤,舞弊多端,並利用職權調派工兵建築私宅,於上午九時執行槍決,以嚴肅法紀。”
程澤潤他們的情況又各有不同,程澤潤之被處決內幕情節頗為曲折離奇。對程澤潤一案內情追述如次。
稅警團虐待壯丁,慘不忍聞軍政部兵役署主管全國役政,包括新兵(壯丁)的徵集、補充、訓練,以及國民兵組訓等項工作,署內分設征補司、役政司、國民兵司、視察室和秘書室等承辦機構。兵役署中將署長程澤潤還兼任中央訓練團兵役幹部訓練班主任(中央訓練團團長是蔣中正,教育長是王東原中將)。程澤潤畢業於早期的陸軍大學。抗戰前國民黨政府為了拉攏四川軍閥劉湘等人,曾派程回四川活動。程又是軍政部部長何應欽的主要幕僚長之一,他們之間關係頗為深切。當時徵兵工作弊端很多,各地強拉壯丁和買賣壯丁等事件極是普遍,最突出的是各縣、區、鄉,特別是保甲長買賣壯丁和欺壓群眾的事件最多。另外有些部隊拉丁、拉夫和吃缺貪污等現象也極為嚴重,據兵役署視察室統計,1942 年2 月至1944 年2 月兩年中,全國就有2000 多件兵役違法事件,而實際上還不止此數。當時國民黨政府財政部自設有稅警團,這種部隊不受軍政部管轄,官兵的薪的、服裝等由財政部解決,其兵員補充也是獨立行事。稅警團強拉壯丁、扣留行人,用以補充新兵的情況是很嚴重的。1944 年夏,財政部稅警團一個連隊經過重慶時,臨時駐紮在市區內一處大院子里。這個連的“新兵”大多是從川東沿途各縣強拉和亂抓來的,其中有農民、行商小販,有的已是中老年人。這些被抓來的“新兵”,都是窮苦的老百姓,他們一路上受盡了打罵虐待。連隊帶兵的徘長在大院子里動輒打罵“新兵”,“新兵”被罰站、罰跪是常事,有時甚至被捆起來抽打。這些被辱打的“新兵”苦苦地哀求,哭聲,打罵聲,求饒聲,交雜地時時傳於院外,慘不忍聞。
五十壽辰被傳見,厄運到來1944 年夏的一天,正巧戴安國路過此處,聽到院內傳出的斥打聲和哭泣聲,他停下來向院里一看,一位軍官(該連排長)正在打罵“新兵”,樣子非常兇橫;“新兵”則跪於地上,其中還有年約半百的老年人,情狀悲慘。他趕緊驅車到南岸找蔣緯國談此事。戴安國是戴季陶(國民政府考試院院長)的兒子,他與緯國象弟兄一般親近,經常在一起隨便交談。安國把所見所聞告訴緯國,緯國便將此事稟告父。蔣介石聽說此事,決定去看看究竟,並要緯國隨車前往。
當時抗戰前方已很吃緊,同時人民對打內戰頗有怨言,故蔣介石的心情確實不太好。蔣與何應欽的關係日益趨向低潮,他們雖是留日同學,但從西安事變以來,蔣何之間就有了裂痕。有關兵役工作是軍政部兵役署之事,何當時是軍政部部長,蔣可能因之對此事重視起來。蔣氏父子從南岸驅車進入市區,很快便到達那個駐紮“新兵”的大院門口,他們一進門就看到院內亂七八糟的,一個軍官正在斥罵“新兵”,見蔣到來才停止處罰“新兵”。蔣見狀后一氣之下吩咐隨從人員去叫兵役署長立即到來。
碰巧這天是程澤潤署長五十壽辰之期,正在新建的公館大樓里慶壽。那天賀客盈門,非常熱鬧。前來慶賀的有來自各省的軍管區司令(中將)、師管區司令(少將),以及部局和親朋,一共開了幾十桌酒席,濟濟一堂。正當席間觥籌交錯,頻頻碰杯之際,突然副官進來報告:“委員長召見程署長,請速往。”程不知為何事相召,今天慶壽,覺得很掃興,但他又不能不去,便趕緊穩住賓客,請稍等。程隨即戎裝齊整驅車前往。豈知這一去,竟是厄運到來,從此身陷囹圄,走向死亡之路。
頂撞蔣介石,被囚軍法部
兵役署長程澤潤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驅車來到駐軍大院子時,見蔣氣呼呼地站在那裡。程上前立正敬禮,蔣沉著臉,對程看了一下,劈面就說:“部隊這樣虐待新兵,你們兵役署是怎麼搞的!”程到院里就知是稅警部隊,不屬他管,他立即回答:“報告委座,這是財政部稅警團的隊伍,他們補充兵員都是自己搞,不是兵役
署管轄範圍。”蔣一聽非常生氣,說道:“兵役署不管徵兵工作,誰管!”蔣在訓斥程的同時,舉起手杖來打程,並連聲說:“兵役署不管兵役,誰管!”這一來把程澤潤打懵了,財政部的稅警部隊也確實不歸他管轄,他今天過五十大壽,竟在此受此屈辱,因而也有些氣惱,竟脫口而出:“委員長,你不能隨便打人!我身為國
家中將,如果犯法,有國法處理。……”蔣聽到程的反駁,也愣了一下。蔣自掌握軍權以後,發脾氣時從來沒有人敢於當面頂撞他的,除了西安事變他被扣之時。所以今天程敢於如此,也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只好說:“好,不打你。”他接著說:“這個部隊搞得這個樣子,你就站在這裡好好看看。”
蔣介石說過這句話之後,便準備走了。豈料這一下反而使事情弄成僵局,因為當時蔣的話如同“聖旨”一般,他說的部屬就得服從照辦。這樣程澤潤就必須老是站在那裡看著。
正當蔣要離開時,錢大鈞(當時任軍政部政務次長,兼任軍委會委員長侍從室主任。他聽說蔣視察駐軍,也驅車來到這裡)便趕忙向蔣請示:“他(指程澤潤)老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不如讓他去軍法執行總監部(簡稱軍法部)報到,等待處理。”蔣看著錢大鈞說:“好,好。”便隨即驅車走了。接著何應欽部長驅車前來,安慰程說:“你先去軍法部,我即向委員長說一說。”
程這時只好帶著懊惱不安的心情去兩路口大田灣軍法部報到,實際上是接受看押,聽候處理。程澤潤中將突然遭此打擊,當時情景悲涼:滿堂賓客尚未散,妻女盼歸心焦切,將軍隻身投囹圄,戎馬生涯從此絕。多方營救終不赦,刑前暫歸見愛妻程澤潤向軍法部報到后,該部上將總監鹿鍾麟認為程主管兵役業務,對這種部隊虐待新兵事也有一定責任,但無須用軍法處理。鹿感到程頂撞蔣倒是件麻煩事,他想只有等蔣消氣以後,再為程緩頰說情。程在軍法部受到優待照顧,其部屬和親友都可以去看望,也可以同其他在押的將領交談。程也知道各方正在營救他,於是安下心來等待。此事很快為四川各高級將領知悉,他們多方進行營救,鄧錫侯、王陵基、王纘緒、唐式遵、潘文華、楊森等川軍高級將領聯名請求蔣從寬處理,並請馮玉祥將軍出面向蔣說情。蔣一概置之不理,並催軍法部處決程澤潤。不久,軍事委員會參謀總長兼軍政部部長何應欽調任陸軍總司令(何是貴州人,這次調任陸總,實際上是遭蔣排擠離開重慶),何到貴陽后,立即打電報給蔣介石,請調程澤潤出任陸總中將參謀長。蔣知何為程解圍,不同意調程前往,於是程仍被囚禁于軍法部,而且開釋無望。
鹿鍾麟看各方營救無效,他想儘力挽救程澤潤,由軍法部把訊問情況和該部意見簽呈送蔣。簽呈大意:程所犯之罪,尚未構成處決條件,請予從寬處理。軍法部送上籤呈后,不久蔣發下手諭,批示要軍法部“立即處決”。軍法部接到蔣的批示后,感到很為難,認為處決程有些過分,但又不敢違抗蔣的命令。怎麼辦?沒有辦法想。最後軍法部決定讓程回家幾天,與夫人和女兒相會團聚。但軍法部決定保密,暫不向程澤潤說出即將行刑之事。
程澤潤被暫釋回到家中,與愛妻和女兒會見時熱淚盈眶,悲喜交集。程澤潤的夫人當時約四十歲上下,身材頎長,亭亭秀雅,儀態端莊,是揚州名門望族之女。程對女兒非常鍾愛,視為掌上名珠。為了培養其女成才,一度曾請視察室羅永權(當時羅任少校視察,廣東人,曾在香港讀書,后畢業於軍校)教授其女英語,由此可見程的兒女心也是很重的。程澤潤與家人團聚約十天左右,就又回到軍法部去了。程澤潤哪裡知道,他這一去,竟是與愛妻、嬌女的永別呢!
讀手諭中將絕望,臨刑唯求保整屍
程澤潤中將回到軍法部后,軍法總監鹿鍾麟實不忍向程宣告刑期,但蔣的批示催逼甚緊,使軍法部左右為難。鹿是馮玉祥舊部,在當時國民黨政府中,是一位做事穩重,為人正直善良的長者。其時他對程很想挽救,但又無法救之。最後軍法部決定執行蔣的命令,定期行刑。行刑地點在重慶南岸,時間1944 年秋天。在行刑之前監刑官問程有什麼話要交待家屬,可以代為轉達。程問監刑官:他為什麼要受處決,犯了什麼法,根據哪條法律?監刑官聽了一愣,只好說:“程署長,這是委員長下的批示手諭,要我們立即執行。“一面把蔣的批示手諭取出給程看。程至此終於絕望了,他知道蔣既然這樣做,再說也無用,但他的心仍是不服的。戎馬數十年,竟然落得如此下場,這是他最痛心的。他在感到絕望之後,不想再說什麼了,他等待著行刑。監刑官一再催問交待的話,他才提出:不要打爛頭部,要求保住整屍。監刑官接受其請求,立即下令行刑。
1945年7月6日,程被綁赴刑場,在城郊桂花園執行槍決。其罪狀為:
“程澤潤,軍政部兵役署長兼兵役干訓班主任,辦理兵役舞弊多端,於去年六七月間利用職權,調用工兵建築私宅,省工圖利,經蔣委員長查悉,扣交軍法總監部,審明屬實,判處死刑,褫奪公權終身,於本月六日上午執行槍決!”
槍聲過後,一個魁梧的身軀終於倒下了,一位執掌全國兵役大權的風雲人物,竟作了槍下之鬼。真是:中將生命如草芥,戎馬半生終遭劫。
程澤潤被處決后,其家屬前來領屍安葬,愛妻、嬌女痛哭不止,這使多霧的山城,增添了幾分悲涼。程死後,全家人很長時間處於悲哀之中,后聽說程的夫人回到老家江蘇,曾在滬經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