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勝
龔勝
龔勝(公元前68~公元11年夏)字君賓,西漢彭城(今江蘇徐州)人。少好學,通五經,與龔舍相友善,並著名節,世謂之楚二龔。初為郡吏,州舉茂才,為重泉縣令。哀帝時徵召為諫議大夫,屢次上書抨擊刑罰嚴酷、賦斂苛重。遷丞相司直,徙光祿大夫。不滿哀帝寵幸董賢,出為渤海太守,託病辭官。后又被征為光祿大夫,王莽秉政時,歸老鄉里。王莽代漢后被強征為太子師友、祭酒,拒不受命,對門人高暉等說:“吾受漢厚恩,無以報,今年老矣,旦暮入地,豈以一身事二姓哉!”絕食十四日而死。
漢書 卷七十二 王貢兩龔鮑傳第四十二
兩龔皆楚人也,勝字君賓,舍字君倩。二人相友,並著名節,故世謂之楚兩龔。少皆好學明經,勝為郡吏,舍不仕。
久之,楚王入朝,聞舍高名,聘舍為常侍,不得已隨王,歸國固辭,願卒學,復至長安。而勝為郡吏,三舉孝廉,以王國人不得宿衛補吏,再為尉,一為丞,勝輒至官乃去。州舉茂才,為重泉令,病去官。大司空何武、執金吾閻崇薦勝,哀帝自為定陶王固已聞其名,征為諫大夫。引見,勝薦龔舍及亢父甯壽、濟陰侯嘉,有詔皆征。勝曰:“竊見國家征醫巫,常為駕,征賢者宜駕。”上曰:“大夫乘私車來耶?”勝曰:“唯唯。”有詔為駕。龔舍、侯嘉至,皆為諫大夫。甯壽稱疾不至。
勝居諫官,數上書求見,言百姓貧,盜賊多,吏不良,風俗薄,災異數見,不可不憂。制度泰奢,刑罰泰深,賦斂泰重,宜以儉約先下。其言祖述王吉、貢禹之意。為大夫二歲余,遷丞相司直,徒光祿大夫,守右扶風。數月,上知勝非撥煩吏,乃復還勝光祿大夫、諸吏給事中。勝言董賢亂制度,由是逆上指。
后歲余,丞相王嘉上書薦故廷尉梁相等,尚書劾奏嘉“言事恣意,迷國罔上,不道。”下將軍中朝者議,左將軍公孫祿,司隸鮑宣、光祿大夫孔光等十四人皆以為嘉應迷國不道法。勝獨書議曰:“嘉資性邪僻,所舉多貪殘吏。位列三公,陰陽不和,諸事並廢,咎皆繇嘉,迷國不疑,今舉相等,過微薄。”日暮議者罷。明旦復會,左將軍祿問勝:“君議亡所據,今奏當上,宜何從?”勝曰:“將軍以勝議不可者,通劾之。”博士夏侯常見勝應祿不和,起至勝前謂曰:“宜如奏所言。”勝以手推常曰:“去!”
后數日,復會議可復孝惠、孝景廟不,議者皆曰宜復。勝曰:“當如禮。”常復謂勝:“禮有變。”勝疾言曰:“去!是時之變。”常恚,謂勝曰:“我視君何若,君欲小與眾異,外以采名,君乃申徒狄屬耳!”
先是,常又為勝道高陵有子殺母者,勝白之,尚書問:“誰受?”對曰:“受夏侯常。”尚書使勝問常,常連恨勝,即應曰:“聞之白衣,戒君勿言也。奏事不詳,妄作觸罪。”勝窮,無以對尚書,即自劾奏與常爭言,洿辱朝廷。事下御史中丞,召詰問,劾奏“勝吏二千石,常位大夫,皆幸得給事中,與論議,不崇禮義,而居公門下相非恨,疾言辯訟,惰謾亡狀,皆不敬。”制曰:“貶秩各一等。”勝謝罪,乞骸骨。上乃復加賞賜,以子博為侍郎,出勝為渤海太守。勝謝病不任之官,積六月免歸。上復征為光祿大夫,勝常稱疾卧,數使子上書乞骸骨,會哀帝崩。
初,琅邪邴漢亦以清行徵用,至京兆尹,後為太中大夫。王莽秉政,勝與漢俱乞骸骨。自昭帝時,涿郡韓福以德行征至京師,賜策書束帛遣歸。詔曰:“朕閔勞以官職之事,其務修孝弟以教鄉里。行道舍傳舍,縣次具酒肉,食從者及馬。長吏以時存問,常以歲八月賜羊一頭,酒二斛。不幸死者,賜復衾一,祠以中牢。”於是王莽依故事,白遣勝、漢。策曰:“惟元始二年六月庚寅,光祿大夫、太中大夫耆艾二人以老病罷。太皇太后使謁者僕射策詔之曰:蓋聞古者有司年至則致仕,所以恭讓而不盡其力也。今大夫年至矣,朕愍以官職之事煩大夫,其上子若孫若同產、同產子一人。大夫其修身守道,以終高年。賜帛及行道舍宿,歲時羊酒衣衾,皆如韓福故事。所上子男皆除為郎。”於是勝、漢遂歸老於鄉里。漢兄子曼容亦養志自修,為官不肯過六百石,輒自免去,其名過出於漢。
初,龔舍以龔勝薦,征為諫大夫,病免。復征為博士,又病去。頃之,哀帝遣使者即楚拜舍為太山太守。舍家居在武原,使者至縣請舍,欲令至廷拜授印綬。舍曰:“王者以天下為家,何必縣官?”遂於家受詔,便道之官。既至數月,上書乞骸骨。上征舍,至京兆東湖界,固稱病篤。於子使使者收印綬,拜舍為光祿大夫。數賜告,舍終不肯起,乃遣歸。
舍亦通《五經》,以《魯詩》教授。舍、勝既歸鄉里,郡二千石長吏初到官皆至其家,如師弟子之禮。舍年六十八,王莽居攝中卒。
莽既篡國,遣五威將帥行天下風俗,將帥親奉羊、酒存問勝。明年,莽遣使者即拜勝為講學祭酒,勝稱疾不應徵。后二年,莽復遣使者奉璽書,太子師友祭酒印綬,安車駟馬迎勝,即拜,秩上卿,先賜六月祿直以辦裝,使者與郡太守、縣長吏、三老官屬、行義諸生千人以上入勝里致詔。使者欲令勝起迎,久立門外,勝稱病篤,為床室中戶西南牖下,東首加朝服拕紳。使者入戶,西行南面立,致詔付璽書,遷延再拜奉印綬,內安車駟馬,進謂勝曰:“聖朝未嘗忘君,製作未定,待君為政,思聞所欲施行,以安海內”。勝對曰:“素愚,加以年老被病,命在朝夕,隨使君上道,必死道路,無益萬分。”使者要說,至以印綬就加勝身,勝輒推不受。使者即上言:“方盛夏暑熱,勝病少氣,可須秋涼乃發。”有詔許。使者五日一與太守俱問起居,為勝兩子及門人高暉等言:“朝廷虛心待君以茅土之封,雖疾病,宜動移至傳舍,示有行意,必為子孫遺大業。”暉等白使者語,勝自知不見聽,即謂暉等:“吾受漢家厚恩,無以報,今年老矣,旦暮入地,誼豈以一身事二姓,下見故主哉?”勝因敕以棺斂喪事:“衣周於身,棺周於衣。勿隨俗動吾冢,種柏,作祠堂。”語畢,遂不復開口飲食,積十四日死,死時七十九矣。使者、太守臨斂,賜復衾祭祠如法。門人衰絰治喪者百數。有老父來吊,哭甚哀,既而曰:“嗟乎!薰以香自燒,膏以明自銷。龔生竟夭天年,非吾徒也。”遂趨而出,莫知其誰。勝居彭城廉里,後世刻石表其里門。
謝枋得·《辭洞齋華父二劉兄惠寒衣》
平生愛讀龔勝傳,進退存亡斷得明。范叔綈袍雖見意,大顛衣服莫留行。
此時要看英雄樣,好漢應無兒女情。只願諸賢扶世教,餓夫含笑死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