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偉安
華東師範大學終身教授
1980年獲華東師範大學數學系概率論與數理統計碩士學位。
1981年赴法國斯特拉斯堡大學進修。
1984年獲法國國家數學科學博士學位。
1990年起在美國加州大學爾灣分校任教。
1997年後定期回國.。
2000年起任華東師大紫江教授講席.。
2007年起受聘為國家教育部第八批“長江學者獎勵計劃講座教授”,聘任崗位:概率論與數理統計。
鄭偉安教授長期從事概率論、鞅論、隨機微分幾何、隨機力學、對稱馬稱科夫過程等方面的研究。
撰有論文《黎曼流形上的鞅收斂性問題》、《擴散過程的緊性準則及其在隨機力學中的應用》等。早期工作中的MEYER-ZHENG 弱收斂拓撲以及LYONS-ZHENG 的對稱馬氏過程分解,都已成為國外出版專著中的經典結果,前者曾在1986年獲國家自然科學三等獎,後者是牛津大學教授LYONS 五年前當選為英國皇家科學院院士的三個主要成果之一。
先後訪問了德國比爾費爾德大學、英國愛丁堡大學、法國圖盧斯大學、法國巴黎十三大學等,研究成果豐碩。近年來,為了配合華東師大統計系的學科特點,鄭偉安教授把研究方向從隨機過程的純理論研究轉為過程統計與金融數學,他的研究課題不但有理論價值,應用性也很強。鄭偉安教授任紫江講座教授以來,以華東師範大學署名發表的論文有10篇,均被SCI收錄。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鄭偉安教授最近與他指導的博士生劉偉、黃旭東證明了股票市場上通用的技術分析指標可以從現有的股價流行模型,例如Black-Scholes模型,GARCH模型,隨機波動率等模型出發,用平穩過程的理論來解釋。他們的文章將在Physica A雜誌上發表。鄭偉安與他的學生們發現,在股票市場里那些最重要的技術指標都是平穩過程或其函數變換,給股價的技術分析建立了一個理論依據。他們的結果已經引起了很多國內外專家的好評。
早上6點,天空放出第一縷白,鄭偉安準時起床。簡單洗漱之後,下樓到指定位置等6點45分的班車,趕到距住所50公里遠的華東師範大學新校區,開始一天的生活。
如果不是去年7月份因放棄美國加州大學的“金飯碗”受到媒體的特別關注,鄭偉安的生活將與任何一位樸實平凡的教授無異,很少有人會將其與30年前家喻戶曉的“大紅人”——小木匠數學家聯繫起來。鄭偉安自己亦然。年輕時身上的傳奇色彩已隨時光流逝而逐漸沉澱,過去的經歷對他而言已成人生舊事。現在的他,只是希望能“緊緊地抓住命運再次給予他的報答祖國的機會”。
家喻戶曉的勵志典型
賦閑在家,太多的時間不知該如何打發,鄭偉安找到了最為經濟的消磨時光的方式——讀書。彼時,由於滯銷,上海書店里的書籍都是以斤論價。儘管生性好玩,但在那樣的特殊年代下,鄭偉安讀書效率還不錯,在幾年時間裡,不僅相繼學完了初中、高中、大學的各種課程,還學會了英語、法語、德語等好幾門外語。
1973年,鄭偉安被分配到上海市盧灣區瑞金街道房修隊,成了一名木工。那時,他已經自學了大學工科前三年的全部課程。熱衷於搗鼓無線電的鄭偉安本想在這方面繼續深造,但每月只有18元錢的工資,繼續學習無線電對於他來說過於奢侈。幾經權衡之後,他一頭扎進了數學。
房修隊的工作並不輕鬆,但憑著一股韌勁兒,鄭偉安在工作之餘學完了大學數學系要求的全部科目。為了檢驗自己的學習成果,他還有模有樣地撰寫了“畢業論文”,並將其通過堂哥交到了華東師範大學教授程其襄手中,又無意間被當時師大數學系的教育革命組副組長鄭啟明看到。輾轉之後,鄭偉安終被華東師大數學系破格錄取,成為該系文革后的第一個研究生。
一時間,大量媒體登門採訪。順理成章地,鄭偉安出名了。
與此同時,他還被選為上海市科學大會代表,並於1978年受邀在上海科學大會上做大會發言。“在會上,我說,我這樣一個‘小木匠’,卻想攀登科學高峰,於是‘小木匠’成了要跟我一輩子的綽號。”鄭偉安回憶道。
媒體以極大的熱情將小木匠成長為數學家的故事傳播至千家萬戶,鄭偉安成了當時家喻戶曉的勵志典型,“一雙雙拿著煤鏟、握著鋤頭的手因為他重新伸向了課本”,一家媒體如此形容這個勵志故事帶來的效應。直到這些年,還不時有同行看到鄭偉安便激動不已,說自己正是受其鼓舞才踏入數學之門。
這個故事歷久彌新,現在,數學家鄭偉安爺爺自學成才的事迹還不時出現在小學、中學的思想品德課本中。
在熱鬧中保持清醒
成名后,鄭偉安不僅成了“大紅人”,也成了大忙人,整日奔波於各種各樣的報告會。作報告、講經驗,在中國,這似乎是勵志名人的義務。但對於鄭偉安來說,這卻是一把無形的枷鎖,讓學術海洋之門的打開變得尤為艱難。
“我那時候很愁,開會一講就是一下午,我還要花掉上午的時間來做準備”。當時,各地大學、中學甚至小學都慕名來請,盛情難卻,即使並不樂意,鄭偉安還是一次次赴約。在不長的時間內,他一共作了100多場報告會。
所幸,鄭偉安並未在熱鬧中迷失,而是一再自我鞭策。“為了保證學習的效果,我給自己定下一個目標,每年至少要寫四篇論文”,拿出自學的勁兒,鄭偉安果然實踐了對自己的承諾,研究生期間,鄭偉安完成8篇高質量的論文,而且還於1980年3月通過論文答辯,提前畢業。
畢業后留校任教,鄭偉安又獲得了赴法進修的機會,並遇到對其有著畢生影響的老師——法國數學界泰斗梅耶教授。這位對中國學生懷著極大善意的老師對鄭偉安百般照顧,指導並資助其攻讀法國國家博士學位,還費盡心力邀請到世界各地的名教授擔任鄭偉安畢業論文答辯委員會成員。鄭偉安自然也沒有辜負老師,兩年半時間就拿到了在法國國家博士學位。
拿到學位后的鄭偉安又回校任教,這之後,他先後受邀到德國、英國進行研究工作,進一步拓展了自己的學術視野。1986年,年僅34歲的鄭偉安被華東師範大學再次破格提升為教授,成為全國最年輕的大學教授。媒體又一次蜂擁而至。
然而,譽滿天下謗亦隨之,並非科班出身的鄭偉安一次次享受“破格”待遇,得到的機會、盛讚甚至工資都高於同輩,有些前輩尚且達不到。不知從何時起,“鄭偉安並沒有多少真才實學”、“只是被學校被政策捧起來而已”….諸如此類的說法不脛而走。
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在此類事情面前,自然很難做到心如止水、平淡處之,鄭偉安也不例外,儘管他骨子裡極為隨和。
“人家這樣說,我當時肯定不服氣,我就想讓他們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有真才實學”,鄭偉安坦誠,這也是其後來選擇出國的重要原因之一。彼時,在國外謀取教職並非易事,需要多人推薦,若無真才實學則很難得到同行的認可和推薦。“我那時一出國,一找嘛,也就找到了工作”。
但如今再來回顧這段往事,鄭偉安卻多了些許慶幸。“如果當年沒有出國而是繼續在國內開會,那我現在的學問可能還是原地踏步,肚子里也沒有多少墨水”,鄭偉安說道,“如果這十幾年沒有進步,那別人說我的那些原本是假的也會變成真的了。”
辭掉“金飯碗”
儘管已在美國任教多年,且拿到了加州大學的tenure教職,但鄭偉安卻一直心記中國。從1997年開始,他都會利用學術假期定期回國,平均每年有5個月呆在國內。成為特聘專家后,鄭偉安索性辭掉了美國的“金飯碗”,全職回到華東師範大學。
現在,鄭偉安身兼兩職,一邊擔任著金融工程系的系主任,一邊還要兼顧一手建立起來的國航運物流研究院。除了給學生上課、進行學術研究外,鄭偉安還要負責系裡面的學科建設工作。現在的生活,用忙碌二字形容即可,頗愛杯中之物的鄭偉安甚至都難得片刻清閑,小酌一番。
這樣的工作熱忱讓身邊的人頗為不解,畢竟鄭偉安已年屆60,到了退休年齡。他的理由卻十分簡單,“為了還債”。
鄭偉安告訴記者,這種說法出自其在法國的導師梅耶教授。“人家對他的好,他會當作自己欠人家的,就像銀行賬戶里的欠款。”梅耶教授總是強調,自己的一生總歸要多做一點放貸的事兒,而不是欠太多的款。“對於我來說,我也是要還債,不讓自己欠太多的款,國家對我的好,華東師範大學對我的好,我都記著呢。留在國內,我能發揮更大的力量,為什麼不回來?”
為此,他將自己的研究方向與國家對上海的戰略定位結合起來,以期最大程度地發揮自己的力量。“現在,國家要將上海打造成國際金融中心和國際航運中心,正好這兩方面都需要數學,那我就可以把研究工作往這兩方面靠。”
在金融方面,鄭偉安主要在研究基於隨機過程理論的行情軟體,同時也在致力於培養一批優秀的金融人才。“我們國家有一個金融市場開放的時間表,但國內這方面的人才還比較缺,如果不培養起來,金融開放了我們肯定要吃虧的。”
回國不是為了SCI論文
從碩士畢業留校任教開始,鄭偉安就從未離開過高校,教書育人是其畢生職責,他也樂在其中。上課之餘,鄭偉安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跟學生交流溝通,而他最大的心愿是為國家培養出更多的創新型人才。
在他看來,中國學生最大的問題沒有獨立解決問題的能力,“在學校里,學生真正要學到的是獨立思考、利用圖書館自己找資料解決問題的能力,但中國學生在這方面稍有欠缺,他們有的更多的是背書的能力。”鄭偉安認為,這與中國高校課程太多有關,學生很難有自己的時間,“現在我們有些學生一周有30多節課,在國外就從沒有這種情況。”
談及教育改革問題,鄭偉安顯得頗為激動,“現在有些改革措施真是看不懂,我現在最怕他們改革,一提改革我就要填一大堆表。”他補充道,“其實改革也可以很簡單,我們多看看西方國家是怎麼弄的,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就可以了,畢竟人家的大學教育比我們辦得早,效果也好。”
“命運又給了我一次報答祖國培育之恩的機會,我怎能不緊緊抓住她?”在一篇博文中,他如此寫道。如今,珍惜機會的鄭偉安正盡己所能,努力前行。
鄭偉安,華東師範大學金融工程系系主任;1980年碩士畢業,1984年在出國做訪問學者期間獲法國國家科學博士學位,1986年成為當時全國最年輕的大學教授,並獲“對國家有突出貢獻的中青年科學家”稱號;在美國加州大學爾灣分校任教20餘年,在國內外重要學術期刊發表多篇論文,其中在《黎曼流行上的鞅收斂問題》中提出的理論被國際同行稱為“鄭氏定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