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仲賢
中國早期黃梅戲藝人
蔡仲賢(1865~1942),字國清,諢名蔡老五,早期黃梅戲藝人。
同治四年(1865)十一月十三日出生於安徽省安慶市望江縣香茗山南麓蔡家大屋(今麥元鄉中山村),民國三十一年(1942)歿於至德縣(今東至縣)馬坑鄉后河蔡坑,終年78歲。他幼年聰明伶俐,僅讀兩年私塾,竟將《三字經》、《千字文》、《四書》讀完。其父蔡品端系本地徽班藝人。
蔡仲賢小時因受父輩戲藝的熏陶,特別喜愛唱戲,還會唱民歌、小調,但由於家境貧寒,十歲出頭,父母將他學礱匠(去稻殼的工具),從此,他一面做手藝,一面默默地在戲班裡學戲練功,但父親因自己唱戲收入不能養家活口,再也不準兒子上台唱戲。小仲賢只能在班裡敲敲鑼鼓。有一年班裡發生了這樣一件事:一次在分畝嶺唱《許士林祭塔》,快要開台時,扮演許士林的演員,陡然患病,那時班裡的人少,一個蘿蔔頂個宕,一時無人頂替,眼看戲演不成,全班人急得團團轉。正當這急於星火的時刻,一個打小鑼的小夥子,自告奮勇,要求登台頂角,結果出色地完成了這場演出,並贏得了觀眾的讚譽。這位一鳴驚人的小夥子就是後來諢號叫作蔡老五的蔡仲賢。
蔡仲賢通過《許士林祭塔》的登台表演,班裡前輩一致認為他是藝壇的一枝新苗,故說通他父親,正式讓他加入徽戲班學戲,從此他邊打礱子邊唱戲,有工就做,無工即唱戲,白天做工,晚上唱戲。生活來源主要是靠製造礱子,演唱只是為了娛樂。年近弱冠的蔡仲賢,不久就學會了一到十個入門戲,如:《一捧血》、《二進攻》、《三結義》、《九戲宮》、《十八扯》等,同時還掌握了唱、做、念、打等舞台基本功。
正當蓓蕾初開,卻遭來暴雨。蔡氏族長對此極為憤恨,揚言說:“我蔡家馬奶奶墳葬淺了,盡出些九流戲花子——假紗帽官,有辱戶族尊嚴。兼之班內當時出現所謂大逆不道的同姓結婚現象,更使族長惱羞成怒,遂關起祖堂大門,嚴整家規,先打板子,后驅逐。迫使蔡氏大批梨園弟子於光緒四年下戶。他們在除夕之夜出走,奔赴陝西商南縣落戶,蔡仲賢因年幼且父親重病在床,故免遭其禍。一年後仲賢遇上年歲荒歉,本地糧食無收,更談不上打礱子,於是就到湖北廣濟、黃梅、蘄春一帶打礱子糊口。當時有人知道他會唱戲,晚上就要他唱幾段徽調。時間一久,白天打礱子,晚上乾脆唱起“獨角戲”來,有時還能得到一點報酬。時間再久,當地民間藝人便邀他入伙合唱,因當地唱的是採茶調,仲賢唱的是徽調,為了取長補短,便互相交流,彼此教唱。仲賢發現採茶調優美動聽,感人情深,正如當地流傳的採茶調戲台聯:“歌響河邊魚出聽,聲傳路畔客停車”。那樣被採茶調所吸引,不久便從黃梅及其附近一帶學會了許多採茶調,於是在演唱過程中,他將徽劇的藝術精華,諸如唱腔、程式動作及其各種功法,巧妙地揉和於採茶調之中,由於徽劇較多劇目是反映宮廷生活,而採茶調則多是表現勞動人民生活現實,所以深受廣大群眾所喜聞樂見。加之望江後山的鴉灘一帶,與湖北黃梅的亭前、柳林地區,相隔只有七、八十華里,人民的日常生活,風俗習慣,以及口語、方言都非常接近,並有很多相同之處,故黃梅調往往比徽劇容易被人所接受和喜愛。光緒七年(1881)蔡仲賢在家鄉正式成立採茶調流動班社,經常活動在黃梅、宿松、太湖、望江和懷寧、潛山一帶,從此,這個班子的戲越唱越精,人越唱越紅,陣容越來越強,影響也越來越大,藝名蜚聲皖、鄂一帶。
光緒九年(1883)蔡仲賢的採茶調戲班,到黃梅、宿松一帶演唱,由於他的嗓音甜,吐字清,戲容好,功夫深,深受群眾讚賞。一次唱《山伯訪友》,由於功法俱到,形象生動,又巧妙地運用紅、黑苦彩,催人淚下。一次扮演《烏金記》中的陳淋,他大膽地改唱彈腔,將紗帽翅配合喜怒哀樂,把一個封建社會的七品官演得惟妙惟肖,觀眾大為稱讚。
光緒十幾年間,蔡仲賢正年輕氣壯,戲藝超人,鄂皖交界的北部地區,頗富有名氣,更受到太湖,懷寧和潛山戲劇愛好者的欽慕。如太湖韋春台、望江胡普伢(女)特登門拜蔡仲賢為師,硬將他請到徐橋鎮成立黃梅戲調班,在大別山地區巡迴演出。光緒二十年前後,採茶調在蔡氏師徒的演唱過程中,受安徽民歌小調和“高腔”、“平安調”以及“徽調”的影響,逐漸發展成具有蔡仲賢風格的地方小戲——黃梅調。此時黃梅調三十六本七十二折普遍流行。正如安慶地區流傳的一副黃梅戲台聯曰:“頻邀姊妹三二,敢從聖學堂中,送一盞香茶,又何必東閣翻情,西樓吃醋;為訪友朋個個,游到春林深處,撇幾枝新筍,也免得竹山打瓦,野店逃荒”。撇開聯語的寫作藝術不談,作者如果不掌握很多黃梅戲劇目,是寫不出來的。
蔡仲賢的兒子蔡樹友,徒弟徐煥卿、胡在江、王掌一、董漢文、檀盛雲、陳庭獻、韋春台、胡普伢等紛紛組織了許多黃梅調班子,經常到安慶周圍的各縣和江南的東流、至德、貴池,乃至江西的彭澤,湖北的英山等地唱開了。其時,蔡仲賢則以教戲為主,演唱為輔。談起他教戲,亦令人仰慕。首先在藝術上,從舞台表演到唱腔動作,無不精通,而且認真負責,精益求精。在生活上,樸素節儉,從不講究吃喝;在師徒關係上則視徒如子,感情深厚,深得學徒門的崇敬。當時活動在大江南北的許多著名的黃梅戲梨園弟子,無不出自他門下,因而各地很多黃梅戲班子都打著蔡仲賢的招牌,出現了“只見蔡仲賢戲班,不見蔡仲賢登台“的現象。廣大群眾都要以看到蔡仲賢親自登台演唱為快。一次在太慈寺,蔡仲賢應群眾之請,在《辭店》中扮演店姐,遠近群眾無不爭看。相傳一拉年青婦女,當聽到丈夫喊她去看蔡仲賢唱《辭店》時,那婦女樂不可支地倒抱著孩子就跑,等到她跑到台下時,《辭店》已經唱完,但台上還是蔡仲賢在打彩(打彩,是演員的激情表演,無固定台詞),那婦女情不自禁,即將孩子送到台上“打彩”,蔡仲賢便隨機應變地唱起:“打彩的姐姐送神童,甘羅十二進皇宮。太爺、夫人隨轎走,祖祖輩輩享華榮。”婦女聽后,即取下孩子的銀項圈,作為彩禮。蔡便唱起:“打彩的嫂嫂禮莫多,哪吒鬧海動干戈。你送我乾坤圈一個,小小英雄怎奈何!”唱完即將項圈交還給這位婦女。之後,打彩,總有很多抱著金貴的孩子“打彩”。
蔡仲賢的後輩楊潤保等組織起規模空前的黃梅戲班——長春班,班上演員陣容相當強,除楊潤葆、檀盛雲外,還有龍臘九、柯竹賢、蔡南樓、蔡德行、吳余斌、檀未成、檀國章、徐根堂等。後學胡玉庭、卯林伢,正年輕好學,也慕名入班拜楊潤保為師父,蔡仲賢為師祖。後來胡玉庭是本縣乃至安徽黃梅戲都有很大貢獻的黃梅花戲藝人,對黃梅戲的繼承和發展,都起了不可磨滅的作用。正如《黃梅戲的來源及其發展方面,提供了很多寶貴資料,例如說黃梅戲是以湖北黃梅傳來的採茶調為基礎,受‘高腔’和‘徽調’的影響而發展成為一種民間小戲,為我們研究黃梅戲的源流提供了很好的線索。”這裡提的就是胡玉庭的師祖蔡仲賢將黃梅縣的採茶調帶到家鄉紮根的一段史實。陸洪非寫的《黃梅戲源流》說:“望江蔡仲賢是安徽最早的黃梅戲藝人,截至目前為止,在所搜集的有關黃梅戲源流的材料中,早於蔡仲賢的,尚未發現。”
蔡仲賢的戲德更為高尚,不管唱主角。是當配角,既演旦,又演丑,既演文,又演武,樣樣都行,如扮《二龍山》的馬童,連翻十幾個小翻,接著又頂王道宗,文武俱佳。光緒十年(1984)蔡仲賢被宿松廖河灣請去唱戲,班上人手不齊,他又是缺什麼演什麼,如《雙合鏡》中的家院,《雙救主》中的馮素珍,《珍珠塔》中的方氏和《白扇記》中的黃氏,乃至小戲中的小丑、小旦,一末十雜,樣樣登台,演誰象誰。因此,他不僅在同行中享有很高的威望,就連方圓幾十里的觀眾,無不慕名爭看他的戲。當時廖河灣有一中年婦女看入了迷,蔡仲賢唱到哪裡,他就看到哪裡,當看過《牌環記》中“打紅梅”一出,她硬是拉著丈夫去後台找蔡仲賢,蔡此時還未卸妝,她親熱地挨著蔡仲賢坐著,雙手摸著蔡的肩膀說:“你好可憐啊,到我家去過吧!”丈夫笑說:“他是裝的呀”她接著說:“我曉得他是裝的,不是裝的,還要被姜氏磨死哩!”結果,丈夫拉著她的手,叫她回家,他便拉著蔡的手不放,弄得蔡仲賢面紅耳赤,旁觀者亦捧腹大笑,至今還傳為美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