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城三首
碧城三首
《碧城三首》是唐代詩人李商隱創作的七言律詩組詩作品。第一首寫出貴主道觀的幽深雅潔,寫出這裡愛情生活的普遍和自由。第二首描摹情人們的感覺和對話,縱筆渲染觀中愛情生活的狂放熱烈。第三首寫這種愛情生活的後果,對女子將為此付出的代價深表同情和憂慮。
碧城三首
其一
碧城十二曲闌干,犀辟塵埃玉辟寒。
閬苑有書多附鶴,女床無樹不棲鸞。
星沉海底當窗見,雨過河源隔座看。
若是曉珠明又定,一生長對水晶盤。
其二
對影聞聲已可憐,玉池荷葉正田田。
不逢蕭史休回首,莫見洪崖又拍肩。
紫鳳放嬌銜楚佩,赤鱗狂舞撥湘弦。
鄂君悵望舟中夜,綉被焚香獨自眠。
其三
七夕來時先有期,洞房簾箔至今垂。
玉輪顧兔初生魄,鐵網珊瑚未有枝。
檢與神方教駐景,收將鳳紙寫相思。
武皇內傳分明在,莫道人間總不知。
碧城:道教傳為元始天尊之所居,后引申指仙人、道隱、女冠居處。《太平御覽》卷六七四引《上清經》:“元始天尊居紫雲之胭,碧霞為城。”十二:極寫多。闌干:欄桿。江淹《西洲曲》:“闌干十二曲,垂手明如玉。”極寫闌干曲折。
犀(xī)辟塵埃:指女冠華貴高雅,頭上插著犀角簪,一塵不染。犀,指犀角。辟,辟除。《述異記》:“卻塵犀,海獸也。然其角辟塵。致之於座,塵埃不入。”玉辟寒:傳說玉性溫潤,可以辟寒。
閬(làng)苑:神仙居處。此借指道觀。《續仙傳·殷七七傳》:“此花在人間已逾百年,非久即歸閬苑去。”
附鶴:道教傳仙道以鶴傳書,稱鶴信。李洞《贈王鳳二山人》:“山兄望鶴信。”禇載《贈通士》:“惟教鶴探丹丘信。”女床:山名。《山海經·西山經》:“西南三百里,曰女床之山”,“有鳥焉,其狀如翟而五彩文,名曰鸞鳥。”
星沉海底:即星沒,謂天將曉。當窗見,與下“隔座看”均形容碧城之高峻。
雨:兼取“雲雨”之意。雨過河源,隱喻歡會既畢。
曉珠:晨露。
水晶盤:水晶製成之圓盤,此喻指圓月。
可憐:可愛。
玉池:字面意思可指玉陽山下玉溪。王金珠《歡聞歌》:“艷艷金樓女,心如玉池蓮。”田田:《採蓮》:“江南可採蓮,荷葉正田田。魚戲蓮葉間。”
蕭史:用秦穆公以女弄玉妻蕭史典故,此處喻指男主人公,當系道流。劉向
《列仙傳》:“蕭史者,善吹簫。穆公有女弄玉好之,公遂以女妻焉。日教弄玉作鳳鳴。”
洪崖:仙人,此喻指道侶。郭璞《遊仙詩》:“左挹浮丘袖,右拍洪崖肩。”
紫鳳:傳說中之神鳥。此喻指所戀之女冠。放嬌:撒嬌。楚佩:借指定情之物。《列仙傳》:“鄭交甫見江妃二女而悅之。鄭致辭,請其佩,女遂解以贈之。”
赤鱗(lín):鱗片赤色之魚,古稱淫魚。《淮南子·說山訓》:“瓠巴鼓瑟,淫魚出聽。”湘弦:湘瑟:湘靈所鼓,喻指女冠。《楚辭·遠遊》:“使湘靈鼓瑟兮。”
“鄂君”二句:《說苑》:“鄂君子哲之泛舟於新波之中也,······越人擁揖而歌曰:‘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於是鄂君乃揄修袂,行而擁之,舉綉被而覆之。”此以鄂君喻男主人公。這兩句言雖綉被仍在,而所戀不至,惟於舟中焚香,獨眠而相思。
七夕:七月七日夜,詩人以牛郎織女相會比喻他與情侶的幽會。
洞房:指女性居處。箔:帘子。
“玉輪”句:《楚辭·天問》:“夜光何德,死則又育?厥利維何,而顧兔在腹?”《尚書·康誥》“惟三月哉生魄”傳:“始生魄,月十六日明消而魄生。”此以月中有顧兔初生隱喻女方有孕。
鐵網珊瑚:亦稱珊瑚網,鐵制,沉水底以紋取珊瑚。《本草》:“珊瑚似玉,紅潤,生海底盤石上。海人先作鐵網沉水底,貫中而生,絞網出之。”未有枝:言未得珊瑚,此喻終未得與女冠相攜。
神方:致神之方,即神奇之術。沈約《郊居賦》:“冀神方之可請。”駐景:留駐景光,指駐顏。
鳳紙:金鳳紙,帝王所用,道家青詞亦用之。
武皇內傳:指《漢武內傳》,喻借仙寫艷之作。
其一
你住在碧霞城中十二樓,樓中的闌干曲曲又彎彎。犀角簪明明亮亮一塵不染,身上的玉佩能保暖驅寒。閬苑仙山的仙子們,傳送書信多用仙鶴。多情的女床山上,樹上都棲宿著鳳鸞。我們抬頭望著窗外,星沉海底令人心寒。一陣雨雲飄過銀河,我們只能隔河相看。啊,你這顆晶瑩的露珠,如果能像珍珠一樣不被硒干,那麼,我這一生和你不分離,我將永遠愛著水晶盤。
其二
多麼可愛啊,你的情影,還有你嬌美的聲音。你像出水的芙蓉,田田荷葉鮮美嬌嫩。你像我的情侶弄玉,不逢蕭史,你決不回首賜情。你決不會輕佻隨便,見了洪崖,又去愛上別的風流男人。你像紫鳳熱烈奔放,銜住了佩玉不放;我像赤龍奔騰放縱,瘋狂地撥動你的琴弦。如今,我像孤獨的鄂君,只是在船上面對夜空;只有我獨自一人面葉著薰香和綉被。
其三
我們的幽歡都預約日期,就像那七夕之夜的牛郎織女。如今,她的洞房的門簾珠箔,總是下垂,使洞房更神秘。一輪圓圓的明月,中間長起了小兔的影子。絞起鐵網本想收穫珊瑚,珊瑚已經打掉,收不到珊瑚枝。選擇一個神仙的藥方,讓她服了,永葆青春。辜情已敗露,無法幽會,暫時停止靠鳳紙傳達相思。唉,那漢武帝與西王母,人神相戀多麼神秘!如今《漢武帝內傳》傳世,還有什麼隱秘之事,能瞞過人間呢!
作者於文宗大和三年至五年(827-829年)學仙玉陽山,與女冠(或即宋華陽氏)有一段戀情,這組詩即寫於這一時期。《碧城三首》反映的是唐代一些地位、身份特殊的年輕女子的生活。她們身居道觀,本應遵守教規,超塵出世,但人性既難泯滅,又因出身高貴,道觀建築與門禁比較幽深隱秘,而管理卻相對松馳,故在道教允許男女共處同修的條件下,發生戀愛情事的可能性大大增加。李商隱與女冠戀愛之跡,對此種生活不但熟悉,而且深有體會,詩中所寫,是他的觀察,更有他的思考乃至同情的憂慮。
《碧城三首》是李商隱詩最難懂的篇章之一,歷來眾說紛紜。清代姚培謙認為是“君門難進之詞”(《李義山詩集箋》);朱彝尊謂,第三首末聯的“武皇”,唐人常用來指玄宗,應是諷刺唐明皇和楊貴妃;紀昀認為三首都是寓言,然所寓之意則不甚可知;明代胡震亨則認為:“此似詠唐時貴主事。唐初公主多自請出家,與二教(指佛教、道教)人媟近。商隱同時如文安、潯陽、平恩、邵陽、永嘉、永安、義昌、安康諸主,皆先後丐為道士,築觀在外。史即不言他丑,於防閑復行召入,頗著微詞。”(以上均見《李義山詩集輯評》)程夢星、馮浩、張采田等均贊同此說,認為朱氏之說未免迂曲。其實,第三首末聯云:“《武皇內傳》分明在,莫道人間總不知。”兩句諷刺意味非常明顯;而“莫道”云云,又似非指明皇而言,因為他和楊貴妃的事,在唐代是人所共知的,李商隱之前,白居易的《長恨歌》、陳鴻的《長恨歌傳》,早就明白寫過;而且全詩三首的主人公都是女子,似以胡震亨說較為可信。
詩以第一首開頭二字為題,與“無題”詩同類。此首以仙女喻入道的公主,從居處、服飾、日常生活等方面,寫她們身雖入道,而塵心不斷,情慾未除。首句“碧城十二曲闌干”寫仙人居地。碧霞為城,重疊輝映,曲欄圍護,雲氣繚繞,寫出天上仙宮的奇麗景象。次句“犀辟塵埃玉辟寒”寫仙女們服飾的珍貴華美。接著寫仙女的日常生活,第二聯把仙女比作鸞鳥,說她們以鶴傳書,這裡的“書”,實指情書。鸞鳳在古代詩文中常用來指男女情事,“閬苑”、“女床”亦與入道女冠關合。此聯與首二句所寫居處服飾及身份均極其高貴,應為貴家之女。第三聯“星沉海底當窗見,雨過河源隔座看。”表面上是寫仙女所見之景,實則緊接“傳書”,暗寫其由暮至朝的幽會。“星沉海底”,謂長夜將曉之際;雨腳能見,則必當晨曦已上之時。據宋代周密《癸辛雜識》引《荊楚歲時記》載,漢代張騫為尋河源,曾乘槎(木筏)直至天河,遇到織女和牽牛。又宋玉《高唐賦序》寫巫山神女與楚懷王夢中相會,有“朝為行雲,暮為行雨”之句。可見,詩中“雨過河源”是兼用了上述兩個典故,寫仙女的佳期幽會事。因為仙女住在天上,所以星沉雨過,當窗可見,隔座能看,如在目前。末聯“若是曉珠明又定,一生長對水精盤。”“上聯隔座看雨,天色已明,情人將去,所以結聯以“曉珠”緊接上文,意思是說,如果太陽明亮而且不動,永不降落,那將終無昏黑之時,仙女們只好一生清冷獨居,無復幽會之樂了。反過來,如果昏夜不曉,即可長夜歡娛而無盡頭。詩用否定前者,肯定後者的方法,表現仙女對幽會的留戀不舍,難捨情緣。此詩通篇都用隱喻,寫得幽晦深曲。本來是寫人間的入道公主,卻假託為天上的仙女;本來是寫幽期密約,表面卻只是居處、服飾和周圍的景物。詩人沒有直截了當地把所要表達的意思說出,而是採用象徵、暗示、雙關、用典等表現方法,乍一讀去,似覺恍惚迷離,難明所指。然而只要反覆體味,仍能曲徑通幽,捕捉到詩的旨趣。此詩想象極其豐富,把場景安排在天上,將道教傳說和古代優美神話引入詩中,不但很好地表現了詩的主題,而且使詩顯得極其瑰偉奇麗。尤其是第三聯,設想之新奇,景象之壯美,用典之巧妙,詞意之幽深,達到了很高的造詣。
第二首詩緊接第一首,寫詩人於孤苦寂寞中回憶一次熱烈的幽會,前六句之熱烈狂放,與后二句之孤苦凄冷,造成強烈的對比。首聯即寫一對情侶如膠似漆,對其影而聞其聲,是從男性視角而言,極寫情侶嬌美可愛。“玉池荷葉正田田”,運用道藏隱比手法,借用漢樂府傳統,寫情人的體美。頷聯是幽歡中的一個小插曲。男方叮嚀女方:你只應跟我歡會,回首賜情;可別見異思遷,又去愛上別的風流男人。頸聯龍鳳對舉,為義山情詩中固定格局:龍代男性,鳳代女性,兩情和諧,熱烈奔放,幽歡高潮,紫鳳放嬌,口銜楚佩;赤龍狂舞,撩撥湘弦。“楚”與“湘”,僅為律詩中雅化之詞,不必坐實楚地湘水。末聯筆鋒陡然一轉,詩人從想象回到現實,現實是孤獨寂寞的。末聯悵望獨眠時,是詩人構思此詩的時間。此詩前六句,均寫男歡女愛,雲情雨意,似乎不登大稚之堂。其實,中晚唐崇道成風,白居易、白行簡、元稹、李商隱、溫庭筠、段成式都有大量寫性愛的文學作品。李、溫、段號稱晚唐“三十六體”,三位詩人專寫風流艷詩。晚唐寫艷體成風,詩人們相互攀比:誰能把愛情生活寫得更雅更美,誰就擁有更廣泛的讀者。比賽的結果是李商隱獨佔鰲頭,成為“賦高唐”的第一流詩家。這首詩,在玉溪生集中也很突出:玉池荷葉,鮮美嬌嫩。紫鳳放嬌,熱烈奔放。赤龍狂舞,盡情放縱。這首詩有著一系列的隱比,一系列的聯想。詩人巧妙的創造,雅化、詩化了無法形之筆墨,無法以言辭表達的內容,跟《金瓶梅》、《肉蒲團》之類露骨的描寫相比,作者的創造是成功的。
《碧城三首》之二與前二首相連,均與玉陽山戀情有關。《唐音戊簽》以為“初瓜寫嫩”;《曝書亭集》以為此詩寫唐明皇、楊貴妃七夕定情,都與詩旨不合。全詩寫詩人與女冠極隱秘的戀愛事故。結構為六二分寫:前六句回憶敘事,后二句回到現實,作解釋的語氣。首聯寫他們的幽會都是兩相預約,預定日期,猶如七夕牛女相戀。女冠的“洞房”,簾掐垂下,幽深隱秘。第二聯以兩個典故巧妙比喻懷孕及打胎。一輪明月,初生兔影,以喻婦女懷孕。絞起鐵網,不見珊瑚,以喻胎兒未產。“玉輪顧兔初生魄”,運用《楚辭》中典故,只與懷孕之意象有關。絞起鐵網。原本有珊瑚枝,是極美妙的生兒育女的意象。這兩句的意蘊十分明確,舊時注家或穿鑿,或不知意象的象徵含意,故不明此詩與懷孕、打胎有關。第三聯神方駐景,原指保健、健美、長生的藥方,能使青春長駐,永葆青春。但這一聯放入此處,顯然是選擇打胎之方,不讓女性生孩。婦人生育,容易衰老;不必生育,故能“駐景”,留住青春美貌。另一方面,道觀中生育,也嚴重違反教規,故“檢與神方”,把胎打掉,勢在必行。事情敗露,無法往來,故只能把以前的情書都收起來,以免擴大事態。末聯解釋:我們的戀愛被別人知道了。這是無法隱瞞的事。武帝與西王母人神之戀何等隱秘,但也被後人知道,寫入《漢武帝內傳》,弄得人人知道。“武皇內傳分明在,莫道人間總不知”,流露出無可奈何的口吻。
金·元好問《唐詩鼓吹註解》:此懷人而不可即,故以比之神人。
明·胡震亨《唐音戊簽》:此似詠其時貴之事。唐初公主多自請出家,與二教人媟近。商隱同時如文安、潯陽、平恩、邵陽、永嘉、永安、義昌、安康諸主,皆先後丐為道士,築觀在外。史即不言他丑,於防閑復行召入,頗著微詞。味詩中“蕭史”一聯,及引用董偃水晶盤故事,大旨已明,非止為尋恆閨閣寫艷也。
清·朱彝尊《曝書亭集》:李商隱《碧城三首》,一詠妃入道,一詠妃未歸壽邸,一詠帝與妃定情系七月十六日,是當時詩史矣。
清·錢良擇《唐音審體》:三詩向莫得其解,予細按之,似為明皇、太真而作。
清·陸昆曾《李義山詩解》:疑此三詩為太真沒后,明皇命方士求致其神而作也。方士託言太真屍解,今為某洞仙矣。故每篇多引神仙荒唐之說譏之。
清·宋長白《柳亭詩話》:李義山《碧城》詩三首,蓋詠公主入道事也。唐之公主多請出家。義山同時,如文安、潯陽、平恩、邵陽、永嘉、永安、義昌、安康,先後丐為道士,築觀於外,頗失防閑。其以《碧城》為題者,用《集仙錄》“王母所居,玉樓十二”事也。“附鶴”、“棲鸞”、“當窗”、“隔座”,皆去來無定之詞。故曰:“若使曉珠明又定,一生長對長晶盤。”明明以賣珠兒會葬灞陵之事比之也。
清·朱鶴齡《李義山詩集箋注》:姚培謙曰:三首總是君門難近之時,借仙家憶念之詞以寓意耳。
清·屈復《玉溪生詩意》:一二仙境清貴,三四靈妙,五六深遠。然雖可見可看,而“沈”“過”無定,不如一生日月常對之為愈也。“曉珠”,日也。“水晶盤”,月也。結二句交互法,言如日月之明,而又定得一生長對也。
清·程夢星《重訂李義山詩集箋注》:程夢星曰:唐時貴主之為女道士者不一而足,事關風教,詩可勸懲,故義山累致意焉。
清·馮浩《玉溪生詩集箋注》:三詩向莫定其解,要唯胡孝轅《戊簽》謂刺入道宮主者近之。首句高居。次句清麗溫柔,入道為辟塵,尋歡為辟寒也。三四書憑鶴附、樹許鸞棲,密約幽期,情狀已揭。下半尤隱晦難解,竊意“海底”、“河源”暗用三神山反居水下與乘槎上天河見織女事,謂天上之星已沉海底而當窗自見,暮行之雨待過河源而隔座相看,以寓遁入此中,恣其夜合明離之跡也。“曉珠”似為謂日,“水晶盤”專取清潔之意,不必拘典故。
清·宋宗元《唐詩箋注》:“曉珠”二句,謂碧城所居似可長樂相依,但恐未必然耳。言外有諷刺意。
清·紀昀《玉溪生詩說》:《碧城》則寄託深遠,耐人咀味矣。此真所謂不必知名而自美也。
清·梁溪《五朝詩學津梁》:清麗芊綿。
清·余成教《石園詩話》:《籌筆驛》、《碧城》、《馬嵬》、《重有感》、《隨師東》諸詩,誠有如陸魯望所謂“抉摘刻削,露其情狀”者。
清·錢榘《峴佣說詩》:《碧城》諸詩似說楊妃事而語特含渾。
清·張采田《李義山詩辨正》:此三首《統簽》所解最確,馮氏句下所釋最通,吾無間然矣。竹垞謂指明皇、貴妃,未免迂曲。貴妃事唐人不忘,多彰之篇章,本集亦不一而足,何必作謎語,使人迷幻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