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居吳興
七言律詩
《寓居吳興》是南宋詩人曾幾創作者的一首七言律詩。詩首聯慨嘆徒作楚囚相對,無計克服神州;頷聯轉寫自己的處境與生性;頸聯進一步抒寫憂國之情;尾聯宕開一層,語意雙關。全篇以家國之慨始,以身世之嘆結,隔聯相承,起得突兀,結得低回不盡。
寓居吳興
相對真成泣楚囚,遂無末策到神州。
但知繞樹如飛鵲,不解營巢似拙鳩。
江北江南猶斷絕,秋風秋雨敢淹留。
低回又作荊州夢,落日孤雲始欲愁。
①吳興:今浙江湖州市。
②楚囚:用《左傳·成公九年》楚人鍾儀被俘事,後世以之代指囚犯或處境窘迫的人。《世說新語·言語》載:晉室南渡后,士大夫多在好天聚會新亭,周嘆息說:“風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異!”大家相視流淚。只有王導說:“當共戮力王室,克複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對!”
③末策:下策。
④營巢:築巢。
⑤拙鳩:《禽經》:“鳩拙而安。”張華注說鳩即鳩,四川稱為拙鳥,不善營巢。
⑥羈留;逗留。
與朋友們相會,我傷心地發現,我們真的成了當年的過江諸人,以淚洗面,一個個憂心忡忡,可又想不出救國的良策。我就像那繞樹飛鳴的烏鵲,找不到個棲息的地方;又如同無能的鳩,沒法謀造個安定的巢穴。江北江南,相望不遠,也已音訊斷絕;在這秋風秋雨中,我又怎能在吳興滯留歲月?傷心流連,我想找個有力的朋友避亂託身,卻只是夢想;抬起頭,眼見那天邊夕陽西墜,孤雲飄浮,禁不住憂愁悱惻。
曾幾是大詩人陸遊的老師,他不僅寫了許多帶有江西詩派詩風特點而又清通新巧的小詩,也寫了不少感情深沉、憂國傷時的愛國詩篇,這些都給陸遊以很大的啟迪。這首詩是曾幾住在吳興時所寫,是他愛國詩篇中很有代表性的篇章。
詩首聯用《世說新語》中過江諸人的典故,說自己今天再也沒想到會和當年過江諸人一樣,作楚囚相對,為國家淪喪而傷心,但對挽救國家命運卻拿不出什麼辦法來。詩既表現自己對現狀及前景的哀怨憤慨,也因己及人,感嘆朝中大臣也都個個束手無策。詩用“真成”、“遂無”加重語氣,流露出極大的無奈。
次聯由國事的傷感轉到自己的處境,在格調上與前保持一致。詩用了兩個比喻,一說自己像盤旋繞枝的烏鵲,用曹操《短歌行》“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無枝可依”句意,寫自己顛沛流離,無處棲托,表示惆悵與不平。一說自己像不會築巢的鳥兒,用鳩不會營巢的典故,自嘆無能,沒法為自己謀個安樂窩,對中原淪陷后,由於自己不善逢迎,沒人援引,從而生活困難表示不滿。兩句都用鳥的典故,為詩家忌諱,但曾幾因為用得很活,密切自己“寓居吳興”的感受,所以沒有粗疏譾劣之病。
第三聯直承首聯,寫憂國之情。過江諸人對泣新亭,嘆神州陸沉,是往事,也是眼前的實事。第一聯寫了無力挽回國家傾覆的命運,這聯直寫國家淪亡后的狀況。如今江北江南,音訊斷絕,成了兩個世界,眼前的秋風秋雨,是何等的凄清,自己又怎能長久淹留這裡呢?秋風秋雨,既可看作實事,表現自己悲秋的愁悶,也可看作國家的象徵,這番蕭殺的狀況,正同眼前國家面臨的局勢,怎能不使人憂慮萬分、感慨系之呢?這一聯格調輕快,在流動婉轉中包含沉重的感傷。這樣造語,顯得情深意長,是曾幾詩的特長,也是他最喜歡用的句型,如他在《發宜興》的第三聯也這樣寫:“觀山觀水都廢食,聽風聽雨不妨眠。”直接學黃庭堅名句“春風春雨花經眼,江北江南水拍天”(《次元明韻寄子由》)。由此可見曾幾對江西詩派的繼承關係。
尾聯宕開一層。國事如此,家事如此,自己又漂泊落魄如此,詩人不由得徘徊低迷,心懷鬱郁。想要依靠某個有權勢的人,如王粲投靠劉表一樣,獲得暫時的安定,也是夢想,他放眼遙天,只見到夕陽西下,孤雲飄浮,不覺油然而生愁意。“落日孤雲”在這裡是寫景,也是詩人的自我寫照,他感到自己正像黃昏中飄浮的一朵雲彩,不知何處是歸宿。這樣一結語意雙關,余情不盡。
曾幾(1085--1166)中國南宋詩人。字吉甫,自號茶山居士。其先贛州(今江西贛縣)人,徙居河南府(今河南洛陽)。歷任江西、浙西提刑、秘書少監、禮部侍郎。曾幾學識淵博,勤於政事。他的學生陸遊替他作《墓誌銘》,稱他“治經學道之餘,發於文章,雅正純粹,而詩尤工。”後人將其列入江西詩派。其詩多屬抒情遣興、唱酬題贈之作,閑雅清淡。五、七言律詩講究對仗自然,氣韻疏暢。所著《易釋象》及文集已佚。《四庫全書》有《茶山集》8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