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碧海無波
踏莎行·碧海無波
《踏莎行徠·碧海無波》是宋代詞人晏殊的詞作。此詞寫離愁別恨,作者回憶了過去的離別之景,表達了對閨中人的牽掛,凄哀婉轉。全詞從內心的懊悔和近痴的行動來表現深情,風格深婉含蓄,不脫大晏詞風,而結筆蘊藉,神韻高遠,堪稱佳作。
踏徠莎行
碧海無波,瑤台有路。思量便合雙飛去。當時輕別意中人,山長水遠知何處。
綺席凝塵,香閨掩霧。紅箋小字憑誰附?高樓目盡欲黃昏,梧桐葉上蕭蕭雨。
⑴踏莎(suō)行:詞牌名。又名“柳長春”“喜朝天”“踏雪行”等。雙調五十八字,仄韻。
⑵碧海:傳說中的海名。《海內十洲記》:“扶桑在東海 之東岸。岸直,陸行登岸一萬里,東復有碧海。海廣狹浩汗,與東海等。水既不咸苦,正作碧色,甘香味美。”
⑶瑤台:指傳說中的神仙居處。晉王嘉《拾遺記·昆崙山》:“傍有瑤台十二,各廣千步,皆五色玉為台基。”
⑷思量:考慮;忖度。
⑸意中人:心中所眷戀或屬意的人。
⑹綺席:華麗的席具。古人稱坐卧之鋪墊用具為席。南朝梁江淹《雜體詩·效惠休〈怨別〉》:“膏爐絕沉燎,綺席生浮埃。”
⑺香閨:青年女子的內室。唐陶翰《柳陌聽早鶯》詩:“乍使香閨靜,偏傷遠客情。”
⑻紅箋(jiān):紅色箋紙。唐韓偓(wò)《偶見》詩“小疊紅箋書恨字,與奴方便寄卿卿”,此化用之。附:帶去。
碧海波平無險阻,瑤台有路可通行。細思量,當初就該雙飛去。想當時,輕別意中人,現如今,山高水遠何處尋。
灰塵落綺席,煙霧鎖香閨。寫好的書信,如何送給你。登高樓極目望遠方,蕭蕭細雨灑梧桐,天已近黃昏。
《踏莎行·碧海無波》當作於天聖五年(1027)作者貶知宣州途中。作者因反對張耆升任樞密使,違反了劉太后的旨意,加之在玉清宮怒以朝笏撞折侍從的門牙,被御史彈劾,以刑部侍郎貶知宣州,此詞即在途中所作。
宋無名氏《道山清話》有一則記載,說:“晏元獻公為京兆尹,辟張先為通判。新納侍兒,公甚屬意。先字子野,能為詩詞,公雅重之。每張來,即令侍兒出侑觴,往往歌子野之詞。其後王夫人浸不能容,公即出之。一日,子野至,公與之飲。子野作《碧牡丹》詞,令營妓歌之,有雲‘望極藍橋,但暮雲千里,幾重山,幾重水’之句。公聞之憮然,曰:‘人生行樂耳,何自苦如此!’亟命於宅庫中支錢若干,復取前所出侍兒。既來,夫人不復誰何也。”或許由於夫人的“不容”,或其它原因,晏殊有時也放出心愛的侍兒,而旋又悔之,所以會產生一些離愁別恨。這首詞可能就是在這種情況中寫成的。
晏殊整整做了五十年的高官。他賦性“剛峻”(《五朝名臣言行錄》),處事謹慎,沒有流傳什麼風流艷事。他自奉儉約,但家中仍然蓄養歌妓,留客宴飲,常“以歌樂相佐”(《避暑錄話》)。他喜歡納什麼歌妓、姬妾,是容易做到的。照理,他生平不會在男女愛情上產生多少離愁別恨,但他詞中寫離愁別恨的卻頗多。這可能和當時寫詞的風氣有關:酒筵歌席上信手揮寫,以付歌妓、藝人歌唱,內容不脫晚唐、五代以來的“艷科”傳統;也可能和文學創作的特點有關:它可以描寫人們的普遍感情,不限於作者的自我寫照。但晏殊寫的這類詞,也不像完全脫離自身生活的客觀描寫,這首《踏莎行》小令,就是這樣的一首詞。
此詞寫別情。上片起首三句:“碧海無波,瑤台有路,思量便合雙飛去。”《楚辭·離騷》有瑤台這個詞,但可能從《穆天子傳》寫西王母所居的瑤池移借過來,指陸上仙境。說要往海上仙山,沒有波濤的險阻,要往瑤台仙境,也有路可通,原來可以雙飛同去,但當時卻沒有這樣做;此時“思量”起來,感到“不合”,有些後悔。接著兩句:“當時輕別意中人,山長水遠知何處?”是說放棄雙飛機會,讓“意中人”輕易離開,此時後悔莫及,可就是“山長水遠”,不知她投身何處了。“輕別”一事,是產生詞中愁恨的特殊原因,是感情的癥結所在。一時的輕別,造成長期的思念,“山長”句就寫這種思念。它和作者的《蝶戀花·檻菊愁煙蘭泣露》詞中的“山長水闊知何處”,同一意境。
下片,“綺席凝塵,香閨掩霧”,寫“意中人”去后,塵凝霧掩,遺跡凄清,且非一日之故。“紅箋小字憑誰附”,音訊難通,和《蝶戀花·檻菊愁煙蘭泣露》的“欲寄彩箋兼尺素”而未能的意思相同。“高樓目盡欲黃昏”,既然人已遠去,又音訊難通,那麼登高遙望,也就是一種痴望。詞中不直說什麼情深、念深,只通過這種行動來表現,顯得婉轉含蓄。最後接以“梧桐葉上蕭蕭雨”一句,直寫景物,實際上景中有情,意味深長。比較起來,溫庭筠《更漏子·玉爐香》的“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李清照《聲聲慢·尋尋覓覓》的“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雖然妙極,還是失之顯露;而作者的《採桑子·時光只解催人老》詞中的“好夢頻驚,何處高樓雁一聲”,另一首《踏莎行·小徑紅稀》的“一場愁夢酒醒時,斜陽卻照深深院”,結筆的妙處正相同,都是以景結情。
這首詞寫離愁別恨,側重“輕別”,有其“個性”;它從內心的懊悔和近痴的行動來表現深情,婉轉含蓄,不脫晏殊詞的特點;而結筆為最妙,蘊藉而韻高,尤堪玩賞。
唐圭璋《全宋詞》:“文章贍麗,應用不窮,閑雅有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