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仇記

江蘇省淮劇團上演的《恩仇記》劇情介紹

春光明媚的日子裡卜府主僕巧珍與菊香雙雙同步春郊外，故事就這麼發生了。丫頭菊香在這春光明媚，繁花似錦的郊外意外地遇到離散多年的未婚夫施子章，想來這對主僕也是情深勝姐妹，卜小姐借故讓開，一對離散多年的情侶互訴衷情，菊香為子章不負胸中所學，情願暫居卜家，讓子章安心登程京都赴試。

卜小姐閑散漫步時不慎遺失手帕一方，被紈絝子鄧炳如拾得，他詐名王安邦花言巧語騙取天真的卜小姐好感，后深夜越牆到卜府幽會，致巧珍失身“悔不該與王公子暗度春風在紅樓”，卜父為此氣絕。丫環菊香憤憤不平，與巧珍計議且進京都，投奔施子章再尋仇人算帳。中途，冤家相遇，鄧炳如又是一番巧語花言繼續矇騙卜小姐。最後為擺脫卜小姐，竟翻臉無情飛起一腳，可憐痴情的卜小姐連同腹中胎兒，俱命喪鄧炳如之手。

鄧心知闖下大禍，逃往內弟施子章家。施子章幼年遭難，蒙鄧公收留勤學苦讀，終於金榜題名，官居都察院正卿。為報鄧家恩德，接鄧炳如一家來京居住。菊香義無反顧隻身來到京城，立誓為卜小組報仇，向施訴說卜巧珍不幸而悲慘的遭遇，不料在施府撞見鄧炳如。

始知仇人即為施子章姐夫，所謂清官難斷家務這讓子章左右為難。一方是義正辭嚴的未婚妻，一方是連奪三命的恩公家的少爺。無奈聽從姐姐之命，讓鄧暫且避開，菊香聞知，不待天明，拼著王法重責，夜半擊鼓登堂鳴冤。四十大棍，打得皮開肉綻，菊香大堂狀告無德無情的鄧柄如，施姐秀琴前來向施子章苦苦相求寬恕夫婿鄧炳如，子章進退維艱恩仇難抉，最終以法監斬伸張正義。

這個丫頭不尋常——寫給素雲

記得我們高中語文老師講中國古代傳奇小說時，曾經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我們說：“這些故事裡總有那麼一些小丫環，長得呢也還不錯，給小姐牽線搭橋挺能幹的，就是自己不開竅……”想想還真是，這種現象在那些膾炙人口的故事裡，幾成套路。那時我還沒看過《恩仇記》，也並不知道這個故事，第一次知道這個故事是因為看楚劇，有點公案戲的意味，並不著重於寫愛情，但是，小丫環擁有自己的一份愛情，也算是別具一格了。

《恩仇記》是我繼麗君和藍齊之後，看的芳主演的第三齣戲，看到演員表上寫著她演菊香，心裡隱隱約約浮現出多年前看的那個故事的輪廓，想象著她演小丫環的樣子。初看的感覺是驚訝的，那時我還未能跳出麗君這個形象來看芳，當那個活潑的身影載歌載舞地出現在我眼前時，毫不誇張地說，我嚇了一跳，習慣了麗君穩穩重重的形象，都不敢相信這是她，再仔細看看，那眉那眼，盈盈淺笑，顧盼動人，不是她又是誰。

好喜歡戲的開頭，菊香和卜小姐游春的那段，兩個少女無憂無慮，名分上是主僕，卻如同閨中姐妹一般，一切的不幸，一切的煩惱，都還不曾來到…青山綠水，楊柳依依，菊香對小姐道：“這情景，勝似隔簾觀賞在樓台…”不知為何，腦海中竟突然浮現出遊園驚夢中那一句“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

同是游春，卜小姐和菊香卻沒有杜麗娘那樣淡淡的傷感，她們很開心地贊著明媚的春光，笑著鬧著。這裡的曲調也十分悠揚動人，說來不怕笑話，當那第一個過門曲調奏起時，我的反應竟是“君王邀我游上林”……然後，卜小姐出來我又是一驚，那不是映雪的衣裳么？呵呵，果然還是沒有跳出那戲啊！

接下來，該劇的男一號和男二號聯袂登場，兩人踱著方步上來，借用某人的評價：人模狗樣！在這裡聲明一點，我其實並不討厭鄧炳如，或者說，並不討厭礦演的這個鄧炳如，甚至在有些時候，我還覺得他挺可愛（當然是就戲論戲了，如果這樣的人真實存在於生活，只怕本人態度會轉180度大彎），某人說，鄧炳如代表了很大一部分男同志的形象，只不過，編劇將他好色的本質作了一點點誇張化處理。我偷笑，豈止是一點點誇張化，照劇中演法，鄧同志簡直是古往今來的天字一號大色狼！

鄧雖生性風流，卻並不粗鄙，對內弟施子章，雖志趣不同，但卻是禮數盡到。邱小祥的施子章，演得頗“正”，舉手投足間，不再是葛爾丹的粗獷豪放，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儒氣，飽讀詩書的樣子，對姐丈的惋惜，也在自言自語時才會流露，還怕傷了郎舅情誼，真真是謙謙君子。

菊香這時追趕一隻蝴蝶來到這裡，不知為什麼，總覺得這個丫環不像丫環，或者說，她在小姐面前把丫環的責任盡得很好，可離開小姐時，卻總流露出那種“非丫環”的氣質，某人說：“也難怪，也許她本來就是夫人命吧。”笑，無論如何，“戲我深閨游春人”一句，實在像是一位小姐的口吻。

和施郎相認的那一段我看得很熟很熟，可以全部背下來，喜歡這樣很抒情的旋律，放在MP3里天天聽，在宿舍的走廊上，哼得最多的也是這幾句：“施郎啊，兵荒馬亂苦害我，無依無靠無親人，改名菊香為婢女，屈居卜家暫存身…”很喜歡素雲這個名字，剛進校那會兒話劇社招新筆試要求寫小劇本，我的男女主角名字就盜用了此處，分別叫“子章”“素雲”，

結果順利通過進入編導組，貌似還有一位師兄誇我給人物起名起得很文藝。哈哈，真要感謝這齣戲給我的靈感啦！

總覺得素雲理性得讓人驚訝，若是一般女子，在此種情況下見到自己的未婚夫，定然是希望去與他的家人同住，而非繼續當人家的婢女。素雲很清醒：“姐姐姐夫我都不認識，你一走我一人在那裡，很不方便；再說，連你都是寄居鄧家，我又何苦再去呢？更何況老爺小姐對我很好。不如你先去赴試，得了功名再來接我吧。”（不記得具體對白唱詞，憑印象寫，有錯處還請原諒則個），子章也便不再強求，也並不因她是婢女而覺得有什麼不妥，他們之間的默契，於此可見。

卜小姐很善良，也很冰雪聰明，見個禮后說你們再聊，我去別處走走，言下之意便是不打擾，菊香也聰明，她說小姐你就在這裡歇吧，我們去別處敘談。兩人都很為對方著想，所以後來菊香為卜小姐不惜一切做的那些，與其說是一個丫環對小姐的忠心，不如說是一種友誼，一種不是姐妹勝似姐妹的感情。她們在閨中定然是無話不談的，不然，菊香也不會常對小姐提起她的“施相公”，一個女孩子，也只會在閨中密友面前談到自己的愛情。

卜小姐後來的感嘆，很明顯是渴望愛情，美麗的少女在明媚的春光中本就很容易產生這樣的念頭，更何況她看到菊香和施郎“雙座雙行留雙影”，心中，不可能不起漣漪。鄧炳如此時正巧看到她，起了邪念，兩人就這麼見面了，卜小姐不過是不小心丟了一條羅帕，付出的，卻是自己的一生。

我倒是滿佩服鄧炳如，追女孩子的確很有一套，具體情節不大記得，總之，若不是卜小姐，換了任何不知其本相的人，只怕都會被打動。我想，鄧炳如定然長得很帥吧，不然也不會勾引到那麼多名門閨秀，呵呵，連卜小姐都稱他是“美少年”呢，若不是心術不正，這位同志應該還算是很不錯的。所以提示各位還木有另一半的JM，千萬不要被外表和裝出來的斯文所迷惑，日久方見人心。說笑了，接著扯戲，總覺得字幕打錯，個人理解，鄧炳如化名應是“王安邦”，取“安邦定國”之意，字幕是“安幫”，莫非鄧同志想當幫主啊。

卜家紅樓外鄧炳如的那段唱，調子我很喜歡，在這齣戲中也是一再用到。其實一切也是巧合，卜小姐和鄧炳如相遇恰是菊香和施子章敘話之時，而鄧炳如跳牆引誘卜小姐，又恰是鑽了菊香出去會子章的空子。菊香和子章半夜相會，只是說了要報恩要照顧好自己等等一番話，很平實的關懷，不過我前文已經說過，這齣戲並不是要寫愛情，他們的愛情，沒有風花雪月轟轟烈烈，卻總是可以在一些很細微的地方打動人，與此正相反，卜小姐就是太天真地相信風花雪月等等一些在那個年代很浪漫的意象，比如官家子弟寒窗苦讀啊，鴛鴦蝴蝶啊，“吟詩答對習文章”啊，等等，所以才會受欺騙，鄧炳如果然是“尋花問柳我內行”，知道小姐憧憬的是什麼，幾句話便讓小姐動了芳心，看到鄧得意洋洋得溜出卜家，心裡不由一嘆。

可以說，菊香的態度經過了幾個階段的變化，一開始她猜出小姐是懷孕了，和其他丫環一樣，並未從道德節操上考慮太多，而是不遺餘力得幫小姐找那位“王公子”，並且，她第一次與鄧炳如打照面真是好客氣好客氣的，和所有丫環對姑爺的態度一模一樣，禮數盡到，要他來提親，可能從一開始，她還是很希望這位“王公子”能夠和小姐結為夫妻的，第一次面對鄧的支支吾吾，她心下只是疑惑，還未到將他當仇人的地步。

卜老爺的死終於讓菊香明白“王安幫（邦？）是惹禍根”，她那樣聰明，從一開始猜小姐的病，到在老爺面前為小姐打圓場，無不看出她的機敏，在場面不可收拾的情況下，她清醒得讓人驚訝，對小姐說你不能死，如若你死了，那罪名便是你的，不但如此，你腹中的孩子無罪啊，要活著，去找王安幫（邦？）算帳。

這裡卜小姐叫了一聲“菊香姐”，據我推測，菊香應該是比卜小姐大，保守估計也要大上五歲，想想，她在有未婚夫之後又是“十年整”，而這個時候，小姐還沒有“對象”，姑且猜一下，小姐也許剛剛是二八芳齡，而菊香是二十歲剛出頭的樣子。但戲裡面怎麼看都是小姐大上一號，可能王萍還是更適合演娘娘一類的人物吧。

施秀琴的露面伴著鄧炳如一聲長喚“娘子走好啊！”不禁讓我啞然失笑。

接下來的一場戲，夫妻兩人家長里短地扯著，真是意料之外啊，這個花花公子的娘子說話還是滿有分量的，鄧那些不服氣的話也只敢在背後說說，當面雖談不上服服帖帖，也算是客客氣氣，生怕招惹了這位娘子，對其教誨雖不想聽，嘴裡還要答“知道了，知道了”，怎麼看怎麼像長輩面前一孩子，還有一點，不管他在外有多少“外遇”，也沒想過要休妻。笑，想起現在流行的一句話，道是“屋裡紅旗不倒，屋外彩旗飄飄”，放鄧身上實在是再合適不過。

那個斷橋的比喻太絕了，路邊的卜小姐和菊香，不僅神態像斷橋上的白娘子和小青，服色也像，看到這裡大家都在笑。感覺這裡一段唱王萍的嗓子聽起來很舒服。

卜小姐果然是不諳世事，幾句話又被騙過，幸虧有菊香在，她抽絲剝繭將鄧的偽裝一一剝開，逼得他毫無退路，終於說出實話，這對於卜小姐的打擊太大了，一番哀告真箇是字字血淚，只可惜求錯了人。“你說是生同羅帳死同墳，你說是地老天荒情不荒”，不厚道地說，鄧炳如當時在紅樓上說的這幾句的確是好感動人的啊，想到京劇活捉三郎裡面唱的“君說是識惜姣三生有幸，妾言道識妾心唯有君心”，為什麼總是在這樣的“孽緣”里出現很感動人的話呢？

想不通當時寫故事的人是怎麼想的，卜小姐可算是不幸到極致了，最終還是難逃一死，民間傳說的典型，為了劇情不管情理，恩仇記嘛，沒有深仇大恨這故事也沒得看了不是，所以一條人命不夠，還要添上兩條，可惜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姐。

無巧不成書，這也是民間傳說的典型，我總在想，若素雲不是施子章的未婚妻，這仇還是不是報得成，對於施子章的人品我還是信得過的，但人情練達即文章啊，就算是有了這一層關係，也讓施大人左右為難如此之久，還要素雲親上公堂擊鼓鳴冤（還被打了四十棍），鬧到那樣地步，在最後關頭還要痛下個決心（想到楚劇還是漢劇版，那叫個堅決），照此種種看來，若菊香不是素雲，而只是一個和大人沒有任何關係的弱女子，仇是不是能報，難說！對於後半部分的施子章，只能說，沒有前半部分可愛了。

鄧炳如換完衣服唱的那一段，流暢而且唱詞很搞笑，現在在我們學校幾乎都成名段了。那幾句“花街任我逛，柳巷任我闖，背後有靠山，誰人來阻擋”更是被一再改編引用，可謂風靡一時……據說當時還準備截了圖，貼到學校論壇上，無語，無語……

這裡的字幕，又變成“王安邦”了，昏掉。

事實上施秀琴和鄧炳如的夫妻感情還是很不錯的，施秀琴也算是有些嫉惡如仇，後來竟態度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成了菊香報仇的最大阻礙。這個施姐姐犟起來還是很厲害的，硬是不依不饒堅持直到最後，爭起來和菊香不相上下，那時大概不講改嫁（禮法很森嚴的吧，不然卜老爺也不會氣死了），施子章也說了，斬了鄧炳如，她的餘生便是“閨房獨守誤青春”，其實，施秀琴也是個悲劇人物，錯就錯在嫁給了鄧炳如，她本無辜，只怨命苦。

後來施子章獨自猶豫的那一段，邱小祥表現得很細膩也很動情，可謂淋漓盡致，所以怎麼看後面法場那一場怎麼覺得多餘。記起某劇種的竇娥冤，演到竇天章筆頭伸冤便結束，不夠解氣，如能將這齣戲的法場去掉，在那個後面加一場就好了。嗯，又瞎想了！

這個戲的結局，不知該定義為喜劇或悲劇，若說是悲劇，仇也報了，按理該是大快人心；若說是喜劇吧，為什麼我心裡還是堵得慌呢？也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什麼可以盡善盡美吧，不記得何時何地聽人說過：“有些戲，只能看，別想，想著難受……”

後記：

各位看到的這篇成品，準確地說，應該算是兩篇文的結合體。

一直記得在大雪紛飛的那幾天里，窩在一個很“後現代”的小火爐旁寫劇評的情景，沒有碟片，沒有電腦，只有一個小小的MP4…F師兄問道，在寫什麼啊？想了想回答說，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故事，願意聽我講講么？

講完故事，旁邊一個女演員說這個我們演過的呢！一驚抬頭：“您演誰啊？”“素雲，不過我們不叫錢素雲，叫田素雲。”

呵呵，真是緣分！有時候不信都不行。

雙雙同步春郊外（素雲巧珍對唱）

素云：雙雙同步春郊外，

萬紫千紅惹人愛。

卜小姐：雙雙同步春郊外，

萬紫千紅惹人愛。

青山依綠水，

素云：楊柳密成排。

卜小姐：乳燕兒飛去又飛來，

素云：這情景，

勝似隔簾觀賞在樓台。

卜小姐：春風吹動桃子笑，

素云：紅杏出牆露睡態。

卜小姐：鴛鴦雙戲水，

素云：彩雲落山岩。

卜小姐：牧童兒牛背短笛多自在，

素云：牧童兒牛背短笛多自在，

卜小姐：卜巧珍身在畫中笑顏開。

寸草春暉（施子章唱）

離鄉背井十年整，不堪回首憶前情。爹娘死於亂兵手，姐弟乞討揚州城。多蒙鄧老伯來領養，延師受課求功名。姐姐匹配鄧柄如，施鄧兩家結成親。可嘆姐丈不上進，秦樓楚館子消磨光陰。自從老伯歸天去，他上無管束胡亂行。我心想規勸難開口，只怕傷了郎舅情，姐姐背人常流淚。不知你何日才能改邪歸正步青雲。（白）恩公一生好仁望子成龍，不料姐丈貪玩，終日閒蕩…想我施子章蒙鄧老伯收養，留在府中，苦讀文章，明日即將進京赴試，若得一官半職，定報答恩公於九泉。（唱）水有源，樹有根，喝茶思念挑水人。他日金榜題名時，寸草春暉報恩情。

勸卜（菊香巧珍唱）

素云：小姐呀！

（唱）這兩天你愁眉不展心不定，

菊香一旁看得清。

拿起針忘記線，

錯把白日當黃昏。

有何心事儘管對我講。

卜巧珍：這件事怎好出口又愧又恨。

菊香啊！

我略受風寒不要緊。

素云：待我請來醫生看分明。

卜巧珍：（白）菊香！

（唱）良醫雖好難治我的病。

素云：話里有因費思忖。

看來她分明把那心病害，

是哪一個呢？

內中一定有隱情，

小姐，

如今有一人能治你的病。

卜巧珍：誰呀？

素云：就是那游春遇見的一位書生。

卜巧珍：菊香你胡說什麼？

素云：這有什麼胡說，

我去找他來就是了。

卜巧珍：你知道王公子……

素云：王公子？

卜巧珍：沒有什麼。

素云：沒有什麼？

小姐！

卜巧珍：你把蓮子端走吧！

素云：那你吃什麼？

卜巧珍：你到街上給我買幾枝梅子回來。

素云：現在沒有梅子。

卜巧珍：桃子也好。

素云：（唱）飯不思茶不飲，

偏要青梅酸桃當點心。

羅裙為何扎得緊又緊，

莫非她……

卜巧珍：她也看出八九分，

事若泄露如何好？

素云：越思越想越心驚。

那日夜晚後院見到一黑影，

難道不是貓兒是書生？

卜巧珍：心慌意亂無主張。

素云：我定要問個明白和放心。

（白）小姐事到如今你還隱瞞什麼？

你終日愁眉不展為了誰？

飲食不進容顏消瘦又為了誰？

卜巧珍：菊香你不要再說了。

素云：如今你要直說。

（唱）你我自小感情深，

瞞騙菊香為何因？

如今你身背千斤擔，

我願分擔五百斤。

快把實情告訴我，

你不能一誤再誤害自身。

卜巧珍：（白）菊香啊！

素云：小姐，果真是那王公子？

素云：季牧巷內都找遍，

依然不見公子面。

事隔一月無音訊，

雙身人兒苦黃連。

知人知面不知心，

小姐受了公子騙。

喬麥花開遭霜打，

不知她受罪到哪一天。

卜巧珍：老爹爹年邁染病病卧床頭，

不孝女暗結珠胎難下樓。

從今後有何面目人前走，

恨公子狂蜂浪蝶將我丟。

你含苞欲放笑開口，

我夜伴孤燈淚雙流。

如今你獨居寂寞我陪伴，

又誰來解我胸中萬般愁。

卜巧珍一失足成千古恨，

到不如三尺白綾從此休。

爹爹呀！

恕兒不孝難將爹爹來侍候，

公堂評理（素雲唱）

素云：小姐！你不能這樣啊！（唱）小姐莫要尋自盡，難道你甘願擔罪名。腹中嬌兒本無罪，怎忍心未出娘胎喪殘生。冤有頭債有主，王安邦是惹禍根。但等老爺殯葬后，你隨我往南京，找我夫想章程。天涯海角，海角天涯，捉拿薄情無義人。公堂對證與他把理評。

嘆紅顏薄命（巧珍素雲對唱）

卜巧珍：（唱）紅顏女子多薄命，

舉目無親苦伶仃。

雀鳥尚有投奔處，

可嘆我水上浮蕩任飄零。

素云：天空烏雲密層層，

卜巧珍：臉上愁雲套愁雲。

不知愁云何日盡，

素云：小姐她點點珠淚濕衣襟。

勸小姐莫傷心，

不白之冤要洗清白。

茫茫苦海終有邊，

熬過五更等天明。

京城路遠心兒近，

咬緊牙關往前行。

卜巧珍：一邊走一邊恨，

想起冤家忘記疼。

鞋尖足小阻不了我。

素云：（白）前面是五里墩，

我們就在那邊歇一會兒再走吧！

卜巧珍：也好！

（唱）五里墩前暫存身。

菊香不是糊塗人（菊香唱）

哼，你把我菊香看錯了。一派謊言誰相信，菊香不是糊塗人，你說家住季牧巷，為何查訪無蹤影？適才你把小娘子叫，分明上前去調情，想不到碰面是仇人，故而你改口醜態裝鎮靜。你光擦眼睛不掉淚，唉聲嘆氣假傷心。你幾次回頭想溜走，我在一旁你難脫身。小姐啊！要走和他一起走，看他這心是假來還是真。

獨佔鰲頭

獨佔鰲頭多榮耀，鄧家恩情永記牢。滴水之恩湧泉報，決不負恩公銜環結草恩德高。想我施子章自從進京趕考，得中頭名狀元，蒙聖恩封我為都察院正察，今日恰逢我老恩公七十冥壽之期，姐丈素雲那裡，我差人前往，為何此刻還不見他們的動靜啊？日落西山鳥歸巢，姐丈素雲不來為哪條？莫非中途有變故？怎不叫我心內焦。

樂悠悠（鄧炳如唱）

內弟做官我沾光。也是祖先積德廣，修來好福子孫享。爹娘掘井兒喝水，前人栽樹後人涼。時來運轉福份大，鄧炳如一躍上天堂。上天堂福份大，富貴榮華從天降。我喚大人是賢弟，大人見我叫姐丈。又有錢又有勢，奴僕使女排成行。山珍海味吃不盡，凌羅綢緞做衣裳。花街任我逛，柳巷任我闖。背後有靠山，誰人敢阻擋。哪家有花我就采，用不著改名換姓胡亂講，我越思越想越高興。好一似蛟龍入海，搖頭擺尾擺尾搖頭心花放。

擊鼓鳴冤（素雲唱）

施郎啊！你口口聲聲大恩情，卜家三條人命仇恨深。我受盡艱苦為了誰？都只為找你把冤伸。施郎啊！為人做官要清正，你要學那鐵面無私的包大人。

深夜間擊動堂鼓犯官禁，四十棍打得菊香鮮血淋。冤要伸仇要報此心不死，為小姐赴湯蹈火也甘心。

明斷（施子章唱）

實指望恩公冥壽多歡慶，誰料想喜事卻把煩惱生。自古道清官難斷家務事，施子章如今做了兩難人。恩重如山仇似海，難將國法換人情。恨不能將身軀分兩半，讓我一報仇來二報恩。素雲她捨己為人苦吃盡，我豈能袖手旁觀不理民情？鄧炳如連傷三命罪該斬，想起了恩公我的心軟三分。鄧家只有這一條根，斬去他誰做傳宗接代人？可憐姐姐身受苦，獨守閨房誤青春。恩公他待我如同親父母，我應該救姐丈筆下超生。心怯手抖把狀文改，難斬骨肉手足情。這支筆重千斤，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欲寫不能！

恩公啊！你待我恩德海洋深，刻骨銘心難忘情。鄧家缺少後代根，我做恩公的好子孫。清明祭掃全由我，我照應苦命姐姐施秀琴。鄧家施家為一家，你九泉之下放寬心。如今姐丈身犯罪，按照律條問斬刑。千不怨萬不怨，只怨姐丈太胡行。施子章秉公而斷，不能把私情講。姐丈我也顧不得你了。休怪我心腸狠，鐵面無私不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