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之巔
遲子建創作的長篇小說
《群山之巔》是遲子建創作的長篇小說,講述了雪域北疆龍盞鎮上三個家族的悲歡離合故事。
小說聚焦於北中國松山地區青山縣龍盞鎮的邊地民間,展示了時代大潮衝擊下的眾生相,歷史和現實互相糾纏,人性善惡交織。執著於發掘民間小人物的人性之光,展開較為嚴厲的現實批判,捕捉鄉村傳統文化最後一縷光芒,是該小說的主旨所在。
小說構建了一個地處北國邊陲、群山之巔,由各路移民組建而成的當代小鎮龍盞鎮,創造了一群生活在山林之中的當代邊民。小說從一樁轟動全鎮的殺人強姦案——辛欣來弒母強暴小矮人安雪兒寫起,到辛欣來被抓捕歸案並被執行死刑為止。圍繞這一貫穿始終的核心事件,小說一方面書寫了龍盞鎮在這兩三年內所發生的事件,另一方面又由龍盞鎮的辛家、安家、唐家三個家族的遷徙歷史牽引出八十多年來中華民族的時勢更迭史以及東北開發建設的歷史。
章節目錄 | |||
一、斬馬刀 | 二、制碑人 | 三、龍山之翼 | 四、兩雙手 |
五、白馬月光 | 六、生長的聲音 | 七、追捕 | 八、女人花 |
九、格羅江英雄曲 | 十、從黑夜到白天 | 十一、舊貨節 | 十二、腎源 |
十三、暴風雪 | 十四、毛邊紙船塢 | 十五、花老爺洞 | 十六、黑珍珠 |
十七、土地祠 | 後記、每個故事都有回憶 |
資料來源
《群山之巔》源自遲子建曾採訪過的一位退伍老兵的經歷和一位被宣傳成英雄的年輕戰士的事迹,2001年,遲子建下鄉前往中俄邊境的一個小村莊,遇見了一位在“文革”時被污衊為逃兵的老人生活窘迫,遲子建非常同情他的遭遇。之後又聽說一名年輕戰士在陪首長的客人遊玩時溺亡,最終被宣傳成一個英雄,這個故事喚醒了遲子建對那位老人的記憶,而這個“逃兵”和“英雄”,也喚醒了沉澱的《群山之巔》的小說素材。
人物 | 介紹 |
辛開溜 | 出生於浙江墮民之家,從小被賣到東北,隨後當富貴人家的馬童,參加抗聯隊伍,被日本人抓勞工,輾轉沉淪於底層社會,好不容易娶了個日本女人秋山愛子,最後也跑掉了,而且還一生背著逃兵和漢奸的罵名。 |
安雪兒 | 身為侏儒的她原來被龍盞鎮人視為仙人,被辛欣來強姦后卻遭鄙視為冤鬼出身,她都默然承受命運的摧殘,艱苦撫養兒子毛邊。 |
單四嫂 | 被單爾冬拋棄后,獨自撫養著兒子單夏和辛七雜。 |
老魏 | 他原本是青山縣機修廠的車工,因和女徒弟有婚外情,不但被開除公職,而且離了婚,到龍盞鎮趕馬車。他絲毫不為農民生活所累,只要一有點錢就到縣城去買春。後來他從郝百香那裡學到做豆腐的手藝,自由自在地靠賣豆腐為生。 |
辛欣來 | 從小被親生父母拋棄,長大后變得孤僻,行為異常,淪落於社會底層,又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改變命運,因此自暴自棄,變得日益邪惡起來。他用斬馬刀殺死養母王秀滿,強姦龍盞鎮侏儒安雪兒,隨後逃入大森林。 |
陳金谷 | 從林場場長起步,最後高升至松山地委組織部長、副書記;仰仗其權勢,他的親屬沒有一個是白丁,都混得有模有樣。一路做官,都在實權部門,灰色收入源源不絕。他有七百多萬存款,無數金銀細軟、名表名包,以及在北戴河和三亞置下的房產。 |
綉娘 | 本名孟青枝,鄂倫春人,嫁給傷殘革命軍人、英雄模範安玉順,是個自由自在、性情純樸的人。她年輕時曾經在文工團跳舞,後來卻為此後悔。 |
唐眉 | 讀大學時由於一時衝動投毒傷害同學陳媛,導致陳媛呆傻喪失生活能力,當知曉陳媛退學回家後生活極其凄慘時,她放棄了大城市光鮮亮麗的生活,帶著陳媛回到龍盞鎮孤獨寂寞地生活著,以此洗刷自己的罪惡。 |
安平 | 對女兒的愛深入骨髓,知道女兒慘遭強姦之後,一直情鬱悶、借酒澆愁,時刻籌劃著要進山去搜捕辛欣來,將其繩之於法,還女兒一個公道。 |
李素貞 | 一方面對丈夫有道德義務,但又忍不住愛上同病相憐的安平。 |
辛七雜 | 王秀滿的丈夫,龍盞鎮的屠夫,他不宰殺也不吃家禽,因為它們弱小無力,他拒絕迎娶能生養的女人。 |
王秀滿 | 辛七雜的妻子,一個相貌平庸的大齡女青年,為了分擔家庭的重擔,主動結紮,自己將自己嫁出去。 |
安玉順 | 安雪兒的爺爺,身世凄慘,在戰亂年代姐姐被日軍凌辱致死,母親瘋癲,父親出家,帶著國難家仇參加抗聯后加入東北野戰軍,不幸在戰鬥中受傷,留下了嚴重的殘疾,成為戰功卓著的英雄。 |
李素貞 | 無怨無悔地伺候癱瘓在床的丈夫,小心翼翼地呵護丈夫的尊嚴,一次與安平的幽會行為無意之中導致了她丈夫窒息而亡,她自我認罪,主動且執著地要求接受法律審判,以此來贖罪。 |
單爾冬 | 在成名后拋妻別子離開龍盞鎮到區里安家落戶,間接地造成了妻子單四嫂和兒子單夏的不幸與痛苦,人到中年後,意識到自己的自私和虛榮,他放下身姿,想盡辦法彌補過錯,試圖改善與妻兒的關係,尋求良知的安穩。 |
資料來源
《群山之巔》始終圍繞著中國東北的一個小鎮上,一群平凡的小人物展開了他們平凡而又坎坷的心路歷程。
小說中沒有絕對的主角、氣勢恢宏的社會全景描述,也沒有統貫全局的偉大時代主題,只有小人物私人敘事。雖沒有絕對中心的人物,但是每個人都是個性鮮明的主體,在整個青山縣和龍盞鎮的複雜社會中,這些個性鮮明的小人物的群像就是主角,各個小人物的故事總合展現的是整個青山縣和龍盞鎮的普遍的社會現實和全貌。作者把安雪兒由眾人膜拜的神奇精靈變成眾人嫌棄的對象的個人遭遇,看成是這個時代的人性中普遍從眾世俗劣根性的表現。一貫的社會流言惡習是安雪兒的身世變遷的主導因素,即使是天使一般的精靈也照樣逃脫不了現實命運坎坷。小說關於人的罪惡和懺悔以及女性的生育、婚姻、愛情等宏大主題,是通過王秀滿、唐眉、李素貞等人私人敘事體現出來的。
《群山之巔》的故事鏈形式使小說敘事形成環環相扣的結構,每個故事並非都圍繞一個主題展開,每個故事都有自己相應的主題,或者一個主題在幾個故事中都有穿插和體現,一個故事中有幾個主題的融合。如英雄和逃兵的主題在“白馬月光”“花姥爺洞”“格羅江英雄曲”都有涉及,但其中又穿插了安大營英雄的宣傳和塑造、辛開溜等人對尊嚴的追求,以及人的道德自律和人性的劣根性的體現等主題。
作者充分考慮小說結構布局的緊緻,採用環形鏈式結構細敘開篇,自然地把每個人物的歷史和過往敘述出來。這些人物相互勾連,事件一環套一環,相互承接勾連,又構成個整體群像。然人物眾多,形形色色,又各自有鮮明的個性,但這個群像不是鬆散的,有一個貫穿整部小說的主線,線頭是辛家的養子辛欣來。
小說充分呈現出民間小人物的生存韌性的是辛開溜、安雪兒、單四嫂等人物。這些民間小人物隨份接受著卑微的生活,任憑風吹雨打,任憑命運播弄,苦難糾纏,總能堅強地挺過來,不怨天,不尤人,顯示出野草般的生存韌性。辛開溜出生於浙江墮民之家,從小被賣到東北,隨後當富貴人家的馬童,參加抗聯隊伍,被日本人抓勞工,輾轉沉淪於底層社會,好不容易娶了個日本女人秋山愛子,最後也跑掉了,而且還一生背著逃兵和漢奸的罵名。即便如此,辛開溜也沒有悲觀絕望,而是樂觀生活,居然在龍盞鎮發起舊貨節,年屆九旬還敢翻山越嶺,和追捕警察打最後一場戰爭,庇護逃犯孫子辛欣來。與其說辛開溜是非不分、黑白不明,不如說他是藉此證明自己曾經的抗聯戰士的榮譽身份。安雪兒也是富有生命韌性的人,身為侏儒的她原來被龍盞鎮人視為仙人,被辛欣來強姦后卻遭鄙視為冤鬼出身;但她默然承受命運的摧殘,艱苦撫養兒子毛邊。至於單四嫂也不同凡響,被單爾冬拋棄后,獨自撫養著兒子單夏,和辛七雜、老魏沒有搞成,也不氣餒,依然獨自負擔生活的重任。在遲子建看來,他們都是紮根於民間底層的小人物,沒有上天入地的意願和能力,沒有高遠的人生理想,但並不妨礙他們領受凡人的歡笑和眼淚,其生命的韌性見證著人性的尊嚴。
《群山之巔》開篇便是辛欣來用斬馬刀殺死養母王秀滿,強姦龍盞鎮侏儒安雪兒,隨後逃入大森林;此後小說諸多的人物和情節也都圍繞著辛欣來的追捕、他的惡行造成的影響以及他的身世之謎展開,辛欣來在小說中佔據著較為重要的地位。作者通過陳金谷買腎的情節寫盡當社會的陰暗現實,像陳金谷這樣的特權擁有者,不但可以盡情掠奪社會財富,導致大部分中國人淪為貧窮的底層受害者,而且還可以藉助高科技醫療技術,向底層人民勒索大自然賦予每個人最基本的器官使用權、生存權。由於特權體制的隱蔽性,底層人民也無法知曉自己的命運為何會如此淪落,更不可能把自己的淪落和特權擁有者的發達聯繫起來,他們往往就像那個想賣腎的下崗工人,只能怨恨自己怎麼感染艾滋病從而喪失了出賣器官的權利。通過安大營之死及其被塑造為英雄的事件,進一步把社會批判的鋒芒伸入了軍隊體制中。而安大營死後,還被單爾冬等人塑造為英雄,更是顯示了特權體制開動意識形態宣傳機器生產謊言的惡劣本質。
全書十七章,每一章就像一頁屏風,十七章十七頁屏風,構築出一個邊地民間意蘊深遠的藝術世界。這種屏風式結構特點鮮明。首先,每個故事就像每頁屏風一樣各自獨立,又彼此勾連。其次,每章的故事就像每頁屏風一樣,都處於同一個水平面上,沒有高低上下主次之分。再次,每個故事就像每頁屏風一樣彼此構成區隔,造成似隔非隔、似斷非斷的藝術效果。
從寫作題材來說,小說可以歸入當下非常流行的底層敘事,但是遲子建保持了其創作的一貫特色,其筆下的底層人物儘管也飽嘗人間艱辛,歷經世事滄桑,但是他們都有一顆超越世俗功名利祿糾纏的飛翔之心,一顆敬畏自然的通靈之心。從宏觀層面來講,《群山之巔》把描述中國社會的重點放置在當下一系列變革之中,特別是注意到了在經濟發展過程中現代文化發展的介入對人們日常生活形態的改變,注意到了從一個環境保護的角度出發對一個時代和社會的審視。從微觀層面來說,遲子建還在作品中提煉了離普通人更為切近的更具有局部色彩的所謂的重大事件來為作品填充更為豐滿的血肉。
小說採用故事鏈的連環式敘事方式,在這些故事鏈中必然會出現很多人物,在故事鏈中的每一環的故事中都有一個相對的主角,從“斬馬刀”到“土地祠”這十七節,上一個故事的主角在下一個故事中只是一個配角或者一個線索人物。比如,故事從“斬馬刀”辛欣來殺母強姦安雪兒並逃跑的案子開始,到下一節“制碑人”就主要敘述了受害者精靈小人兒的安雪兒的主要經歷,然後“龍盞之翼”由搜捕罪犯辛欣來引出龍盞鎮和青山縣的官宦之家唐家和陳家的恩怨糾葛。故事環環相扣,形成了遲子建的北國風光的小說人物群像,每個小人物都有自己的生活和故事。
小說無論是對邊地民間小人物人性亮色的耐心打撈,還是對社會現實的鋒銳批判,抑或是對鄉村傳統文化的哀婉回望,都依然延續著遲子建長篇小說的一貫主旨;但如果從藝術追求來看,《群山之巔》開啟的屏風式結構、塊莖式人物群像以及強化的意象敘事等,顯示了遲子建長篇小說的藝術新質,而且是古典美學的現代鍍亮。
小說中幾乎所有的人物都依賴於回憶,一種倒敘述往回走的方式來傳遞其人生的故事,只有安雪兒的故事,其從“天使走向滾滾紅塵”的命運是順敘述,一種向前走的方式。她的命運是小說中的“倒行逆施”,她的與眾不同,人生的顛覆,她在喪失了龍盞鎮人對其敬畏之心后的生涯及其結局充斥著難以言說的隱喻。
作者在《群山之巔》中把宏大社會時代全景的描述,放在中國極北的偏遠小地方,使這個偏遠的北國小城鎮成為整個社會的代表。這種寫法不但沒有對宏大敘事中的全面性造成損傷,反而以小見大,恰到好處的展現了現代社會的世態人情。在敘事中明顯體現出小地方的個人敘事與以小見大的社會全景宏大敘事的融合。作家把許多小人物當作整體,這個整體才是小說的主角。從《群山之巔》的敘事中沒有絕對主角,平凡人物,平凡瑣事和小地方等特徵來講,它表面不符合宏大敘事的要求。但在深層次現實的社會複雜內容,普遍的情感價值追求以及以小見大的敘事結構等方面,都是對宏大敘事的繼承和發揚。其中小人物的群像敘事和大時代的氣息化為小地方的寫法,為宏大敘事注入了新的生命力。由此可見,宏大敘事與個人敘事並非完全對立。當下宏大敘事遭到詬病和質疑的情況下,作者大膽的將宏大敘事中融入個人敘事,這是對宏大敘事的重構的一個創造性的探索,並且取得比較好的效果。
《群山之巔》打破了遲子建一貫的節奏和章式,尤其是從頭至尾逐漸凸顯的那種敘述外的聲音,預示著作家文學生命中超越性的一面開始展露,顯現出作者整體觀照民族前途和人類命運的恆常視域中誕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格局。它是遲子建個體生命的積澱所得,更是作者對小說這個文類新的理解和新的發現。小說的視域雖然一如往常地聚集世間世相,但其聚集的方式則突破了過去那種一人一線的慣常方式,人物是鋪排的,線索是交錯的。小說裡面每一個人物都能引出一個故事,人物和故事不斷地覆蓋小說的空間。這種空間是隱形的,但同時又是一種輻射能量,類似於一種在而不屬於的關係。龐大的故事群落形成一個統一的敘述流向和敘述終點,但每一個故事都處在無從決斷的可能性中。
中國作協副主席李敬澤:《群山之巔》沒有主角,是遲子建所繪的一幅眾生相。這部作品中,每一顆卑微的心都想努力活出人的樣子。
中國作協會員陳錕:北國的高山平原、鄉村雪野,一直是遲子建的“創作基地”。這部小說給人一種“封閉”之感——並非站立於“群山之巔”來開闊藝術視野、遠眺世事萬象,而是身陷山坳之中,勤懇而熟練地編織著一道與外面世界隔絕的文學籬笆。導致讀者“慕名而來,失望而歸”。
長安大學副教授關峰:和《偽滿洲國》、《額爾古納河右岸》等長篇小說一樣,《群山之巔》的情節線索也同樣繁複而交錯,不過,在繁複而交錯的背後卻有張力在,這張力鮮明地體現在對變化的審視和思考上。
時間 | 獎項 | 獲獎作品 |
2015 | 當代長篇小說論壇年度最佳長篇小說獎 | 群山之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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