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錦小片

長錦小片

長錦小片是一種流行於吉林省,河北省東北部和遼寧省的東北官話。秦皇島市和錦州市同為東北與華北銜接處的特大城市,因此秦皇島話和錦州話不僅相通,而且對長錦小片的發展產生深遠影響。

長錦小片簡介


長錦小片四十九個縣市旗:
吉林省——長春、榆樹農安德惠九台磐石輝南東豐伊通東遼遼源公主嶺雙陽、四平、梨樹、雙遼、長嶺、乾安、通榆、洮南、白城、鎮賚
遼寧省——阜新市、阜新縣、錦州、昌圖、康平、彰武、新民、黑山、台安、盤山、盤錦、大窪、北寧、義縣、北票、凌海、葫蘆島、興城、綏中、建昌
河北省——秦皇島市(海港區、山海關區、北戴河區、撫寧區)、青龍滿族自治縣
東北官話擁有官話方言的所有共同特徵,如
1.古微母字今不讀雙唇音聲母 m-
2.古日母字今不讀鼻音聲母 ȵ- 或 n- 等
3.古濁上字一分為二,次濁上字隨清上字走,全濁上字隨去聲字走
4.無 -m 尾韻

聲調

東北官話里,古入聲的清音聲母字今分歸陰平、陽平、上聲和去聲,且並無明顯規律,這點與北京官話類似。但東北官話里的古清音入聲字今轉為上聲的比北京多得多。東北官話四聲調值和北京官話相近,但陰平的調值音比北京低。這也是《中國語言地圖集》將東北官話獨立成一區的主要原因。

日母

東北官話的大部分地區沒有ʐ聲母(即漢語拼音里的r),普通話里發ʐ聲母的字東北官話一般讀零聲母或j(即漢語拼音里的y)音(例:如讀作魚,柔讀作油,人讀作銀,軟讀作遠)。

兒化

東北官話與北京官話相比有更為明顯且頻繁的兒化音現象。

辭彙

①東北官話借自滿語的辭彙(瀋陽音):埋汰——骯髒
②東北官話借自俄語的辭彙(瀋陽音):裂巴(俄語:Хлеб)——麵包(或/黑裂巴/)
馬神(俄語:Машина)——機器
③東北官話借自日語的辭彙(瀋陽音):馬葫蘆(日語:マンホール)——下水道口
摳搜摳搜(日語:こそこそ)——不大方、偷偷摸摸
便所(日語:べんじょ)——廁所(此詞在台灣以台語/ben-so/(便所)表達)
東北官話有來自滿語、俄羅斯語和日語的少量辭彙:
特有辭彙
• 咋整 = 怎麼辦
• 咋辦 = 怎麼辦
• 撂挑子 =不幹了(原意指在用扁擔挑東西的路上放棄了)
• 撂擔子 = 同上
• 尋思 = 想
• 瞅 = 看
• 怪可憐 = 挺可憐
• 賊好 = 特別好
• 好使 = 好用,也可以用來表示同意
• 使勁兒 = 用力
• 琢磨 = 思考
• 張羅 = 準備
• 折騰 =形容忙裡忙外的樣子(例:這一上午給我折騰的不行了。)

歷史來源


一方語言,是一方文化的根基。東北方言隸屬官話方言的分支,說話腔調接近現代漢語普通話,其他方言區的人大體上能夠聽明白,這就為近些年來東北方言在全國範圍內的廣泛傳播提供了必要條件。
東北方言,是漢語方言。這種方言的特殊性,就體現在它源頭的特殊性。
三個時期
第一,東北方言在古東北地理構成的三個時期
中國古代雖以漢語言漢字為主體,但漢語言的各地域的發音和稱謂也不盡相同。按楊雄所著《方言》中劃分十二大方言區,東北屬於“燕代方言區”。“燕曰幽州”,燕早在周武王滅殷商之前就起源於東北,號屬“東夷”,“秦統一中國后,九夷完全同化於華夏族”。古代北燕朝鮮方言是漢語的一種方言。燕人活動區域很廣,從燕山以東到遼東半島到朝鮮半島北部、松花江南岸,都是燕人活動的區域。1983年,考古隊在二龍湖北岸發現一座燕城,從出土的繩紋陶器,確認是燕城址。人是語言的載體,方言的形成在於人的流動。經過兩千年的艱苦歷程,燕人不斷與逐漸流入東北的齊、趙人融合,不同地域的語言既有輸出,也有接納,逐漸形成東北穩固的漢語方言第一時期。
《後漢書・東夷列傳》稱箕子朝鮮“其後四十餘世,至朝鮮侯凖,自稱王。漢初大亂,燕、齊、趙人往避地者數萬口。而燕人衛滿擊破凖而自王朝鮮。”在朝鮮設漢四郡。實際早在秦漢時期,從陸上和海上到北燕朝鮮來的漢人相當多,其中燕人、趙人主要從陸路到遼東一帶,齊人則乘船從海上前往,而且“八世而不改華風”,這樣長期以來形成漢語方言。秦漢、魏晉、唐宋,也不斷地有魯、冀、豫、晉等南方各省人口流入東北。在黑龍江省三江地區近些年發現了多處漢城漢墓;在通化縣境內發現秦漢長城的關堡一座、烽燧11處遺址,秦漢長城東端可能在通化;2011年又在通化縣境內發現赤柏松漢城遺址,2011年又在大安附近后套木噶發現戰國—西漢的墓葬遺址,以上史實也打破吉林省乃秦漢“遼東外徼”的說法,“是漢中央政權經略東北的重要實證”,說明漢人民居及漢文化的影響已經覆蓋整個東北,又經魏晉、隋唐幾千年的疊壓,形成第二個東北漢語方言時期。
元明清以來,漢民族及少數民族南北流動,特別明清以來關內失業的農民大量流入東北,又促成漢滿融合的良好局面,形成東北第三個漢語方言歷史時期。
東北歷史的活化石
第二,東北方言是東北四千年歷史的活化石
東北方言是以四千多年來漢族土著的語言及漢字為基礎的語言文化。沿著方言的來路去尋根,可以追溯到上古沒有文字的時代。當時只有語言交流,沒有文字,到後來雖有文字記載了語言,強化了記憶,由於文字普及得較慢,特別在邊遠的窮鄉僻壤,語言很難與文字相對應。所以在上古時代民間有許多有音無字的語言。“這嘎達”就屬於無確切文字的語言,“嘎達”、“砢磣(寒磣)”,“犄角”、“嘎啦(旮旯)”屬於只可意會不可以文字言傳之類。如“鬼道”,聰明,有智慧,很鮮明體現古文字的活用。“鬼道”與“神道”可以通用;再如“你起(讀qie第三聲)這嘎達”,本不識字的農民說這話時的意思是明白的,意思是“你起身離這裡遠點”,究竟用哪個字對應,“且”,按其動作意思可以和“起”相對應,但與“起”又有所不同,大有“離開”的意味;也有有字無音的,如“毽子”,本是漢代就有的玩具,只是東北方言用以借代,讀“犍兒”。
最說明歷史久遠的一個方言,就是對小孩的稱謂,江浙方言稱小女孩為“囡”,小男孩為“囝”,而東北方言對小孩統稱“小嘎”,女孩稱“小尕”,男孩稱“小玍”,按象形文字解釋,人沒留髪之前稱“小玍”,留髪之後稱“小生”,常叫“禿小子”,而“尕”則正像披一頭秀髮的女孩。而“尕”、“玍”恰是古文字,至少在漢代就有了。這個方言正是歷史的活化石。
東北各民族文化融合
第三,東北方言是東北各民族文化融合的大熔爐
有史以來,東北就是漢族與多民族共同開發、共同爭奪生存空間的大舞台,開發與爭奪的過程,就是語言交流與融合的過程。民族間的融合,第一是民俗與風俗的融合。隨著風俗的融合,必然帶來語言的融合。歷史上漢族土著民與女真族契丹族、扶余族、高句麗族,以及蒙古族、滿族等的融和,這些融合體現在文化層次疊壓的方言。在東北方言這塊活化石的層面上,清晰地看到漢滿風俗融合的痕迹,如“磨嘰”源自滿語。“干棒楞子”,意為清一色,吉林九台有其塔木鄉,其塔木,滿語站桿樹,清一色枯乾的樹,就是干棒楞子。“疙瘩溜秋”,意為不光滑,有結節,大圓包,引申為“疙瘩話”。“嚼果(咕)”,好吃的精美的東西。不只是餑餑或水果,滿族過年準備年嚼果。“摘你嘎拉哈”,由玩具引代。“靰鞡”,由達斡爾蒙語引申為鞋的稱謂。“扎古”,這是借用於蒙古族語,本意是請醫生看病,引申為打扮,裝飾。
在東北,漢人與俄羅斯人、日本人曾長達半個世紀混合居住,語言的借用,體現殖民文化的滲透。如“沙咯楞的”,意思加快速度,就是借用俄語的“沙”;“喂噠羅”(裝水的小桶)、“布拉吉”(連衣裙),“騷韃子”(士兵)就是俄語的譯音;“火烈拉”(一種急性腸道傳染病),後來採用英語或其他外來語的詞“霍亂”,等等。
東北民間僅僅把一件事意思說得明白,不算高明,民間智慧總想把話說得有情趣、有幽默感,形象生動、富有詩情,好用比興,創造一種新的語言情趣。在官話中說兩個人或者兩群人靠得緊密,用“手拉手,肩並肩,心貼心”作比喻,這已經夠生動了,但在民間仍不滿足。兩個人可以手拉手,兩群人實際是不可以手拉手的,更不可能“心貼心”的,這些還不過是官式語言的比喻。於是在民間創造出“掏心窩子話”、“膘起膀子干”,比“心貼心”更生動更形象,可以有觸摸感的語言。方言與官話也在轉化中,如“打掃”,本義清除、掃蕩乾淨的意思,如“你將飯碗子打掃乾淨”,由方言轉為官話,甚至普通話了。

藝術特點編輯


第一,生動形象性,由靜態的語言,轉化為動態的語言,將抽象的語言,轉化為形象生動的語言。它的生動性來自於勞動,將許多非動性的詞語都取動性表達。以“扒瞎”、“掰扯”、“拔犟眼子”為例,三者都是辯解人的精神狀態非常抽象的辭彙。將人們編排沒有根據的謊言,方言稱作“扒瞎”,“扒瞎”來自於農村秋收勞動扒苞米,扒出來沒長粒兒的空棒子,稱“瞎苞米”。用“扒瞎”來指責並替代扯謊,不僅生動準確,而且帶有很濃的感情色彩。同樣,“掰扯”也是得益於扒苞米的勞動,苞米葉子需要一層一層地剝去,到最後方見分曉,用來形容刨根問底、辨別真偽,也是非常形象的;再如“八竿子撥弄不著”,用來形容關係相當疏遠,來自農村的打鳥活動。常在一片空地上撒下少許糧食,裝上轉動的竹竿撥弄來打鳥。八竿子都打不住一個鳥,可謂過於疏遠了。
第二,東北方言有著巨大豐富性。如喝酒,不說喝,說“掫”、“整”、“捫”、“倒”、“抿”等。“感情深,一口捫;感情淺,舔一舔”。在酒桌上,猜拳行令,最顯性格。頂屬“打”、“揍”;“鬧”、“搞”、“抓”、“整”等內涵最豐富。常見的“這嘎達”,“那嘎達”。
第三,幽默感。東北人的語言中飽藏著“苦中作樂”的調侃、幽默、滑稽的歇後語、俏皮嗑、疙瘩話,經過遊戲化、詩化處理。所以,二人轉文學里,寧用古語,不用官話,寧用土語,不用僵硬的概念話。感情最濃的是鄉土鄉音,一經二人轉藝人嘴裡說出來,就感到幽默、滑稽。
陳功范是善於運用方言土語的一個作家。我們從他的單出頭《真人假相》中摘出幾句:
“愣沒辨出誰的語聲”——(用“愣”或“硬”’來強化。)
“你咋就不怕把眼珠子睡捂了呢!”——(是說睡的太多了。)
“二兩茶葉沏一壺——你瞅那老色!”
再從他的《窗前月下》摘一段唱詞:
誰不知我拙嘴笨腮說話不記甩,裉勁上吭哧癟肚嘴還直跑排。越趕上著急上火那還越添彩,倆眼睛瞪一般大啥也說不出來。哪趕上你伶牙俐齒小話來得快,著緊繃子嘁哧咔嚓真能叫得開。這段唱詞,不用特殊標明出自哪個人物之口,就能鮮亮地見出人物性格,見出地方韻味,那種幽默、詼諧、俏皮的語言風格溢於言表。
東北方言是活躍在人們口頭上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是最值得珍惜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