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致平

劉致平

劉致平(1909年-1995年),字果道,遼寧鐵嶺人,建築學家。

個人經歷


1928年考入東北大學,是建築系第一班學生。那時,東北大學建築系主任是梁思成,教授有童寯、陳植、林徽因、譚垣、蔡方蔭等。“九·一八”事變時,他是三年級學生,隨校逃亡關內,轉入中央大學插班念建築系,1932年畢業。1933年流亡到上海,被陳植、童寯老師收留在華蓋建築設計事務所。當時,因為是流亡學生,工資僅只20塊銀元。應該說,這還是有陳、童二位老師的照顧,否則,連棲身之處也找不到,畢業就是失業。20塊銀元顯然只夠糊口。據知,“九·一八”以前在瀋陽,小學教師的最低工資是35塊銀元。這麼對比,即可知20銀元,確實是少得可憐。1934年,經劉福泰(中央大學建築系主任)介紹,到浙江省風景整理委員會任建築師。1935年,經梁思成先生推薦,到北京中國營造學社為社員,並始任法式助理,直到1943年。
1934年到1945年,劉老在調查研究和設計方面的主要工作有:測繪杭州六和塔並做修復設計;協助梁思成繪製《清式部工程做法》補圖並撰寫文字說明;調查研究河北滄州古建築;做河北正定隆興寺及趙州大石橋修復設計;調查研究北京北海靜心齋和恭王府;調查研究雲南、四川民居;撰寫四川廣漢縣誌中城市建設和建築篇章等。

主要著作


有:《中國建築設計參考圖輯》(共10輯,由劉致平編篆,梁思成主編)、《雲南一顆印》、《中國建築類型及結構》、《中國居住建築簡史——城市、住宅、園林》、《中國伊斯蘭建築》等。
劉老對雲南、四川民居的調查研究,撰寫廣漢縣誌都是開創性的工作。他從抗戰前即開始研究伊斯蘭建築直至上個世紀70年代,幾十年不辭辛勞跑遍了有關地區,潛心研究,終於寫出了《伊斯蘭建築》一書,這也是一件前無古人的研究成果。
我國地面上尚存的古代建築多在窮鄉僻壤,交通不便,食宿困難。抗戰前,尤其是抗戰期間在大後方做調查研究,實地測繪,其艱苦是我們今天青年人很難想象的。那時,物質生活上的艱苦,被挺過來了;在學術研究上不斷取得的新成果,無疑給當時的精神生活帶來不少愉悅和滿足。
縱觀劉老的一生,“文革”那10年才是他最難熬的。“文革”期間,拆除西直門城樓時,恰是劉老每天挨批的時候。記得是冬天,幾乎每天下午都輪到他在小會上挨批。被批判了一下午,有時還是站在辦公室中間接受批判,他仍堅持去西直門拆城現場觀察個把小時再回家。嚴冬,一位熱愛古建築、研究古建築的老專家,孤零零一個人佇立在彩旗飄揚的“破四舊”的工地上,他想的是什麼,他心底的苦楚,他受到的折磨,可想而知。當有人請教他,報上說西直門城樓里挖出的是元代和義門瓮城城門,根據是什麼,是否可能是別的朝代的?他肯定地說,是元代遺物,沒錯,根據是磚的尺寸和發碹的做法等等。又問,北京城門樓被拆光了,在拆其他城門樓時是否也曾發現過類似的小城門?他說,這也難說,工人不懂,沒準兒一股腦兒地都給拆了,誰也不知道。這時那人警覺起來,告訴他,這話只能咱倆在這裡說說,千萬不要對別人講,不然又要批你誣衊工人階級了。他用手捂著嘴,莞爾一笑了之。
那時,造反派批他頑固不化,政治思想落後。我倒是見過他讀過的馬列著作和毛著。他讀過恩格斯的《自然辯證法》,且有眉批。我還看過他讀過的《毛選》,那上邊眉批更多。他讀政治書籍,也像做學問一樣,確實是認認真真的。造反派抓住他眉批的一句話“我以為,放下屠刀是可以立地成佛的”沒完沒了地批,他始終未認錯。有一次,他站在辦公室中間說:“容我想一想好不好?”想了一陣子,他依然說:“我以為,我是對的!”弄得造反派也無可奈何,糾纏到5點半下班,不得不草率收兵。
1970年初冬,去幹校前夕,我到他住處看他。我真真地沒料到,中國少有的古建專家,竟一個人住在又低又矮又暗又潮的一間不足15平方米的小屋子裡(據說,在他搬進以前是一間公用廚房),三面牆上掛有冰霜,一面牆上開了一個小門,還有一面小窗子,各掛了一塊透明的塑料布。屋子裡只有一張床、一個三屜桌、一個書架,可能還有一個裝衣服的柜子。只有書桌上方牆上掛著一幅他早年畫的北海靜心齋鋼筆畫熠熠發光,使這間小黑屋有些生氣。據說,梁思成十分欣賞劉老的徒手畫,並說過,劉致平比我畫得好。
到了上個世紀70年代,我經常看見他下班後到開水房打兩暖瓶開水,夾著幾個麵包回家。原以為,這是第二天的早點,他卻說,這是晚餐加早點。那時,他獨身一人生活,嫌做飯麻煩,經常是開水加麵包果腹。我還幾次奉勸他,長此下去,身體要拖垮。他告訴我,已經得了胃病。後來,到90年代初又聽郭湖生教授說,劉老已卧床不起,口齒不清,聽力也差。
建築學界圈裡的人都一致公認,劉老治學嚴謹、執著,一生清剛耿直,不慕榮利。他的一生所依賴的是學問、能力和人格。在他的一生中,既沒有權勢關係可以依賴,也沒有顯赫的社會地位可以依存,更從來沒有學會阿諛奉承。
雖然在上個世紀40年代劉老已是著名的古建築專家、教授,直到80多歲病逝,並沒有留下什麼財產。但是,他留給後人的那些學術著作都是用之不竭的遺產。
此外,他還給我們留下的另一份寶貴遺產,是他生前寫下的讀書筆記和藏書(上面有不少眉批)。前些年,外國古建研究部門欲收購劉老的筆記和藏書,被他女兒劉進回絕了,以為還是留在祖國好。意外的是,劉進去年病逝,聽說華中理工大學欲收藏,不知為啥竟未果。但願劉老的這份寶貴遺產,別流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