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昧詹言
昭昧詹言
《昭昧詹言》是方東樹的論詩之作。正集10卷,寫成於道光十九年(1839),專論五言古詩。首卷為通論,以下漢魏、阮籍、陶淵明、謝靈運、鮑照、謝、杜甫、韓愈、黃庭堅各1卷。其後又撰《昭昧詹言續錄》2卷,專論七言古詩。前卷為總論,后卷分論從唐代王維、李頎至元代虞集、吳萊等16人。
方東樹[清](公元一七七二年至一八五一年)字植之,安徽桐城人。生於清高宗乾隆三十七年,卒於文宗咸豐元年,年八十歲。諸生。父績,博學工古文詞。東樹幼承家范,年十一,效范雲慎火樹詩,驚其長老。及長,學古文於姚鼐。四十后,不欲以詩文名世,專研義理,一宗朱子,著《漢學商兌》,以攻考據家之失,嘗游粵東,值禁鴉片,著《匡民正俗對》,陳禁之之道,鴉片戰起,著《病榻罪言》,論御之之策,皆不用。客游凡五十年。晚歲家居,其學益進。東樹古文簡潔,涵蓄不及鼐,能自開大以成一格。著有《儀衛軒文集》十二卷,及詩集、《昭昧詹言》、《老子章義》、《陰符經解》……等十餘種,均《清史列傳》並傳於世。
清代方東樹(1772~1851),字植之,別署副墨子,晚號儀衛老人。安徽桐城人。乾隆時秀才。治學宗尚朱熹,推崇理學,排擊漢學,曾著《漢學商兌》,指斥漢學家“棄本貴末”(《漢學商兌序》)。鴉片戰爭前後,曾撰《化民正俗對》、《病榻罪言》,提出嚴禁鴉片和抗擊英帝國主義的方略,指出和議是“以肉飼虎,肉盡終必食人”。他早年即學文於桐城派大師姚鼐,為“姚門四弟子”之一。論文全主桐城派“義法”說。平生著作多種,已刊刻者均見《儀衛軒全集》。
道光二十一年又寫成《續昭昧詹言》8卷,專論七言律詩。首卷通論,以下各卷分論初唐諸家、盛唐諸家、杜甫、中唐諸家、李商隱、蘇軾與黃庭堅,末卷附論諸家詩話。作為桐城派古文家,他認為古文文法通於詩,“詩與古文一也”(《續昭昧詹言》卷一)。此書即以論古文之法論詩,其大旨皆與作者論文思想相通。作者追求的詩歌標格是既要“義理”蘊蓄深厚,又要“文法”高妙。通過前者使詩歌“合於興觀群怨”,達到作者所期望的社會作用;通過後者攀躋古代名家的高格,他認為為詩必學古人,但不可襲其形貌。更有因有創,做到義理自得,辭語獨造,所謂“不似則失其所以為詩,似之則失其所以為我”(《續昭昧詹言》卷八)。但此書重點畢竟在指示“學詩津逮”(《續昭昧詹言》識語),大量篇幅在剖析章法句法等古人作詩之用心,連作者自己也認為“講解太絮”(方宗誠《儀衛軒詩集》目錄后識語)。
《昭昧詹言》初刻於光緒年間。《儀衛軒全集》本,為光緒十七年(1891)重刻。此後安徽官紙印刷局本,武強賀氏刊本等續有增益。1961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校點本即據賀本,並將北京圖書館所藏正10卷、續10卷的抄本,或摘要附錄,或作校記附註於各條之下,最為完備。
【隻字片言】《昭昧詹言》清·方東樹
【集部·文論】
《昭昧詹言》清·方東樹
光緒刊方植之先生遺書本
◇朱子論文:忌意凡恩緩;(《歐六一居士傳》)軟弱;沒緊要;不子細;辭意一直無餘;浮淺;不穩;絮;(說理要精細,卻不要絮。)巧;(東坡時傷巧。)昧晦;(荊公、子固)不足;(歐公)輕;薄:冗。(南豐改後山文事,可思。)愚謂此雖論文,皆可通之於詩。
【集部·文論】
《昭昧詹言》清·方東樹
光緒刊方植之先生遺書本
◇漢、魏古詩,氣象混沌,難以句摘。晉以還方有佳句,如淵明“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謝靈運“池塘生春草”之類。謝所以不及陶者,康樂之詩精工,淵明之詩質而自然耳。
顏不如鮑,鮑不如謝。文中子獨取顏,非也。
建安之作,全是氣象,不可尋枝摘葉。靈運之詩,已是徹首尾成對句矣,是以不及建安也。
謝朓之詩,已有全篇似唐人者,當觀其集,方知之。
少陵詩法如孫、吳,太白詩法如李廣,然皆制勝之師也。
少陵詩憲章漢、魏,而取材於六朝。至其自得之妙,則前輩所謂集大成也。
觀太白詩者,要識真太白處。太白天才豪逸,語多率然而成者。學者於每篇中要識其安身立命處可也。
太白髮句,謂之開門見山。
李、杜數公,如金翅擘海,香象渡河。下視郊、島輩,直蟲吟草閑耳。
高、岑之詩悲壯,讀之使人感慨。孟郊之詩刻苦,使人讀之不歡。
《楚詞》惟屈、宋諸篇當讀之外,惟賈《懷長沙》、淮南王《招隱操》、嚴夫子《哀時命》宜熟讀,此外亦不必也。
讀《騷》之久,方識真味。須歌之抑揚,涕漚滿襟,然後為識《離騷》。否則,如戛金撞玉耳。
唐人惟柳子厚深得《騷》學,退之、李觀皆所不及。若皮日休《九諷》,不足為《騷》。
韓退之《琴操》極高古,正是本色,非唐賢所及。
釋皎然之詩,在唐諸僧之上。唐詩僧有法震、法照、無可、護國、靈一、清江、無本、齊己、貫休也。
集句惟荊公最長。《胡笳十八拍》渾然天成,絕無痕迹,如蔡文姬肺腑中流出。愚按滄浪論詩,亦有精當可取,惟不脫言詮知解,不得詩之體用本原耳。
【集部·文論】
《昭昧詹言》清·方東樹
光緒刊方植之先生遺書本
◇蔡天啟云:荊公每稱老杜“鉤簾宿鷺起,丸藥流鶯囀”之句,以為用意高妙,五宇之楷模也。他日公作詩,得“青山捫虱坐,黃鳥挾書眠”,自謂不減杜語。
【集部·文論】
《昭昧詹言》清·方東樹
光緒刊方植之先生遺書本
◇讀古人詩多,意所喜處,誦憶之久,往往不覺誤用為己語。“綠陰生晝寂,孤花表春余”,此《韋蘇州集》中最為警策,而荊公詩乃有“綠陰生書寂,幽草弄秋妍”之句。大抵荊公閱唐詩多,於去取之間,用意尤精,觀《百家詩選》可見也。如蘇子瞻“山山圍故國城空在,潮打西陵意未平”,此非誤用,直是取舊句縱橫役使,莫彼我辨耳。
【集部·文論】
《昭昧詹言》清·方東樹
光緒刊方植之先生遺書本
◇荊公詩用意甚嚴,尤精於對偶。嘗云:用漢人語,止可以漢人語對;若參以異代語,便不相類。如“一水護田將綠繞,兩山排闥送青來”之類,皆漢人語也。此惟公用之不覺句窘卑凡。如“周顒宅在阿蘭若,婁約身隨窣堵波”,皆以梵語對梵語,亦此意。嘗有人面稱公“自喜田園安五柳,但嫌尸祝擾庚桑”之句,以為的對。公笑曰:“伊但知‘柳’對‘桑’為的,然‘庚’自是數。”蓋以十干數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