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集
虞集
虞集(1272年3月21日—1348年6月20日),字伯生,號道園,世稱邵庵先生。祖籍成都仁壽(今四川省眉山市仁壽縣)。元代著名學者、詩人,南宋左丞相虞允文五世孫。
少受家學,嘗從吳澄游。成宗大德初,以薦授大都路儒學教授,歷國子助教、博士。仁宗時,遷集賢修撰,除翰林待制。文宗即位,累除奎章閣侍書學士。卒贈江西行中書省參知政事、護軍、仁壽郡公,謚號“文靖”。曾領修《經世大典》,著有《道園學古錄》、《道園遺稿》。
虞集素負文名,與揭傒斯、柳貫、黃溍並稱“元儒四家”;詩與揭傒斯、范梈、楊載齊名,人稱“元詩四家”。
(概述內圖片來源:《三才圖會》 )
虞集祖籍成都仁壽(今屬四川省眉山市仁壽縣),為南宋丞相虞允文的五世孫,祖輩皆以文學知名。其父虞汲曾任黃岡縣尉;母親楊氏是國子祭酒楊文仲之女,楊文仲是當時解讀《春秋》的名家,而其族弟楊棟對性理之學頗有研究,楊氏在耳濡目染下,“盡通其說”,這對早年的虞集有著深刻的影響。
虞集於南宋咸淳八年二月二十日(1272年3月21日)生於湖南衡陽。德祐元年(1275年,元至元十二年),元朝南下攻宋,虞汲為避戰亂,攜虞允文等僑居臨川崇仁二都(今江西省撫州市崇仁縣石庄鄉),自此成為崇仁人。
虞集自幼聰穎,三歲即知讀書。在倉皇逃往崇仁途中,無書冊可帶,於是由楊氏口授他《論語》《孟子》《左傳》及歐陽修、蘇軾等名家文章,虞集聽畢即能成誦。等回到長沙后,出外就學,才得到這些書籍的刻本,此時他已經遍讀群經,通曉書中要旨了。因為虞汲與隱居崇仁的大儒吳澄的交往,使得虞集得以“契家子”身份跟隨吳澄學習,對儒學世界觀有了進一步認識。
虞集半身像
元朝統一全國后,虞集受南行台中丞董士選邀請,至其家塾中教書。
元成宗時,虞集至都城大都(今北京市)。大德六年(1302年),經朝臣舉薦,被授為大都路儒學教授,雖在教職,但仍勤學不倦。
大德十一年(1307年),除授國子助教,以師道自任,國子監諸生每每攜書往其家完成課業,其他學館的學生亦時常相約向他求教。同年因母親楊夫人逝世而離職服喪。至大二年(1309年)喪期滿后,復任國子助教。至大四年(1311年),改授將仕郎、國子博士。
一次,虞集在殿上監督祭祀,有一位劉姓監生,因醉酒而在祭祀時失禮,虞集將此事告訴學監,要求削除他的學籍。大臣中有人為劉生講情,虞集堅持認為不可寬恕,他說:“國子監,是講禮義的地方,出現這樣的事而不予懲治,怎麼教育他人!”縱然皇太子愛育黎拔力八達傳旨令他“勿竟其事”,虞集仍把劉生失禮的行為報告太子,最終開除了劉生。通過此事,太子更加認為虞集賢能。
皇慶元年(1312年),愛育黎拔力八達即位,即元仁宗。延祐元年(1314年),虞集任從仕郎、太常博士。后遷集賢院修撰。他上疏論學校教育問題,多有真知灼見,為仁宗所賞識。
延祐六年(1319年),為翰林院待制兼國史院編修、集賢院修撰。
泰定元年(1324年),虞集主持禮部試,升授承德郎、國子司業。泰定三年(1326年),進官奉訓大夫、秘書少監。泰定四年(1327年),再次主持禮部試,與王約隨從泰定帝去上都,用蒙語和漢語講解經書,上都大臣為其博古通今所折服。連拜翰林直學士、奉議大夫、知制誥、同修國史,不久以前職兼任經筵官,進階奉政大夫。泰定五年(1328年),再兼國子祭酒。
虞集建議京東沿海土地應讓百姓開墾,築堤以防潮水湧入。既可逐年增加稅收,又使數萬民眾得以在京師周圍聚集,增強保衛京師的力量。這些主張雖未被採納,但後來海口設立萬戶之計,就是採用其說。
元文宗在登位之前,就對虞集有所了解。他在兩都之戰擊敗元明宗重新登基后,即於天歷三年(后改元至順,1330年)命虞集為中順大夫、奎章閣侍書學士。不久又升亞中大夫,仍兼前職,又根據朝廷“兼職不過三”得詔令,辭去國子祭酒。數月後進階中奉大夫,更任御試選讀卷官。
文宗尊崇儒學,複位后,下詔采輯本朝典章制度,仿效“唐、宋會要”,編修《經世大典》,命虞集與平章事趙世延同任總裁官。後趙世延離任,由虞集獨專其責。虞集嘔心瀝血,批閱兩載,於至順二年(1331年)全書編纂而成,共計880卷,是研究元朝歷史的重要資料。書編成后,文宗於至順三年(1332年)命他為翰林侍講學士、通奉大夫。
《經世大典》修成后,虞集以眼疾為由乞外任,未被允許。直至文宗及幼君元寧宗相繼去世,元惠宗即位,他才得以告病回歸臨川。
元統二年(1334年),惠宗遣使賜虞集上尊酒及金帛、文錦,召他回朝。虞集因病不能成行。之後,惠宗允許他在家中為朝廷草擬賜給勛舊及侍臣的詔令。有人提及舊詔之事,意圖對虞集不利,惠宗不悅,說:“此我家事,豈由彼書生耶!”
至正三年(1343年),惠宗詔修遼、金、宋三朝史,曾有起用虞集任總裁官的想法,最終未成。當時每有從江右來的使者,朝臣都向其詢問虞集近來的狀況。
至正八年五月二十三日(1348年6月20日),虞集病逝於家中,享年七十七歲。遺命素服薄葬。惠宗追贈他為江西行中書省參知政事、護軍,追封仁壽郡公,賜謚號“文靖”。
• 詩
虞集
虞集說:“仲宏(楊載)詩如百戰健兒,德機(范梈)詩如唐臨晉帖,曼碩(揭傒斯)詩如美女簪花(一作“三日新婦”),而他自己的詩如“漢廷老吏”。據說揭傒斯聽到這種評論,頗不高興,因為揭的詩寫得是相當典重的。虞集詩歌內容表現出較強的民族意識。他在《挽文丞相》一詩中,對寧死不屈的南宋忠臣文天祥充滿了哀悼,以至有人這樣說:“讀此詩而不泣下者幾希!”文字亦流暢宛轉。另有《從兄德觀父與集同出滎州府君,宋亡隱居不仕而歿,集來吳門省墓,從外親臨邛韓氏得兄遺跡有說:“我因國破家何在,居為唇亡齒亦寒”,不知為誰作也?撫誦不覺流涕,因足成一章,併發其幽潛之意雲》一詩,也流露同樣思想感情。在《趙千里小景》詩中,他說“殘雲野水三百年”,也有憑弔宋亡的意思。虞集生二歲而宋亡,但由於元代民族關係緊張,以至在作品中表露出民族意識。
虞集有些詩還寫及了民生疾苦,如《次韻陳溪山□履》、《杞菊軒》等。此外,他對元統治者推行的民族仇殺政策,頗表不滿。他更多的詩是贈答應酬、內容空泛的作品。虞集生長在社會和平安定時期,他 的詩詞一般都寫得清和淡遠。一派承平氣象,如《無題》詩表現一種朦朧的境界,《聞機杼》則呈現雅淡的畫面,《臘日偶題》、《聽雨》、《宮詞》等給人一種安詳幽靜印象。虞集的詩風格嚴峻,聲律圓熟。
• 詞
虞集工詞,一生所寫詩詞文章逾萬篇,但其詞作今僅存二十多首,大都敘述個人閑愁情思,缺乏社會生活內容,景物描寫亦平平無特色,惟《風入松》“畫堂紅袖倚清酣”引人注目,其中有句說:“杏花春雨在江南”,勾畫江南景物,令人神往。杏花春雨本用陸遊詩意而加以翻新。據說和他同時的詩人陳旅、張起岩都很欣賞這首詞,而當時機坊還把它織在羅貼上,作為藝術品供人賞玩。
• 散文
虞集的散文多數為官場應酬文字,頌揚權貴,倡導理學。當時宗廟朝廷的典冊,公侯大夫的碑銘,多由他撰寫。但也有一些書信傳記文章,表現了作者的思想性情。如《陳□小傳》寫宋代進士陳□守常州以身殉城的事迹,褒揚其忠義。又如《答劉桂隱書》對劉氏不出仕,十分稱賞,讚揚劉"霜降冰涸而松柏後凋,沙礫汰除而黃金獨耀"。這裡對忠於趙宋王朝的人物的歌頌和他在詩歌中流露的民族意識是相通的。
虞集還有一些散文表現他的政治理想和對社會人情物理的深刻體會。《海樵說》著重闡明“大烹以養賢,推之使天下皆得其養”的道理,《醫說賜易晉》強調醫生應有仁愛的心腸,等等。
虞集所作散曲,今僅存《折桂令》一首,前人頗為稱頌。元陶宗儀《輟耕錄》謂“雖一時娛戲,亦過人遠矣”。吳梅《顧曲麈談》云:“先生(虞集)文章道義,照耀千古,出其餘緒,尤能工妙如此,詢乎天才,不可多得也,此種‘短柱’句法,自元迄今,和之者絕少,唯明徐天池《四聲猿》中,曾一仿之,后不一見也”。王季烈《螾廬曲談》評價說:“虞學士集之《折桂令》詠蜀漢事云云,通篇用‘短柱格 ’,語妙天成。”
虞集《白雲法師帖》
虞集曾在為仁宗講學的課餘時間,談起京師倚仗東南一帶以海運輸送糧食而從事危險無比的航行,實在是嚴重耗損民力,於是進言道:“京師東方濱海數千里之地,都是蘆葦叢生的荒地,北從遼海,南到青州、齊州,潮每日沖積,長期已來已淤積為可供耕種的肥沃之地。如果用浙江人的方法,築堤擋住潮水使成為耕地,讓想做官的富翁分別配領這些田地,由官府加以規定,有辦法找到一萬人耕田的,就給他一萬人份的田地,讓他做這一萬人的首長;以下一千人,一百人也如此辦理。三年之內看他的結果,由朝廷依土地的肥瘠程度定額課稅,依等級徵收,五年之後能有積蓄,就任命他做官,就所積蓄的做為俸祿,十年後賜給他符節印信,使他能流傳給子孫。這麼一來,便可得到數萬民兵來對內保衛京師,對外防禦海賊,而且又能不必仰賴東南海運,讓人民得以休息,又可借著富人求官的心理,讓京師得到充足的糧食供應,四處游食的人民能有正當的歸宿,自然不會做海賊。”但因評議的人意見不一致,此事便不了了之。
虞集在元文宗時,與平章事趙世延同任總裁,采輯本朝典章制度,仿效“唐、宋會要”,編修《經世大典》共計880卷,成為研究元朝歷史的重要資料。
虞集另著有《道園學古錄》《道園類稿》各50卷,及《虞文靖公詩集》(又名《虞伯生詩》)。
虞集學識淵博,能究極本源,研精探微。精於理學,為元代“儒林四傑”之一。他認為道德教化是國家治本的大事,選用人才必須為眾所敬服。主張理學應貫穿於雅俗之中。為元代中期文壇盟主,詩文俱稱大家。文多宣揚儒家傳統,倡導理學,歌頌元室。詩風典雅精切,格律謹嚴,深沉含蓄,縱橫無礙。其詩歌風格於精切典雅中見沉雄老練,體裁多樣,長於七古和七律,與楊載、范梈、揭奚斯齊名,人稱“虞、楊、范、揭”,為“元詩四大家”之一。一時朝廷宏文高冊,多出其手。在其詩作中,有不少作品涉及撫州故土的山水風土人情。
愛育黎拔力八達:儒者皆用矣,惟虞伯生未顯擢爾。
圖帖睦爾:汝材何所不堪,顧今未可去爾。
歐陽玄:①皇元統一之初,金、宋舊儒,布列館閣,然其文氣,高者崛強,下者委靡,時見餘習。承平日久,四方俊彥萃於京師,笙鏞相宣,風雅迭唱。於時虞公方迴翔胄監容台間,有識之士,早以斯文之任歸之。至治、天歷,公仕顯融,文亦優裕。一時宗廟朝廷之典冊、公卿大夫之碑版咸出其手,粹然成一家之言。家素貧,束修羔雁之入,還以為賓客費,雖空乏弗恤也……人稱虞、楊、范、揭,為有元一代之極盛。 ②皇元混一天下三十餘年,虞雍公赫然以文鳴於朝著之間,天下之士翕然謂公之文當代之巨擘也。
林弼:趙文敏、虞文靖文翰,近代稱絕。
徐達左:當是時,以詩文名世者,若趙松雪(趙孟頫)、虞道園(虞集)、范德機(范梈)、楊仲弘(楊載)諸君子,以英偉之姿,凌跨一代,諧鳴於館閣之上,而流風餘韻,播諸丘壑之間。
宋濂:天歷以來,海內之所宗者,唯雍虞公伯生、豫章揭公曼碩、烏傷黃公晉卿及公(柳貫)四人而已。識者以為名言。
《元四學士圖》(右二為虞集)
樊升之:賈生之治安,晁錯之兵事,江統之徙戎,是萬世之至畫也,李鄴侯之屯田,虞伯生之墾墅,平江伯之漕運,是一代之至畫也。李允則之築圃起浮屠,範文正、富鄭公之救荒,是一時之至畫也。畫極其至,則人情允協,法成若天造,令出如流水矣。
王世貞:元詩人,元右丞好問、趙承旨孟頫、姚學士燧、劉學士因、馬中丞祖常、范應奉德機、楊員外仲弘、虞學士集、揭應奉傒斯、張句曲雨、楊提舉廉夫而已。……虞頗健利。
朱軾:元之名人才士,惟集於經濟最優。觀其屢乞州郡,豈亦有所抑而思奮者耶?其所建築堤墾田之議,百世良規,而當時之論,至恐主其事者,政以賄成,遂以中止。有治人,無治法,豈不信夫。
柯劭忞:元明善諸人,行義之方雅,議論之侃直,政事之明通,可謂台閣名臣,不獨以文學擅名當世也。
虞集,字伯生,宋丞相虞允文五世孫也。曾祖剛簡,為利州路提刑,有治績。嘗與臨邛魏了翁,成都范仲黼、李心傳輩,講學蜀東門外,得程、朱氏微旨,著《易詩書論語說》,以發明其義,蜀人師尊之。祖珏,知連州,亦以文學知名。父汲,黃岡尉。宋亡,僑居臨川崇仁,與吳澄為友,澄稱其文清而醇。嘗再至京師,贖族人被俘者十餘口以歸,由是家益貧。晚稍起家,教授於諸生中,得孛術魯翀、歐陽玄而稱許之,以翰林院編修官致仕。娶楊氏,國子祭酒文仲女。咸淳間,文仲守衡,以汲從,未有子,為禱於南嶽。集之將生,文仲晨起,衣冠坐而假寐,夢一道士至前,牙兵啟曰:“南嶽真人來見。”既覺,聞甥館得男,心頗異之。
集三歲即知讀書,歲乙亥,汲挈家趨嶺外,干戈中無書冊可攜,楊氏口授《論語》、《孟子》、《左氏傳》、歐蘇文,聞輒成誦。比還長沙,就外傅,始得刻本,則已盡讀諸經,通其大義矣。文仲世以《春秋》名家,而族弟參知政事棟,明於性理之學,楊氏在室,即盡通其說,故集與弟盤,皆受業家庭,出則以契家子從吳澄游,授受具有源委。
左丞董士選自江西除南行台中丞,延集家塾。大德初,始至京師。以大臣薦,授大都路儒學教授,雖以訓迪為職,而益自充廣,不少暇佚。除國子助教,即以師道自任,諸生時其退,每挾策趨門下卒業,他館生多相率詣集請益。丁內艱,服除,再為助教,除博士。監祭殿上,有劉生者,被酒失禮俎豆間,集言諸監,請削其籍。大臣有為劉生謝者,集持不可,曰:“國學,禮義之所出也,此而不治,何以為教!”仁宗在東宮,傳旨諭集,勿竟其事,集以劉生失禮狀上之,移詹事院,竟黜劉生,仁宗更以集為賢。
大成殿新賜登歌樂,其師世居江南,樂生皆河北田裡之人,情性不相能,集親教之,然後成曲。復請設司樂一人掌之,以俟考正。仁宗即位,責成監學,拜台臣為祭酒,除吳澄司業,皆欲有所更張,以副帝意,集力贊其說。有為異論以沮之者,澄投檄去,集亦以病免。未幾,除太常博士,丞相拜住方為其院使,間從集問禮器祭義甚悉,集為言先王製作,以及古今因革治亂之由,拜住嘆息,益信儒者有用。
朝廷方以科舉取士,說者謂治平可力致,集獨以謂當治其源。遷集賢修撰。因會議學校,乃上議曰:“師道立則善人多,學校者,士之所受教,以至於成德達材者也。今天下學官,猥以資格授,強加之諸生之上,而名之曰師爾,有司弗信之,生徒弗信之,於學校無益也。如此而望師道之立,可乎?下州小邑之士,無所見聞,父兄所以導其子弟,初無必為學問之實意,師友之游從,亦莫辨其邪正,然則所謂賢材者,非自天降地出,安有可望之理哉!為今之計,莫若使守令求經明行修成德者,身師尊之,至誠懇惻以求之,其德化之及,庶乎有所觀感也。其次則求夫操履近正,而不為詭異駭俗者,確守先儒經義師說,而不敢妄為奇論者,眾所敬服,而非鄉願之徒者,延致之日,諷誦其書,使學者習之,入耳著心,以正其本,則他日亦當有所發也。其次則取鄉貢至京師罷歸者,其議論文藝,猶足以聳動其人,非若泛泛莫知根柢者矣。”六年,除翰林待制,兼國史院編修官。仁宗嘗對左右嘆曰:“儒者皆用矣,惟虞伯生未顯擢爾。”會晏駕,不及用。
《元四學士圖》(右二為虞集)
泰定初,除國子司業,遷秘書少監。天子幸上都,以講臣多高年,命集與集賢侍讀學士王結執經以從,自是歲嘗在行。經筵之制,取經史中切於心德治道者,用國語、漢文兩進讀,潤譯之際,患夫陳聖學者未易於盡其要,指時務者尤難於極其情,每選一時精於其學者為之,猶數日乃成一篇,集為反覆古今名物之辨以通之,然後得以無忤,其辭之所達,萬不及一,則未嘗不退而竊嘆焉。拜翰林直學士,俄兼國子祭酒。嘗因講罷,論京師恃東南運糧為實,竭民力以航不測,非所以寬遠人而因地利也。與同列進曰:“京師之東,瀕海數千里,北極遼海,南濱青、齊,萑葦之場也,海潮日至,淤為沃壤,用浙人之法,築堤捍水為田,聽富民欲得官者,合其眾分授以地,官定其畔以為限,能以萬夫耕者,授以萬夫之田,為萬夫之長,千夫、百夫亦如之,察其惰者而易之。一年,勿征也;二年,勿征也;三年,視其成,以地之高下,定額於朝廷,以次漸征之;五年,有積蓄,命以官,就所儲給以祿;十年,佩之符印,得以傳子孫,如軍官之法。則東面民兵數萬,可以近衛京師,外御島夷;遠寬東南海運,以紓疲民;遂富民得官之志,而獲其用;江海游食盜賊之類,皆有所歸。”議定於中,說者以為一有此制,則執事者必以賄成,而不可為矣。事遂寢。其後海口萬戶之設,大略宗之。
文宗在潛邸,已知集名,既即位,命集仍兼經筵。嘗以先世墳墓在吳、越者,歲久湮沒,乞一郡自便,帝曰;“爾材何不堪,顧今未可去爾。”除奎章閣侍書學士。時關中大飢,民枕籍而死,有方數百里無孑遺者,帝問集何以救關中,對曰:“承平日久,人情宴安,有志之士,急於近效,則怨讟興焉。不幸大災之餘,正君子為治作新之機也,若遣一二有仁術、知民事者,稍寬其禁令,使得有所為,隨郡縣擇可用之人,因舊民所在,定城郭,修閭里,治溝洫,限畎畝,薄征斂,招其傷殘老弱,漸以其力治之,則遠去而來歸者漸至,春耕秋斂,皆有所助,一二歲間,勿征勿徭,封域既正,友望相濟,四面而至者,均齊方一,截然有法,則三代之民,將見出於空虛之野矣。”帝稱善。因進曰:“幸假臣一郡,試以此法行之,三五年間,必有以報朝廷者。”左右有曰:“虞伯生欲以此去爾。”遂罷其議。有敕諸兼職不過三,免國子祭酒。
時宗藩暌隔,功臣汰侈,政教未立,帝將策士於廷,集被命為讀卷官,乃擬制策以進,首以“勸親親,體群臣,同一風俗,協和萬邦”為問,帝不用。集以入侍燕閑,無益時政,且媢嫉者多,乃與大學士忽都魯都兒迷失等進曰:“陛下出獨見,建奎章閣,覽書籍,置學士員,以備顧問。臣等備員,殊無補報,竊恐有累聖德,乞容臣等辭職。”帝曰:“昔我祖宗,睿智聰明,其於致理之道,生而知之,朕早歲跋涉難阻,視我祖宗,既乏生知之明,於國家治體,豈能周知?故立奎章閣,置學士員,以祖宗明訓、古昔治亂得失,日陳於前,卿等其悉所學,以輔朕志。若軍國機務,自有省院台任之,非卿等責也。其勿復辭。”
有旨采輯本朝典故,仿唐、宋《會要》,修《經世大典》,命集與中書平章政事趙世延同任總裁。集言:“禮部尚書馬祖常,多聞舊章,國子司業楊宗瑞,素有曆象地理記問度數之學,可共領典;翰林修撰謝端、應奉蘇天爵、太常李好文、國子助教陳旅、前詹事院照磨宋糹茲、通事舍人王士點,俱有見聞,可助撰錄。庶幾是書早成。”帝以嘗命修遼、金、宋三史,未見成績,《大典》令閣學士專率其屬為之。既而以累朝故事有未備者,請以翰林國史院修祖宗實錄時百司所具事迹參訂。翰林院臣言於帝曰:“實錄,法不得傳於外,則事迹亦不當示人。”又請以國書《脫卜赤顏》增修太祖以來事迹,承旨塔失海牙曰:“《脫卜赤顏》非可令外人傳者。”遂皆已。俄世延歸,集專領其事,再閱歲,書乃成,凡八百帙。既上進,以目疾丐解職,不允,乃舉治書侍御史馬祖常自代,不報。
御史中丞趙世安乘間為集請曰:“虞伯生久居京師,甚貧,又病目,幸假一外任,便醫。”帝怒曰:“一虞伯生,汝輩不容耶!”帝方向用文學,以集弘才博識,無施不宜,一時大典冊咸出其手,故重聽其去。集每承詔有所述作,必以帝王之道、治忽之故,從容諷切,冀有感悟,承顧問及古今政治得失,尤委曲盡言,或隨事規諫,出不語人。諫或不入,歸家悒悒不樂。家人見其然,不敢問其故也。時世家子孫以才名進用者眾,患其知遇日隆,每思有以間之。既不效,則相與摘集文辭,指為譏訕,賴天子察知有自,故不能中傷,然集遇其人,未嘗少變。一日,命集草制封乳母夫為營都王,使貴近阿榮、颭颭傳旨。二人者素忌集,繆言制封營國公,集具稿,俄丞相自榻前來索制甚急,集以稿進,丞相愕然問故,集知為所紿,即請易稿以進,終不自言,二人者愧之。其雅量類如此。
論薦人材,必先器識,心所未善,不為牢籠以沽譽;評議文章,不折之於至當不止,其詭於經者,文雖善,不與也。雖以此二者忤物速謗,終不為動。光人龔伯璲,以才俊為馬祖常所喜,祖常為御史中丞,伯遂游其門,祖常亟稱之,欲集為薦引,集不可,曰:“是子雖小有才,然非遠器,亦恐不得令終。”祖常猶未以為然。一日,邀集過其家,設宴,酒半,出薦牘求集署,集固拒之,祖常不樂而罷。文宗崩,集在告,欲謀南還,弗果。幼君崩,大臣將立妥歡帖穆爾太子,用至大故事,召諸老臣赴上都議政,集在召列。祖常使人告之曰:“御史有言。”乃謝病歸臨川。
初,文宗在上都,將立其子阿剌忒納答剌為皇太子,乃以妥歡帖穆爾太子乳母夫言,明宗在日,素謂太子非其子,黜之江南,驛召翰林學士承旨阿鄰帖木兒、奎章閣大學士忽都魯篤彌實書其事於《脫卜赤顏》,又召集使書詔,播告中外。時省台諸臣,皆文宗素所信用、同功一體之人,御史亦不敢斥言其事,意在諷集速去而已。伯璲后以用事敗,殺其身,世乃服集知人。
元統二年,遣使賜上尊酒、金織文錦二,召還禁林,疾作不能行,屢有敕,即家撰文,褒錫勛舊、侍臣。有以舊詔為言者,帝不懌曰:“此我家事,豈由彼書生耶!”至正八年五月己未,以病卒,年七十有七。官自將仕郎十二轉為通奉大夫。贈江西行中書省參知政事、護軍,封仁壽郡公。
集孝友,方二親以故家令德,中遭亂亡,僑寓下邑,左右承順無違。弟盤,早卒,教育其孤,無異己子。兄采,以筦庫輸賦京師,虧數千緡,儘力營貸代償之,無難色。撫庶弟,嫁孤妹,具有恩意。山林之士知古學者,必折節下之,接後進,雖少且賤,如敵己。當權門赫奕,未嘗有所附麗。集議中書,正言讜論,多見容受,屢以片言解疑誤,出人於濱死,亦不以為德。張珪、趙世延尤敬禮之,有所疑必咨焉。
家素貧,歸老后食指益眾,登門之士相望於道,好事爭起邸舍以待之。然碑板之文,未嘗苟作。南昌富民有伍真父者,貲產甲一方,娶諸王女為妻,充本位下郡總管。既卒,其子屬豐城士甘愨求集文銘父墓,奉中統鈔五百錠准禮物,集不許,愨愧嘆而去。其束修羔雁之入,還以為賓客費,雖空乏弗恤也。
集學雖博洽,而究極本原,研精探微,心解神契,其經緯彌綸之妙,一寓諸文,藹然慶曆乾淳風烈。嘗以江左先賢甚眾,其人皆未易知,其學皆未易言,後生晚進知者鮮矣,欲取太原元好問《中州集》遺意,別為《南州集》以表章之,以病目而止。平生為文萬篇,稿存者十二三。早歲與弟盤同辟書舍為二室,左室書陶淵明詩於壁,題曰陶庵,右室書邵堯夫詩,題曰邵庵,故世稱邵庵先生。子四人,安民,以蔭歷官知吉州路安福州。游其門見稱許者,莆田陳旅,旅亦有文行世。國學諸生若蘇天爵、王守誠輩,終身不名他師,皆當世稱名卿者。其交遊尤厚者,曰范梈。
輩分 | 關係 | 姓名 | 簡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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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世 | 遠祖 | 虞世南 | 唐初名臣,唐太宗時官至弘文館學士,封永興縣公。卒贈禮部尚書,謚號“文懿”。 |
五世祖 | 虞允文 | 南宋名臣,累官左丞相、四川宣撫使等職,封雍國公。死後獲贈太師,謚號“忠肅”。 | |
高祖父 | 虞公亮 | 官至奉議郎、直秘閣。死後獲贈開府儀同三司。 | |
曾祖父 | 虞剛簡 | 官至利州路提點刑獄,以才學知名,被學者稱為滄江先生。后贈禮部尚書、雍郡侯等。 | |
曾祖母 | 張氏 | 贈雍郡夫人,無子。 | |
祖父 | 虞㠭 | 一作虞圭,歷知永、連二州。 | |
父親 | 虞汲 | 虞㠭之侄,因其無子而被收養。宋亡后僑居臨川崇仁,與大儒吳澄交友。晚年以翰林院編修官致仕。后贈四川行中書省參知政事、雍國公等。 | |
母親 | 楊氏 | 眉山人,國子祭酒楊文仲之女。追封雍郡夫人。 | |
平輩 | 兄長 | 虞采 | 掌管庫藏官,輸送賦錢至京師,虧空數千緡,虞集為他籌資償還。 |
弟弟 | 虞槃 | 與虞集同拜吳澄為師,是“草廬學派”弟子。為政有治績,官至嘉魚縣尹,早逝。 | |
—— | 妻妾 | 趙氏 | 浚儀人,北宋秦王趙德芳之後,累封雍郡夫人,早於虞集四十二年逝世。生虞安民。 |
徐氏 | 生子二人、女一人,均早夭。 | ||
劉氏 | 生虞憲孫、虞欒欒。 | ||
郭氏 | 生虞延年、虞翁歸。 | ||
馬氏 | 生虞高門。 | ||
子輩 | 兒子 | 虞安民 | 因父蔭累官為吉州路安福州知州。 |
虞延年 | 曾任武緣縣博合砦巡檢。 | ||
虞翁歸 | 參與科舉考試,“業進士”。 | ||
虞高門 | 生平不詳。 | ||
女兒 | 虞欒欒 | 嫁談紱。 | |
據《元史·虞集傳》,除虞采、虞槃外,另有庶弟、妹妹至少各一人。《虞雍公神道碑》則稱虞汲有三子,虞允文為長。虞集諸子中,徐氏所生子維摩奴、七十及女一人均早夭;劉氏所生子憲孫亦早夭。 |
虞集少時跟隨父親虞汲,以“契家子”身份從學於“草廬學派”學者、大儒吳澄,受其影響頗深。
“游其門見稱許者”,有學者陳旅。被“當世稱名卿者”蘇天爵、王守誠等尊為師。
其中,虞集對蘇天爵十分讚賞,編修《經世大典》時,還邀請蘇天爵前來相助。蘇天爵輯《元文類》時,共收虞集文章113篇。
虞集與福建閩海道知事、同為“元詩四大家”之一的范梈交情深厚。
《東山存稿》卷6《邵庵先生虞公行狀》
《圭齋文集》卷9《虞雍公神道碑》
《元史》卷181
《宋元學案》卷92
《新元史》卷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