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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詩
王微詩作
《雜詩》是南朝宋詩人王微創作的一首五言詩。
思婦臨高台,長想憑華軒。
弄弦不成曲,哀歌送苦言。
箕帚留江介,良人處雁門。
詎憶無衣苦,但知狐白溫。
日暗牛羊下,野雀滿空園。
孟冬寒風起,東壁正中昏。
朱火獨照人,抱景自愁怨。
誰知心曲亂,所思不可論。
這是一首閨怨詩,全詩主旨在一“怨”字。詩歌開頭,便展開了一幕有著濃重的哀怨氣氛的場景:女主人公登臨高台,憑倚著裝飾華麗的檻板,望盡天涯,然而和平常一樣,她所思念的愛人卻望而不見。滿腹幽怨,惟有托之於琴弦,由於心緒煩亂,撫琴竟不能成曲,無可排解的憂愁,終於化為一曲哀歌,聊以發送愁苦之言。
緊接著的“箕帚留江介”四句,詩人借思婦的“哀歌送苦言”,交代了思婦之怨的緣由。箕帚,婦女所執,用以代指婦人。江介,江岸,指沿江一帶。思婦留南,良人戍北,相隔萬里,不能聚面,自然是十分痛苦的。然而思婦的怨望不僅僅為此。“無衣““狐白”兩句,詩人化用曹植《贈丁儀》中“在貴多忘賤,為恩誰能博?狐白足御冬,焉念無衣苦”的詩意,暗示良人的貴而忘賤。是造成思婦無盡痛苦的更深的原因。昔日這位良人地位不高,思婦嘗為之制寒衣,而今已屆高位,志驕氣滿,只知狐白之溫,哪裡還曾回憶往昔的無衣之苦呢。言外之意,良人為了追逐功名,早已忘卻閨中的思念,久盼不歸,就是思婦生活中的必然悲劇了。體味到這一層,讀者自然能從一般的離愁別意之外,辨別出更深的怨思,從而對思婦內心的凄苦,有更深的同情。
“日暗牛羊下”以下,以景見情,通過特定的環境鋪寫,映襯女主人公的孤凄形象。《詩·王風·君子於役》:“日之夕矣,羊牛下來。君子於役,如之何勿思!”日夕景狀,分外撩人離思。思婦環顧庭院,但見野雀滿園;仰望天空,只見東壁星正點綴於傍晚的天幕;初冬時分,朔風微動,使人頓生陣陣寒意,更增添了思婦的悲愴之感。
“朱火獨照人”四句,場景由高台轉到閨中。入夜之後,思婦對燭孤坐,抱影獨倚,凄涼寂寞,自不待言,比之白天的引領翹望,此刻情景,又添了一層絕望色彩。心底的愁苦,千頭萬緒,一時無從說起;縱使可以分說,卻又向誰人傾訴!結尾的“心曲”之“亂”,遙應開頭的琴“曲”之亂,使整首《雜詩》都像一曲凄苦的亂彈。思婦的滿腔愁怨,至此臻於極矣。
此篇寫思婦之怨,調動了多方面的藝術手段,或借登台、憑軒、弄弦、哀歌等一系列動作以表現,或借日暗、風緊、野雀、空園等景物以渲染,或化用古詩以暗喻,或略敘事實以點明,低徊宛轉,極富情致,真堪稱善寫怨者。王微在《與從弟綽書》中嘗言:“文詞不怨思抑揚,則流澹無味。”此詩確實做到了“怨思抑揚”,正如陳延傑《詩品注》所言:“景玄(王微)‘思婦’之唱,清怨有味。”可見詩人的藝術追求,是得到後世公論的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