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頌·閔予小子
出自西周《詩經》中的四言詩
《周頌·閔予小子》是中國古代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中的一首詩。這是周成王祭祀宗廟時的樂章,系成王服喪三年期滿,臨政前祭祀宗廟時對先祖皇王所發的誓詞。詩中,周成王首先訴說孤獨無依的處境,接著追念先王先祖的功德,最後表示自己要日夜勤勞,繼承王業。全詩一章,共十一句,主要包括兩個方面的內容:一是期求老臣忠心輔政,二是廟堂之上告慰先祖。
周頌·閔予小子
閔予小子,
遭家不造,
嬛嬛在疚。
於乎皇考,
永世克孝。
念茲皇祖,
陟降庭止。
維予小子,
夙夜敬止。
於乎皇王,
繼序思不忘。
⑴閔:通“憫”,憐憫,鄭箋說是“悼傷之言”。予小子:成王自稱。小子,年少。對先祖也可自稱“小字”。
⑵不造:不幸,不善。此指遭周武王之喪。
⑶嬛(qióng)嬛:同“煢煢”,孤獨無所依靠貌。疚:憂傷。
⑷於(wū)乎:同“嗚呼”,表感嘆。皇考:指武王。
⑸永世:終身。克:能。
⑹茲:此。皇祖:對已故祖父的美稱。此指周文王。
⑺陟(zhì)降:上下,升降。庭:直。止:語氣詞。
⑻夙(sù)夜:原意為早夜。此指朝夕,日夜,即天天、時時。敬:謹慎。止:語助詞。
⑼皇王:這裡指先代君主,兼指文王、武王。
⑽序:通“緒”,事業。思:語助詞。忘:忘記。
可憐我這三尺童,
新遭父喪真悲痛,
孤獨無援憂忡忡。
先父武王多英明,
終身能夠孝祖宗。
念我先祖興大業,
任賢黜佞國運隆。
我今年幼已即位,
日夜勤政求成功。
先王靈前發誓言,
繼承遺志銘心胸。
此詩當作於周成王三年(公元前1113年),是周成王除武王之喪,將要執政時,朝拜於祖廟,祭告其父王周武王和祖父周文王的詩。《毛詩序》云:“《閔予小子》,嗣王朝於廟也。”《鄭箋》云:“嗣王者,謂成王也。除武王之喪,將始即政,朝於廟也。”周成王繼位之時,年齡幼小,可以說,除了高貴的身份之外,他在政治上是一無所有。幼小的成王不可能明白自己的處境,而為之輔政的周公對此則有清醒的認識。因此,儘管《周頌·閔予小子》看似成王以第一人稱而作的自述,其實真正的作者應是輔政的周公。
嗣王朝廟,通常是向祖先神靈禱告,表白心跡,祈求保佑,同時也有對臣民的宣導作用。鑒於周成王的特殊境遇,這篇告廟之辭應有特殊的設計。
開頭三句,將成王的艱難處境如實敘述,和盤托出,並強調其“嬛嬛在疚”,無依無靠。國君需要群臣,嗣王更需要群臣的支持,成王這樣年幼的嗣王則尤其需要群臣的全力輔佐。強調成王的孤獨無援,於示弱示困示艱難之中,隱含了驅使、鞭策群臣效力嗣王的底蘊,這一點在下面即逐步顯示出來。
第四句的“皇考”指周武王。武王一生業績輝煌卓著,詩中卻一字不提,只說他“永世克孝”。為人子當盡孝;為人臣則當盡忠,其理一致,為什麼不直陳其言呢?蓋因在危難、困窘之際尋求援助,明令不如感化,當時周王室群臣均為武王舊臣,點出武王克盡孝道,感化之效即生。
第六句的“皇祖”指周文王,而“陟降”一語,當重在“陟”,因為成王嗣位時在朝的文王舊臣,都是文王擢拔的賢能之士,他們在文王去世之後,輔佐武王成就了滅商的偉業,此時又該輔佐成王來繼業守成了。
周公是經歷文、武、成三世的老臣,“自文王在時,旦為子孝,篤仁,異於群子”,又“佐武王,作《牧誓》,破殷”(《史記·魯周公世家》),一些三世老臣如姜尚等,都長期與他共事,上述對文王、武王讚頌之語,出自他口中,自有非同尋常的號召與約束力量,穆王時太僕正伯冏作《冏命》,所說“昔在文武,聰明齊聖,小大之臣,咸懷忠良”,正可見周公的威嚴。
周公在其子伯禽受封於魯后曾訓戒伯禽要尊賢,說:“我,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我於天下亦不賤矣。然我一沐三握髮,一飯三吐哺,起以待士,猶恐失天下之賢人。”(《史記·魯周公世家》)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賤”,當然知道成王的身份更為高貴。成王為文王之孫,武王之子,血統至尊,這也幾乎就是他繼位時全部的政治資本,周公對此不能不充分地加以利用,以期對文王、武王感恩戴德的群臣對成王也俯首聽命。因此“繼序”一語出現於《周頌·閔予小子》的末句,絕非偶然,它強調成王繼承的是文王、武王開創的大業,而“思不忘”對成王固然是必須兌現的誓言,對於文王、武王的舊臣,則是理所當然應盡的天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