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行

傷心行

《傷心行》是唐代詩人李賀的作品。此詩對當時的黑暗的政治和不良的社會現象進行了批判,反映出詩人憂國憂民的愛國精神和積極用世的政治懷抱。全詩八句可分為上下兩層:前四句為第一層,先以三句寫自身形象,第四句轉入環境景物,寫風雨中紛紛飄落的殘枝敗葉;后四句是第二層,先以三個詩句寫身邊景物,最後以羈魂夜語的形象對周圍瑣屑景物加以點染。

作品原文


傷心行
咽咽學楚吟,病骨傷幽素。
秋姿白髮生,木葉啼風雨。
燈青蘭膏歇,落照飛蛾舞。
古壁生凝塵,羈魂夢中語。

註釋譯文


註釋

⑴咽咽:嗚咽哀切之聲。唐僧鸞《贈李粲秀才》詩:“愁如湘靈哭湘浦,咽咽哀音隔雲霧。”楚吟:指楚辭那憂憤深廣的長吟。《文選·謝靈運〈登池上樓〉》詩:“祁祁傷豳歌,萋萋感楚吟。”
⑵病骨:指多病瘦損的身軀。唐李賀《示弟》詩:“病骨猶能在,人間底事無。”幽素:幽寂,寂靜。唐李商隱 《房中曲》:“薔薇泣幽素,翠帶花錢小。”
⑶秋姿:猶老態。
⑷木葉:樹葉。《楚辭·九歌·湘夫人》:“裊裊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
⑸燈青:謂燈焰顯出低暗的青藍色。王琦匯解:“燈久膏將盡,則其燄低暗作青色。”蘭膏:古代用澤蘭子煉成的用來點燈的油脂。《楚辭·招魂》:“蘭膏明燭,華容備些。”王逸註:“蘭膏,以蘭香煉膏也。”
⑹落照:夕陽的餘暉。南朝梁簡文帝《和徐錄事見內人作卧具》:“密房寒日晚,落照度窗邊。”
⑺凝塵:積聚的塵土。《晉書·簡文帝紀》:“帝少有風儀,善容止,留心典籍,不以居處為意,凝塵滿席,湛如也。”
⑻羈魂:客死者的魂魄。《南史·垣護之傳》:“垣氏羈魂不返,而其孤藐幼。”

譯文

“咽咽”地效法楚辭吟詠著哀怨的詩句,我多病的身軀經受不住幽冷的侵襲。
年輕的軀體益現出衰颯白髮早生的“秋姿”,只見風雨中殘枝敗葉紛紛飄落。
燈油將盡的燈焰閃朔著宛如鬼火的青光,飛蛾在扑打著燃焰將熄滅的殘光。
背後古舊的牆壁上積滿厚厚的塵灰,我這羈旅客之魂在幽夢中還喃喃自語。

創作背景


絕倫的才華,脫俗的識見,精穎的詩思,然而遭逢不遇,時日蹉跎,詩人李賀的心儘管在自然的年輪上屬於青春,但卻長久處於一種凄傷的境態之中,自然會唱出這支“傷心”之曲。不過,儘管傷心早已是詩人李賀的痛切感受,他的詩里常常是或顯或隱地透出傷心之情,但在他留下的二百餘首詩作中,詩題既已明寫“傷心”一類字樣的卻僅止《傷心行》這一首,因此,這首詩也就顯得至為重要。
從詩篇末句“羈魂”一語來推斷,此詩大約作於作者應舉失敗、困頓長安之際,時間在元和(唐憲宗年號,806~820)年間。

作品鑒賞


在詩人生命的歷程中,也許是傷心的經歷太多、太長,也許是傷心的程度太深、太重,這首以“傷心”為題的短歌並不專寫哪一件傷心之事,他既沒寫傷心經歷之“實”,又不寫傷心情懷之“虛”,而只寫眼下自己的景況與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首五言古詩,全詩八句可分為上下兩層,前四句為第一層,先以三句寫自身形象。首句“咽咽”是狀寫悲吟之聲。全句寫自己“咽咽”地學習效法楚辭,詠吟著憂怨哀憤的詩句;第二句寫自己多病的身軀經不住幽冷清寂的侵襲;第三句寫自己早生華髮,年輕的軀體現出衰颯的“秋姿”。第四句“木葉啼風雨”,轉入環境景物,寫風雨中紛紛飄落的殘枝敗葉。這一句環境景物的描寫,既是對自身的悲涼境況加以烘托,也具有強化自身形象的比喻象徵意味——詩人自身的“病骨”、“秋姿”就像“風雨”中的“木葉”。同時,這句寫景又引出以下第二層身邊瑣屑景物的描繪,使詩歌從第一層向第二層自然地過渡,確乎是“一石三鳥”,言短而意深境闊。
后四句是第二層。先以三個詩句寫身邊景物。眼前燈油將盡,燈焰閃著陰闃宛如鬼火的青光,飛蛾在扑打著燃焰將熄的殘光;背後,古舊的牆壁上積滿厚厚的塵灰,就在這鬼氣森森的環境中,末句寫李賀這羈旅之客一縷詩魂在幽夢中依然喃喃自語。這后四句先寫周圍景物,殘燈、落照、飛蛾、凝塵,最後以羈魂夜語的形象對周圍瑣屑景物加以點染。這點染加重了全詩陰暗、悲涼的氛圍;深化了詩人“病骨”、“秋姿”的枯寂凄傷情懷,類乎頰上添毫,倍見丰神;同時它又與詩歌首句“咽咽學楚吟”首尾相呼應、相補充,詩人那漂泊的羈魂即使在幽渺的夢幻中仍得不到解脫,依舊在咽咽楚吟。這最後一句確乎又是一石三鳥,言短而意深境闊。
總觀這一首《傷心行》,全詩四十言不露一個“傷心”字樣,但在自身形象與周圍景物的相融相生之中,字字句句都明顯地外現出詩人內心那難言難述、繁久深重的傷心之意,從而也外現了震顫於詩人軀體中那顆已經傷透了的心,也表現出一位年輕且卓有才華的詩人在不合理的社會裡,生活得多麼艱難、多麼不幸。
清人黎簡評長吉詩“於章法每不大理會,然亦有井然者,須細心尋繹始見。“(《長吉詩集評》)李賀詩確實多不大注意章法,《傷心行》這首五言古詩,雖則八句,卻絕不沿襲律詩起、承、轉、合的層次結構。但從上述對全詩的剖析來看,《傷心行》前後兩層把自身景況與周圍景物自然熨貼地交揉在一起,當屬於黎簡所謂“細心尋繹始見”其“井然”章法之作。詩人通過獨具匠心的章法布局,把傷心的主題表現得那樣濃重、那樣沉鬱、那樣深幽。
李賀詩向以想象豐贍、設色瑰奇而著稱。明人許學夷評長吉詩“調婉而詞艷,然詭幻多昧於理。”(《詩源辯體》卷二十六)但《傷心行》寫自身景況與周圍環境,故而多用實筆,極少虛誕想象;多用白描,極少濃彩設色;含情含理,絕無詭幻譎妄。詩中所寫的景況都是真實的寫照,即使“羈魂夢語”也非虛擬,而是詩人現實形象的反照。至於周圍環境,無論大景小景,可能均系眼前實景,即使並非實景而是詩人藉助想象而構成的種種意象,但它卻更典型地表現了詩人所處現實境遇的凄冷、陰寂。這“實”與“朴”的特色,縮短了讀者與作者的距離,強化了藝術上“真”的感染力。全詩在實筆、白描之中,也偶或閃現出新奇造語的火花,如用“秋姿”寫自己形貌,更見其衰颯枯槁;用“凝塵”寫壁上灰土,更見壁之殘古、塵之積鑄;用“落照”借指殘燈弱焰,更見其無可挽救的衰竭。如此新奇造語增加了詩歌語言的表現力度。正是這種種情況,形成《傷心行》獨有的格調:古淡質實之中,蘊涵著李賀特有的凄傷色澤。

作者簡介


李賀(790~816),唐代詩人。字長吉,福昌(今河南宜陽西)人。唐皇室遠支,家世早已沒落,生活困頓,仕途偃蹇。曾官奉禮郎。因避家諱,被迫不得應進士科考試。早歲即工詩,見知於韓愈皇甫湜,並和沈亞之友善,死時僅二十七歲。其詩長於樂府,多表現政治上不得意的悲憤。善於熔鑄詞采,馳騁想像,運用神話傳說,創造出新奇瑰麗的詩境,在詩史上獨樹一幟,嚴羽滄浪詩話》稱為“李長吉體”。有些作品情調陰鬱低沉,語言過於雕琢。有《昌谷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