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詞初集
今詞初集
康熙十六年(1677) 納蘭性德和顧貞觀編選明末清初至康熙十六年這四十多年間的優秀詞作。
清初主要有三部意在反映“當代”詞學成就的選本,依照時間順序,分別是初刊於順治十七年(1660)的《倚聲初集》,刻成於康熙十六年的《今詞初集》,和編定於康熙二十五年(1686)、刊刻於次年的《瑤華集》。關於《倚聲初集》和《瑤華集》在清詞復興中的重要性,並世學者已有論述,《今詞初集》居於其中,也有其重要的認識意義和美學意義,卻少見研究。與其他兩部詞選相比,《今詞初集》的篇幅較小,僅有二卷,選錄清代立國以來三十年間的詞人184個,詞作600餘篇。從其選詞思路來看,不僅有鉤勒30年間詞壇風貌的意思,也可以看出選者的詞史意識和批評眼光。
《今詞初集》的編者在總結清初詞風的發展時,既從當下的角度,看到詞壇所具有的凝聚力所在,又從歷史的角度,看到了詞壇將要展開的趨勢,有著比較深刻的眼光。
在《今詞初集》中,陳子龍的詞入選29首,赫然居於諸家之尊,這是一個非常明顯的信號,顯示出,選者是將陳子龍置於清詞開山的地位。
納蘭性德,字容若,號楞伽山人,明珠長子,順治十一年十二月十二日( 1655年1月19日)出生於滿州正黃旗。原名成德,因避皇太子胤礽(小名保成)之諱,改名性德。因生於臘月,小時稱冬郎。納蘭性德自幼天資聰穎,讀書二次過目即不忘,數歲時即習騎射,17歲入太學讀書,為國子監祭酒徐文元賞識,推薦給其兄內閣學士,禮部侍郎徐乾學。納蘭性德18歲參加順天府鄉試,考中舉人,19歲參加會試,中式,但因病沒能參加殿試,因此未能成為進士。22歲時,再次參加進士考試,以優異成績考中二甲第七名。康熙皇帝授他三等侍衛的官職,以後升為二等,再升為一等。
納蘭性德十七歲時娶妻盧氏。少年夫妻無限恩愛,新婚美滿生活激發他的詩詞創作。盧氏於婚後三年去世。沉重的精神打擊使他在以後的悼亡詩詞中一再流露出哀惋凄楚的不盡相思之情和悵然若失的懷念心緒。納蘭性德后又續娶關氏,並有側室顏氏。康熙二十四年暮春,抱病與好友一聚,一醉,一詠三嘆,然後便一病不起,七日後於五月三十日溘然而逝。他的《飲水詞》在他去世之後受到了持續至今的歡迎,代表了清代婉約詞的最高水平,並可與宋代婉約名家相媲美。
作為詞壇奇才,他在內心深處厭倦官場庸俗和侍從生活,無心功名利祿。雖“身在高門廣廈,常有山澤魚鳥之思”。他詩文均很出色,尤以詞作傑出,著稱於世。24歲時,他把自己的詞作編選成集,名為《側帽集》,后更名為 《飲水詞》,再後有人將兩部詞集增遺補缺,共342首,編輯一處,名為《納蘭詞》。傳世的《納蘭詞》在當時社會上就享有盛譽,為文人、學士等高度評價,成為康熙時代乃至清代詞壇的傑出代表之一。譚獻評價納蘭性德的《蝶戀花》四首深得馮延巳、歐陽修、陳子龍小令之妙:“勢縱語咽,凄澹無聊,延巳(馮延巳)、六一(歐陽修)而後,僅見湘真(陳子龍)。”施蟄存曾在《花間詞新編》中輯錄宋代和清代“花間”風格婉約詞,清詞人中以納蘭性德入選最多,詞后附按語曰:“容若情真性厚,小詞聲色窈麗,哀樂無端,非晏歐所能限,況方回乎?篇什既富,珠玉火昆耀,亦不當屈居李重光下。謂為唐五代來一大家,可以無忝。雲間詞派,方當消歇之時,忽有滿清華胄,遠紹弓裘,陳卧子地下有知,亦當蹙額。”亦將納蘭性德(容若)與李煜(李重光)、賀鑄(方回)、陳子龍(陳卧子)等婉約名家相提並論。
王國維對納蘭詞真切自然的特點極為讚賞,贊曰:“納蘭容若以自然之眼觀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漢人風氣,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來,一人而已。”但是這句話常被後人有意無意地斷章取義為“納蘭詞成就北宋以來一人而已”,實際上王國維所稱譽的是納蘭詞的清新自然風格是詞人中少見的,而非認為其詞成就為“北宋以來第一”,事實上王國維認為自己的詞是歐陽修以來最好的(實際上當然完全不是);另外納蘭性德出生於北京,並無“初入中原”這一事實,納蘭性德出生后就接受純正的漢文化教育,這為他之後輕鬆中進士以及填詞打下了至關重要的基礎,所謂“未染漢人風氣”也只是王國維的片面之詞。王國維的評價影響很大,必須加以辨別,避免斷章取義,更勿挾此偏見以自重,以免貽笑方家。
顧貞觀(1637-1714)清代文學家。原名華文,字遠平、華峰,亦作華封,號梁汾,江蘇無錫人。明末東林黨人顧憲成四世孫。康熙五年舉人,擢秘書院典籍。曾館納蘭相國家,與相國子納蘭性德交契,康熙二十三年致仕,讀書終老。貞觀工詩文,詞名尤著,著有《彈指詞》、《積山岩集》等。顧貞觀與陳維嵩、朱彝尊並稱明末清初“詞家三絕”,同時又與納蘭性德、曹貞吉共享“京華三絕”之譽。顧貞觀、性德作詞主張“舒寫性靈”,其詞極情之至、質樸自然、雄於學養而又能創新出變,秦賡彤在《彈指詞·序》中說:“先司寇題語有云:本朝詞家,以彈指為最。竊展卷誦之,驚為自古詞家所未有,蓋唐宋以來詞格,凡幾變矣,先生之詞,窮其變而會通,而極其至。神明變化,開前人未開之境,洵乎為一代之詞宗,而嘆先司寇公評騭之當也。”
顧貞觀詞,以〔金縷曲〕《寄吳漢槎寧古塔,以詞代書,丙辰冬寓京師千佛寺冰雪中作》兩首最佳,以詞代書信,純用白描,纏綿懇切,感人極深。納蘭性德讀後嘆為:“河梁生別之詩,山陽死友之傳,得此而三。”(詞后自注)陳廷焯評他的〔賀新郎〕兩闋說:”只如家常說話,而痛快淋漓,宛轉反覆,兩人心跡,一一如見”(《白雨齋詞話》)。其餘作品,亦幽艷圓朗,以情韻勝。如〔眼兒媚〕《“手□湘簾雨初收"、〔金縷曲〕《秋暮登雨花台》、〔百字令〕《荊溪雨泊》,用史梅溪韻留別陳其年、史蝶庵諸同學》、〔石州慢〕《御河為漕艘所阻》等首皆是。杜詔為他的詞作序,把他和陳維崧、朱彝尊等相提並論,可見其受人推重。
著有《纑塘集》、《彈指詞》,編有《唐五代詞刪》、《宋詞刪》,又有與納蘭性德合編《今詞初集》。其中《彈指詞》聲傳海外,與陳維崧、朱彝尊稱詞家三絕。
對陳子龍的推崇,是清初伴隨著對明詞哀頹的反省就已經提出的。《倚聲初集》的主要編者之一王士禛就這樣說過:“詞至雲間《幽蘭》、《湘真》諸集,言內意外,已無遺議,柴虎臣所謂華亭腸斷,宋玉魂銷,稱諸妙合,謂欲專詣。”《今詞初集》的編纂應該是受到《倚聲初集》的啟發而進行的,二者尊崇陳子龍的用心相同。
但是,從選篇編排來看,則無疑《今詞初集》把陳子龍放到了一個更為突出的位置。《倚聲初集》的編選,據王士禛序,是“網羅五十年來薦紳、隱逸、宮闈之制,匯為一書,以續《花間》、《草 堂》之後,使夫聲音之道不至湮沒而無傳,亦猶尼父歌弦之意也”。這50年間的作品,反映在書中,共有20卷,475人,1914首,不僅容量大,而且各類代表人物盡量遍舉,各種風格盡量齊備,有力地推動了清初的詞學進程。只是,這部大型詞選雖然網羅廣泛,亦有宗旨,但在突出重點方面,卻並沒有一般選本所顯示出來的效果,這和它的編排方式有重要的關係。
王士禛、鄒祗謨編選的《倚聲初集》原就以其分散性的編排,使得對突出人物的強調不夠,其後,更由於批評之聲日起,不免益加淹沒。而且,《倚聲初集》雖然有其宗旨存在,但個體化的傾向非常明顯,其中選錄編者鄒祗謨和王士禛的作品獨多,應該不是完全出於文學史意義上的總結,而是很大程度上帶有個人目的。陳子龍所創作的詞本來就不多,一則被湮沒在分調的零散篇目中,二則即使進行數量上的統計,他也處於一個比較一般的位置。所以,如果從清初第一個大型當代詞選來看,對於清詞發展脈絡的梳理,還並不清晰。
反觀《今詞初集》,以非常明確的數字,體現了陳子龍的地位,這一思路,顯然更加突出。也許可以換句話說,如果把選本作為一種重要的文學批評方式,則真正建立起陳子龍在清詞復興中的地位的,是《今詞初集》,而不是《倚聲初集》。後來,清末譚獻在《復堂日記》中說:“同自南宋之季,幾成絕響。元之張仲舉,稍存比興。明則卧子直接唐人,為天才。”近人龍榆生也說:“詞學衰於明代,至子龍出,宗風大振,遂開三百年來詞學中興之盛。”源頭都可以追溯到《今詞初集》。
姓名 選篇數量
陳子龍 29
龔鼎孽 27
顧貞觀 24
吳綺 23
朱彝尊 22
宋征輿 21
丁澎 19
李雯 18
成德 17
嚴繩孫 17
曹溶 16
吳偉業 13
王士禛 13
陳維崧 11
彭孫遹 10
顧氏(顧貞立)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