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漢儀

鄧漢儀

鄧漢儀(1617—1689),字孝威,號舊山,別號舊山梅農、缽叟。明末吳縣諸生。鄧旭之弟。漢儀少穎悟,博洽通敏,貫穿經史百家之籍,尤工於詩。早年從海寧舉人查繼佐(字伊璜)習舉業,明末加入復社,曾參與虎丘大會,為社中的青年才俊。順治元年(1644)為避身遠禍,舉家遷居泰州,放棄博士弟子員的身份,從此絕意仕進。康熙十八年(1679),召試博學鴻儒,不第,以年老授中書舍人。著有《淮陰集》、《官梅集》、《過嶺集》、《青簾詞》等。

人物綜述


鄧漢儀生活於明清易代之際,與所有的漢族知識分子一樣,異族的入主,政權的更替給他的身心造成了前所未有的衝擊併產生沉重的感情負擔,艱難而痛苦的抉擇很殘酷地擺在他面前,無法迴避。他的青年時代是明代度過的,明亡時二十八歲,思想基本成熟,自然有著傳統的忠孝節烈觀。但與錢謙益龔鼎孳等前朝重臣不同的是,他在明朝僅為一諸生,尚未取得功名,更沒有做過官,因而入清後有較寬鬆的進退出入的空間。他可以進,出仕新朝,追求個人前程。當時這樣做的不乏其人,他們並沒有受到世人多少譴責,自身也沒有多大的思想壓力,因為根本不存在“一臣不事二主”的大節問題。他也可以退,歸隱田園,但必須以犧牲前程為代價。當時這樣做的人也不少,他們放棄諸生籍,從此遠離科場,受到世人的稱道。鄧漢儀選擇了後者。然而這種選擇對鄧漢儀來說是很無奈的,他並不是一個完全看淡功名的人,也有較強的用世之心。

科舉不順

崇禎八年(1635年)補博士弟子員,十二年舉鄉試未售,次科又因患足疾不能入闈。在明、清兩代,沒有功名也就進不了仕途,更談不上施展自己的專利才華和抱負,為此鄧漢儀常常懷有鬱郁失志之感。他在崇禎十七年《詠懷》詩中寫道:“少壯失功名,窮苦何所支。田園非我志,終當事邊陲。雖無能,鞠躬素所期。年齒忍虛擲,強飯需清時。”“少年弄筆墨,從容文史場。失志於有司,擁書走四方。……嗟予方種薤,不獲廁廟堂。追論興廢事,披衣夜彷徨。何忍居江東,關雒無與匡。”從詩中可以看出,鄧漢儀是懷有匡世扶危之心的,但科場失意,不得為朝廷所用,可謂報國無門。然而讓他去追求滿清的功名,為朝廷效力,總覺得此心難昧,畢竟在明朝生活了二十八年,對敵國自有難以割捨的眷戀之情。因此他不得不退處田園,正是“關塞鼓鼙家已廢,乾坤榛莽硯難耕”(《答爰琴》)。從鼎革之時至康熙十七年(1678年)的三十五年間,鄧漢儀基本上過著一種平靜、淡泊的“出世”生活,超然於紛爭的塵俗之外,正如他詩中所寫的:“十年親酌曹溪水,我亦江湖破衲僧”(《厲烈士招游天寧寺塔有感》)。

入清拒仕

康熙十七年清廷的徵辟一舉打破了他的生活的平靜。這一年他已六十二歲,但必須再一次在進退之間作出選擇。康熙為了網羅名士,顯示對人才的渴慕和恩寵,下詔特開博學鴻詞科。這次徵辟在當時掀起了軒然大波,漢族文人又一次面臨進退抉擇。與易代之初不同的是,此時人們基本習慣了變服剃髮后的生活,反清情緒也沒有先前那麼強烈,文人的用世之心也漸漸死灰復燃,所以一時名士巨公竟有彈冠之意。也有一些明代遺民保持操守,拒不赴試,如李顒、顧炎武輩。鄧漢儀詩名遠播,自然在被薦舉之列,薦舉人為刑部郎中譚弘憲,品目云:“夙嫻詩賦,蘊藉宏深。”鄧漢儀被薦舉后以養親固辭,府司、親友勸行甚力,不得已偕孫枝蔚買舟北行。到北京后又多次借口告免,終未獲准。康熙十八年四月,考試在太和殿體仁閣進行,鄧漢儀畢卷早出最早。當時規定賦必用四六句方為中式,而他故意不用,因此未被錄取,這個結果也正是鄧漢儀所希望的。但康熙為示恩龐,命部院會議擇年老的才學名望者賜內閣中書舍人銜,雖為虛銜但亦極其榮耀。鄧漢儀又在其列,同時加銜的還有傅山、杜越、孫枝蔚、王嗣槐等數人。其後吏部尚書、文華殿大學士馮溥欲奏留與修《明史》,鄧漢儀固辭,曰:“我輩年高學淺,家有老親,恨不旦夕驅車疾返,豈能喔咿囁嚅於翰院諸公下乎?使我實有雄飛之志,久已閉門磨礱,當場逞雄角勝,一展平生長耳,何至日飲酒與諸故人游,以潦草應試耶?行矣南歸,勿復以我為念。”返鄉后蟄居田園,徜徉吟詠,續選《詩觀》三集。王士禛極高其行,在《送鄧孝威授正字歸海陵再示豹人》詩里將鄧漢儀、孫枝蔚比作秦漢之間的商山四皓,詩云:“當年綺里季,曾友夏黃公。共詠紫芝曲,俱棲岩穴中。鬢眉驚漢帝,羽翼緬高風。一出還歸隱,白雲商洛東。”

交遊甚廣

入清以後,鄧漢除了晚年參試博學鴻詞,基本上超然於功名和利祿之外。儘管不能在政治上一展雄飛之志,但對於一個詩人來說無疑是一種身心的解放。他可以縱情詩酒,可以遍游名山,於是,寫詩和遊歷成了他生活的兩個最重要的內容。鄧漢儀在明末就與錢謙益、吳偉業這些詩壇巨擘時相過從,早負詩名,遷居泰州后更以吟詠為第一醉心之事。泰州處江淮之間,民風淳厚,逸隱風雅之士指不勝屈,比較著名的有吳嘉紀、黃雲、宮偉飻、陸舜、張幼學、費密等,形成了一個蔚為壯觀的詩人群體。鄧漢儀觴詠其間,並很快成為當地詩壇的領袖。他是一個詩歌活動家,交流極廣,幾乎與當時所有的著名詩人都有贈答。往來較密的有龔鼎孳、周亮工、冒襄、杜浚、余懷陳維崧、孫枝蔚、丁耀亢、王士禎、王士祿、汪楫、宗元鼎、尤侗等,與這些名家的交遊使他的詩得到更多的磨礪,藝術境界也得到了進一步的提高,同時還為他日後編刻《詩觀》打下了基礎。

遺民難為

鄧漢儀一生終於沒有在政治上施展才華和抱負,作為生活在明、清兩代夾縫中的漢族文人,所處的境地是十分尷尬的,在明不能,因為尚未取得功名;在清又不願,總想保持一些距離,可謂進退兩難。這對當時一批優秀文人來說是很悲哀的事。對於鄧漢儀來說,更為悲哀的是苦守了大半輩子的民族操守,在晚年不幸蒙上了參試博鴻詞和加授內閣中書舍人銜的污點,連做一個完全徹底的遺民也不可能,個中有多少不得已啊!

文學創作


早年

鄧漢儀極喜遊歷,足跡幾遍天下。除飽覽祖國的秀美山川、名勝古迹外,他看到一處即與當地的詩人贈答唱和,寫下了大量不朽詩篇。順治初游淮有《淮陰集》,居揚有《官梅集》(龔鼎孳序),順治八年(1651年)至十二年游京師有《燕台集》(一名《燕市酒人篇》,錢謙益序),順治十三年隨龔鼎越有《甬東集》(一名《甬東遊草》,李鄴嗣序),膺薦有《被徵集》(王士禛序)等等。幾十年的遊歷開闊了他的胸襟,也使他的詩風更加豪邁,更富有激情。億在給友人劉逢源的信中寫道:“弟夙昔為詩,怕落齊梁人聲口,累年北游諸作,頗雄健,絕無花草綺羅氣,其得之山川之助耶?”(《與劉津逮》)。

晚年

進入老年以後,鄧漢儀基本結束了浪遊生涯,主要的話動便是編輯《天下名家詩觀》(簡稱《詩觀》)。康熙九年(1670年),家居取各家之詩,刪繁就簡,匯次成書。取書名為“觀”,一方面欲此選“紀是變之極而臻一代之偉觀”(《詩觀初集·序》);另一方面也希望是編“可以觀民風,備咨諏,佐記載”(《詩觀初集·序》)。

代表詩詞


題息夫人廟
楚宮慵掃眉黛新,
徠只自無言對暮春。
千古艱難惟一死,
傷心豈獨息夫人。
小重山
金陵步芝麓韻
淮水橫拖柳線柔,曾聞簫鼓夜、美人游。一從好事斷香鉤,西窗月,不肯照梳頭。
苦雨更深秋,怎禁桐葉下、一更愁。寒潮依舊繞城流,無人處,私倚閱江樓。
【評】從李後主浪淘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