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找到2條詞條名為邶風·谷風的結果 展開

邶風·谷風

《詩經》中作品

《谷風》,是《詩經·邶風》的篇名。為先秦時代的華夏族詩歌。共六章,四十八句。描寫棄婦訴苦,反映婦女悲慘遭遇,是中國古代棄婦詩名篇。作為一個社會問題,丈夫因境遇變化或用情不專而遺棄結髮之妻,在《詩經》這部中國文學史上最早的詩歌總集中已多有反映,《衛風·氓》是一篇,這首《邶風·谷風》又是一篇。

原文


谷風
谷風
《詩經邶風谷風》
習習谷風,以陰以雨。黽[mǐn]勉同心,不宜有怒。
采葑[fēng]采菲,無以下體。德音莫違,及爾同死。
行道遲遲,中心有違。不遠伊邇,薄送我畿[jī]。
誰謂荼苦,其甘如薺。宴爾新昏,如兄如弟。
涇以渭濁,湜湜[shí]其沚。宴爾新昏,不我屑以。
毋逝我梁,毋發我笱[gǒu]。我躬不閱,遑恤我后。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淺矣,泳之游之。
何有何亡,黽勉求之。凡民有喪,匍匐救之。
不我能慉[xù],反以我為讎[chóu]。既阻我德,賈用不售。
昔育恐育鞫,及爾顛覆。既生既育,比予於毒。
我有旨蓄,亦以御冬。宴爾新昏,以我御窮。
有洸有潰,既詒[yí] 我肄。不念昔者,伊余來墍[jì]。
《詩經小雅谷風》
習習谷風,維風及雨。
將恐將懼,維予與女。
將安將樂,女轉棄予。
習習谷風,維風及頹。
將恐將懼,置予於懷。
將安將樂,棄予如遺。
習習谷風,維山崔嵬。
無草不死,無木不萎。
忘我大德,思我小怨。

註釋


習習兩句:習習,和舒貌。谷風,東風,生長之風。以陰以雨,為陰為雨,以滋潤百物。這兩句說,天時和順則百物生長;以喻夫婦應該和美。一說,習習,風連續不斷貌;谷風,來自大谷的風,為盛怒之風;以陰以雨,沒有晴和之意;這兩句喻其夫暴怒不止。
黽[mǐn]勉:猶勉勉。儘力自勉。
采葑兩句:葑,蕪菁。菲,蘿蔔。下體,根莖。《正義》說:“言采葑采菲之菜者,無以下體根莖之惡,並棄其葉。以興為室家之法,無以其妻顏色之衰,並棄其德。”
德音,善言,猶好話。莫違,不要違反。
及,與。同死,猶偕老。及爾同死,與你白頭偕老;也即上文所說的“德音”。
遲遲,緩慢。這句寫女子被逐而離開家庭,在路上行走很慢。
中心,心中。違,通作“愇”,怨恨之意。
不遠兩句:伊,義同唯。邇,近。薄,語詞。畿,門限。這兩句寫女子被棄逐而離開家庭時,其夫只送到門限以內,極言男子的薄情。
誰謂兩句:荼,苦菜。薺,甜味的菜。這兩句說,誰說荼是苦的?我覺得它跟薺一樣甜。言外之意,說自己的遭遇還比荼苦。
宴,安樂。昏婚古字通。新昏,指其夫和新娶的女子。
涇以渭濁兩句:涇,涇水。渭,渭水。二水皆發源於今甘肅省境內,至陝西高陵縣合流。涇水濁而渭水清。以,猶與,給予之意。湜湜,水清見底之貌。沚,《說文》、《玉篇》、《白帖》、《集韻》、《類篇》引此詩時皆作止。沚當為誤字。這兩句大意說,涇水雖然把污泥之類的東西帶給渭水,但渭水在靜止時仍然清澈見底。涇喻其夫新娶的女子,渭喻自己。意謂新人一來,丈夫對自己就更看不入眼了;但自己在實際上仍跟以前同樣的美好。
不我屑以,猶言不屑和我在一起。不屑,有嫌惡輕鄙之意。以,與、和。
逝,往。梁,魚梁,流水中攔魚之物。這句說,不要到我的魚梁那兒去。寫女子恐家中魚梁被新人弄壞。
發,發亂。笱,竹制的捕魚器具,其口魚能入而不能出。
我躬兩句:躬,身。閱,容。遑,閑暇。恤,憂念。這兩句說,我自己還不被丈夫所容,哪有餘暇憂慮我走後的事。
就其深矣四句:方,泭,即筏子。此處方和舟皆作動詞用。泳,潛水而行。游,浮行水上。此四句以渡水比喻治理家務,言一切都處理得恰如其分。
有,謂富。亡,與“無”同,言貧乏。這句說,不論是富有或貧乏。
民,指鄰里。喪,死亡凶禍之事。
匍匐,本義為小兒爬行,引申義為儘力。
能不我慉,今本《詩經》皆作“不我能慉”,為轉寫之誤。今據《說文》所引詩句校改,能,讀為“而”。慉,喜悅之意。這句連下文意為,不但對我無好感,反以我為仇敵。
阻,阻難。德,善。這句大意說,你既對我的善行加以阻難。阻,《韓詩》作“詐”。意謂你既把我的德行當做是虛假的。與《毛詩》義可互通。
賈,商賈。用,因而。這句說,我的善行就像商賈賣不出去的貨物一樣。意謂沒有作用和意義。
育,生養,猶今言生活。恐,恐懼。鞫,窮困。這句說,以前生活在恐慌、窮困中。
及,假作“岌”。岌岌,危殆狀。顛覆,跌倒。
既生既育,已經有了財業、能夠生活了。《鄭箋》:“生,謂財業也。”
毒,毒物。
旨蓄,美味的蓄菜。旨,美好。蓄,指蓄菜,即乾菜、鹹菜之類。
御,抵禦。御冬,猶言備冬、防冬。
以我御窮,用我抵禦窮苦。《正義》:“窮苦娶我,至於富貴而見棄。似冬月蓄菜,至於春夏則見遺也。”
有洸有潰,《毛傳》:“洸洸,武也。潰潰,怒也。”洸潰指其夫虐待打罵之事。
詒,通作“貽”。肄,勞,勞苦。
伊,猶維。來,是。墍,疑假作古文愛字的異體。伊余來墍,維余是愛,只愛我一個人。

譯文


和熙東風輕輕吹,陰雲到來雨凄凄。同心協力苦相處,不該動輒就發怒。
採摘蔓菁和蘿蔔,怎能拋棄其根部。相約誓言不能忘,與你相伴直到死。
出門行路慢慢走,心中滿懷怨和愁。路途不遠不相送,只到門前就止步。
誰說苦菜味道苦,和我相比甜如薺。你們新婚樂融融,親熱相待如弟兄。
有了渭河涇河渾,涇河停流也會清。你們新婚樂融融,從此不再親近我。
不要去我魚樑上,不要打開我魚籠。我身尚且不能安,哪裡還能顧今後。
過河遇到水深處,乘坐竹筏和木舟。過河遇到水淺處,下水游泳把河渡。
家中東西有與無,盡心儘力去謀求。親朋鄰里有危難,全力以赴去救助。
你已不會再愛我,反而把我當敵仇。你已拒絕我善意,就如貨物賣不出。
從前驚恐又貧困,與你共同渡艱難。如今豐衣又足食,你卻把我當害蟲。
我處存有美菜肴,留到天寒好過冬。你們新婚樂融融,卻讓我去擋貧窮。
對我粗暴發怒火,辛苦活兒全給我。從前恩情全不顧,你竟就將我休棄。

賞析


賞析一

谷風
谷風
生活中的很多事情,就是一個獲得平衡的問題。正如時髦話說的,人字的結構就是相互支撐。少了另一半,這一半就失去平衡垮掉了。夫妻間的關係也是如此。夫妻各撐半邊天,“人”字就樹立起來了,家也就有了。問題在於,取得平衡容易,保持平衡長久不變困難。建立家庭容易,維持家庭生活正常運轉困難。
追求盡善盡美,追求永恆,是人皆有之的共同理想。現實可以朝理想前進,卻難以完全到達。中途轉向或中途偏航是常有的事,完全達到理想境地卻很少見。
常言說,天下沒有不吵架的夫妻。夫妻的爭吵可以在兩個層面上進行:在具體的、有形的、物質的層面上爭吵,比如為鍋碗 瓢盆油鹽醬醋撫養子女孝敬公婆之類;在理的、無形的、精神的局面上爭吵,比如為性格衝突、觀念差異、精神追求之類。可以說,這兩個層面大的任何一種爭吵,都有可能導致夫妻反目,分道揚鍍,形同路人,視若仇敵,至死不相往來,甚至加害於曾經親如手足的對方。也可以說,天下最親密的關係是夫妻關係,而天下最危險、最脆弱的關係也是夫妻關係。
然而,同“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不一樣的是,對夫妻關係最大的威脅和危險是來自外部,來自外部力量的誘惑。夫妻在物質層面和精神層面上的爭吵導致“人”字解體、平衡喪失,需要一個重要條件,那就是在時間過程中多次的重複。一兩次爭吵不足以構成威脅,兩三次、三五次甚至也不會有根本的妨礙,都還有妥協、緩和、補救、修好的迴旋餘地,都還可以退後一步天地寬。來自外部的威脅和誘惑,可以迅速地從根本上瓦解“人”字的平衡。這種致命的炸彈,常常就是另外一個具有擋不住的誘惑力的異性。他或她出現在夫和妻之外,從外部吸引著婦或夫,先形成三角形,然後是一個“人”字垮掉,另一個“人”字搭起來。如今,這已是我們習以為常、司空見慣了的情形。對此無論是褒是貶,反正在一天天發生,還一天天多起來,地球也照樣在運轉。這些都是后話。時光倒流百年、千年,與如今應當有很大的差別。那時,人與人之間,夫與妻之間有種種維護其間關係的規則,也就是被稱為“道德”的東西。這些規則不能說不嚴格,但卻不能說是平等的。比如妻子,她不是獨立的,要依賴於丈夫。而丈夫可以不依賴妻子,甚至可以擁有妻子之外的妾。這樣一來,規則對丈夫移情別戀網開一面,為夫妻關係遭受威脅和危害留下了一道不設防的地段。關係焉有不失去平衡的保證。
唯一剩下的東西,就是內在的“良心”了。可是,良心也是非常脆弱的,即使有朝夕相處建立起來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也難以抵禦新人的誘惑。
所以,昔日的妻子被拋棄,道德規則本身就負很大一部分責任,播下了悲劇的種子。棄婦詩,便是由這種子開出的幽怨的花朵。

賞析二

作為一個社會問題,丈夫因境遇變化或用情不專而遺棄結髮之妻,在《詩經》這部中國最早的詩歌總集中已多有反映,《衛風·氓》是一篇,這首《邶風·谷風》又是一篇。同樣是用棄婦的口吻陳述被棄的痛苦,與《氓》相比,《谷風》中的女子在性格上不如前者決絕果斷,因此在回憶往事和述說情懷時怨而不怒,使人讀後有“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之感,然而在藝術風格上,則更能體現被孔子稱道的溫柔敦厚的詩教傳統。
從全詩的敘說來看,這位女子的丈夫原來也是貧窮的農民,只是由於婚後兩人的共同努力,尤其是年輕妻子的辛勞操持,才使日子慢慢好過了起來。但是這種生活狀況的改善,反倒成了丈夫遺棄她的基因。這個負心漢不但不顧念患難中的糟糠之妻,相反卻喜新厭舊,把她當作仇人,有意尋隙找岔,動輒拳腳相加,最後終於在迎親再婚之日,將她趕出了家門。詩中的棄婦就是在這種情形下,如泣如訴地傾吐了心中的滿腔冤屈。
這首詩在抒情方面最可注意的有以下幾點:首先是選取了最能令人心碎的時刻,使用對比的手法,凸現了丈夫的無情和自己被棄的凄涼。這個時刻就是新人進門和舊人離家,對於一個用情專一、為美好生活獻出了一切的女子來說,沒有比這一刻更讓人哀怨欲絕的了。詩由此切入,非常巧妙地抓住了反映這一出人生悲劇的最佳契機,從而為整首詩的抒情展開提供了基礎。而一方面“宴爾新昏,如兄如弟”的熱鬧和親密,另一方面“不遠伊邇,薄送我畿”的絕情和冷淡,形成了一種高度鮮明的對比,更突出了被棄之人的無比愁苦,那種典型的哀怨氣氛被渲染得十分濃烈。
其次是借用生動的比喻言事表情,具有濃郁的生活氣息。全詩共分六章,每章都有含蓄不盡的妙喻。如第一章入手便以大風和陰雨,來表現丈夫的經常無故發怒;以采來蔓菁蘿蔔的根莖被棄,來暗示他丟了根本,視寶為廢。這主要用於言事。第二章則轉用食荼如薺、以苦為甜,來反襯人物在見了丈夫新婚時內心的苦澀程度,遠在荼菜的苦味之上。這又是主要用於表情。另如第三章的“涇以渭濁,湜湜其濁”,是用涇水因渭水流入表面變濁、其底仍清,來比喻自己儘管被丈夫指責卻依然不改初衷的清白;第四章以河深舟渡、水淺泳渡,喻寫以往生活不論有何困難,都能想方設法予以解決;第五章用“賈用不售”比丈夫的嫌棄、“比予於毒”喻對己的憎惡;第六章又把自己往日的辛勞比作御冬的“旨蓄”,將丈夫的虐待喻為湍急咆哮的水流。這些比喻取喻淺近,無不切合被喻情事的特徵,大大增強了作品的藝術性和表現力。
最後,作品的一唱三嘆、反覆吟誦,也是表現棄婦煩亂心緒和一片痴情的一大特色。從首章的“黽勉同心,不宜有怒”、“德音莫違,及爾同死”,到二章的“行道遲遲,中心有違”,從三章的“毋逝我粱,毋發我笱”,到四、五章的前後對比,再到六章的“不念昔者,伊余來塈”,在反覆的述寫和表白中,淋漓盡致地展示了棄婦沉溺於往事舊情而無法自拔的複雜心理。順著這一感情脈絡的延伸展開,循環往複,人們更能接近和觸摸這個古代女子的善良和多情的心,更能感受到被棄帶給她的精神創痛。至於作品在二、三、六章中一面再、再而三地出現“宴爾新昏”的句子,又在斷續錯雜的回憶和抒情中,突出和強調了丈夫背信棄義對她產生的強烈刺激,她無法忍受眼前出現的這一現實,更不能以平常之心來接受這一現實,所以反覆詠之,以示銘心刻骨,難以忽忘。
由此可見,這首詩在抒寫棄婦哀怨方面是很有特色的。它的出現,表明古代婦女在愛情和婚姻生活中,很早就處在弱者的地位,充當著以男子為中心的社會的犧牲品,她們的命運是值得同情的。儘管作品沒有直接對負情男子作明確的譴責,但最初的信誓旦旦和最終的棄如脫靴,仍為此作了有力的點示,具有深刻的警世作用。

賞析三

《詩經·谷風》鑒賞及審美探析
作者:□莫志華
摘要:通過對《詩經·谷風》的鑒賞,進行審美探析。領悟《詩經·谷風》的構思之美,文學形象之美,比、興之美和形式之美。引導大學生感悟詩歌之美,培養審美能力。
關鍵詞:《詩經·谷風》 鑒賞 審美 探析
文學作品是按照美的規律創造出來的藝術品,蘊含著琳琅滿目的美的世界,其獨特的構思、多姿多彩的藝術形象、比興之美和形式之美,無不體現其巨大的審美價值,也為大學生提供了豐富的審美對象。文學鑒賞就是一種審美的愉悅,是審美教育的重要手段,大學語文教學的主要任務就是引導大學生鑒賞文學作品,培養審美能力。本文通過對《詩經·谷風》鑒賞,從以下幾方面進行審美探析。
一、構思之美
《谷風》的主題屬棄婦詩,從朱熹的《詩經集傳》、方玉潤的《詩經原始》,到今人高亨的《詩經今注》和程俊英的《詩經譯註》等均取此說。作為一個社會問題,丈夫因境遇變化或用情不專而遺棄結髮妻子,詩中通過棄婦的自述,敘述了由戀愛、結婚、受虐到被棄的全過程,反映了古代社會婦女在戀愛婚姻問題上受壓迫和損害的現象。本詩構思新穎、獨到,全詩共六章,每章八句。第一章寫女主人公對狂怒不已的丈夫的勸說“黽勉同心,不宜有怒”,希望他不要遺棄自己;第二章寫被棄的女主人公回顧自己辛勤經營起來的家,遲遲不忍離去,“行道遲遲,中心有違”;第三章是女主人公對自己被棄的辯解和憤怒之情,以及不能自保的悲痛,“毋逝我梁,毋發我笱”;第四章寫女主人公回憶自已婚後在夫家一向勤勉持家和友愛四鄰,“何有何亡,黽勉求之”;第五、六章回憶丈夫對自己今昔不同的態度,“不我能慉,反以我為讎”。本詩篇幅較長,節奏緩慢,波瀾起伏,情節結構簡單明了,構思與眾不同,但在主題、緣由、結局等方面與其他棄婦詩相類似。《谷風》與《氓》、杜甫佳人》中的女子實在是有太多的相似點,她們同屬“棄婦”。由於政治、經濟的不平等決定了男女在婚姻關係上的不平等,使詩中的男子以及像他一樣的男性得以隨心所欲地玩弄、虐待婦女而不受制裁,有拋棄妻子解除婚約的至上權利。杜甫的《佳人》一語道破:“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只能以最本能的反抗方式寄託婚姻的哀慟。詩中女主人公婚姻的慘痛經歷,可說是階級社會中千千萬萬受壓迫受損害婦女婚姻的縮影,她愛情的“毀滅”更多的引起人們對她“毀滅”的“同情”或“憐憫”,特別是對舊制度和封建禮教的憎惡,對男權統治而釀成的女性悲劇的深刻反省。魯迅曾說:悲劇是“將人生的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簡練精闢地指出了悲劇的性質和美學效果。本詩表現的不是崇高壯烈之美,而是凄楚哀婉之美,因而具有更廣泛的現實性。可以說,《谷風》中的棄婦,她人生中最有價值的東西就是婚姻,將有價值的婚姻毀滅給人看,儘管結局是悲慘的,但其獨到的構思,堪稱棄婦詩之首。
二、文學形象之美
《谷風》塑造了鮮明的文學形象,給人以藝術美感。文學形象既是文學家創造性形象思維的結晶,也是閱讀者再造性審美欣賞的出發點。《谷風》中棄婦形象之美體現 在:
溫柔善良之美。表現在她的痴情與專一、吃苦耐勞等方面。詩中儘管沒有多少文字敘寫她與丈夫結合的過程,但她對丈夫是真情實意的,沒有半點虛情與假意,特別是在夫家貧困之時嫁過來,與丈夫艱難地營造貧苦但充滿了幸福與愛情的家,她承擔了家中艱苦繁重的勞作,撫育子女,體恤丈夫,與人為善,“既生既育,比予於毒”,日子稍微好轉,他卻變了心,另覓新歡,她忍受著丈夫的背叛,並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表明自己的忠心,企圖勸說丈夫回心轉意。“涇以渭濁,湜湜其沚”,詩用涇濁渭清作比,涇水濁是因為和渭水相比較,如果涇水止而不流,也會是清的。“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婉言勸說丈夫不能只看顏色不重品德,固執地留戀丈夫,舊情難卻。當她得知丈夫完全絕情,愛情已成覆水,她仍未對丈夫的絕情予以正面的譴責,只用責備的口吻委婉地責備,氣惱中帶有溫情,責備中帶有幻想。把女主人公的溫柔痴情刻畫得入木三分,生動地描繪了古代勞動婦女溫柔善良的動人形象。
意志柔韌之美。當《谷風》中女主人公的愛情遭遇挫折,甚至在丈夫已迎新人入門,使她處在無法忍受的屈辱之中時,她還力勸丈夫改變主意;當她已遭遺棄,不得不回娘家時,仍然希望丈夫能來送行,哪怕是送出大門,“不遠伊邇,薄送我畿。”大多評論家認為她軟弱,類似阿Q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筆者認為,當一個人為爭取自己應有的婚姻權利,極盡所能,仁至義盡,甚至卑躬屈膝,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我從中看出了她極韌的個性,能忍的度量。匹夫之不能忍,是拔劍而起,挺身而斗,終究不能成其大事;《谷風》中女主人公之忍,是大忍,甚至有偉丈夫的容人度量,採取溫和的反抗方式,猝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而最後竟也無法挽回負心丈夫的心,退一步說,即使牽強附會地挽回負心丈夫的愛情,也是貌合神離,那樣的愛情結局必然是苦澀的。女主人公之忍,是其反叛方式的另類,她為愛情所作的諸種努力,足以表率後人。她不像《氓》中女子堅決果敢,採取更為激烈、暴風驟雨般的反抗方式,而是以柔克剛。她是婚姻的受害者,豐滿的形象美也在這場婚姻的拉鋸戰中逐步展現。常言道,患難見真情,正是這場失敗的婚姻,使她徹底看清了丈夫的嘴臉,她以自己婚姻的毀滅成就了人物形象之美,勾勒出活脫脫的鮮明個性,體現悲劇美。她被棄后,物質上也許極為貧困,精神上備受折磨,但她面對婚姻毀滅時的勇氣是可嘉的,特別是極盡人性之忍,其精神不朽,靈魂不滅。因為她是正義的,是被讚美而且能激起人們無限情思的一方;而男性處於配角地位,是負心漢,是被憎惡、受譴責的一方。
三、比、興之美
《詩經》“賦、比、興”的美學原則,影響達兩千年之久。朱熹:“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興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辭也。”(《詩經集傳》所謂比就是打比方,可以把抽象的理念、人的思想情感用具體、形象的事物表現出來,使本體更加鮮明,或本質更加突出。詩中主要有四處用比,不僅比喻貼切,而且富有變化。“采葑采菲,無以下體?”比喻丈夫只重外貌而不重內在品質,“葑”和“菲”這兩種植物主要食用長在地下的根莖,“下體”比喻人內在的品質,只重容顏而不重品質的前夫的嘴臉活脫脫地勾勒出來。“誰謂荼苦?其甘如薺”是棄婦自比其苦,朱熹說:“言荼雖甚苦,反甘如薺,以比己之見棄,其苦有甚於荼。”(《詩經集傳》)表現出女主人公被遺棄后的巨大痛苦。這兩個句子都用借喻,形象與事物結合隱約而密切。只不過第二個借喻中又用了“其甘如薺”的明喻,同樣用比,同中有異。第三個句子“燕爾新婚,如兄如弟”屬明喻,將丈夫與新人新婚燕爾,如膠似漆親親密密之態生動地表現出來。第四句“涇以渭濁,湜湜其沚”用借喻的方式將涇濁渭清作比,比喻自己的容顏也不一定丑,是丈夫涇渭不分,濁清不辨。以上用比,手法多變,靈活而不呆板,賦予詩歌以美感,通過外在形象將內在的情感抒寫得淋漓盡致。“興”就是托物興辭。“興”的手法往往用於一首詩或一章詩的開頭,可以是一種寓意或象徵,可以起到烘托氣氛或環境的作用。《谷風》開頭兩句“習習谷風,以陰以雨”以興的手法烘托出整首詩哀怨悲苦的基調,以凄風苦雨的天氣描寫,創造出一種悲劇性的藝術氛圍,給全詩定下了一曲哀歌的悲劇性調子。朱熹認為“習習”是“和舒也”,而余冠英認為“習習”不是朱熹說的“和舒也”,而應是“大風聲”(《詩經選》)。筆者認同此觀點,以大風聲預示丈夫的狂怒,開頭用興,先言他物“以陰以雨”以引起所詠之辭“棄婦”。實際上,“比”“興”常連用,很難絕對區分。“比興”都是“通過外物、景象而抒發、寄託、表現傳達情感和觀念(情、志),這樣才能使主觀情感與想象、理解結合在一起,而得到客觀化、對象化,構成既有理智不自覺地干預而又飽含情感的藝術形象。使外物景象不再是自在的事物自身,而染上一層情感色彩;情感也不再是個人主觀的情緒自身,而成為融合了一定理解、想象后的客觀形象。”這樣,文學形象既不是對客觀事物進行簡單的複製,也不是個人情感的任意發泄,更不是用概念囊括的理性認識,它是具有情緒感染力量的文學形象,因而賦予人以美感。
四、形式之美
修辭之美。對比,《谷風》中善將人物對比,凸現丈夫的無情和棄婦被棄的凄涼。新婦進門和棄婦離家,對於一個用情專一、為美好生活獻出了一切的女子來說,沒有比這一刻更讓人怨懟的了。詩由比切入,非常巧妙地抓住了反映這一出人生悲劇的最佳契機,一方面是“宴爾新婚,如兄如弟”的熱烈和親密,另一方面,是“不遠伊邇,薄送我畿”的絕情和冷淡,形成高度鮮明的對比,更突出了被棄之人的無比愁苦。通過對比突出事物的矛盾,使美醜善惡更加顯豁分明,讓人們在比較中鑒別,激起強烈的愛憎情感。本詩中“誰謂荼苦?其甘如薺”,是設問、比喻,也是誇張。黃庭堅薺菜別開生面,一句“牆陰老春薺”,形象描繪出薺菜家族生長的特殊環境;辛棄疾的“城中桃李愁風雨,春在溪頭薺菜花”,簡直就是一幅春季風物大寫意的水墨丹青;將薺菜寫得最美的,當數錢鍾書夫人楊絳《隱身衣》中的“三月三,薺菜開花賽牡丹”,誇張修辭運用極致,實在令人嘆服。“宴爾新婚”是反覆,在詩文中多次出現,反覆吟唱,就是為了突出丈夫喜新厭舊的感情。重章復沓之美。本詩一唱三嘆,反覆吟誦,音調悅耳,鏗鏘自然。全詩在反覆的述說和表白中,淋漓盡致地展示了棄婦沉溺於往事而不能自拔的複雜心理,特別是失敗的婚姻帶給她的精神創傷。作品中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宴爾新婚”的句子,突出和強調丈夫的背信棄義,以示刻骨銘心,難以忘懷。
本詩凄惻而委婉,怨而不怒,反映了女子在愛情生活中,很早就屬弱勢群體,沒有獨立的人格和地位,充當著以男性為中心的社會的犧牲品,時至今日,仍具有深刻的警世作用。特別是生活在新時代的知識女性,更加呵護美滿的婚姻生活。並嘗試運用筆者已有的審美經驗,調動大學生火熱的審美情感,真實、審美地來表達、去創造,審美的教學目的就會實現。

賞析四

這首詩的主題,舊說大體相同,《毛詩序》說:“《谷風》,刺幽王也。天下俗薄,朋友道絕焉。”朱熹《詩集傳》也說:“此朋友相怨之詩,故言‘習習谷風’,則‘維風及雨’矣,‘將恐將懼’之時,則‘維予與女’矣,奈何‘將安將樂’而‘女轉棄予’哉,”“習習谷風,維山崔嵬’,則風之所被者廣矣,然猶無不死之草,無不萎之木,況於朋友,豈可以忘大德而思小怨乎?”但他沒有將傷友道之絕與刺周幽王硬拉到一起。方玉潤《詩經原始》認同朱熹的觀點,并力駁《毛詩序》“刺幽王”之說穿鑿空泛。從本詩的內容考察,我們認為這該是一首被遺棄的婦女所作的詩歌。今人高亨的《詩經今注》、程俊英的《詩經譯註》等均取此說。陳子展《詩經直解》雖仍取舊說,但又說:“此詩風格絕類《國風》,蓋以合樂入於《小雅》。《邶風·谷風》,棄婦之詞。或疑《小雅·谷風》亦為棄婦之詞。母題同,內容往往同,此歌謠常例。《後漢·陰皇后紀》,光武詔書云:“吾微賤之時,娶於陰氏。因將兵征伐,遂各別離。幸得安全,俱脫虎口。(《小雅》曰:)‘將恐將懼,維予與女。將安將樂,女轉棄予。’風人之戒,可不慎乎!”此可證此詩早在後漢之初,已有人視為棄婦之詞矣。
詩中的女主人公被丈夫遺棄,她滿腔幽怨地回憶舊日家境貧困時,她辛勤操勞,幫助丈夫克服困難,丈夫對她也體貼疼愛;但後來生活安定富裕了,丈夫就變了心,忘恩負義地將她一腳踢開。因此她唱出這首詩譴責那隻可共患難,不能同安樂的負心丈夫。
詩歌用風雨起興,這手法同《邶風》中的那篇《谷風》如出一轍,兩詩的主題也完全相同,這大概是在風雨交加的時候最容易觸發人們的凄苦之情。被丈夫遺棄的婦女,面對凄風苦雨,更會增添無窮的傷懷愁緒,發出“秋風秋雨愁煞人”的哀嘆。
本詩語言凄惻而又委宛,只是娓娓地敘述被遺棄前後的事實,不加譴責罵詈的詞句,而責備的意思已充分表露,所謂“怨而不怒”,說明主人公是一位性格善良懦弱的勞動婦女。這也反映了幾千年以前,婦女就處在被壓迫的屈辱境地,沒有獨立的人格和地位。
前人評此詩說:“道情事實切,以淺境妙。末兩句道出受病根由,正是詩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