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禮樂志
漢書·禮樂志
《禮樂志》是《漢書》中的一篇,主要介紹的是西漢一朝的禮樂制度的情況,作者是班固。
【說明】本卷論述禮、樂的性質及其歷史。《史記》有禮、樂二書,或言原作有錄無書,今本乃褚先生所補;或以為今本尚有一部分是司馬遷的手筆。本志與《史記》禮、樂二書有同有異,內容豐富多了。它首先大談“禮、樂之用”,說“象天地而制禮、樂,所以通神明,立人倫,正情性,節萬事”,強調禮、樂的重要意義和萬能作用。其中,禮的部分,詳敘古來禮制變化,漢朝不用賈誼、董仲舒、王吉、劉向等有關制禮的建議,以及東漢“禮樂未具”;樂的部分,詳敘古來樂的變化,寫了漢初叔孫通“因秦樂人制宗廟樂”,漢的宗廟樂“大抵皆因秦舊事”;記錄《安世房中歌》十七章、《郊祀歌》十九章之詞,指出“常御及郊廟皆非雅聲”而受鄭衛之聲影響。作者感嘆:“今大漢繼周,久曠大儀,未有立禮成樂,此賈誼、仲舒、王吉、劉向之徒所為憤發而增嘆也。”《漢書·志·禮樂志》中指明了大漢禮樂上承周秦,這是對漢代禮樂的綜合評議。
《六經》之道同歸,而《禮》、《樂》之用為急。治身者斯須忘禮,則暴嫚入之矣;為國者一朝失禮,則荒亂及之矣。人函天、地、陰、陽之氣,有喜、怒、哀、樂之情。天稟其性而不能節也,聖人能為之節而不能絕也,故象天、地而制禮、樂,所以通神明,立人倫,正情性,節萬事者也。
人性有男女之情,妒忌之別,為制婚姻之禮;有交接長幼之序,為制鄉飲之禮;有哀死思遠之情,為制喪祭之禮;有尊尊敬上之心,為制朝覲之禮。哀有哭踴之節,樂有歌舞之容,正人足以副其誠,邪人足以防其失。故婚姻之禮廢,則夫婦之道苦,而淫辟之罪多;鄉飲之禮廢,則長幼之序亂,而爭鬥之獄蕃;喪祭之禮廢,則骨肉之恩薄,而背死忘先者眾;朝聘之禮廢,則君臣之位失,而侵陵之漸起。故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移風易俗,莫善於樂。”禮節民心,樂和民聲,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禮、樂、政、刑四達而不誖,則王道備矣。
樂以治內而為同,禮以修外而為異;同則和親,異則畏敬;和親則無怨,畏敬則不爭。揖讓而天下治者,禮、樂之謂也。二者并行,合為一體。畏敬之意難見,則著之於享獻、辭受,登降、跪拜;和親之說難形,則發之於詩歌詠言,鍾石、管弦。蓋嘉其敬意而不及其財賄,美其歡心而不流其聲音。故孔子曰:“禮雲禮雲,玉帛云乎哉?樂雲樂雲,鐘鼓云乎哉?”此禮樂之本也。故曰:“知禮樂之情者能作,識禮樂之文者能述;作者之謂聖,述者之謂明。明聖者,述作之謂也。”
王者必因前王之禮,順時施宜,有所損益,即民之心,稍稍製作,至太平而大備。周監於二代,禮文尤具,事為之制,曲為之防,故稱禮經三百,威儀三千。於是教化浹洽,民用和睦,災害不生,禍亂不作,囹圄空虛,四十餘年。孔子美之曰:“鬱郁乎文哉!吾從周。”及其衰也,諸侯逾越法度,惡禮制之害己,去其篇籍。遭秦滅學,遂以亂亡。
漢興,撥亂反正,日不暇給,猶命叔孫通制禮儀,以正君臣之位。高祖說而嘆曰:“吾乃今日知為天子之貴也!”以通為奉常,遂定儀法,未盡備而通終。
至文帝時,賈誼以為:“漢承秦之敗俗,廢禮義,捐廉恥,今其甚者殺父兄,盜者取廟器,而大臣特以簿書不報,期會為故,至於風俗流溢,恬而不怪,以為是適然耳。夫移風易俗,使天下回心而鄉道,類非俗吏之所能為也。夫立君臣,等上下,使綱紀有序,六親和睦,此非天之所為,人之所設也。人之所設,不為不立,不修則壞。漢興至今二十餘年,宜定製度,興禮樂,然後諸侯軌道,百姓素樸,獄訟衰息。”乃草具其儀,天子說焉。而大臣絳、灌之屬害之,故其議遂寢。
至武帝即位,進用英雋,議立明堂,制禮服,以興太平。會竇太后好黃老言,不說儒術,其事又廢。后董仲舒對策言:“王者欲有所為,宜求其端於天。天道大者,在於陰陽。陽為德,陰為刑。天使陽常居大夏,而以生育長養為事;陰常居大冬,而積於空虛不用之處,以此見天之任德不任刑也。陽出布施於上而主歲功,陰入伏藏於下而時出佐陽。陽不得陰之助,亦不能獨成歲功。王者承天意以從事,故務德教而省刑罰。刑罰不可任以治世,猶陰之不可任以成歲也。今廢先王之德教,獨用執法之吏治民,而欲德化被四海,故難成也。是故古之王者,莫不以教化為大務,立大學以教於國,設庠序以化於邑。教化以明,習俗以成,天下嘗無一人之獄矣。至周末世,大為無道,以失天下。秦繼其後,又益甚之。自古以來,未嘗以亂濟亂,大敗天下如秦者也。習俗薄惡,民人抵冒。今漢繼秦之後,雖欲治之,無可奈何。法出而奸生,令下而詐起,一歲之獄以萬千數,如以湯止沸,沸俞甚而無益。辟之琴瑟不調,甚者必解而更張之,乃可鼓也。為政而不行,甚者必變而更化之,乃可理也。故漢得天下以來,常欲善治,而至今不能勝殘去殺者,失之當更化而不能更化也。古人有言:‘臨淵羨魚,不如歸而結網。’今臨政而願治七十餘歲矣,不如退而更化。更化則可善治,而災害日去,福祿日來矣。”是時,上方征討四夷,銳志武功,不暇留意禮文之事。
至宣帝時,琅邪王吉為諫大夫,又上疏言:“欲治之主不世出,公卿幸得遭遇其時,未有建萬世之長策,舉明主於三代之隆者也。其務在於簿書、斷獄、聽訟而已,此非太平之基也。今俗吏所以牧民者,非有禮義科指可世世通行者也,以意穿鑿,各取一切。是以詐偽萌生,刑罰無極,質樸日消,恩愛浸薄。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非空言也。願與大臣延及儒生,述舊禮,明王制,驅一世之民,濟之仁壽之域,則俗何以不若成、康?壽何以不若高宗?”上不納其言,吉以病去。
至成帝時,犍為郡於水濱得古磐十六枚,議者以為善祥。劉向因是說上:“宜興辟雍,設庠序,陳禮樂,隆雅頌之聲,盛揖攘之容,以風化天下。如此而不治者,未之有也。或曰,不能具禮。禮以養人為本,如有過差,是過而養人也。刑罰之過,或至死傷。今之刑,非皋陶之法也,而有司請定法,削則削,筆則筆,救時務也。至於禮樂,則曰不敢,是敢於殺人不敢於養人也。為其俎豆、管弦之間小不備,因是絕而不為,是去小不備而就大不備,或莫甚焉。夫教化之比於刑法,刑法輕,是舍所重而急所輕也。且教化,所恃以為治也,刑法所以助治也。今廢所恃而獨立其所助,非所以致太平也。自京師有誖逆不順之子孫,至於陷大辟受刑戮者不絕,繇不習五常之道也。夫承千歲之衰周,繼暴秦之餘敝,民漸漬惡俗,貪饕險詖,不閑義理,不示以大化,而獨驅以刑罰,終已不改。故曰:‘導之以禮樂,而民和睦。’初,叔孫通將制定禮儀,見非於齊、魯之士,然卒為漢儒宗,業垂後嗣,斯成法也。”成帝以向言下公卿議,會向病卒,丞相大司空奏請立辟雍。案行長安城南,營表未作,遭成帝崩,群臣引以定謚。
及王莽為宰衡,欲耀眾庶,遂興辟雍,因以篡位,海內畔之。世祖受命中興,撥亂反正,改定京師於土中。即位三十年,四夷賓服,百姓家給,政教清明,乃營立明堂、辟雍。顯宗即位,躬行其禮,宗祀光武皇帝於明堂,養三老、五更於辟雍,威儀既盛美矣。然德化未流洽者,禮樂未具,群下無所誦說,而庠序尚未設之故也。孔子曰:“辟如為山,未成一匱,止,吾止也。”今叔孫通所撰禮儀,與律令同錄,臧於理官,法家又復不傳。漢典寢而不著,民臣莫有言者。又通沒之後,河間獻王采禮樂古事,稍稍增輯,至五百餘篇。今學者不能昭見,但推士禮以及天子,說義又頗謬異,故君臣長幼交接之道浸以不章。樂者,聖人之所樂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移風易俗,故先王著其教焉。
夫民有血、氣、心、知之性,而無哀、樂、喜、怒之常,應感而動,然後心術形焉。是以纖微憔瘁之音作,而民思憂;闡諧嫚易之音作,而民康樂;粗厲猛奮之音作,而民剛毅;廉直正誠之音作,而民肅敬;寬裕和順之音作,而民慈愛;流辟邪散之音作,而民淫亂。先王恥其亂也,故制雅頌之聲,本之情性,稽之度數,制之禮儀,合生氣之和,異五常之行,使之陽而不散,陰而不集,剛氣不怒,柔氣不懾,四暢交於中,而發作於外,皆安其位而不相奪,足以感動人之善心也,不使邪氣得接焉,是先王立樂之方也。
王者未作樂之時,因先王之樂以教化百姓,說樂其俗,然後改作,以章功德。《易》曰:“先王以作樂崇德,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昔黃帝作《咸池》,顓頊作《六莖》,帝嚳作《五英》,堯作《大章》,舜作《招》,禹作《夏》,湯作《B324》,武王作《武》,周公作《勺》。《勺》,言能勺先祖之道也。《武》,言以功定天下也。《B324》言救民也。《夏》,大承二帝也。《招》,繼堯也。《大章》,章之也。《五英》,英茂也。《六莖》,及根莖也。《咸池》,備矣。自夏以往,其流不可聞已,殷《頌》猶有存者。周《詩》既備,而其器用張陳,《周官》具焉。典者自卿大夫、師瞽以下,皆選有道德之人,朝夕習業,以教國子。國子者,卿大夫之子弟也,皆學歌九德,誦六詩,習六舞,五聲、八音之和。故帝舜命夔曰:“女典樂,教胄子,直而溫,寬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敖。詩言志,歌詠言,聲依詠,律和聲,八音克諧。”此之謂也。又以外賞諸侯德盛而教尊者。
其威儀足以充目,音聲足以動耳,詩語足以感心,故聞其音而德和,省其詩而志正,論其數而法立。是以薦之郊廟則鬼神饗,作之朝廷則群臣和,立之學官則萬民協。聽者無不虛己竦神,說而承流,是以海內遍知上德,被服其風,光輝日新,化上遷善,而不知所以然,至於萬物不夭,天地順而嘉應降。故《詩》曰:“鐘鼓鍠鍠,磐管鏘鏘,降福穰穰。”《書》云:“擊石拊石,百獸率舞。”鳥獸且猶感應,而況於人乎?況於鬼神乎?故樂者,聖人之所以感天地,通神明,安萬民,成性類者也。然自《雅》、《頌》之興,而所承衰亂之音猶在,是謂淫過凶嫚之聲,為設禁焉。世衰民散,小人乘君子,心耳淺薄,則邪勝正。故《書》序:“殷紂斷棄先祖之樂,乃作淫聲,用變亂正聲,以說婦人。”樂官師瞽抱其器而奔散,或適諸侯,或入河海。夫樂本情性,浹肌膚而臧骨髓,雖經乎千載,其遺風餘烈尚猶不絕。至春秋時,陳公子完奔齊。陳,舜之後,《招》樂存焉。故孔子適齊聞《招》,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圖為樂之至於斯!”美之甚也。
周道始缺,怨刺之詩起。王澤既竭,而詩不能作。王官失業,《雅》、《頌》相錯,孔子論而定之,故曰:“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是時,周室大壞,諸侯恣行,設兩觀,乘大路。陪臣管仲、季氏之屬,三歸《雍》徹,八佾舞廷。制度遂壞,陵夷而不反,桑間、濮上,鄭、衛、宋、趙之聲並出。內則致疾損壽,外則亂政傷民。巧偽因而飾之,以營亂富貴之耳目。庶人以求利,列國以相間。故秦穆遺戎而由余去,齊人饋魯而孔子行。至於六國,魏文侯最為好古,而謂子夏曰:“寡人聽古樂則欲寐,及聞鄭、衛,余不知倦焉。”子夏辭而辨之,終不見納,自此禮樂喪矣。
漢興,樂家有制氏,以雅樂聲律世世在大樂官,但能紀其鏗鎗鼓舞,而不能言其義。高祖時,叔孫通因秦樂人制宗廟樂。大祝迎神於廟門,奏《嘉至》,猶古降神之樂也。皇帝入廟門,奏《永至》,以為行步之節,猶古《采薺》、《肆夏》也。乾豆上,奏《登歌》,獨上歌,不以管弦亂人聲,欲在位者遍聞之,猶古《清廟》之歌也。《登歌》再終,下奏《休成》之樂,美神明既饗也。皇帝就酒東廂,坐定,奏《永安》之樂,美禮已成也。又有《房中祠樂》,高祖唐山夫人所作也。周有《房中樂》,至秦名曰《壽人》。凡樂,樂其所生,禮不忘本。高祖樂楚聲,故《房中樂》楚聲也。孝惠二年,使樂府令夏侯寬備其簫管,更名曰《安世樂》。
高廟奏《武德》、《文始》、《五行》之舞;孝文廟奏《昭德》、《文始》、《四時》、《五行》之舞;孝武廟奏《盛德》、《文始》、《四時》、《五行》之舞。《武德舞》者,高祖四年作,以象天下樂己行武以除亂也。《文始舞》者,曰本舜《招舞》也,高祖六年更名曰《文始》,以示不相襲也。《五行舞》者,本周舞也,秦始皇二十六年更名曰《五行》也。《四時舞》者,孝文所作,以示天下之安和也。蓋樂己所自作,明有制也;樂先王之樂,明有法也。孝景采《武德舞》以為《昭德》,以尊大宗廟。至孝宣,采《昭德舞》為《盛德》,以尊世宗廟。諸帝廟皆常奏《文始》、《四時》、《五行舞》雲。高祖六年又作《昭容樂》、《禮容樂》。《昭容》者,猶古之《昭夏》也,主出《武德舞》。《禮容》者,主出《文始》、《五行舞》。舞人無樂者,將至至尊之前不敢以樂也;出用樂者,言舞不失節,能以樂終也。大氐皆因秦舊事焉。
初,高祖既定天下,過沛,與故人父老相樂,醉酒歡哀,作“風起”之詩,令沛中僮兒百二十人習而歌之。至孝惠時,以沛宮為原廟,皆令歌兒習吹以相和,常以百二十人為員。文、景之間,禮官肄業而已。至武帝定郊祀之禮,祠太一於甘泉,就乾位也;祭後土於汾陰,澤中方丘也。乃立樂府,采詩夜誦,有趙、代、秦、楚之謳。以李延年為協律都尉,多舉司馬相如等數十人造為詩賦,略論律呂,以合八音之調,作十九章之歌。以正月上辛用事甘泉圜丘,使童男女七十人俱歌,昏祠至明。夜常有神光如流星止集於祠壇,天子自竹宮而望拜,百官侍祠者數百人皆肅然動心焉。
《安世房中歌》十七章,其詩曰:
大孝備矣,休德昭清。高張四縣,樂充官庭。
芬樹羽林,雲景杳冥,金支秀華,庶旄翠旌。
《七始》、《華始》,肅倡和聲。神來宴娭,庶幾是聽。鬻鬻音送,細齊人情。
忽乘青玄,熙事備成。清思眑々,經緯冥冥。
我定曆數,人告其心。敕身齊戒,施教申申。乃立祖廟,敬明尊親。大矣孝熙,
四極爰轃。
王侯秉德,其鄰翼翼,顯明昭式。清明DBCB矣,皇帝孝德。竟全大功,撫安四
極。
海內有奸,紛亂東北。詔撫成師,武臣承德。行樂交逆,《簫》、《勺》群慝。
肅為濟哉,蓋定燕國。
大海蕩蕩水所歸,高賢愉愉民所懷。大山崔,百卉殖。民何貴?貴有德。
安其所,樂終產。樂終產,世繼緒。飛龍秋,游上天。高賢愉,樂民人。
豐草葽,女羅施。善何如,誰能回!大莫大,成教德;長莫長,被無極。
雷震震,電耀耀。明德鄉,治本約。治本約,澤弘大。加被寵,咸相保。德施
大,世曼壽。
都荔遂芳,C07BC07E桂華。孝奏天儀,若日月光。乘玄四龍,回馳北行。羽旄
殷盛,芬哉芒芒。孝道隨世,我署文章。《桂華》。
馮馮翼翼,承天之則。吾易久遠,燭明四極。慈惠所愛,美若休德。杳杳冥冥,
克綽永福。《美若》。
?豈々即即,師象山則。烏呼孝哉,案撫戎國。蠻夷竭歡,象來致福。兼臨是
愛,終無兵革。
嘉薦芳矣,告靈饗矣。告靈既饗,德音孔臧。惟德之臧,建侯之常。承保天休,
令問不忘。
皇皇鴻明,盪侯休德。嘉承天和,伊樂厥福。在樂不荒,惟民之則。
浚則師德,下民咸殖。令問在舊,孔容翼翼。
孔容之常,承帝之明。下民之樂,子孫保光。承順溫良,受帝之光。嘉薦令芳,
壽考不忘。
承帝明德,師象山則。雲施稱民,永受厥福。承容之常,承帝之明。下民安樂,
受福無疆。
《郊祀歌》十九章,其詩曰:
練時日,侯有望,F869B05E蕭,延四方。九重開,靈之斿,垂惠恩,鴻祜休。
靈之車,結玄雲,駕飛龍,羽旄紛。靈之下,若風馬,左倉龍,右白虎。靈之來,
神哉沛,先以雨,般裔裔。靈之至,慶陰陰,相放■,震澹心。靈已坐,五音飭,
虞至旦,承靈億。牲繭栗,粢盛香,尊桂酒,賓八鄉。靈安留,吟青黃,遍觀此,
眺瑤堂。眾D426並,綽奇麗,顏如荼,兆逐靡。被華文,廁霧E067,曳阿錫,佩珠
玉。俠嘉夜,C15F蘭芳,淡容與,獻嘉觴。
《練時日》一
帝臨中壇,四方承宇,繩繩意變,備得其所。清和六合,制數以五。海內安寧,
興文BA3A武。後土富媼,昭明三光。穆穆優遊,嘉服上黃。
《帝臨》二
青陽開動,根C14B以遂,膏潤並愛,C738行畢逮。霆聲發榮,壧處頃聽,枯槁
復產,乃成厥命。眾庶熙熙,施及夭胎,群生啿々,惟春之祺。
《青陽》三 鄒子樂
朱明盛長,敷與萬物,桐生茂豫,靡有所詘。敷華就實,既阜既昌,登成甫田,
百鬼迪嘗。廣大建祀,肅雍不忘,神若宥之,傳世無疆。
《朱明》四 鄒子樂
西顥沆碭,秋氣肅殺,含秀垂穎,續舊不廢。奸偽不萌,襖孽伏息,隅辟越遠,
四貉咸服。既畏茲威,惟慕純德,附而不驕,正心翊翊。
《西顥》五 鄒子樂
玄冥陵陰,蟄蟲蓋臧,草木零落,抵冬降霍。易亂除邪,革正異俗,兆民反本,
抱素懷樸。條理信義,望禮五嶽。籍斂之時,掩收嘉穀。
《玄冥》六 鄒子樂
惟泰元尊,媼神蕃釐,經緯天地,作成四時。精建日月,星辰度理,陰陽五行,
周而復始。雲風雷電,降甘露雨,百姓蕃滋,咸循厥緒。繼統共勤,順皇之德,鸞
路龍鱗,罔不B967飾。嘉籩列陳,庶幾宴享,滅除凶災,烈騰八荒。鐘鼓竽笙,雲
舞翔翔,招搖靈旗,九夷賓將。
《惟泰元》
《惟泰元》七 建始元年,丞相匡衡奏罷“鸞路龍鱗”,更定詩曰“涓選休成”。
天地並況,惟予有慕,爰熙紫壇,思求厥路。恭承禋祀,E06B豫為紛,黼綉周
張,承神至尊。千童羅舞成八溢,合好效歡虞泰一。九歌畢奏斐然殊,鳴琴竽瑟會
軒朱。DA78磬金鼓,靈其有喜,百官濟濟,各敬厥事。盛勝實俎進聞膏,神奄留,
臨須搖。長麗前C37A光耀明,寒暑不忒況皇章。展詩應律B436玉鳴,函宮吐角激徵
清。發梁揚羽申以商,造茲新音永久長。聲氣遠條鳳鳥鴹,神夕奄虞蓋孔享。
《天地》八 丞相匡衡奏罷“黼綉周張”,更定詩曰“肅若舊典”。
日出入安窮?時世不與人同。故春非我春,夏非我夏,秋非我秋,冬非我冬。
泊如四海之池,遍觀是邪謂何?吾知所樂,獨樂六龍,六龍之調,使我心若。訾黃
其何不徠下?
《日出入》九
太一況,天馬下,沾赤汗,沫流赭。志BE21儻,精權奇,B437浮雲,晻上馳。
體容與,BD66萬里,今安匹,龍為友。
元狩三年馬生渥窪水中作。
天馬徠,從西極,涉流沙,九夷服。天馬徠,出泉水,虎脊兩,化若鬼。天馬
徠,歷無草,徑千里,循東道。天馬徠,執徐時,將搖舉,誰與期?天馬徠,開遠
門,竦予身,逝崑崙。天馬徠,龍之媒,游閶闔,觀玉台。
太初四年誅宛王獲宛馬作。《天馬》十
天門開,詄蕩蕩,穆並聘,以臨饗。光夜燭,德信著,靈浸鴻,長生豫。大朱
塗廣,夷石為堂,飾玉梢以舞歌,體招搖若永望。星留俞,塞隕光,照紫幄,珠熉
黃。幡比翅回集,貳雙飛常羊。月穆穆以金波,日華耀以宣明。假清風軋忽,激長
至重觴。神裴回若留放,殣冀親以肆章。函蒙祉福常若期,寂D54F上天知厥時。泛
泛滇滇從高斿,殷勤此路臚所求。佻正嘉吉弘以昌,休嘉砰隱溢四方。專精厲意逝
九閡,紛雲六幕浮大海。
《天門》十一
景星顯見,信星彪列,象載昭庭,日親以察。參侔開闔,爰推本紀,汾脽出鼎,
皇祜元始。五音六律,依韋饗昭,雜變並會,雅聲遠姚。空桑琴瑟結信成,四興遞
代八風生。殷殷鍾石羽B36E鳴。河龍供鯉醇犧牲。百末旨酒布蘭生。泰尊柘漿析朝
酲。微感心攸通修名,周流常羊思所並。穰穰復正直往寧,馮F363切和疏寫平。上
天布施後土成,穰穰豐年四時榮。
《景星》十二 元鼎五年得鼎汾陰作。
齊房產草,九莖連葉,宮童效異,披圖案諜。玄氣之精,回復此都,蔓蔓日茂,
芝成靈華。
《齊房》十三 元封二年芝生甘泉齊房作。
后皇嘉壇,立玄黃服,物發冀州,兆蒙祉福。B659B659四塞,假狄合處,經營
萬億,咸遂厥宇。
《后皇》十四
華燁燁,固靈根。神之斿,過天門,車千乘,敦崑崙。神之出,排玉房,周流
雜,拔蘭堂。神之行,旌容容,騎沓沓,般縱縱。神之徠,泛翊翊,甘露降,慶雲
集。神之揄,臨壇宇,九疑賓,夔龍舞。神安坐,鴹吉時,共翊翊,合所思。神嘉
虞,申貳觴,福滂洋,邁延長。沛施晁,汾之阿,揚金光,橫泰河,莽若雲,增陽
波。遍臚歡,騰天歌。
《華燁燁》十五
五神相,包四鄰,土地廣,揚浮雲。B476嘉壇,椒蘭芳,璧玉精,垂華光。益
億年,美始興,交於神,若有承。廣宣延,咸畢觴,靈輿位,偃蹇驤。卉汩臚,析
奚遺?淫淥澤,汪然歸。
《五神》十六
朝隴首,覽西垠,雷電B438,獲白麟。爰五止,顯黃德,圖匈虐,熏鬻殛。B4
39流離,抑不詳,賓百僚,山河饗。掩回轅,F063長馳,騰雨師,灑路陂。流星隕,
感惟風,B437歸雲,撫懷心。
《朝隴首》十七 元狩元年行幸雍獲白麟作。
象載瑜,白集西,食甘露,飲榮泉。赤雁集,六紛員,殊翁雜,五采文。神所
見,施祉福,登蓬萊,結無極。
《象載瑜》十八 太始三年行幸東海獲赤雁作。
赤蛟綏,黃華蓋,露夜零,晝掩E425。百君禮,六龍位,勺椒漿,靈已醉。靈
既享,錫吉祥,芒芒極,降嘉觴。靈殷殷,爛揚光,延壽命,永未央。杳冥冥,塞
六合,澤汪濊,輯萬國。靈禗禗,象輿轙,票然逝,旗逶蛇。禮樂成,靈將歸,托
玄德,長無衰。
《赤蛟》十九
其餘巡狩福應之事,不序郊廟,故弗論。
是時,河間獻王有雅材,亦以為治道非禮樂不成,因獻所集雅樂。天子下大樂官,常存肄之,歲時以備數,然不常御,常御及郊廟皆非雅聲。然詩樂施於後嗣,猶得有所祖述。昔殷、周之《雅》、《頌》,乃上本有BA5F、姜原,B43A、稷始生,玄王、公劉、古公、大伯、王季、姜女、大任、太姒之德,乃及成湯、文、武受命,武丁、成、康、宣王中興,下及輔佐阿衡、周、召、太公、申伯、召虎、仲山甫之屬,君臣男女有功德者,靡不褒揚。功德既信美矣,褒揚之聲盈乎天地之間,是以光名著於當世,遺譽垂於無窮也。今漢郊廟詩歌,未有祖宗之事,八音調均,又不協於鐘律,而內有掖庭材人,外有上林樂府,皆以鄭聲施於朝廷。
至成帝時,謁者常山王禹世受河間樂,能說其義,其弟子宋曄等上書言之,下大夫博士平當等考試。當以為:“漢承秦滅道之後,賴先帝聖德,博受兼聽,修廢官,立大學,河間獻王聘求幽隱,修興雅樂以助化。時,大儒公孫弘、董仲舒等皆以為音中正雅,立之大樂。春秋鄉射,作於學官,希闊不講。故自公卿大夫觀聽者,但聞鏗鎗,不曉其意,而欲以風諭眾庶,其道無由。是以行之百有餘年,德化至今未成。今曄等守習孤學,大指歸於興助教化。衰微之學,興廢在人。宜領屬雅樂,以繼絕表微。孔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河間區區,小國籓臣,以好學修古,能有所存,民到於今稱之,況於聖主廣被之資,修起舊文,放鄭近雅,述而不作,信而好古,於以風示海內,揚名後世,誠非小功小美也。”事下公卿,以為久遠難分明,當議復寢。
是時,鄭聲尤甚。黃門名倡丙強、景武之屬富顯於世,貴戚五侯定陵、富平外戚之家淫侈過度,至與人主爭女樂。哀帝自為定陶王時疾之,又性不好音,及即位,下詔曰:“惟世俗奢泰文巧,而鄭、衛之聲興。夫奢泰則下不孫而國貧,文巧則趨末背本者眾,鄭、衛之聲興則淫辟之化流,而欲黎庶敦樸家給,猶濁其源而求其清流,豈不難哉!孔子不云乎?‘放鄭聲,鄭聲淫。’其罷樂府官。郊祭樂及古兵法武樂,在經非鄭、衛之樂者,條奏,別屬他官。”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奏:“郊祭樂人員六十二人,給祠南北郊。大樂鼓員六人,《嘉至》鼓員十人,邯鄲鼓員二人,騎吹鼓員三人,江南鼓員二人,淮南鼓員四人,巴俞鼓員三十六人,歌鼓員二十四人,楚嚴鼓員一人,梁皇鼓員四人,臨淮鼓員二十五人,茲邡鼓員三人,凡鼓十二,員百二十八人,朝賀置酒陳殿下,應古兵法。外郊祭員十三人,諸族樂人兼《雲招》給祠南郊用六十七人,兼給事雅樂用四人,夜誦員五人,剛、別BB7B員二人,給《盛德》主調F3F8員二人,聽工以律知日冬、夏至一人,鍾工、磬工、簫工員各一人,僕射二人主領諸樂人,皆不可罷。竽工員三人,一人可罷。琴工員五人,三人可罷。柱工員二人,一人可罷。繩弦工員六人,四人可罷。鄭四會員六十二人,一人給事雅樂,六十一人可罷。張瑟員八人,七人可罷。《安世樂》鼓員二十人,十九人可罷。沛吹鼓員十二人,族歌鼓員二十七人,陳吹鼓員十三人,商樂鼓員十四人,東海鼓員十六人,長樂鼓員十三人,縵樂鼓員十三人,凡鼓八,員百二十八人,朝賀置酒,陳前殿房中,不應經法,治竽員五人,楚鼓員六人,常從倡三十人,常從象人四人,詔隨常從倡十六人,秦倡員二十九人,秦倡象人員三人,詔隨秦倡一人,雅大人員九人,朝賀置酒為樂。楚四會員十七人,巴四會員十二人,銚四會員十二人,齊四會員十九人,蔡謳員三人,齊謳員六人,竽、瑟、鍾、磬員五人,皆鄭聲,可罷。師學百四十二人,其七十二人給大官挏馬酒,其七十人可罷。大凡八百二十九人,其三百八十八人不可罷,可領屬大樂,其四百四十一人不應經法,或鄭、衛之聲,皆可罷。”奏可。然百姓漸漬日久,又不制雅樂有以相變,豪富吏民湛沔自若,陵夷壞於王莽。
今海內更始,民人歸本,戶口歲息,平其刑辟,牧以賢良,至於家給,既庶且富,則須庠序、禮樂之教化矣。今幸有前聖遺制之威儀,誠可法象而補備之,經紀可因緣而存著也。孔子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今大漢繼周,久曠大儀,未有立禮成樂,此賈誼、仲舒、王吉、劉向之徒所為發憤而增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