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灘子
全市唯一保留到現在的舊街區
廟灘子是蘭州一處古老而名聲顯赫的地名。是全市唯一保留到現在的舊街區,那裡保存有為數不少的舊街巷、院落民居和通往塞外的大路古道。由於北濱河路的貫通,廟灘子的舊房改造顯得格外迫切。
那裡的整體形象將會徹底改變,百里黃河風情線上增添了一個新的亮點。筆者出生、成長在廟灘子,對那裡的一切懷有深切的感情,為了留住廟灘子的歷史,不被淹沒。現將廟灘子的由來和那裡的部分人文掌故搜集撰寫於後,恭請鄉老和知情者斧正。
發源於青海的九曲黃河,蜿蜒奔流,流進蘭州市界的達川鄉岔路嘴村南,湟水匯入后浩浩蕩蕩經西固、七里河到金城關峽的“白馬浪”。這是由於九州台———皋蘭山的隆升,黃河下切自然形成的一處峽谷,致使河道變窄,水石相激,聲如雷鳴,洶湧波濤激浪動人心弦。黃河越過中山橋到蘭州東盆地,這時谷地變寬,河道也隨之拓廣,黃河靠南流速湍急,北部則明顯減緩。億萬年來,河水夾帶的泥砂大量沉積,加上九州台東麓的溝壑童山禿嶺流失的水土,這裡就淤積成一片寬闊的沖積扇(洪積扇)。黃河北岸有新構造運動形成的一至四級明顯的河谷台階地,史前遺址在這些台階均有分佈,是古代先民們生活、勞作的主要地方。從王保保城發現的新石器時代的文化遺存就可充分證明,早在四五千年前,先民們利用這裡土質肥沃,日照充足,汲水方便,氣候適宜的有利自然地理條件,定居下來繁衍生息。
自漢、唐以來,經過年復一年的延續,人類活動範圍在附近顯著擴大,道路已逐漸形成,修築了踞山臨河鎮鎖黃河北岸的金城、鳳林、玉壘三關。到了明代中期,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北方邊境趨於相對安寧,通往寧夏的驛道改善拓寬,這塊黃河之北、鎮遠浮橋以東的地方就成為作坊、店鋪、飯館麟次櫛比,過往商旅駝隊絡驛不絕的繁華街市,百姓們就在黃河沖積扇岸邊的二級台階地的山坡上修了一座關帝廟(蘭州人稱老爺廟,其址即今靖遠路114號3512廠宿舍),殿宇依山坡而建,宏偉壯觀,堪稱蘭州武廟中的佼佼者。故人們將關帝廟前的衝擊扇砂灘地稱之為廟灘子,廟后東北的巷道稱廟巷子,從廟巷子上行穿過明代邊牆就到廟坪(今朝陽村),以上三地名的濫觴皆出於此,這就是廟灘子地名的由來。
抗日戰爭時期,廟灘子居民迅速增加,民宅地就向附近延伸輻射,西到燒鹽溝、東與草場街接壤,南臨黃河、北依墩墩窪山,居民區具有溝、坡、坪的特徵。民國33年(1944年)4月,國民黨蘭州市政府以社會集資為主,政府補助為輔的辦法,將西從燒鹽溝東至砂溝十字的路段進行擴修,路面鋪以砂礫。並將該路段定名為靖遠路,取代老地名廟灘子。這是蘭州市第一條以省內縣命名的道路,解放后靖遠路成為蘭州市第六區(鹽場區,1958年與城關區合併)政府的所在地。但是人們現在還是習慣把廟灘子及其周邊街巷咬家溝、王家溝、龍王巷、廟巷子、朝陽村、王保保城、玉壘關、沙梁子、圈溝崖親昵的稱為廟灘子。所以,廟灘子現在只是一個徒有虛名的籠統地名,沒有具體的街巷名稱。從上世紀50年代起,居民新建翻建住房,居住條件有所改善(窯洞已絕跡),整修了背街小巷的道路,安裝了自來水,初步改善了生活環境。
1979年,新建的黃河大橋通車,靖遠路的咽喉通衢被新橋大路所替代,過往車輛明顯減少。近年來沿街雖然修建了部分樓宇,但大部分居民住房陳舊,街道路況差,城市公用福利設施很少、衛生條件差,這些問題早已引起市、區有關部門的重視,現在這一地區的舊城改造工程已經啟動。
居民與行業
解放前,廟灘子的居民有從事農耕的本地老戶揚、王、陶、張、咬、羅等姓,他們以種植瓜類和糧食作物以及馬車運輸為生。在合作化時他們加入到幸福社(即後來的草場街大隊)參加集體生產,現已大都轉為居民。還有多種行業的手藝人、自由職業者和政府機關的中小職員。在少數民族中有清同治年間從皋蘭等地遷徙來的馬姓、張姓回民,從事著馬車客貨運輸、筏運、煤磚加工、奶牛養殖、屠宰、飲食等行業。還有從河南孟縣桑坡村來蘭的鞋襪廠(今3512廠)的回民技術工人,以及民國初被取消優惠政策的滿族人,不過現在已漢化,很少有人知道他們的來歷。抗日戰爭時期,廟灘子的居民猛增,居住地向溝、坡、坪延伸,形成了新的居民區,朝陽村的開發就是一例。這時期新增的居民主要是皋蘭旅蘭的公務人員和抗戰時流落到蘭州的東北軍人員和家屬,他們主要在政府機關任職和從事教育、醫療等職業,生活較為穩定。還有一些是蘭州附近的破產農民,抽吸鴉片煙窮困潦倒者,這些城市貧民大都依山掏挖窯洞,苫蓋一些簡易土壞房遮身。從事著挑、馱黃河水出賣,掏拾大糞,搬運,挑擔賣菜為業者,婦女則去洋火廠包裝火柴或到西紡廠撕撿羊毛。他們買上幾斤面,一塊煤磚幾把柴,來混日子,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
那時廟灘子是一處北路來的車馬、駱駝運輸的終點站,運來的貨物有糧食、皮毛、鹽、土鹼、蓬灰等土物產,這裡也是皮筏、木筏的集散地。西河筏到此拆裝,東行筏則在這裡編聯。故這裡的街道店鋪也是圍繞這些行業和居民的生活而設的,行業雜而齊全,不像城裡一街一市。主要有車馬店、駱駝場子、畜產品收購、糧行(店)、醋房、磨房(市民麵粉的加工廠)、鐵匠鋪(打造工器具給牲口釘掌)、鑄造鐵貨銅器的爐院、鐵木輪車製造、木器、煤場子、纓毛皮革、車馬挽具、飯館、鍋盔鋪、裁縫鋪、麻繩鋪、油漆裱糊、雜貨鋪和中藥房(有郗相麟的德勝公和陶耕山家門口滕佳賓的藥鋪)以及一些其他作坊。上世紀50年代公私合營后,新隴翻砂廠、鞋楦木器廠、鐵器農具廠、上海遷蘭的沙發傢具廠都落址在廟灘子。
值得一提的是,廟灘子張姓居民(現在還有十多戶)是我市最早的移民,據西固區志載:宋仁宗19年(1041年),張氏先祖張高沂經商來蘭,定居在河北廟灘子。元、明時期陸續遷移到河口、張家河灣、張家台、大川等地,其後裔逾萬人。張氏家祠在草場街,堂號“百忍堂”。祖塋在大砂坪省第一監獄對面北山麓下,規模宏大。其家祠,祖塋現均不存。
古迹遺痕
關帝廟位於靖遠路(114號)中段,又名武安王廟,蘭州人習慣稱老爺廟。據地方老人談:該廟始建於明代,經多次修葺。由市政協文史委所編《蘭州古今碑刻》一書文獻資料記載:關帝廟在黃河北廟灘子,有清康熙時所立廟灘子關帝廟碑一通,惜碑今佚,碑文無存。殿宇依坡而建,主建築坐北向南,布局嚴謹。大殿雄偉,雕樑畫棟,內塑關羽坐像,關平、周倉分立兩旁,院內有粗壯的古愧數株,是蘭州武廟中最有氣勢的一座。門口西小院的廂房民國時改建成靖遠路小學,現為民居。1949年蘭州戰役時,國民黨馬繼援的總指揮部就設在這裡。解放后,大殿里還辦過公安展覽。其後古建築陸續被拆除,遺址現為3512工廠的住宅開發區。
鳳林關明代在蘭州黃河北岸白塔山下燒鹽溝口西修築,一名東金城關。其東北為王保保城,背山面河,雄峻險要,是通往紅水(今景泰)、寧夏的孔道關隘。清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重修,上世紀40年代被拆除。
玉壘關即原廟灘子東城樓。北靠山崖,東與鹽場堡明邊牆西延部分相聯,關樓因用塊石砌成。故名玉壘關。其址在今廟灘子百貨商店附近,民間俗稱閘門子。清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蘭州道黃雲曾修葺。與鳳林關同年拆除,其遺跡今無存,但地名沿用至今。
王保保城該地為史前先民聚居地,元末王保保(擴廓鐵木耳)於元至元二十九年(1292年)所築,用以駐軍,故名王保保城。明初王保保在定西沈兒峪被明將徐達擊敗,其部下乃棄城逃遁蒙古。王保保城南臨黃河、東臨羅鍋溝,西、北依山。佔地約一百餘畝。此處居高臨下,形勢險要,確屬易守難攻之要塞,是蘭州地區的古戰場遺址之一。城牆現已不存,在居民院落中僅存殘跡兩處,夯土層清晰,城址依稀可辨。
明代邊牆在廟灘子向北的三級台階地朝陽村一校東,還有一段保存較完整的明邊牆,全為土築,底寬約3米多,頂寬約兩米,高約5米。這段邊牆大致從王保保城開始,沿王家鋪子,咬家溝、王家溝與朝陽村的自然分界線向東,經朝陽村一校(上述邊牆修建民宅學校時被拆除)門前轉東南,這些夾雜在居民院落中的邊牆體外形完好,把相鄰的廟巷子與朝陽村斷然分開,牆上開有豁口,利行人過往。這段邊牆的末稍是天然屏障懸崖,下有玉壘關與鹽場堡的邊牆相連。據老人講,這段邊牆修築較王保保城晚,約在明朝中期。
北路烽墩在原墩墩窪山巔,有一座烽墩遺跡,殘高約一米多,土質緊密,系板築而成,周圍築有防護壕,並有鍋灶痕迹。登高遠眺,黃河蜿蜒東流,蘭垣十里盡收眼底。據陳賢儒先生考證,這座峰墩是明代中期為加強同北部紅水、永泰堡的聯繫,鞏固防禦體系而修建的。其上屯兵遼望,見敵晝放煙為烽,夜燃火為燧。此墩與正北方的青石渣子烽墩遙遙相望是蘭州北路烽墩的終點。上世紀80年代綠化荒山時,山頂被削平,建起了市政公司林場,如今山上林木成蔭,烽墩遺址則無存。
古榆在墩墩窪山麓,早年有三棵老榆樹。胸經逾一米,樹身蒼勁粗壯龍鍾,虯枝斜伸,其中一棵還是空心的。樹上棲息著羽黑如漆,嘴紅似丹,體態輕盈的紅嘴烏鴉。每當穀雨時節,大榆樹上不多的枝椏上綴滿了肥嫩榆錢。這是歷史的見證,說明早年蘭州的生態環境還是相當不錯的。
水車巷遺跡早年在王家溝口過馬路,在回民馬成義的煤場子南,有一塊石砌成的水車巷以及水車架下的木柱木墩遺跡,證明這裡曾建過水車,時間約在清光緒前。據廟灘子老人講,這裡確實建過水車,灌溉廟灘子以及草場街的果園菜圃。由於這裡河面寬闊,水流平緩,羅鍋溝衝下的泥砂淤積,水車的下(音哈)巷排出水不利,容易堵塞,水車效益發揮不佳。加之廟灘子的耕地陸續減少,經水車的受益者們協商,重新壓壩築碼頭,將水車的位置挪移到草場街的河岸邊(現二毛廠后),這輛水車一直運轉到上個世紀60年代初才被電動抽水機所替代。
龍王廟廟灘子的龍王廟不大,是當地百姓在封建社會祭祀求雨的場所,今不存,龍王巷地名的由來皆出於此。廟建在(現)廟巷子最高處明邊牆東的山嘴上,其遺址在今八卦房子處。北臨懸崖下稱圈溝崖,俯瞰玉壘關。南坡原為農田砂地,現為民居。
2009年9月10日,對居住在蘭州市城關區黃河北岸廟灘子近4萬居民是一個難忘的日子。蘭州市城建史上迄今為止最大的舊城區和棚戶區改造項目———廟灘子地區危舊房整體改造項目開工奠基。
廟灘子地區整體改造項目總投資93億元,拆遷面積91萬多平方米,項目總建築面積約281萬平方米。
規劃要在蘭州黃河北岸打造一個“現代新城”。新城區將由多種風格的區域組成,項目建設將注重與周邊白塔山景區和黃河沿線連為一體,以形成完善的絲綢之路旅遊產品體系。預計3年後,一座凸顯蘭州山水特徵的集居住、商業、旅遊、文化、休閑、辦公等於一體的“城市商業次中心”將在廟灘子地區崛起,使黃河北岸區域呈現全新面貌。
項目規劃
總投資845.5億元建設100個重大項目,涉及城市基礎設施、商貿、社會事業等多個方面。昨日,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馮健身帶領省建設廳、省環保局有關負責人到蘭州市檢查工作。省委常委、蘭州市委書記陸武成,省政協副主席、蘭州市市長張津梁彙報了蘭州市重大項目建設情況。西部商報記者了解到,今後,蘭州市項目建設的成果將和領導班子評優評獎結合起來。
投資方向
農、林、水利方面,主要包括引大灌區農業綜合開發等總投資21.8億元工業、能源、交通、通訊方面,主要包括南山路、城市軌道交通、南繞城高速等擬投資457.6億元城市基礎設施方面,主要包括廟灘子地區整體改造、移山造地等總投資159.3億元高新技術產業化方面,主要包括生物醫藥產業基地建設等總投資42.8億元商貿方面,主要包括東部物流基地和陸港物流園區建設等總投資94.6億元節能減排和生態環境方面,主要包括重點企業循環經濟項目、城區污水“全收集”管網等總投資50億元社會事業方面,主要包括41萬平方米中小學危房改造等總投資7.3億元民生方面,主要包括100萬平方米棚戶區改造等總投資12.8億元
周邊環境
路難行、舊房多、環境差,廟灘子地區曾經給許多市民留下這樣的印象。備受關注的廟灘子地區整體改造項目將徹底改變這一現狀。目前,項目規劃圖已然繪就,該項目計劃把廟灘子地區建設成凸現山水特徵的“蘭州居住主題公園”和集居住、商業、旅遊、文化、休閑、辦公等為一體的“城市商業次中心”。西部商報記者從會議上獲悉,該項目東起東李家灣,向北延伸至五一路,南至北濱河路,西由市第二人民醫院沿朝陽山東麓至西李家灣,北由西李家灣至五一山西坪南山腳。該項目總投資96億元。目前,已完成廟灘子地區整體改造項目總體規劃方案、地震安全評價和環境評估初步意見報告,計劃於2009年3月開工建設。
張蘇灘市場
蘭州主城區的農副產品一級批發供應基地、蘭州高原夏菜的集散輻射基地、蘭州最大“菜籃子”工程和重要農副產品物流中心,這一系列令人充滿希望的名稱屬於即將搬遷的張蘇灘蔬菜瓜果批發市場一、二、三部及蘭州綠色市場水產部等4個農副產品市場。
為整合市場資源,實現大型批發市場出城入園、商品市場集中集約化發展的目標,蘭州市政府將啟動建設張蘇灘蔬菜瓜果批發市場搬遷暨農副產品物流中心項目。該項目主要由蔬菜、瓜果、肉類、水產品和副食品5個專業市場組成,計劃佔地2200畝,總投資估算15億元。目前已在榆中縣大青山完成規劃選址,市場將在年底搬遷。
污水投資
城區污水“全收集”管網建設項目,該工程涉及城關區(含東崗、雁灘、城關及鹽場、九州)、七里河區(含七里河、彭家坪、馬灘、崔家大灘)、安寧區(含安寧、新城高新區)及西固區(含福利區、化工區及河口新城),涵蓋城區範圍為175.8平方公里,鋪設城區雨污水管網總長度為357.7公里。項目建成后,可使蘭州市城區排水管網密度提高1.7公里/平方公里,達到5.0公里/平方公里以上,實現城區污水“全收集”的建設目標。
項目總投資9.49億元,計劃於今年3月底完成項目可行性研究報告的編製。另外,蘭州市還彙報了引大灌區農業綜合開發項目和移山造地項目的進展情況。
融資計劃
今年年初,交通部規劃院組織專家審查通過了南繞城高速公路項目的可研報告。昨日的會議上還透露了即將於今年3月底開工的南山路項目的融資計劃,該項目融資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申請銀行貸款,同時面向社會融資。目前國開行貸委會已受理貸款申請。
軌道交通
2020年,貫穿蘭州市近郊四區的城市快速軌道交通將實現幾輩蘭州人的夢想。該項目2010年至2020年完成1號線建設,形成快速軌道交通主骨架。1號線起始站為東崗鎮站,終點為西固寺兒溝站,全長35.5公里,投資估算為149.93億元。
老街改造
幾年前,張新民賣了廟灘子的老宅,進城了。他的老伴魏蘭芝和他一樣,也是廟灘子長大的,至今,還有親戚依舊住在那裡。魏蘭芝說,廟灘子的改造已經喊了多年了,不過有大動靜的也就在這一兩年。“所以,今年夏天,老頭子還帶我到他們的老房子又去看了看,還拍了些照片,老房子是四合院,算是留作紀念。”
眼下,馬永安最關切的就是拆遷問題,最想知道的就是自己的家什麼時候可以被拆。前兩天,他家附近的一個打餅子的鋪面門前貼了個摸底通知,馬永安仔細地讀了一遍,讀完後有些失落,因為屬於摸底的那個範圍里不包括他家。“看來還得等。”馬永安希望自己的房子被拆,主要是想給兒女們找個住處,現在,他和他的兄弟們合住在一個大院里,儘管都蓋了小二樓,但是還是住得緊張。同時,他也希冀於拆遷后的一個新環境。“現在我們取暖還靠的是爐子,一到冬天,環境不好!”
而對於年輕一代——像張新民的姑娘——她們也盼望著廟灘子的改造快一些,因為,她及她周圍的不少年輕人想在廟灘子買房。“覺得那裡交通比較方便,過個黃河橋就到了。”
不管是曾經在廟灘子生活過的柏敬塘、張新民,還是仍然住在這裡的馬永安,他們都說廟灘子人活得很瑣碎,油鹽醬醋是他們全部生活的主題。廟灘子街上人們闊談的高聲、吵架的大嗓音混雜在來往車輛的轟隆聲中,爬在人們臉龐上的更多的是被瑣事操勞的印痕。馬永安為自己糕點鋪旁邊一天到晚吵得人心煩的各種叫賣聲而苦惱,柏敬塘為朝陽村幾家民宅里還殘存的一些明城牆因為專家的不認可而有些鬱悶……一切的一切都將在改造中變化,諸如城市的文化,它作為一個文明的傳承,記載了相當多的東西,也成為了城市的記憶。承載這些記憶的既有物質的遺產,也有口頭非物質的遺產。有人說,城市的最大的物質性的遺產是一座座建築物,還有成片的遺址、老街等等。
這將是一個歷史事實,這些年久的痕迹將要離去,取而代之的是嶄新的面龐,這裡的人們將住上商品房過著一種伴隨時代發展的生活,舊街區的市井人情將會從此淹入歷史的塵埃。它留下的印記,將會融入人們對往事塵煙的記憶中去……
有人說,地名是一種遺產。它們縱向地記憶著城市的史脈與傳衍,橫向地展示著城市寬廣而深厚的閱歷,並在縱橫之間交織出城市獨有的個性與身份。
廟灘子是老蘭州城古老而名聲顯赫的地名。
這個從明朝開始的地名,也是如今這個城市惟一保留的一處舊街區,在已經開始的轟轟烈烈的改造中,那裡的古迹遺存、舊街老巷以及舊時通往塞外的大路古道都將在這個城市的記憶中留下一抹色……
廟灘子:由黃河沖積扇而來
伴隨著中午時分馬路上擁擠的人群車流,廟灘子的熱鬧也就從這個時候開始了。
在廟灘子菜市場入口處的一個十來平方米的糕點房裡,馬永安老先生正坐在一個小小的爐子旁。爐子上有一個燒水的小壺,水開了,發出“嗞嗞嗞”的聲響……
馬老先生的家在朝陽村,這個房子是他兒子租來賣糕點的,退休無事的他每天來給兒子守攤子。“這裡正是以前車馬店最集中的地方,那些從北方來的運木材的、販毛皮的多在這裡打尖落腳。”從糕點房出來,沿著菜市場向北前行的路上,馬永安指著腳下的路說道。馬老先生是廟灘子的“老戶”了,從解放前的1947年全家從皋蘭搬遷到黃河北的朝陽村后一直到了今天。
“廟灘子曾經是蘭寧驛道的主要通道,甚至是在1979年黃河新橋通車之前,廟灘子依舊算得上是咽喉通衢,所以,這裡才會成為車馬店集中的地方。黃河新橋建成之後,從這裡過往的車輛才有所減少了。”城關區政協文史編輯柏敬塘接著馬永安的話補充了一句。柏敬塘和馬永安是發小,同樣是廟灘子的“老戶”。
在老同學們的眼裡,老柏是個愛琢磨歷史的人,所以,知道的也比較多。
柏敬塘說,廟灘子這個地名和它的形成有關係,它是一處黃河沖積扇。“黃河從鐵橋到蘭州東盆地,這時谷地變寬,河道也隨著拓寬,黃河靠南流速湍急,北部則明顯減緩。億萬年來,河水夾帶的泥沙大量沉積,加上九州台東麓流失的水土,在這裡就淤積成一片寬闊的沖積扇,也叫洪積扇。黃河北岸由新構造運動形成的一至四級明顯的河谷階地構成,史前遺址在這些階地均有分佈,是古代先民們生活勞作的地方。”柏敬塘說,從上世紀六十年代在黃河北的王保保城發現的新石器時代的文化遺存就可以充分證明,早在四五千年前,先民們就利用這裡土質肥沃、日照充裕、汲水方便、氣候適宜的有利自然地理條件,定居下來繁衍生息。《甘肅文物事業60年紀事》對此有記載:1965年9月,甘肅省文化局文物工作隊發掘蘭州市王保保城遺址,首次證實馬家窯文化不僅有居址,而且有葬地。
據記載,自漢唐以來,定居在黃河北岸沖積扇的先民們的活動範圍日益擴大了,道路也逐漸形成,據說在漢代甚至還修築了踞山臨河鎮鎖黃河北岸的金城、鳳林、玉壘三關。到了明代中期,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北方邊境趨於相對安寧,通往寧夏的驛道改善拓寬,這塊黃河之北、鎮遠浮橋以東的地方就成了作坊、店鋪、飯館鱗次櫛比,過往商旅駝隊絡繹不絕的繁華街市。“也就在明代時期,老百姓在黃河沖積扇岸邊的二級階地的山坡上修了一座關帝廟,也就是老蘭州人口中的老爺廟,關帝廟殿宇依山坡而建,宏偉壯觀,殿內塑關羽坐像,關平、周倉分立兩旁,廟宇內古槐參天,堪稱蘭州武廟中的佼佼者。後來,人們就將關帝廟前的沖積扇河灘地叫做廟灘子。”柏敬塘說,如今的關帝廟遺址已經成了靖遠路上一個工廠的宿舍了。
據說,和廟灘子一樣,因關帝廟而得名的還有廟巷子和廟坪。不過,廟坪現在已經不叫廟坪,叫朝陽村了。
廟灘子的一次大範圍的擴張,是在抗日戰爭時期。當時廟灘子居民迅速增加,民宅地就向附近延伸輻射,西到燒沿溝,東與草場街接壤,南臨黃河,北依墩墩窪山。而到民國三十三年(1944年)時,國民黨蘭州市政府以社會集資為主,政府補助為輔,將西從燒沿溝東至砂溝十字的路段進行擴修,路面鋪以砂礫,並將該路段定名為“靖遠路”,由此取代老地名廟灘子。不過,一直以來,人們還是習慣把廟灘子及其周邊街巷——廟巷子、王家溝、咬家溝、玉壘關、王保保城、朝陽村等統稱廟灘子。
“準確地說,現在廟灘子只是一個徒有虛名的籠統地名,沒有具體的街巷名稱。”柏敬塘說。
古迹遺痕: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一個美國人說過這樣一句話:城市是靠記憶而存在的!
雪停了,天晴了,矗立於黃河北王保保城遺址的那塊碑上,還存留著些許殘雪。
張新民小時候聽過無數次王保保城的故事,而且還和玩伴到王保保城玩過無數次。張新民是屬於廟灘子“張家”的,而廟灘子的“張家”是老蘭州城最早的移民。據西固區志載:宋仁宗十九年,公元1041年,張氏先祖張高沂經商來蘭,定居在黃河北岸的廟灘子。
“沒有什麼記憶了,儘管叫的是(王保保)城,不過在我的記憶中沒有什麼城的蹤跡可尋。”張新民說小時候在王保保城玩耍的時候,那裡就沒殘存多少遺址。
王保保城西南起自靖遠路,東北至王家溝與朝陽村交接處,長1207米。王保保城原非街名,而是城名。據《皋蘭縣誌》等志書記載,王保保城遺址有兩處,一處在東崗坡上,今已不存;一處在今中山橋北端以東蘭州市第二人民醫院一帶半坡上,為明洪武三年(1370年)元末名將擴闊帖木兒(乳名王保保)所築,故名王保保城,黃河北岸之舊址,今猶有殘存。
由市文物局等單位牽頭負責的為文物遺存立碑工作起始於2007年。市文物局陳世忠副局長說,遺存立碑有多方面的原因,有歷史的,有城市發展的等等,總之,立碑的遺存是在蘭州歷史上曾經存在的、在城市發展進程中起過一定作用並且具有一定文物和歷史價值意義的。“以立碑標記的形式,喚醒人們對城市歷史的記憶,從而讓人們感知到這個城市的歷史脈絡。”他說,蘭州人都知道王保保城,它也是蘭州地區古戰場遺址之一,作為曾經存在過的遺跡,它具有一定的歷史意義,儘管它在明朝的統一進程中,是起著阻礙作用的。
從《明史》的記載來看,王保保城應該建於洪武二年(1369年)十二月至洪武三年四月之間。最有可能的就如《皋蘭縣誌》等記載的建於洪武三年,即1370年。建城的目的是為了屯兵攻打蘭州。據記載,“1370年,徐達在定西破王保保,王保保大敗,盡亡其眾,獨與妻子數人北走,至黃河得流木以渡。”不久徐達南歸,擴闊帖木兒乘機在白塔山東側半山腰築城,圍攻明將張溫。
在師志凌這位廟灘子的又一位老住戶眼裡,王保保只是一個過客,一個這個城市的匆匆過客。“對於擴闊帖木兒來說,蘭州是一座空城,是他守不住的,天道不在他這邊。一個王朝無可挽回地沒落了,另一個王朝正在南方崛起。金城關下的鐵匠鋪里爐火熊熊,正在打製成批的兵器。他感到了天道的存在,那是他無力主宰的。在川流不息的時間長河裡,他只是一個過客。”
據記載,洪武三年,徐達再度北征,擴闊帖木兒兵敗。退出蘭州后,他們一味北去,被宿命般的力量驅趕著,退回了先祖棲身成長的地方——蒙古草原。
“擴闊帖木兒北遁,王保保城也就失去了原有的作用。在其後的600多年裡,似乎再也沒有被人提起過。歲月的風沙不斷地侵蝕和人為活動的破壞,使它在今天近乎消失。但作為地名,仍然保留在蘭州人的記憶里。”市文物局的崔建文說。
“這個城市日益現代化了,它正在雄心勃勃地向著大都市的方向邁進,到處是林立的樓群,海潮般涌動的人潮,但在某些幽深的角落裡,歷史還殘留著一些原貌。如王保保城,就似堡壘一般地,隨著高牆深院的民居層層推進。它歷經數百年風雨,未改其名,在一個改朝換代中熱衷於重命名的城市裡,這有些奇怪。”師志凌說。
像王保保城、關帝廟一樣,位於廟灘子地界上的烽墩遺址、水車巷遺跡、龍王廟等等如今雖已是風流被風吹雨打去,但是,它們作為這個城市中曾經的風景的事實是不能抹去的。
也就在王保保長夜難眠凝望星空的幾百年後的一個晚上,一個叫張敏臣的在廟灘子一夜唱紅了,因為太平歌。
太平歌是蘭州地區春節時以地方方言演唱的獨具藝術特色的一種娛樂形式。老百姓唱太平歌是求得太平吉利和歡樂昌盛。唱太平歌和耍社火、射燈謎、觀燈會一樣,是老蘭州人在過去數百年來春節最主要的文化娛樂活動。
“上過兩年私塾的張敏臣后輟學在一家鞋匠鋪學藝,所以,廟灘子街上的人們都親切地稱他為尕鞋匠。”柏敬塘從小就聽過張敏臣唱過太平歌,現在他還會哼上一兩句。“張敏臣是跟他的父親學唱太平歌的,他的父親是一個能編會唱的太平歌‘好家’,張敏臣天生一副好嗓子,加上他勤奮好學,刻苦鑽研,在他還很年輕的時候,他就在廟灘子唱紅了。”
柏敬塘說,每年春節的時候,廟灘子的歌場就成了張敏臣的世界了。“特別是在夜闌人靜時,當伴奏的咚咚作響的鑼鼓鈸一停,張敏臣那悠揚的歌聲便隨即響起,他將濃郁的鄉土氣息的太平歌唱得委婉感人,悠揚動人的歌聲飄蕩在夜空下,百米之外的人們都能聽到。”
幾年前,張敏臣駕鶴西去,和他一同而去的還有他那無以複製的嗓音以及唱太平歌的技藝,讓柏敬塘這些老人感到遺憾的是,張敏臣在世的時候,沒有錄製下一些光碟,現在,他人走了,太平歌也跟著走了,“沒有後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