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拓
民國初年姚茫父始創的藝術形式
穎拓藝術是在民國初年由書畫金石篆刻家姚茫父始創。姚華,字重光,號茫父,貴州省貴陽市人,生於清光緒二年,(1876年),卒於民國19年(1930年),一生主要活動在北京,他在詩文、詞、曲、碑、版、古器及考據,音韻方面都有很多的成就。書畫造詣高深,並著述了一系列繪畫理論,對於中國古代傳統文化進行了較廣泛的涉足,在近代美術史上,做出了豐富的理論方面的貢獻。
姚茫父先生取“泰山二十九字”殘碑作穎拓,郭沫若贊為:“茫父穎拓實古今來別開生面之奇畫也”。鄭振鐸稱為:“大膽的創造性的藝術勞動。”姚茫父先生博覽多識,先生對碑、版、古青銅器、漢石碑、魏晉造像的研究都有著很深的造詣。他曾為陳師曾先生擬漢畫像題詞曰:“師曾善為漢畫像石刻而變化於已,能以不美為美,蓋納妍妙於高古之中”。先生的畫作曾為魯迅先生收入《北平箋譜》,並贊為:“大盛則師曾、茫公···之時代。”無疑是對姚茫父先生創造的勞動高度讚揚。
‘穎拓’”。一般的傳拓是先在要拓的原物上均勻地塗上墨、鋪上紙,然後手拿軟布在紙上輕輕地拂按。而張海若先生的“穎拓”則別具一格,他把要拓的原物放在一邊,看著原物拿筆蘸墨在紙上畫、抹、點、拓。作品與原物在似與不似之間,這種“穎拓”有著很高的藝術價值,很受人們的歡迎。
關於穎拓的美學意義和藝術價值,郭沫若說得最精闢。郭老在題茫父穎拓的詩句中說:“氈拓貴其真,穎拓貴其假。假則何足貴,君不見繪畫。攝影術雖興,畫筆千金價。”他認為穎拓是一種繪畫,是古今來別開生面的奇畫。它能傳拓本之真,寫拓本之照,有如水中皓月、鏡底名花。玄妙空靈,令人油然而生清新之感。茫父穎拓就其臨摹碑刻拓片一事而論,確已臻於惟妙惟肖,盡善盡美。碑刻由於氈拓手法不同,因而具有許多面目與稱謂,如烏金、蟬翼、刷絲、堆絨、朱拓、擦拓等。在他筆下,各種椎拓風格,都能表現到入木三分。而且較原作更鮮明更有精神。凡是藝術,幾乎都是以假亂真,繪畫、雕塑、工藝品無不如此。戲劇中的優孟衣冠,以男子扮女角,京劇中的四大名旦是突出例子。郭老的話,不但道出了茫父穎拓藝術的真諦,也說明了藝術普遍規律。
穎拓也可以叫筆拓,而響拓也是筆拓的一種,故兩者常易混淆。氈拓也叫椎拓,它的發生歷史較早,與穎拓的區別較大。
穎拓
大致說來,穎拓與響拓、椎拓的區別主要有以下各點:
一、碑刻拓片的形成,要經過四道程序,即雙鉤、上石、鐫刻、椎拓。與真跡比較,必然大為損色。穎拓則可不費以上周折,直接從真本臨寫,較易保存神韻。所以姚茫父說:“古刻日亡日少,但摹刻輾轉以筆授刀,以紙移石,神理易失。何如對臨傳真,能使孤本化身,留照人間。”
二、響拓只是雙鉤匡廓,填充墨色於文字的匡廓以內,成某一書跡的複本。對於先秦青銅器等古文物,響拓就無能為力,只能求助於椎拓。特別是古器物全拓,屬於椎拓的傳統絕活,但椎拓全形,花工費力,難度較大。若代以穎拓,則比較省便。且穎拓鼎彝全形,可補繪花卉,與繪畫相結合,是其天然優勢。
三、穎拓可發揮雙鉤對臨的優勢,視需要而加以適當的放大或縮小。大至立軸、長卷,小至冊頁、扇面,均無不可。不似椎拓、響拓,必須受客觀實體限制,不能脫離所拓對象而有所變化。茫父穎拓作品形式很多,他的《廣武將軍碑》就是立軸,《秦·泰山殘刻》則是一個卷子。他有一本如手掌大的冊頁,穎拓南北朝隋唐佛造像,佛像大小都差不多,可能在創作時是經過處理的。
四、響拓填墨於文字的匡廓之內,做到筆劃和結體與真跡相似,便稱能事。字外空白,概置不問。穎拓則相反,填墨於匡廓以外,須著力表現拓本黑底子的微妙變化,金石文拓本最顯著的特點,即在於其黑底子上有斷缺、鏽蝕、殘勒、剝落的痕迹,茫父穎拓的高超,就在於能把這些由材質和歲月造成的痕迹,表現得惟妙惟肖,毫無遺憾。這些斑駁陸離的痕迹,是無法用響拓雙鉤的刻板方法去完成的,如勉強用這種方法會使作品呆板而毫無生氣。
五、穎拓青銅器全形,可表現器物位置的前後重疊關係,這是椎拓方法所無法做到的,這類穎拓的代表作,是茫父於1914年為慶祝父親壽辰而作的《古歡圖》,圖中有壺、釜、豆、鐎斗四體器物、器中由陳師曾補繪花卉,可謂珠聯璧合,相得益彰,作者以高妙的手法,表現了器物體積、明暗與前後距離的空間感,約略具備西方素描的特點,又完全是椎拓拓本的格調和神韻。此種一紙多器的章法,椎拓、響拓是無能為力的。
穎拓的技法問題,茫父在《滿君頌》的題跋中有所闡述。他說:“文章書畫皆須從空處著眼,穎拓輪廓是書,筆墨皆在匡子外,所謂空處著力也。”匡廓外的一片墨底子,是穎拓的著力點,穎拓之拓,不是隨便塗抹,簡單地填空白,必須講究筆法、墨法,他說:“以畫法作穎拓,木石皆堪入用。此紙(滿君頌)用米家山寫法而兼用元人古柏點,萬葉齊攢,識者自辯。《滿君頌》略加淺墨濡毫取潤,《任恭碑》純用渴筆,以見變化”。所以,穎拓的填墨,並不拘泥於原作,不追求表面形似。他在穎拓《秦·泰山殘刻》跋語中說到:“留觀數日,雙鉤一本而歸之,少暇則以墨按鉤填出。”可見,他的填墨是沒有原本對照的。筆墨馳騁,極為自由。但他既不依樣畫葫蘆,也不是率爾操觚,信筆塗鴉,而是運用畫家寫山之法,點苔點葉,都能為穎拓服務。他用團絮,米芾用蔗滓,其理相通,都是一種創造中的遷想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