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巴金創作長篇小說
《家》,中國作家巴金的長篇小說,《激流三部曲》中的第一部,其他兩部為《春》、《秋》。最早於1931年在《時報》開始連載,原篇名為《激流》。開明書局於1933年5月出版首本《家》單行本。
該小說描寫了20世紀20年代初期四川成都一個封建大家庭的罪惡及腐朽,控訴了封建制度對生命的摧殘,歌頌青年一代的反封建鬥爭以及民主主義的覺醒。
《家》被認為是巴金的代表作之一入選20世紀中文小說100強(第8位)。
18歲的高覺民和弟弟高覺慧都是熱衷於新思想的青年。覺民正與姑媽的女兒琴表妹相愛,覺慧也有著自己的心上人——鳴鳳。覺新是兩兄弟的大哥,也是高家的長房長孫。他深愛著表妹,卻接受了父親以抽籤的方式為他選定的李家小姐瑞珏,像一個傀儡式地訂婚、結婚。婚後一個月就去父親做董事的西蜀實業公司做事。完全放棄了自己的理想。一年以後,父親去世,覺新挑起了家庭的重擔。整個家庭之間的鉤心鬥角令他厭惡。他只有小心翼翼地避免與他們發生衝突。好在她新婚的妻子瑞珏美麗而善良,給了他許多安慰。他們的兒子海兒的出世,更令覺新感到歡欣,他決心把自己已丟棄的抱負放在兒子身上來實現。兩年以後爆發了五四運動,新的思想喚醒了他那久已逝去的青春。但他仍不如兩個弟弟進步,常被他們嘲笑為“作揖主義者”和“無抵抗主義者”。
覺慧由於跟同學們一道參加了向督軍請願的活動,被高老太爺訓斥了一頓,不允許他再出門。而年逾古稀的高老太爺卻娶了一個花枝招展、妖里妖氣的陳姨太,覺慧覺得他不像祖父,倒像是敵人。這些日子裡,覺新經常在夜裡吹簫,彷彿在傾吐著內心的哀怨,原來他曉得了梅從宦賓回來的消息。
元宵節到了,由於軍閥混戰,張姑太太只好帶著琴和梅逃到高公館。覺新與梅相遇。二人互訴衷腸,淚流滿面。兩天後,街上又傳出要發生搶劫的消息。大家紛紛外出避難,只剩下覺新一人留下看家。搶劫並未發生,三四天後避難的人也都陸續回來了。梅和覺新等人聚在一起打牌,覺新心亂如麻,常常發錯牌。梅謊稱有事回到房中痛哭,瑞珏趕來安慰她。二人互訴心曲,成為好朋友。
戰爭結束了,覺慧瞞著家人參加了《黎明周報》的編輯工作,撰寫介紹新文化運動的文章。他覺得自己與家庭的關係越來越疏遠了,只有想到鳴鳳,他才會感到一些親切。
高老太爺把鳴鳳像送東西一樣贈給馮樂山做小妾。鳴鳳懷著一線希望去找覺慧,埋頭寫文章的覺慧絲毫沒有察覺到鳴鳳臉色的變化,鳴鳳幾次欲言又止,恰好覺民來了,鳴鳳只好流著淚離去。覺民把鳴鳳的事告訴覺慧,覺慧急忙衝出門外尋找鳴鳳,但沒能找到。原來,鳴鳳已經喊著覺慧的名字投湖自盡了。鳴鳳的死使覺慧陷入了經常的悲哀與自責,他更加憎惡這個黑暗的社會了。
不久,《黎明周報》被查封,覺慧等人又籌辦了內容相似的《利群周報》,報刊內容依舊言辭激烈,矛頭指向整箇舊制度。另外,他們還設立了閱報處,積極宣傳新思想。
高老太爺的66歲壽日到了。公館里連唱了三天大戲,高家的親朋好友都來祝壽,馮樂山也帶婉兒來看戲。(鳴鳳投湖后,高老太爺又把三房的丫頭婉兒送給了馮樂山。)婉兒向淑華等人哭訴自己在馮家所受的折磨。
高老太爺剛過壽辰,就催著覺民和馮樂山的侄女結婚。覺民不願像大哥那樣充當傀儡,跑到同學家藏了起來。他逃婚的消息被高老太爺得知后,高老太爺勃然大怒,他命令覺新立即找回覺民,並威脅要和覺民斷絕祖孫關係。
覺新讓覺慧帶信勸覺民回家。覺民回信勸他不要再製造出第二個梅表姐。覺新流淚了,他覺得沒有一個人能理解他。他去為覺民講情遭到祖父的一頓臭罵。他不敢再說什麼,只好再去找覺慧勸他去找回覺民,覺慧嘲諷他懦弱無用。覺新生氣至極,又聽到了梅去世的消息,這對他無疑是一個更大的打擊。他匆忙趕到錢家。面對梅的屍體絕望地痛哭。覺慧沒有流淚,他對這個黑暗社會的憎惡更強烈了。
一天,高老太爺房裡鬧成一團。原來五房克定在外面討小老婆的事暴露了,五太太到老太爺房裡哭訴。高老太爺怒氣衝天,重重地責罰了克定。但是,一種從未感到過的幻滅和悲哀感也沉重地壓上了他的心頭。覺慧也和爺爺一樣感覺到這個家庭正一天天地走上衰落之路,一切已經無可挽回了。
高老太爺病倒了,但他的病並沒給這個家庭帶來什麼大的變化。各房的人們依舊在笑、在哭、在吵架、在爭鬥。看到醫藥已經對他的病產生不了什麼效力,陳姨太和克明三兄弟便去請來道士,拜菩薩、祭天、捉鬼,鬧得一塌糊塗,使高老太爺的病雪上加霜。覺慧堅決不許到自己房裡去捉鬼,還把克明和覺新痛罵了一頓。
瀕臨死亡的高老太爺變得和善親切起來。他讓覺慧找回覺民,也不再提和馮家的婚事,覺民、覺慧的鬥爭取得了勝利。高老太爺對孫子們說了幾句話,就去世了。第二天,高家兄弟們就為財產分割的事情吵了起來。
瑞珏生產第二個孩子的日期就要到了。嫉妒、憎恨瑞珏的陳姨太借口“血光之災”,要求瑞珏去城外生養。高家克字輩擔心背上不孝的罵名,也對陳姨太的辦法予以贊成,他們讓覺新照辦。覺民、覺慧勸哥哥反抗,但覺新卻流著淚答應了這一切。
激流三部曲
覺慧對這個家庭的一切已經忍無可忍了。他要出走,覺新去徵求長輩們的意見,得到的是他們的一致反對。覺慧決不屈服,他表示“我是青年,我不是畸人,我不是愚人,我要給自己把幸福爭過來”。覺新反覆考慮后,決心支持覺慧並為他準備了路費。
黎明時分,覺慧告別覺新、覺民和朋友們,乘船離家到上海去了。在那裡,他將開始自己新的生活。
據巴金自述,他所要寫的應該是一般的封建大家庭的歷史,他寫《家》的動機也就在這裡。
《家》也是巴金在哥哥李堯枚的鼓勵下寫的,1929年7月,李堯枚自川來滬看望巴金,談了家庭里的種種事情,氣憤而又苦惱。巴金告訴他,要寫一部反映大家庭生活和家中男女青年不幸遭遇的小說。大哥即表支持,后又寫信來大加鼓勵:“你要寫我很贊成,我簡直喜歡得了不得,我現在向你鞠躬致敬。”
這使巴金大受鼓舞,抱定心志創作《家》,不負“我一生中愛得最多而又愛我最深”大哥的殷切期望,讓大哥早日從沉重的封建枷鎖中解脫,“讀到我的小說,也許會覺悟,也許會毅然地去走新的路”。
李堯枚在信上說:“《春夢》(即以後的小說《家》),我很贊成;並且以我們家的人為主人翁,尤其贊成。實在的,我家的歷史很可以代表一切家族的歷史。我自從得到《新青年》書報,讀過以後,我就想寫一部書來,但是我實在寫不出來。現在你想寫,我簡直喜歡得了不得。”他還鼓勵巴金不要怕,說:“《塊肉餘生》(即狄更斯的《大衛·科波菲爾》)過於害怕就寫不出來了。”
而故事中的高覺新的形象更是以哥哥李堯枚為原型塑造的,然而可惜的是,才寫到第六章時,接到家裡來電,大哥終因受不住巨大壓力而服毒自殺了。
巴金悲痛欲絕:“萬不想大哥連小說一個字也沒有能讀到。”“沒有挽救他,我感到終生的遺憾。我只有責備自己。”李堯枚的死,更堅定了巴金早日寫好《家》的決心:對那吃人的封建制度,我一定要用全力打擊它!他拿起筆寫了小說的第七章《舊事重提》。《家》由上海開明書店正式出版時,巴金寫了序《呈獻給一個人》,這“一個人”正是他的大哥李堯枚。
覺慧
受“五四”新思想影響的青年學生代表。封建大家庭“幼稚而大膽的叛徒”,覺新、覺民的弟弟。參加了具體的反封建、反專制的鬥爭,包括勇敢參與反對封建軍閥的鬥爭,堅決反對“作揖主義”與“無抵抗主義”,蔑視等級制度與丫頭鳴鳳相愛,反對包辦婚姻支持覺民逃婚,大膽揭穿迷信的捉鬼、血光之災等邪說,最後義無反顧地從封建大家庭出走。
高老太爺
封建家長的代表,覺新、覺民和覺慧的爺爺。以封建的禮教專制地管理大家庭,給年輕的一代和下層的仆婢帶來種種的不幸,但最後在克安、克定的不肖和覺民、覺慧的反抗中走向滅亡。
覺新
高家的長房長孫,覺民、覺慧的大哥,是一個長期接受封建教育,深受封建禮教制度的迫害,但又渴望幸福生活,具有“二重人格的人”。他同情新思潮又自甘落伍,不滿舊禮教又奉行“作揖主義”,具有複雜而豐富的性格內涵。
覺民
高家二少爺,琴的戀人,受“五四”新思想影響的青年學生。他在覺慧幫助下大膽反抗封建家長的包辦婚姻,最後取得勝利。
琴
學名張蘊華,覺新姑媽的女兒,受“五四”新思想影響的青年學生,覺民的戀人。
鳴鳳
高家的婢女,7年前被賣到高公館開始做苦事、吃打罵和流眼淚的生活,深愛三少爺覺慧,但高老太爺答應把她送給六七十歲的馮樂山做小老婆,勇敢反抗,投湖自盡。
梅
原名錢梅芬,覺新兄弟的姨表兄妹。與覺新青梅竹馬,相互愛戀,但因家長之間的矛盾而被拆散,后出嫁不到一年便守了寡,因婆家對她不好,在娘家抑鬱而死。
家長們用抓鬮的辦法為覺新選定的妻子,善良賢惠,高老太爺死後因無法承擔迷信的“血光之災”的責任被迫到城外待產,最後難產而死。
馮樂山
又稱馮老太爺,孔教會的頭面人物。已經六七十歲了,還向高老太爺要漂亮的鳴鳳做姨太太。鳴鳳反抗自盡,婉兒被頂替送給他當姨太太。后又向高老太爺提親,想強行包辦自己的侄孫女與覺民的婚事,因覺民等的大膽反抗未果。
作品以“五四”的浪潮波及到了閉塞的內地——四川成都為背景,真實地寫出了高家這個很有代表性的封建大家庭腐爛,潰敗的歷史;用作家自己的話說:他“所要展示給讀者的乃是描寫過去十多年間的一幅圖畫”(註:《〈激流〉總序》)。高氏豪門外表上詩禮傳家,書香門第,但遮掩在這層帷幕之後的,卻是內部的相互傾軋,明爭暗鬥,腐朽齷齪,荒淫無恥。為了維護這個作為封建制度的支柱而又面臨崩潰的家庭,以高老太爺和克明為代表的那些衛道者,竭力奉持著禮教和家訓,壓制一切新的事物,甚至不惜以犧牲青年為代價。這就又加深了新與舊、當權勢力與被壓迫者的矛盾,並使年輕人遭受巨大的痛若。小說寫了覺新、覺民、覺慧兄弟三人不同的思想性格和生活道路,寫了幾對年輕人——覺新與錢梅芬、李瑞珏,覺民與琴,覺慧與鳴鳳之間的戀愛、婚姻糾葛;寫了他們不同的遭遇;寫了學生請願,覺慧被關禁閉,兵變驚亂,鳴鳳、梅芬、瑞珏相繼慘死,覺民逃婚,覺慧出走……以長房中的三兄弟:覺新、覺民、覺慧的故事為主,以各房以及親戚中的各種人物為緯,描繪出一幅大家族生活的畫面,集中展現了封建大家族生活的典型形態,也真實地記錄了一個封建大家族衰落、敗壞以至最後崩潰的歷史過程。
在《家》中,就有梅的悒鬱致死,瑞珏的慘痛命運,鳴鳳的投湖悲劇,婉兒的被逼出嫁,——這些青年女性的不幸遭遇,無不是封建制度以及禮教、迷信迫害的結果。通過這些故事,作家批判的鋒芒不僅指向舊禮教,更指向作為封建統治核心的專制主義,其所描述的戀愛婚姻悲劇的真正意義,也不只是主張自由戀愛,而是喚醒青年“人”的意識,啟迪與號召他們與封建家庭決裂。在作者看來,覺慧與婢女鳴鳳的戀愛悲劇,覺新與錢梅芬、李瑞珏之間的婚姻悲劇,其根源都在於他們追求幸福愛情、婚姻的願望與封建禮教以及封建專制發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是舊的家族所代表的專制制度,扼殺了他們的幸福和生命。巴金寫這部小說,目的在於他要以筆為武器,對這個“垂死的制度”,喊出“我控訴”。
對立模式
作家巴金
“他(覺慧)把祖父的瘦長的身子注意地看了好幾眼。忽然一個奇怪的思想來到他的腦子裡。他覺得躺在他面前的並不是他的祖父,這只是整整一代人的代表。他知道他們,這祖孫兩代是永遠不能夠了解的。但是他奇怪在這個瘦長的身體裡面究竟藏著什麼東西,會使他們在一處談話不像祖父和孫兒,而像兩個敵人。”
這一場景成為小說中人物關係的一個頗有意味的象徵。人生道路與價值觀念的不同自然是二者之間最大的分歧,但在小說中,道德風貌的高下被認為是區分兩代人的最大標誌。接受“五四”新思想的年輕一代代表著正義、良知,而老一代則代表著虛偽無恥和殘忍邪惡,二者善惡分明。小說中總是立足於年輕人的敘述視角將這一理念詮釋得淋漓盡致。這些都鮮明地體現了作者立足於“五四”新文化、全面批判和否定封建家族制度以及傳統的儒家思想觀念的價值立場。由這種立場出發,小說猛烈地抨擊“巫師捉鬼”和“血光之災”的封建迷信,對喪禮和婚禮繁瑣的風俗也大加嘲諷,斥之為“滑稽”。“從情緒上來說,這部小說是一張控訴狀,寫出了舊家庭制度的一切罪惡,如愛情的不自由、個性的壓抑、禮教的殘忍、長者的絕對權威和衛道者的無恥。”而配合著這種情緒,小說採用了一種相當感情化和色彩化的語言,書中人物常常以情感誇飾的直白句如“我痛苦……我控訴……”來形容他們的心理狀態,表達他們的個人心緒,從而使這種個人宣洩變成一種社會抗議行為。而所有其他複雜的人生情緒都被有意無意地忽略了。“從歷史角度來看,這一種情感化色彩化的語言形態是在激進的反傳統反專制的30年代文化心態下形成的,但同時它又成為這一種文化心態能夠延續和發展的基本載體。”
人物形象
瑞珏和梅是《家》中兩個尤其讓人悲憐和嘆惋的女性,作者把造成他們悲慘遭遇的直接原因幾乎全部歸結到那個懦弱無能、妥協屈從、任人擺布的覺新身上,而忽視了她們自身應負的那部分不可推卸的責任。覺新和梅本是親梅竹馬的一對,只因為雙方家長在牌桌上產生的一點小矛盾,便輕易的拿下一代的幸福作犧牲品。而覺新的懦弱順從,使他毫不反抗地接受了拈閹定親的事實,這好像直接導致了梅後來他嫁又守寡,最終抑鬱而死的悲劇。確實,如果我們設想覺新能夠稍微抗爭一下,事情很有柳暗花明的希望。因為高家上下都喜歡梅,兩個人門當戶對也是當時封建家庭特別看重的,而雙方家長並非堅決阻撓這門親事,只是由於一時的賭氣。在覺新心中,也覺得是自己辜負梅。
對於梅的不幸,覺新確實負有重大責任。但同時,我們也應該看到,梅對自己的命運又何曾做出過一點點主動的努力。在攸關自己一生幸福的大事上,她恪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訓而不敢僭越一部。她情願承受巨大的精神痛苦,也不去積極做點有希望改變自己人生際遇的抗爭,不去爭取愛情的自由與權力。當他與覺新的愛情被長輩扼殺后,只是宿命地歸咎於自己的命運。可見,梅自身卑弱盲從的性格特徵也是造成她悲劇命運的重要原因。
《家》中講述家族故事的模式在啟蒙主義話語中非常典型,它對後來的家族小說創作起了極強的示範作用。對傳統家族制度和封建禮教的批判和徹底否定也成為這類小說一個持久而強大的主題。像端木蕻良的《科爾沁旗草原》、路翎的《財主底兒女們》、茅盾的《霜葉紅似二月花》、老舍的《茶館》與《駱駝祥子》都是如此,而《家》中父子對立的結構模式也被或多或少地繼承下來。
新文學問世以來,以揭露舊家庭舊禮教為題材的創作很多,但以長篇系列小說的形式和如此浩大的規模,對封建家族在現代逐步走向崩潰過程做系統深入描寫的,《家》以及《春》《秋》還是第一次,在現代文學史上具有很重要的地位。
四川交響樂團根據《家》改編的歌劇《鳴鳳》於2013年11月25首次與觀眾見面。《鳴鳳》由著名歌劇表演藝術家李元華、高育發分別擔綱導演及藝術總監。
巴金先生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