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一歐

教師

衛一歐,女,1982年7月11日出生,教師。

獲得獎勵


●01. 1991年,榮獲全國漢語拼音教學研究會會報(國內刊號CN14-0036)評選的“全國百名好孩子”稱號
●02. 1993年,入錄《中華少兒英傑辭典》:第一卷第9頁(中國醫藥科技出版社1993年9月第1版)
●03. 1996年,被《英語輔導報》(國內刊號CN22-0044)聘為學生記者
●04. 1998年10~11月,連續獲得所在學校、市級、省級,中學生英語口語大賽第一名
●05. 1999年1月,獲得全國中學生英語口語大賽高中組一等獎(中國教育學會外語教學專業委員會主辦)
●06. 2000年9月,獲得山西師範大學第五屆“校園文化節”英文演講答辯賽專業組一等獎
●07. 2001年9月,獲得山西師範大學英文演講大賽專業組一等獎
●08. 2001年10月,獲得第七屆“21世紀·愛立信杯”全國英語演講比賽分區預賽山西省第一名
●09. 2001年11月,獲得第七屆“21世紀·愛立信杯”全國英語演講比賽華北地區決賽優勝獎
●10. 2001年11月,獲得“系級優秀學生”稱號
●11. 2002年4月,榮獲“山西師範大學十佳大學生”稱號
●12. 2002年4月,榮獲“山西師範大學校級優秀團員”稱號
●13. 2002年10月,獲得“CCTV杯”全國英語演講大賽山西師範大學賽區一等獎
●14. 2002年11月,獲得“CCTV杯”全國英語演講大賽分區預賽山西省二等獎
●15. 2003年11月,獲得“CCTV杯”全國英語演講大賽分區預賽山西省特等獎
●16. 2003年11月,獲得“CCTV杯”全國英語演講大賽全國總決賽優勝獎、山西省第一名(因此成為全亞國際英語大專辯論賽至此中國辯論隊中山西省唯一入選隊員)
●17. 2003年11月,榮獲山西師範大學英語廣播電台“最佳播音員”稱號
●18. 2004年5月,由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全額資助、於泰王國參加國際辯論協會認證的第十一屆“王后杯”全亞國際英語大專辯論賽,榮膺“國際最佳辯手獎”
●19. 2004年6月,山西師範大學頒布校長嘉獎令,通報嘉獎“衛一歐同學…為我國及我校贏得了榮譽…號召全校師生向她學習…”
●20. 2004年7月,大學畢業,應邀留校任教
●21. 2004年10月,作為指導教師,其學生獲得“CCTV杯”全國英語演講大賽複賽優勝獎
●22. 2005年,她努力工作,同時申考美國研究生
●23. 2006年4月,應邀擔任第十屆“外研社杯”全國英語辯論賽評委
●24. 2006年11月,應邀出席北京外國語大學“首屆北京國際大學生英語辯論賽”
●25. 2006年11月,作為指導教師,其學生獲得“21世紀·聯想杯”全國英語演講賽地區(華北賽區)總決賽一等獎
●26. 2006年9月,美國常春藤盟校Dartmouth研究生院錄取,並頒予她最高獎學金
★ 2010年11月7日凌晨5:45時分,于山西師範大學溘然長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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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悼辭


衛一歐老師
衛一歐老師
● 沉痛悼念衛一歐同志●
——山西師範大學外國語學院 院長 田金平
時屆冬日,翠柏含淚;松濤嗚咽,哀樂低徊;親朋落淚,同事傷悲,學生感懷。
2010年11月7日凌晨5時45分,我院的青年教師衛一歐同志,因突發性心臟病,永遠地離開了這個她十分眷念的世界。
今天,我們大家聚集在這裡,以無比悲痛的心情,寄託對逝者的哀思。在此,我代表山西師範大學外國語學院黨委、院行政和全體教職工及學生,並以我個人的名義,對衛一歐同志的英年早逝表示深切哀悼,向衛一歐同志的家屬表示最誠摯的慰問。
衛一歐同志出生於1982年7月11日,2000年9月至2004年7月就讀於我院英語專業,畢業後於英語系任教,從事教書育人的工作。
衛一歐同志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優秀英語人才。在校學習期間,她的名字總是與“第一”聯繫在一起:是我院第一位取得山西省英語演講比賽一等獎的學生,第一位參加全國英語演講比賽獲得優秀獎的學生,第一位、也是迄今唯一一位出國參加亞洲大專英語辯論賽,並獲得最佳辯手獎的學生。
衛一歐同志是一名恪盡職守的好老師。從她那短暫而絢爛的教師生涯中,我們看到了一名才華橫溢、孜孜不倦的學者,一名循循善誘、無私奉獻的師者,一名自強不息、戰勝病魔的強者。由於行走不便,為了不影響教學,她與母親搬到校園裡居住,住在一間狹窄的房間。即使是這樣,一段普通人10分鐘就能走完的路程,有時卻要花費她一個小時甚至更久。然而,在工作的6年期間,她從未遲到過,在山西師範大學的校園裡人們經常看到一個母親攙扶著自己的女兒向教室慢慢行走,走幾步歇息一會兒,此情此景,蒼天落淚,人人感動。
衛一歐同志還是一名熱心仁厚的好同事。雖然身受疾病的侵襲與行動不便的制約,她仍然堅持參加學院的各項活動:在集體備課、例行會議、英語比賽中,甚至學生在北京參加全國英語演講比賽決賽都能看到她堅定而溫暖的笑容。2008年秋季,我院接受英語專業本科教學評估時,她不顧身體的不適,與同事們一起工作到深夜,在大家的反覆勸說下才不舍地離去。
衛一歐同志的一生,是令人扼腕嘆息的短暫一生。年僅28歲的她,就這樣離開了慈祥的父母,離開了親密的同事,離開了可愛的學生。但是,她的一生,同時又是不平凡的一生,是燦爛的一生,是高尚的一生!
衛一歐同志的一生,冰露玉潔,她是落入凡間的天使。
今天我們在這裡為衛一歐同志送行,有她尊敬的領導、摯愛的親人、熱愛的同事、牽掛的學生,也許有悖於她的意願,因為她從不願給人們帶來一點麻煩,即使在生病期間也不願給山西師範大學、給外國語學院添任何負擔,面對衛一歐同志的遺體,我們只想輕輕地說
衛老師,一路走好,親人的呼喚希望你能聽到;
衛老師,一路走好,同事的悲痛希望你能看到;
衛老師,一路走好,學生的不舍希望你能知道;
衛老師,一路走好,你無愧於人民教師的光榮稱號!
2010年11月9日

媒體報道


衛一歐:虔善面對缺憾人生(圖)
■《中國教育報》2011年11月22日第3版“新聞/人物”
■ 特約撰稿 張小武
雖然她的生命遭遇早逝的遺憾,但卻在28載里“生如夏花”——
書卷典雅的衛一歐老師
書卷典雅的衛一歐老師
她青春自然,微笑常現,說一口純正的英語,展現出翩翩風采;
她的課堂座無虛席,讓人印象深刻,聽眾不乏同事和比她年齡都大的研究生;
她深受學生喜愛,學生們自發地寫給她幾百張字條,篇篇都是由衷真摯的讚美與感念;
她即使身患重疾,也不願缺席深愛的講台,即使卧床不起,仍然與學生分享著對生命的體悟。
28載,她用謹學善思面對缺憾人生,用寧靜致遠對抗時代喧囂,即便離去,這人間也無法抹去她曾經堅毅的存在。
她叫衛一歐,生前任教於山西師範大學外國語學院。2010年的11月7日,她28歲的生命因一種名為多發性周圍神經炎的疾病戛然而止。
堅強,恍如昨日
2010年11月7日凌晨,衛父在女兒的網路主頁上貼出了一篇文章——《吾子當為吾師》。文中寫道:“在人格境界、學知範疇、思想高度、知識精度等領域內,女兒是父母敬愛、親愛的老師……”
文章很快引來回復:“我是衛老師的一名普通學生……有幸在學習生涯中遇到衛老師這樣的好老師……”
沉浸於學生們的留言,衛父怎樣都不願相信女兒離去的事實,一切恍如昨日——
離世的前一天,衛一歐還在備課,準備在下個學期開學時重新回到學生們中間。
更早的幾天前,她讓父母準備了輪椅,當爸爸媽媽輕輕把她扶坐在輪椅上時,他們居住的山西師大簡陋狹窄的5號樓宿舍里,蕩漾起久違的歡笑聲。母親推著女兒在房間里來回走了幾步,父親問當時已全身浮腫的女兒:“這樣出去被大家看見,你不會感覺難為情嗎?你還那麼年輕啊!”女兒答:“爸爸,只要能去上課,怎麼都行,沒有什麼可難堪的……”但有時候,她也會對父母說:“身上能有一會兒不這麼疼該多好啊!”
離世兩周前,山西師範大學外國語學院院長田金平見到了衛一歐,對她說:“你的身體不太好,可能暫時不能上課了,但是可以作一些研究。”事實上,衛一歐一直在作著這樣的嘗試,自從病倒,她就把平時上課時對學生的觀察和與學生的交流,以及收集到的資料作為素材,融入自己的學習體驗,注入理性思考,撰寫了一篇近萬字的論文——《靈感的溫床》。
美國電影《飄》的主題曲《吾之真愛》和電影《哥倫布》主題曲《遠航》是衛一歐很喜歡的兩首英文歌曲,她曾一度珍藏著捨不得聽,有一次她對父親說:“爸爸,我先不聽這兩首歌——留著,等我夢想成真,遠走高飛的那一天再聽。”
在生命最後的日子裡,她偶爾會把播放器的音量開到很高,低頻迴響溢出耳機,她神情莊嚴肅穆,靜靜地感悟著這兩支歌曲的境界。每當此刻,兩行淚珠便慢慢地湧出她的眼底……
夢開始的地方
衛一歐最初的夢想,是做一名英語教師。
1982年出生的她,在9歲時與英語結緣。
那年,父親遞給她一本《許國璋英語》。在封面上寫道:“至少應該懂得第二語言,你將因之更加豐富與深刻,會進入一個新的意識境界。”這段話給衛一歐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此後的小學與中學時代,衛一歐每天放學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廚房裡給母親朗讀英文。讀多了,她幾乎能和英文原版磁帶里的發音一模一樣。從高一到高三,衛一歐進入了一種“越讀越多、越多越懂、越懂越讀”的良性學習狀態。經過近10年的積累,18歲那年一進入大學,衛一歐便在專業上顯露頭角。
山西師範大學外國語學院院長田金平是衛一歐大學英語的任課教師,見證了這個女孩在本科4年裡的成長。“印象中,衛一歐是我教過的學生中英語口語最棒的,她認真負責,富有毅力,做事全力以赴,她的名字總是和山西師大的很多‘第一’連在一起。”
在大學時代,衛一歐曾多次獲得全國英語演講比賽山西師範大學賽區一等獎、山西省第一名;2004年代表中國赴泰國參加“全亞國際英語大專辯論賽”,獲“國際優秀辯手獎”;她畢業前夕,山西師範大學頒布校長嘉獎令,通報嘉獎她“為我國及我校贏得了榮譽”,號召全校師生向她學習……
衛一歐對教師職業的嚮往,是因為她最親近的人。衛一歐的父親長期從事視覺藝術方面的教學與創作,使女兒對教師工作嚮往已久。畢業前夕,她告訴爸爸,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做一名像自己高中班主任那樣的老師——高中班主任曾為她的英語學習付出過很大精力,對她的成長與生活亦有幫助,那位老師即使後來離開了山西師大附中,還時常挂念著衛一歐。這讓衛一歐覺得,教師是個可親可敬的職業。
2004年的夏天,田金平了解到衛一歐有當一名教師的心愿,便邀請她留校任教。
在留校試講環節,課講到一半時,就有評審老師示意她不用往下講了——大家對她的教學能力和專業素養沒有絲毫懷疑。但是有人提出了擔憂:“她的身體能行嗎?”
2003年夏天的一節體育課上,衛一歐不小心把腳扭了。本來很簡單的病,看了好多醫生都不見好轉,更糟的是她的腳趾開始發炎,繼而蔓延至全身,發作時疼痛難忍。這個病使她的身體不能再像原來那樣靈活而有活力,她努力克服行動不便給學習和生活帶來的影響,力爭讓自己顯得和周圍人沒有區別。
不過,走上講台,成為一名大學教師,考驗的不僅僅是智力和能力,身體顯然是一個繞不過去的坎兒。田金平覺得,將來衛一歐即使不能講課,也可以指導參加英語競賽的學生,“這麼好的苗子,不留下可惜了”。最後,在學院的堅持下,即將迎來22歲生日的衛一歐成為了山西師大外國語學院唯一一位僅有本科學歷的教師。
講台上的“冰山”
留校試講時老師們對她身體的不放心讓衛一歐更想在教師崗位上做出點樣子來。
在講第一節課之前,衛一歐問爸爸:“怎樣才能講好課?”衛父告訴女兒,陸遊的兒子曾問父親怎樣才能寫好詩,陸遊回答“功夫在詩外”。她對女兒說,無論哪種性質的工作都是創作,要旁徵博引,努力佔領知識的制高點。
初登講台,衛一歐要求自己對每一節課都悉心準備,力爭弄懂每一個問題的來龍去脈,讓學生所聽不虛。備課的時候,每涉及一個新範疇,她都深入其中,思考、學習,過後總是情不自禁地感嘆:“我學的東西太少了,求深願達,我一定要讀3個博士學位。”他對父親說,“我們可不能出現知識的硬傷。”這話對衛父也是個提醒,他也以此自勉,常覺得女兒就是自己的老師。
除了父親的欣賞,衛一歐在教學上對自己的嚴格要求也換來了學生對她的認可,學生們的喜愛,甚至給她帶來了點小煩惱。
有一回,衛一歐替學校一位老師代了一節課,當那位老師再回到課堂時,學生要求“讓衛老師教”,後來,這位老師再見到衛一歐時就形同陌路了。這事讓衛一歐難過了好久,她曾多次問父親“這是為什麼”。
執教期間,時而發生的另一種情況也讓衛一歐不知所措。課間學生們圍繞著老教授提出問題,她也站在一邊靜靜傾聽,突然有學生髮現了她,頓時轉過身來“圍攻”衛老師。她打電話給父親:“爸爸,學生們率真沒有顧忌地轉向我,我心裡多麼緊張啊,很害怕教授因此心存芥蒂……”父親告訴她,要相信教授的胸懷。
學生姚秀娟和衛老師相識是在2004年,那時她剛進入大學不久,與老師年齡相仿,衛一歐教她聽力課。衛老師上課時常常比學生先到教室,課上,總是耐心回答學生提出的任何問題,對每個學生都公平對待。“她課上得棒,英語口語好,在發音和閱讀上對我幫助很大。”時隔7年,姚秀娟還清晰地記得這些細節。
作為理科生,薛曉飛學習英語有點費勁,可在衛老師的課上,她覺得輕鬆且能學到很多東西。知道薛曉飛的情況后,衛老師下課總喊她一起走,利用這段時間幫她補習。沒課的時候,薛曉飛就發信息找衛老師,衛一歐如果沒有課,就給她“開小灶”單獨輔導。後來,薛曉飛了解到,老師還在給班上一個來自福建的學生單獨補習,這位學生口音較重,老師幾乎是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教她發音。
衛一歐還常將處世的道理融進課堂教學里,她早年的學生於小娟記得衛老師講課時說過:“很多時候,外界的環境和條件都是次要因素,最重要的因素是內心的定位。這樣,一個人就不會因拘泥於眼前的得失而迷茫,才會擁有屬於自己的未來。”已經當老師的於小娟深受衛老師的影響:“我欣賞她這種精神層面上的人,她最大的閃光點不是獎牌,而是思想,她是一個有思想的人,一個高潔的人。”
在衛一歐的網路主頁上,有更多的學生憶及她課堂上的細節,感動於她為自己學業帶來的指導。曾有學生問她:“衛老師是如何做到這些的?”對此,衛一歐引用海明威的話作為回答:“冰山在海面上移動很是莊嚴宏偉,因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出水面。”
工作著美麗著
在衛一歐的教師生涯中,雖然常常與病痛為伴,但是與學生的情感互動,讓她覺得工作是那麼美麗。
2005年冬季的一天,衛一歐下課後走在回住所的路上,學生郭恆達向衛老師走來:“衛老師,謝謝您,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郭恆達是在一次英語角的活動中認識衛老師的。他是旅遊管理專業的學生,喜歡英語,常利用自己的專業課時間,偷偷溜進外國語學院聽衛老師的課。有老師出面干涉,在衛老師的疏通下,他得以繼續聽課,並進而提出了轉至外國語學院英語專業學習的申請。當外國語學院老師對他進行考察時,衛老師再次出面證實了他的情況,使他“轉業”成功,夢想成真。
出於感激,郭恆達向老師送出了自己的心意——一條藍色的圍脖。“你實現心愿了,真為你高興,但是這禮物我不收,請你諒解好嗎,你的心意我一定會記住的。”衛一歐說。郭恆達只好再次道謝,懷著感激的心情離去。
這一情形被站在遠處的父母看到了,問及此事,衛一歐說:“我也做過學生,當學生不容易,不能讓他們心裡受委屈,能幫就幫一下。學生花錢來上學,不欠我什麼,是我欠他們的,我能給學生的只是一點有限的知識。”
雖然,不收禮是衛一歐的習慣,不過有一件禮物她還是破例收下了。2006年夏天,學生們給她寫了幾百份感謝與祝福,並手工製成了一個十字綉枕套,把美好的祝願縫在了上面。得知學生們的這一舉動,她幸福地哭了。
此後,當學生送她一些紀念性的禮物時,她會用心收下,視為珍寶,比如一本紀念冊、一疊厚厚的留言等。
在給父親的信里,她說:“這些是我工作的最高獎賞,爸爸,記得有一本書叫《工作著是美麗的》,可真是這樣啊!”
用生命去證明
衛一歐喜歡美國電影《魂斷藍橋》。電影里有一句台詞:“每個角落,每一秒,都有奇妙的未知,我們都面對命運。”
雖然,衛一歐用自己對教師職業的投入,收穫了學生的喜愛和同事的肯定,但是,她無法逃避自己的命運。
2006年9月,衛一歐高分通過了GRE考試,拿到了美國常春藤大學之一的達特茅斯學院錄取通知書,並獲得最高獎學金。
到大洋彼岸的英語國度留學,是衛一歐夢寐以求的。可是,在即將啟程追逐她的留學夢想時,病魔襲來,她病倒了。
衛父在多方求醫和自己鑽研的過程中,終於弄懂了女兒的病,這是一種叫做多發性周圍神經炎的疾病,患者常常突然神經根劇烈疼痛,肢體軟癱,迄今無有效治療方法。
從2006年至2008年,衛一歐在北京整整看了兩年病。但是,她的病症卻日漸嚴重,行走日趨困難,臉部也開始浮腫,生命遇到了嚴酷的挑戰。
達特茅斯學院曾承諾錄取名額為她保留兩年,2008年時,衛一歐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不可能出國學習了,在北京家中懷抱著錄取通知書躺在床上整整哭泣了一天,最終向大洋彼岸發出了告退信函。
之後,她拖著病體返回山西師大外國語學院,再次走上講台。她對父母說,即使倒下也要倒在校園裡。
2008年暑假開學前後,外國語學院安排了一次學習動員,當衛一歐的聲音傳出揚聲器時,很多同學覺得熟悉,仔細一聽,“衛老師回來啦”。
這次回校,媽媽一直陪在衛一歐身邊。學校在教師宿舍為她們安排了一間房子,母女住在裡面,上課前,母親要很早就扶著女兒去教室。
這是一段艱難的路程,對平常人而言10分鐘足矣,而衛一歐由於神經炎發作,晝夜都在疼痛與肌無力中度過,常常需要一個小時甚至更久才能走完。
那兩年,在山西師範大學校園裡,經常有人看到一位母親攙扶著自己的女兒向教室踽踽而行,走幾步就歇一會兒,此情此景讓很多師生動容。院長田金平說:“衛老師在山西師大工作的6年裡,從來沒有遲到過,這一點,很多身體健康的老師都未必能做到。”
雖然身受疾病的侵襲與行動不便的制約,衛一歐仍然堅持參加學院的各項活動:在集體備課、例行會議、英語比賽中,甚至學生在北京參加全國英語演講比賽決賽時都能看到她堅定而溫暖的笑容。2008年秋季,外國語學院接受英語專業本科教學評估時,衛一歐不顧身體的不適,與同事們一起工作到深夜,在大家的反覆勸說下才不舍地離開。
課堂上,由於疼痛難忍,她只能坐著授課。夏天炎熱,為了保證收聽的效果,聽力課上她始終都戴著厚厚的耳機,下課時,有學生髮現她的耳朵都捂紅了。
學生郭玉虹記得,她在大四那年參加學校辯論隊培訓的時候,每次在陪老師往回走的路上,便一刻不停地唱歌、講笑話。那時老師總是低著頭,努力前行著,每一步如美人魚上岸般折磨,但她的唇角卻掛著微笑。
在天堂盛開
2009年夏天,衛一歐的病情加重了。她在一次下課後突然難以挪步——就在這一天,她用了兩個半小時,從教室一步一步地依靠著母親的身體,挪到了所住的公寓樓前,她休息了一會兒,然後開始上樓,一級、兩級、三級……終於,走到了屋子裡。自此,校園裡很難再見到她的身影。
在2009年上半學期的視聽說課上,學生李婧認識了衛老師。2010年6月,李婧畢業離校前夕,特別想再見見衛老師,便和好友武艷玲來到了老師的家。
李婧記得,衛老師住在一幢四層樓房的頂層,打開房門熱氣迎面撲來,空調老舊,幾乎不起什麼作用。
看到病重的老師住在這樣的房子里,她們感到難過。衛老師卻很開心,主動和她們聊起了在泰國參加國際大學生辯論賽的經歷,說“錐子總會從口袋裡鑽出來的”。談起自己的身體,衛老師說她走路慢得就像蝸牛,還打趣說蝸牛爬到烏龜的背上,感嘆烏龜爬得真快。老師還問起她們畢業后的打算,言語中多是鼓勵和祝願。離開時,他們想和老師照張照片留作紀念,但老師說自己這個樣子不合適,像動物蛻變一樣,等好轉了再照。遺憾的是,這個心愿未能實現。
2010年11月7日,衛一歐帶著對講台的思念,離開了這個世界。
2010年11月9日,衛一歐去世兩天後,在山西師大外國語學院舉行的追悼會上,很多認識和不認識她的人排了好長的隊為衛一歐送行。大家圍繞著輕輕躺在透明石棺、身邊灑滿蘭花的衛一歐身旁,緩緩走過。
外國語學院院長田金平代表學院致悼詞,念完短短的一段話,他已淚流滿面。自從女兒生病後就陪伴在身邊的媽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突然跪倒在地,從悲戚的哭聲中,用力重複著“謝謝大家”這句話,讓在場的每個人為之潸然淚下。
衛一歐的學生曹浦寧在悼文中寫道:“姐姐,有人說你的生命之花凋零了,但我更願意相信,你的生命之花從來都只以同一個姿態示人——那就是綻放的美麗,從始至終,從未枯萎,像蘭花一樣,悠悠散發著淡雅香氣。現在,你一定是開在天堂里了吧!”
綿綿的懷念
衛老師在天堂里盛開,學生們在心裡懷念。
儘管沒有留下合影,武艷玲卻錄下了老師講課的聲音,有時候聽聽聲音,老師的樣子就浮現在了眼前。好像衛老師又一次像大姐姐般叮囑她寫論文的技巧,又一次傾聽她心頭的煩惱。
“她美麗,善良,像一個落入凡間的天使,很特別。”這是學生於小娟印象中的衛一歐。
姚秀娟是衛一歐帶的第一屆學生,廈門大學讀博士。在生活和成長的道路上,遇到問題時總會向老師諮詢,甚至失戀也不例外。她動情地回憶,這個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女孩仿若長者,總能給她指點迷津。老師告訴她,做事要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2007年從山西師大畢業后,她和只教過自己一年的衛老師一直保持著聯繫,每次發信息過去,衛一歐都會認真回復,開頭往往是“Dear girl”。
在早幾屆的學生薛曉飛看來,衛一歐不僅是個姐姐,還是個素雅、美麗的青春女孩。在她的印象中,衛一歐從不施粉黛,只是把頭髮收拾得乾淨利落,穿著和學生無異,這甚至讓衛一歐遇到不少麻煩,學校規定學生不能乘電梯,有一回行走不便的她甚至被保安攔在了電梯外。
不過,也有人說她在追隨時尚這方面,有點不太像年輕人。一位只見過她照片的學生覺得衛一歐不太像很多人眼中的“80后”,而是嚴肅穩重、美麗大方,骨子裡透露出一股靜美和高雅。還有人看到學生對她的好評,以為衛一歐怎麼也得有20年教齡了。對此,衛一歐自己也說,“特別不合時尚之風,衣著穿戴、音樂電影的選擇趨於老套”。
讓很多人遺憾的是,直到離去,衛一歐也沒有談過戀愛。
學生薛曉飛說:“老師比我們大不了幾歲,有很多男生追她,如果我是個男孩,我也會追的。”有一次攙扶女兒進教室后,媽媽就坐在教室後面聽課,課上兩位同學發完言大家都笑了。回家后媽媽問學生們笑什麼,女兒告訴她:“一個學生說,老師,你的聲音真有磁力;另一位說,老師你真美,我愛你。”生活中,衛一歐的追求者很多,有她的同學,還有她的學生,但她給自己定了目標——“先成為學者,再談婚論嫁”,因此,她從來沒有打開那扇門。
哪個少女沒有對戀愛的嚮往?雖然沒有實際的戀愛經歷,但她對於愛情也有著自己的思考。有一次,學生們在討論山西師大有男生在樓下擺心形蠟燭求愛的事,問衛老師怎麼看,她說自己不贊同這種做法,愛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不要那樣擺出來給人看才好。
很多學生都無法忘記衛一歐的夢想。有一回,她給學生上視聽說課,在播完電影《風雨哈佛路》后,她用最美麗的英文給學生講述她去大洋彼岸留學的夢想。有學生回憶當時的情形說:“我望著她,總覺得有一天她會站起來,堅定地微笑著和我道別,拿著她曾經擁有的美國高校Top10的offer,帶著夢想,遠走高飛。”
衛父、衛母更加無法停止對獨生女衛一歐的思念。雖然他們記得女兒去世前,在身體最痛苦的時候,平靜地對他們說:“爸爸媽媽,你們身體比我好,如果我不行了,你們一定要好好生活。”衛一歐的父母謹記著這句話,為了女兒,努力地好好生活。
但是,一年過去了,夫婦二人還是無法走出女兒的世界。衛父用著女兒的手機、電腦,管理著以女兒名字建立的網頁,以女兒的名義給留言的學生們回復。
2010年11月8日下午,他給前面留言的學生回復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像女兒一樣努力前行、學習思考,升華我們只有一次且苦難重重的生命。”
末尾,他引用了另一位學生的留言:“她永遠是我們的老師,昨天,今天,明天,永遠永遠;她無與倫比的才華,均等而毫無差別的關愛,面對生活的巨大勇氣和感悟生活的智慧贏得了每個學生真誠的心,震撼著她身邊的每個人。”
寫到這裡,一個畫面浮現在衛父的眼前:
2004年夏天,在山西師範大學外國語學院英語專業求學4年後,22歲的衛一歐即將展開新的人生畫卷。那時,她坐在學校的孔子雕像旁,自信而灑脫。當父親即將按下快門時,女兒問道:“爸爸,你從取景框里看我帥氣么?”
這一年的5月,她在畢業前的“青春寄語”中寫道:“每個人的一生就是一件曠世奇絕的藝術品,無論自己怎樣努力創作,也總會有缺憾之美,但是對於每一位虔善的敬業者而言,這隻能激勵其更加用心地完善自我……”
學生說
“每次看到她停在去11號樓的那個斜坡上休息時,我總能看到她臉上掛著從容、淡定的笑容,我解讀不了太多她當時的心情,但是我能感受到她的那種心理狀態——乾淨、溫暖、淡然。每次看到這個畫面,我總能被感動。因為我看到的不僅僅是一位可敬的師長,更是一個對生活充滿了哲學思考的年輕生命!
——梁麗娟
有一次,衛老師邁著艱難的步履,在母親攙扶下走向教學樓。這時候有一個學生從後面越過衛老師時對其同伴說:“路都走不動了還上什麼學呢?!”顯然,他誤將衛老師判斷為學生了。衛老師當然也聽見了這位同學的評論,她沉默了片刻,平靜地說道:“我知道自己是什麼狀況,然而我可以用自己的思想言行告訴同學們,不要輕易放棄,應該努力前行……”
——李婧
從第一節課以後,對於衛老師的課我總是懷著一種很複雜的心情,有點害怕,因為聽力一直不好,上聽力課非常吃力,很難跟上老師的步調,這一點讓我自卑且羞愧;同時我也非常期待衛老師的課,因為我總是能在她的課堂上收穫很多書上沒有、自己也領悟不來的東西。衛老師不僅課講得好,更用她高尚的人格深深地吸引並影響著我。
——李姣姣
記得大二時參加“CCTV杯英語辯論賽”的學院初選,衛老師是我們的指導老師。她從辯論的形式與技巧開始一點點地引導我們、幫助我們。雖然當時背負著專業四級的壓力,每周四下午的那場辯論與講評,依然是我一周當中最最期盼的時刻,期盼唇槍舌戰的淋漓,更期盼一次與衛老師面對面的交談。她讓我明白,優秀與謙卑原來可以如此之近,她讓我看到疾病與堅持的結合原來可以如此動人,她曾在我心中激起太多的感動。
——曹浦寧”
2001年8月,衛一歐在山西師大校園留影。
2001年8月,衛一歐在山西師大校園留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