鞌之戰
鞌之戰
徠齊、晉鞌之戰發生於公元前589年。晉、魯、衛、曹四國,發兵攻齊。以晉國勝利而告終,但大大消耗了交戰雙方的實力。在戰鬥中,晉國之所以能勝利,除了《左傳》中表現的君臣同仇敵愾以外,還與晉國的農耕經濟較為發達有關。另外,晉處於齊國以西,地勢相對較高,在軍事作戰上具有“俯衝”優勢。這兩個原因,又是《左傳》的作者所考慮不到的。
鞌之戰又名 鞍之戰,是中國歷史上春秋時期齊國和晉國之間發生於前589年六月十七的一場戰鬥。作戰的地點是鞌(今濟南長清)。
前589年,齊頃公率齊軍討伐魯國及衛國,魯國及衛國派使者至晉國求援。郤克隨即率晉軍車八百乘,討伐齊國以救魯、衛。韓厥在出戰前的那天夢見自己的父親子輿警告他不要站在戰車的兩側,以防被射殺。他因此戰在車的正中。他在追趕齊頃公的時候為齊侯駕車的邴夏認出他是個君子,要讓人射殺他。齊頃公認為認出他是君子還射殺他不禮。因此射殺了韓厥的左右。
齊頃公出戰時輕敵,馬不被甲,人不早餐,就上陣出擊,結果被晉軍大敗。齊頃公在逃跑時下屬逢丑父替換衣服。他們被晉軍中軍司馬韓厥追上,逢丑父假裝命令偽裝的齊頃公去打水,齊頃公因此才逃脫了被俘虜的命運。
鞌之戰的起源
鞌之戰又名 鞍之戰,是中國歷史上春秋時期齊國和晉國之間發生於前589年六月十七的一場戰鬥。作戰的地點是鞌。
前589年,齊頃公率齊軍討伐魯國及衛國,魯國及衛國派使者至晉國求援。郤克隨即率晉軍車八百乘,討伐齊國以救魯、衛。韓厥在出戰前的那天夢見自己的父親子輿警告他不要站在戰車的兩側,以防被射殺。他因此戰在車的正中。他在追趕齊頃公的時候為齊侯駕車的邴夏認出他是個君子,要讓人射殺他。齊頃公認為認出他是君子還射殺他不禮。因此射倒了韓厥的左右(按:先秦的材料中“斃”字沒有“死亡”之意,所以此處解釋為“倒仆”更為恰當。)。齊頃公出戰時輕敵,馬不被甲,人不早餐,就上陣出擊,結果被晉軍大敗。齊頃公在逃跑時下屬逢丑父替換位置。他們被晉軍中軍司馬韓厥追上,逢丑父假裝命令偽裝的齊頃公去打水,齊頃公因此才逃脫了被俘虜的命運逢丑父與公易位。
鞌之戰 即春秋晉齊鞌之戰。《左傳》成公二年記載:前589年,齊頃公攻打魯國,衛軍救援也被齊軍打敗。孫桓子和臧宣叔到晉國求援。晉景公派遣郤(xì)克、范燮、韓厥、欒書等統帥八百輛戰車救援魯衛。晉軍會合魯衛兩軍,6月16日在衛國的莘地(山東莘縣)與齊軍相遇。齊頃公派人請戰,表示“我軍雖不強,請在明天早上決戰”,郤克表示“晉國和魯衛是兄弟,魯衛說貴國在他們國家發泄憤怒,君主不忍,讓我們來求情,也不讓長期留在這裡,我們不能有辱君命。”齊將高固首先向聯軍攻擊,取勝后在齊軍營壘中誇耀說,需要勇氣的來買我餘下的。次日兩軍在齊國的鞌地(濟南東北)再次列陣交鋒,從雙方軍隊運動情況看,晉軍在莘地採用了故意示弱,主力迅速東移,最終把齊軍引誘到了鞌地,在這裡進行了著名的“鞌地之戰”。兩地相距數百里,齊軍在一天內趕到,17日清晨,齊頃公在戰前還鼓勵要消滅了聯軍再吃早飯,這種狀態倒更像經過一夜的急行軍,部隊連吃早飯的時間都沒有,就面對晉魯衛聯軍的攻打,戰鬥進行的非常激烈,郤克受傷了,他的部下解張說要忍耐,不能因為小的傷痛損害君主的大事。齊軍戰敗,韓厥追趕上齊頃公戰車,逢丑父冒充齊頃公,假意讓他取水,藉機讓齊頃公逃離。齊頃公回到軍中帶兵回來尋找逢丑父,三入三出。逢丑父被俘后,郤克要殺他,但聽他說“以後就沒有替君主承擔禍患的人了!”就釋放了他。戰後雙方議和,齊國歸還了侵佔的魯衛領土,同晉國議和。次年齊頃公前往晉國朝見,晉景公舉行宴會招待他,齊頃公看見了韓厥,說道:“只是衣服換了。”韓厥趕緊施禮,表示“臣拚死作戰,就是為了兩國君主今天的宴會。”《史記》中記載關於齊頃公要尊晉景公為王,“齊侯朝於晉,將授玉”,是要把朝見天子時所用的玉圭交給晉景公,是表示恭敬、臣服。司馬遷理解為要尊晉景公為王也可以。《史記》齊太公世家,索隱:張衡記載古代天子、諸侯的禮節。諸侯朝見不需授玉,朝見天子時授玉。授玉不是授王,齊頃公沒有資格授予晉景公王爵。郤克上前阻止了齊頃公,表示晉景公不敢接受。鞌之戰是晉齊兩個長期友好的國家之間不多的幾次戰爭,這是因為在楚莊王強盛,齊國奉行了同楚國友好,經常攻打魯國和衛國,齊頃公不僅羞辱了晉國使臣郤克,還不出席諸侯會盟,引起宣公十八年諸侯討伐,當時齊國和晉國已經議和。可是成公元年齊國就利用周王室同戎國矛盾,晉國不能東顧準備對魯國用兵,魯國的臧宣叔一面加強戰備,一面同晉國結盟,防範齊國和楚國聯合對魯國進攻,成公二年大戰爆發,齊國攻打魯國,但楚國卻沒有配合出兵,直到齊國戰敗,在冬天楚國和鄭國才去攻打衛國,又背著晉國私下和諸侯會盟。晉國在成公元年雖然調解成功了周王室和戎國矛盾,但是周王室和戎國依然爆發戰爭,晉國要保護周王室,也不願剛同齊國交戰後再戰,所以在成公二年避免同楚國交鋒,齊國被盟友楚國騙了后,重新同晉國結盟。
《東周列國志56-57回》
魯成公即位二年,齊頃公聞魯與晉合謀伐齊,一面遣使結好於楚,以為齊緩急之助。一面整頓車徒,躬先伐魯,由平陰進兵,直至龍邑。齊侯之嬖人盧蒲就魁輕進,為北門軍士所獲。頃公使人登車,呼城上人語之曰:“還我盧蒲將軍,即當退師。”龍人不信,殺就魁,磔②其屍於城樓之上。頃公大怒,令三軍四面攻之,三日夜不息。城破,頃公將城北一角,不論軍民,盡皆殺死,以泄就魁之恨。正欲深入,哨馬探得衛國大將孫良夫,統兵將入齊境。頃公曰:“衛窺吾之虛,來犯吾界,合當反戈迎之。”乃留兵戍龍邑,班師而南。行至新築界口,恰遇衛兵前隊副將石稷已到,兩下各結營壘。石稷詣中軍告於孫良夫曰:“吾受命侵齊,乘其虛也。今齊師已歸,其君親在,不可輕敵。不如退兵,讓其歸路,俟晉、魯合力並舉,可以萬全。”孫良夫曰:“本欲報齊君一笑之仇,今仇人在前,奈何避之?”遂不聽石稷之諫,是夜率中軍往劫齊寨。齊人也慮衛軍來襲,已有整備①。良夫殺入營門,劫了空營。方欲回車,左有國佐,右有高固,兩員大將圍裹將來。齊侯自率大軍掩至,大叫“跛夫!且留下頭顱!”良夫死命相持,沒抵當一頭處,正在危急。卻得寧相、向禽兩隊車馬,前來接應,救出良夫北奔。衛軍大敗。齊侯招此二將從后追來,衛將石稷之兵亦至,迎著孫良夫叫道:“元帥只顧前行,吾當斷後。”良夫引軍急走,未及一里,只見前面塵頭起處,車聲如雷。良夫嘆曰:“齊更有伏兵,吾命休矣!”車馬看看近前,一員將在車中鞠躬言曰:“小將不知元帥交兵,救援遲誤,伏乞恕罪!”良夫問曰:“子何人也?”那員將答曰:“某乃守新築大夫,仲叔於奚是也。悉起本境之眾,有百餘乘在此,足以一戰,元帥勿憂。”良夫方才放心,謂於奚曰:“石將軍在後,子可助之。”仲叔於奚應聲麾車而去。
再說齊兵遇石稷斷後之兵,正欲交戰,見北路車塵蔽天,探是仲叔於奚領兵來到。齊頃公身在衛地,恐兵力不繼,遂鳴金收軍,止掠取輜重而回。石稷和於奚亦不追趕。后與晉人勝齊歸國,衛侯因子奚有救孫良夫之功,欲以邑賞之。於奚辭曰:“邑不願受,得賜‘曲縣’‘繁纓’,以光寵於縉紳②之中,於願足矣。”按《周禮》:天子之樂,四面皆縣,謂之“宮縣”;諸侯之樂,止縣三面,獨缺南方,謂之“曲縣”,亦曰“軒縣”;大夫則左右縣耳。“繁纓”,乃諸侯所以飾馬者。二件皆諸侯之制,於奚自恃其功,以此為請。衛侯笑而從之。孔子修《春秋》,論此事,以為惟名器①分別貴賤,不可假人②。衛侯為失其賞矣!此是后話,表過不提。
卻說孫良夫收拾敗軍,入新築城中。歇息數日,請將請示歸期。良夫曰:“吾本欲報齊,反為所敗,何面目歸見吾主?便當乞師晉國,生縛齊君,方出我胸中之氣!”乃留石稷等屯兵新築,自己親往晉國借兵。適值魯司寇臧宣叔亦在晉請師。二人先通了郤克,然後謁見晉景公;內外同心,彼唱此和,不由晉景公不從。郤克慮齊之強,請車八百乘,晉侯許之。郤克將中軍,解張為御,鄭邱緩為車右。士燮將上軍,欒書將下軍,韓厥為司馬。於周定王十八年夏六月,師出絳州城,望東路進發。臧孫許先期歸報,季孫行父同叔孫僑如帥師來會,同至新築。孫良夫復約公曹公子首。各軍俱於新築取齊,擺成隊伍,次第前行,連接三十餘里,車聲不絕。
齊頃公預先使人於魯境上覘探,已知臧司寇乞得晉兵消息。頃公曰:“若待晉師入境,百姓震驚,當以兵逆之於境上。”乃大閱車徒。挑選五百乘,三日三夜,行五百餘里,直至鞍地紮營。前哨報:“晉軍已屯於靡笄山下。”頃公遣使請戰,郤克許來日決戰。大將高固請於頃公曰:“齊、晉從未交兵,未知晉人之勇怯,臣請探之。”乃駕單車徑入晉壘挑戰。有末將亦乘車自營門而出,高固取臣石擲之,正中其腦,倒於車上,御人驚走。高固騰身一躍,早跳在晉國之上,腳踹晉囚,手挽轡索,馳還齊壘,周圍一轉,大呼曰:“出賣餘勇!”齊軍皆笑。晉軍中覺而逐之,已無及矣。高固謂頃公曰:“晉師雖眾,能戰者少,不足畏也。”次日,齊頃公親自披甲出陣,邴夏御車,逢丑父為車右。兩家各結陣於鞍。國佐率右軍以遏魯,高固帥左軍以遏衛、曹。兩個相持,各不交鋒,專候中軍消息。齊侯自恃其勇,目無晉人,身穿錦袍綉甲,乘著金輿,令軍士俱控弓以俟,曰:“視吾馬足到處,萬矢俱發。”一聲鼓響,馳車直衝入晉陣。箭如飛蝗,晉兵死者極多。解張手肘,連中二箭,血流下及車輪,猶自忍痛,勉強執轡。郤克正擊鼓進軍,亦被箭傷左脅,標①血及屨,鼓聲頓緩。解張曰:“師之耳目,在於中軍之旗鼓,三軍因之以為進退。傷未及死,不可不勉力趨戰!”鄭邱緩曰:“張侯之言是也!死生命耳!”郤克乃援②桴連擊,解張策馬,冒矢而進。鄭邱緩左手執笠③,以衛郤克,右手奮戈殺敵。左右一齊擊鼓,鼓聲震天。晉軍只道本陣已得勝,爭先馳逐,勢如排山倒海,齊軍不能當,大敗而奔。韓厥見郤克傷重,曰:“元帥且暫息,某當力追此賊!”言畢,招引本部驅車來趕,齊軍紛紛四散。頃公繞華不注山而走。韓厥遙望金輿,儘力逐之。逢丑父顧邴夏曰:“將軍急急出國,以取救兵,某當代將軍執轡。”邴夏下車去了。晉兵到者益多,圍華不注山三匝。逢丑父謂頃公曰:“事急矣!主公快將錦袍綉甲脫下,與臣穿之,假作主公。主公可穿臣之衣,執轡於旁,以誤晉人之目。倘有不測,臣當以死代君,君可脫也。”頃公依其言。更換方畢,將及華泉,韓厥之車,已到馬首。韓厥見錦袍綉甲,認是齊侯,遂手攬其絆馬之索,再拜稽首曰:“寡君不能辭魯、衛之請,使群臣詢其罪於上國。臣厥忝在戎行,願御君侯,以辱臨於敝邑!”丑父詐稱口渴不能答言,以瓢授齊侯曰:“丑父可為我取飲。”齊侯下車,假作華泉取飲。水至,又嫌其濁,更取清者。齊侯遂繞山左而遁,恰遇齊將鄭周父御副車而至,曰:“邴夏已陷於晉軍中矣!晉勢浩大,惟此路兵稀,主公可急乘之!”乃以轡授齊侯,齊侯登車走脫。韓厥先遣人報入晉軍曰:“已得齊侯矣!郤克大喜。及韓厥以丑父獻,郤克見之曰:“此非齊侯也!”郤克曾使齊,認得齊侯。韓厥卻不認得,因此被他設計賺去。韓厥怒問丑父曰:“汝是何人?”對曰:“某乃車右將軍逢丑父。欲問吾君,方才往華泉取飲者就是。”郤克亦怒曰:“軍法:‘欺三軍者,罪應死!’汝冒認齊侯,以欺我軍,尚望活耶?”叱左右:“縛丑父去斬!”丑父大呼曰:“晉軍聽吾一言,自今天有代其君任患者。丑父免君於患,今日戮矣!”郤克命解其縛,曰:“人盡忠於君,我殺之不祥。”使後車載之。潛淵居士有詩去:
繞山戈甲密如林,綉甲君王險被擒。
千尺華泉源不竭,不如丑父計謀深。
後人名華不注山為金輿山,正以齊侯金輿駐此而得名也。
頃公既脫歸本營,念丑父活命之恩,復乘輕車馳入晉軍,訪求丑父,出而復入者三次。國佐、高固二將,聞中軍已敗,恐齊侯有失,各引軍來救駕,見齊侯從晉軍中出,大驚曰:“主公何輕千乘之尊,而自探虎穴耶?”頃公曰:“逢丑父代寡人陷於敵中,未知生死,寡人坐不安席,是以求之。”言未畢,哨馬報:“晉兵分五路殺來了!”國佐奏曰:“軍氣已挫,主公不可久留於此。且回國中堅守,以待楚救之至可也。”齊侯從其言,遂引大軍,回至臨淄去了。郤克引大軍,及魯、衛、曹三國之師,長驅直入,所以關隘,盡行燒毀,直抵國都,志在滅齊。晉兵追齊侯,行四百五十里,至一地,名袁婁,安營下寨,打點攻城。齊頃公心慌,集諸臣問計。國佐進曰:“臣請以紀侯之甗及玉磬①行賂於晉,而請與晉平;魯、衛二國,則以侵地還之。”頃公曰:“如卿所言,寡人之情已盡矣。再若不從,惟有戰耳!”國佐領命,捧著紀甗、玉磬二物,徑造晉軍。先見韓厥,致齊侯之意。韓厥曰:“魯、衛以齊之侵削無已,故寡君憐而拯之;寡君則何仇於齊乎?”國佐答曰:“佐願言於寡君,返魯、衛之侵地如何?”韓厥曰:“有中軍主帥在,厥不敢專。”韓厥引國佐來見郤克,克盛怒以待之,國佐辭氣俱恭。郤克曰:“汝國亡在旦夕,尚以巧言緩②我耶?倘真心請平,只依我兩件事。”國佐曰:“敢問何事?”郤克曰:“一來,要蕭君同叔之女為質於晉;二來,必使齊封內壟畝盡改為東西行。萬一齊異日背盟,殺汝質,伐汝國,車馬從西至東,可直達也。”國佐勃然發怒曰:“元帥差矣!蕭君之女非他,乃寡君之母,以齊、晉匹敵言之,猶晉君之母也。那有國母為質人國的道理?至於壟畝縱橫,皆順其地勢之自然,若惟①晉改易,與失國何異?元帥以此相難,想不允和議了。”郤克曰:“便不允汝和,汝奈我何?”國佐曰:“元帥勿欺齊太甚也!齊雖褊小,其賦②千乘;諸臣私賦,不下數百。今偶一挫衄,未及大虧。元帥必不允從,請收合殘兵,與元帥決戰於城下!一戰不勝,尚可再戰,再戰不勝,尚可三戰。若三戰俱敗,舉齊國皆晉所有,何必質母東畝為哉?佐從此辭矣!委③甗、磬於地,朝上一揖,昂然出營去了。
季孫行父與孫良夫在幕後聞其言,出謂郤克曰:“齊恨我深矣,必將致死於我。兵無常勝,不如從之。”郤克曰:“齊使已去,奈何?”行父曰:“可追而還也。”乃使良馬駕車,追及十里之外,強拉國佐,復轉至晉營。郤克使與委孫行父、孫良夫相見,乃曰:“克恐不勝其事,以獲罪於寡君,故不敢輕諾。今魯、衛大夫合辭以請,克不能違也,克聽子矣。”國佐曰:“元帥已俯從敝邑之請,願同盟為信。齊認朝晉,且反④魯、衛之侵地。晉認退師,秋毫無犯。各立誓書。”郤克命取牲血共歃,訂盟而別。釋放逢丑父復歸於齊。齊頃公進逢丑父為上卿。晉、魯、衛、曹之師,皆歸本國。宋儒⑤論此盟,謂郤克恃勝而驕,出令不恭,致觸國佐之怒,雖取成而還,殊不足以服齊人之心也。
二年春,齊侯伐我北鄙,圍龍。頃公之嬖人盧蒲就魁門焉,龍人囚之。齊侯曰:“勿殺!吾與而盟,無入而封。”弗聽,殺而膊諸城上。齊侯親鼓,士陵城,三日,取龍,遂南侵,及巢丘。
衛侯使孫良夫、石稷、寧相、向禽將侵齊,與齊師遇。石子欲還,孫子曰:“不可。以師伐人,遇其師而還,將謂君何?若知不能,則如無出。今既遇矣,不如戰也。”夏,有......(註:此處原文有缺。失新築戰事。)
石成子曰:“師敗矣。子不少須,眾懼盡。子喪師徒,何以復命?”皆不對。又曰:“子,國卿也。隕子,辱矣。子以眾退,我此乃止。”且告車來甚眾。齊師乃止,次於鞫居。新築人仲叔於奚救孫桓子,桓子是以免。既,衛人賞之以邑,辭。請曲縣、繁纓以朝,許之。仲尼聞之曰:“惜也,不如多與之邑。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名以出信,信以守器,器以藏禮,禮以行義,義以生利,利以平民,政之大節也。若以假人,與人政也。政亡,則國家從之,弗可止也已。
”孫桓子還於新築,不入,遂如晉乞師。臧宣叔亦如晉乞師。皆主郤獻子。晉侯許之七百乘。郤子曰:“此城濮之賦也。有先君之明與先大夫之肅,故捷。克於先大夫,無能為役,請八百乘。”許之。郤克將中軍,士燮佐上軍,欒書將下軍,韓厥為司馬,以救魯、衛。臧宣叔逆晉師,且道之。季文子帥師會之。及衛地,韓獻子將斬人,郤獻子馳,將救之,至則既斬之矣。郤子使速以徇,告其仆曰:“吾以分謗也。”
師從齊師於莘。六月壬申,師至於靡笄之下。齊侯使請戰,曰:“子以君師,辱於敝邑,不腆敝賦,詰朝請見。”對曰:“晉與魯、衛,兄弟也。來告曰:‘大國朝夕釋憾於敝邑之地。’寡君不忍,使群臣請於大國,無令輿師淹於君地。能進不能退,君無所辱命。”齊侯曰:“大夫之許,寡人之願也;若其不許,亦將見也。”齊高固入晉師,桀石以投人,禽之而乘其車,系桑本焉,以徇齊壘,曰:“欲勇者賈余餘勇。”
癸酉,師陳於鞌。邴夏御齊侯,逢丑父為右。晉解張御郤克,鄭丘緩為右。齊侯曰:“余姑翦滅此而朝食。”不介馬而馳之。郤克傷於矢,流血及屨,未絕鼓音,曰:“余病矣!”張侯曰:“自始合,而矢貫余手及肘,余折以御,左輪朱殷,豈敢言病。吾子忍之!”緩曰:“自始合,苟有險,余必下推車,子豈識之?——然子病矣!”張侯曰:“師之耳目,在吾旗鼓,進退從之。此車一人殿之,可以集事,若之何其以病敗君之大事也?擐甲執兵,固即死也。病未及死,吾子勉之!”左並轡,右援枹而鼓,馬逸不能止,師從之。齊師敗績。逐之,三周華不注。
韓厥夢子輿謂己曰:“且(旦)辟左右。”故中御而從齊侯。邴夏曰:“射其御者,君子也。”公曰:“謂之君子而射之,非禮也。”射其左,越於車下。射其右,斃於車中,綦毋張喪車,從韓厥,曰:“請寓乘。”從左右,皆肘之,使立於后。韓厥俛定其右。
逢丑父與公易位。將及華泉,驂絓於木而止。丑父寢於轏中,蛇出於其下,以肱擊之,傷而匿之,故不能推車而及。韓厥執縶馬前,再拜稽首,奉觴加璧以進,曰:“寡君使群臣為魯衛請,曰:‘無令輿師陷入君地。’下臣不幸,屬當戎行,無所逃隱。且懼奔辟而忝兩君,臣辱戎士,敢告不敏,攝官承乏。”丑父使公下,如華泉取飲。鄭周父御佐車,宛茷為右,載齊侯以免。韓厥獻醜父,郤獻子將戮之。呼曰:“自今無有代其君任患者,有一於此,將為戮乎!”郤子曰:“人不難以死免其君,我戮之不祥。赦之,以勸事君者。”乃免之。
鞌之戰:春秋時期的著名戰役之一。戰爭的實質是齊、晉爭霸。由於齊侯驕傲輕敵,而晉軍同仇敵愾、士氣旺盛,戰役以齊敗晉勝而告終。鞌:通“鞍”,齊國地名,在今山東濟南西北。
癸酉(guǐyǒu):成公二年的六月十七日。師,指齊晉兩國軍隊。陳,列陣,擺開陣勢。
邴(bǐng)夏:齊國大夫。御,動詞,駕車。御齊侯,給齊侯駕車。齊侯,齊國國君,指齊頃公。
逢(páng)丑父:齊國大夫。右:車右。
解張、鄭丘緩:都是晉臣,“鄭丘”是複姓。郤(xì)克,晉國大夫,是這次戰爭中晉軍的主帥。又稱郤獻子、郤子等。
姑:副詞,姑且。翦滅:消滅,滅掉。朝食:早飯。這裡是“吃早飯”的意思。這句話是成語“滅此朝食”的出處。
不介馬:不給馬披甲。介:甲。這裡用作動詞,披甲。馳之:驅馬追擊敵人。之:代詞,指晉軍。
未絕鼓音:鼓聲不斷。古代車戰,主帥居中,親掌旗鼓,指揮軍隊。“兵以鼓進”,擊鼓是進軍的號令。
病:負傷。
張侯,即解張。“張”是字,“侯”是名,人名、字連用,先字后名。
合:交戰。貫:穿。肘:胳膊。
朱:大紅色。殷:深紅色、黑紅色。
吾子:您,尊敬。比說“子”更親切。
苟:連詞,表示假設。險:險阻,指難走的路。
識:知道。之,代詞,代“苟有險,余必下推車”這件事,可不譯。
師之耳目:軍隊的耳、目(指注意力)。在吾旗鼓:在我們的旗子和鼓聲上。進退從之:前進、後退都聽從它們。
殿之:鎮守它。殿:鎮守。
可以集事:可以(之)集事,可以靠它(主帥的車)成事。集事:成事,指戰事成功。
若之何:固定格式,一般相當於“對……怎麼辦”“怎麼辦”。這裡是和語助詞“其”配合,放在謂語動詞前加強反問,相當於“怎麼”“怎麼能”。以,介詞,因為。敗,壞,毀壞。君,國君。大事,感情。古代國家大事有兩件:祭祀與戰爭。這裡指戰爭。
擐:穿上。執兵,拿起武器。
勉,努力。
並,動詞,合併。轡(pèi):馬韁繩。古代一般是四匹馬拉一車,共八條馬韁繩,兩邊的兩條系在車上,六條在御者手中,御者雙手執之。“左並轡”是說解張把馬韁繩全合併到左手裡握著。
援:拿過來。枹(fú):擊鼓槌。鼓:動詞,敲鼓。
逸:奔跑,狂奔。
敗績:大敗。
周:環繞。華不註:山名,在今山東濟南東北。
韓厥,晉大夫,在這次戰役中任司馬(掌祭祀、賞罰等)。子輿,韓厥的父親。
且(旦)辟左右:旦:即明日早晨。辟,同“避”,避開。其父在夢中告知,明晨交戰,避開車之左右而居中。
中御:在戰車中間為御者。當時戰車,只有天子、諸侯、主帥之車將在中間,其他戰車皆御者在中間,左為將,右為車右,韓厥為司馬,是軍中之將,本應在左,因有“旦辟左右”之夢,故居中為御者。
御者:指韓厥,其儀態如君子,邴夏請齊侯射之。
非禮也:戎事(打仗)以殺敵為禮,齊侯的話說明他不懂戎禮。
越:墜,掉下。
斃,仆倒,倒下去。
綦(qí)毋張:晉大夫。姓綦毋,名張。喪車,丟失了車。
從韓厥:跟著韓厥。寓,寄。寓乘:寄(於)乘,搭車。
從左右:跟隨(韓厥)想站左邊、右邊。皆肘之:都用肘推開他。肘:名詞用作動詞,用肘推。
俛:同“俯”,俯身。定其右:把車右之身體放穩固,以免墜於車下。
易位:調換位置。逢丑父乘韓厥俯身之機,與齊侯調換位置,己居中,齊侯居右。當時軍中君主與將士之服相同,韓厥未見過二人,故不能分辨。逢丑父與君易位,準備危急時掩護齊侯逃走。
華泉,泉名,在華不注山下。驂(cān):驂馬。古代用三馬或四馬駕車,中間駕轅的馬叫服馬,左右兩邊的馬叫驂馬。絓:通“掛”,絆住。邊馬掛在樹上,車不得行。
轏(zhàn):通“棧”,棧車。
肱(gōng):胳膊從肘至腕的部分。此處指整個胳膊。
傷而匿之:匿:隱藏,這裡是“隱瞞”的意思。此為追述前事,逢丑父擊蛇受傷,隱瞞傷情未報。
故不能推車而及:因胳膊受傷不能推車出險,而被敵人趕上。
執縶(zhí):縶:絆馬索。齊侯之邊馬被絆住,韓厥為其解開,執索立於馬前。
奉殤加璧以進:向齊侯進酒獻璧。奉:捧。觴:古代喝酒用的器具,猶如後代的酒杯。加:加上,放上。璧:玉環的一種。以上三句寫韓厥對齊侯行臣僕之禮。這是古代俘獲敵國國君時的禮儀。
寡君,臣子對別國稱自己國君的謙詞。鞌之戰的前奏是齊代魯,衛助魯侵齊,魯衛戰敗,向晉求救,晉才出兵與齊交戰。所以韓厥說“為魯衛請”。
無:同“毋”,不要。令:使,讓。輿:眾多。陷入:進入,深入。
下臣:韓厥自稱。這是人臣對別國國君稱自己的謙詞。
屬當戎行:屬:恰巧。當:遇到。戎行:兵車的行列,指齊軍。恰巧遇到您(齊軍)的軍隊。
無所逃隱:隱:隱蔽、躲藏。無處逃避此職。
且懼奔辟而忝兩君:辟:通“避”。忝(tiǎn):辱,這裡用作使動。忝兩君:使齊君、晉君受辱沒。
臣辱戎士:我不配當戎士。
敢告不敏:不敏:謙詞,不才之意。請告之不才。
攝官承乏:代理職務。攝:代理。承乏:承當其空乏。齊侯之御者空缺,韓厥請求代攝此職,為其駕車。實際即俘獲齊侯之意。
如:動詞,往,到……去。逢丑父已冒充齊侯,故意讓齊侯去取水,以藉機逃脫。
鄭周父:齊臣。佐車,諸侯的副車。宛茷,齊臣。免,免於被俘。
為戮:被殺。為:介詞,表被動,相當於“被”。
人不難以死免其君:不以用死換得其君脫離危難為難。難:“認為……難”,“把……看作難事”。免:“使……免”,“使……脫身”,使動用法。
不祥:不吉利。
赦:赦免。勸:鼓勵,勉勵。事君者:事奉國君的人。
乃:副詞,表示前後兩事事理相因,相當於“於是就”
魯成公二年春,齊頃公攻打我國北部邊境,包圍了龍邑。齊頃公的寵臣盧蒲就魁攻打城門,卻被龍人抓住了。齊頃公對龍人說:“你們千萬別殺他,我們講和,我的軍隊不進入你的封地內!”龍人不聽,殺掉盧蒲陳屍於城上。齊頃公親自擊鼓,攻上城牆。才三天,攻取龍邑。然後一路向南殺到了巢丘。
當時衛穆公正派孫良夫、石稷、寧相、向禽要去打齊國,正巧在這路上與齊師相遇。石稷想回去,孫良夫說:“這怎麼行,本要帶兵攻打他,如今遇到他的軍隊你倒要回去了,我們如何回復君命?當初要是知道你如此無能,你就不該出來。如今既然遇到,就要打!”夏天,有......(此處省略若干字,為新築戰事。)
石稷說:“軍隊戰敗了,你(孫良夫)不能再耽擱了,要是非和人家作戰,我們就要全軍覆滅。你戰死了軍隊,回去怎麼交代啊?”大家都不回答。石稷又說:“你是國卿。你要是戰死了,那太丟人了。你帶領軍隊撤退,我於此阻止齊軍。”同時通告軍中,說援軍的戰車來了不少。齊師停止了進攻,在鞫居駐紮下來。這時新築人仲叔於奚救了孫桓子(孫良夫),孫桓子才得以免於一死。此後,衛人要賞賜仲叔於奚封地,仲叔於奚謝絕,卻請求朝見時用曲懸、繁纓之禮(仲叔於奚這種請求是以大夫僭用諸侯之禮),衛君答應了仲叔於奚的請求。孔子當時聽說了這件事,說:“可惜啊!不如多給他些封地。唯有服器與爵位,不能假手他人,應有君主掌管。爵位名號是使人們產生信賴的標誌,在上位的人使人信賴,才能保享車服之器,車服之器體現禮法,禮法用來規行仁義,施行仁義才能生利,而有利方能治理百姓,這是治理國家的關鍵。若將這些假手他人,是給人以國政。國政亡,則國家隨之滅亡,難以抵擋啊。”
孫桓子逃回新築,不入城,隨後就去晉國求救兵。碰巧臧宣叔(魯大夫,字孫許,謚宣叔)也到晉國求救兵。都投到郤獻子門下(郤克三年前出使齊國,因跛腳遭齊頃公之母蕭同叔子的恥笑,曾發誓要報仇,所以魯、衛求兵都來找他)。晉景公答應給他七百輛戰車的兵力。郤子說:“這是城濮戰役所用的軍額。那時有已故國君(晉文公)的明德與卿大夫(在先軫、狐、偃、欒枝等人)的敏捷,才取得勝利。我比起先大夫,簡直連供他們役使都不配。(意思是自己的才幹遠不如在城濮之戰中立有戰功的先軫等人。這是謙詞。)請給我八百乘戰車。”晉景公答應了他。郤克為中軍主帥,士燮(又稱範文子、范叔,士會之子)以上軍佐的身份率領上軍,欒書(又稱欒武子,欒枝之孫)為下軍主帥,韓厥(又稱韓獻子)為司馬,去救魯、衛兩國。臧宣叔迎接晉軍,為他們引路。季文子(即季孫行父,魯國執政大臣)帥軍與晉軍相會。到達衛國境內,韓獻子要按軍法處死部下,郤獻子驅車狂奔想要救他。可惜到達后,已經斬殺了那人。郤子趕快將被殺的人示眾,告訴他的僕從說:“我是為了分擔殺人的怨謗。”
晉軍跟蹤齊軍到莘。六月十六日到達靡笄山下。齊頃公派人挑戰,說:“您率領你們國君的軍隊,行辱於我這小地方,我士兵疲弊,請明早會面吧。”回答說:“晉國與魯、衛兩國,是兄弟之邦。他們前來告訴我國君說:‘齊國總是到我們這疲弊之地來作亂。’我國君不忍,就派群臣來請求您,您可不要讓我們的軍隊在您的地盤上久留。軍隊能進不能退,不勞您吩咐。”齊頃公說:“我希望你能應戰,就算你不答應,我們也將兵戎相見。”齊國的高固徒步闖入晉軍,舉起石頭砸人,還抓了晉軍的人,爬到人家的戰車上,把桑樹根系在車上,以此遍告齊軍,說:“想要勇猛的,可以來買我多餘的勇力!”
公元前589年六月十七日,齊、晉雙方軍隊在鞍擺開陣勢。邴夏為齊侯駕車,逢丑父當為戎右(古代戰車,將領居左,御者居中。如果將領是君主或主帥則居中,御者居左。負責保護協助將領的人居右)。晉國的解張為郤克駕車,鄭丘緩當戎右。齊侯說:“我姑且消滅了這些人再吃早飯。”不給馬披上甲就驅馬賓士(之:指駕車的馬)。郤克被箭射傷,血流到了鞋上,沒有中斷擂鼓,說:“我受重傷了(古代病重、傷重、飢餓、勞累過度造成體力難以支持,都叫‘病’)。”解張說:“從一開始交戰,箭就射進了我的手和肘,我折斷射中的箭桿繼續駕車,左邊的車輪都被我的血染成了黑紅色,我哪敢說受傷?您(‘吾子’比‘子’更親切些)忍著點吧!”鄭丘緩說:“從一開始接戰,如果遇到地勢不平,我必定下去推車,您難道知道這些嗎?不過您確實傷勢很重難以支持了。”解張說:“軍隊的耳朵和眼睛,都集中在我們的鼓聲和戰旗,前進後退都要聽從它。這輛車上只要還有一個人鎮守住它,戰事就可以成功。怎麼能由於傷痛而敗壞了國君的大事呢?穿上盔甲,手執兵器,本來就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傷痛還不至於死,您(還是)努力指揮戰鬥吧!”解張將右手所持的轡繩並握於左手,騰出右手接過郤克的鼓槌擂鼓。張侯所駕的馬狂奔起來(由於單手持轡無法控制),晉軍跟隨他們。齊軍崩潰。晉軍追趕齊軍,繞著華不注山追了三遍。
韓厥夢見子輿(韓厥父,當時已去世)對自己說:“次天早晨避開戰車左右兩側!”因此(韓厥)在戰車當中駕車追趕齊侯。邴夏說:“射那個駕車的,是個貴族。”齊侯說:“稱他為貴族又去射他,這不合於禮。”(此乃齊侯愚蠢之舉)射他左邊的人,墜落車下;射他右邊的人,倒在車裡。(晉軍)將軍綦毋張(晉大夫,綦毋氏,名張)失去戰車,跟隨韓厥,說:“請允許我搭你的車。”跟在左邊或右邊,(韓厥)都用肘制止他,使他站在自己身後(按,韓厥由於夢中警告,所以這樣做,以免綦毋張受害)。韓厥彎下身子,把倒在車中的戎右安放穩當。逢丑父和齊侯交換位置(這是逢丑父為了保護齊侯,乘韓厥低下身子安放戎右的機會與齊侯交換位置,以便不能逃脫時矇混敵人)。將要到達華泉(泉水名,在華不注山下)時,(齊侯)兩邊的(中間兩馬為服,旁邊兩馬為驂)被樹枝等鉤住。(昨天夜裡)丑父睡在轏車(一種卧車)里,有蛇從他身底出現,以臂擊蛇,手臂受傷卻隱瞞了傷情(按,這是為了交代丑父之所以不能下來推車而補敘的頭天夜裡的事)。所以不能推車而被追上。韓厥手持拴馬繩站在齊侯的馬前(縶:拴縛馬足的繩索),拜兩拜,然後下跪,低頭至地(這是臣下對君主所行的禮節。春秋時代講究等級尊卑,韓厥對敵國君主也行臣僕之禮)。捧著一杯酒並加上一塊玉璧向齊侯獻上,說:“我們國君派我們這些臣下為魯、衛兩國求情,他說:‘不要讓軍隊深入齊國的土地。’臣下不幸,恰巧遇到您的軍隊,沒有地方逃避隱藏(我不能不盡職作戰)。而且怕由於我的逃避會給兩國的國君帶來恥辱。臣下不稱職地處在戰士地位,冒昧地向您報告,臣下不才,代理這個官職是由於人才缺乏充數而已(外交辭令:自己是不得已參加戰鬥,不能不履行職責,來俘獲齊侯你)。”逢丑父(充齊侯)命令齊侯下車,往華泉去取水來給自己喝。鄭周父駕著齊君的副車,宛茷擔任副車的車右,載上齊侯使他免於被俘。韓厥獻上逢丑父,郤克打算殺掉他。呼喊道:“直到目前為止沒有能代替自己國君承擔禍難的人,有一個在這裡,還要被殺死嗎?”郤克說,“一個人不畏懼用死來使他的國君免於禍患,我殺了他不吉利。赦免他,用來鼓勵事奉國君的人。”於是赦免了逢丑父。
《鞌之戰》選自《春秋左傳·晉鞌之戰》
《左傳》是儒家經典之一,與《公羊傳》、《穀梁傳》合稱“《春秋》三傳”。《公羊傳》、《穀梁傳》是從政治和思想方面去解釋《春秋》,而《左傳》則從豐富的歷史材料去詮釋《春秋》。唐劉知幾《史通》評論《左傳》時說:“其言簡而要,其事詳而博。”對研究春秋史和遠古史提供了珍貴的史料。
《左傳》敘事敢於直書不諱,揭示事情的真實面貌,全書有關戰爭的文字較多,這些文字翔實生動,如晉楚城濮之戰、秦晉郩之戰、齊晉鞌之戰、晉楚鄢陵之戰,都有出色的敘述。善於敘事,講究謀篇布局,章法嚴謹,都是《左傳》的獨到之處。正因為如此,它在中國文學史上也佔有重要的地位。
歷代註釋《左傳》的著作頗多,西晉大學者杜預撰《春秋經傳集解》,把《春秋》與《左傳》合為一編。唐孔穎達遵循杜預注而為疏,成為歷史上最有影響的註釋之作。清洪亮吉撰《春秋左傳詁》、劉文淇撰《春秋左傳舊註疏證》、今人楊伯峻撰《春秋左傳注》,都是比較重要的注本。
左丘明,姓左丘,名明(一說姓丘,名明,左乃尊稱),春秋末期魯國人。左丘明知識淵博,品德高尚,孔子言與其同恥。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太史司馬遷稱其為“魯之君子”。左丘明世代為史官,並與孔子一起“乘如周,觀書於周史”,據有魯國以及其他封侯各國大量的史料,所以依《春秋》著成了中國古代第一部記事詳細、議論精闢的編年史《左傳》,和現存最早的一部國別史《國語》,成為史家的開山鼻祖。《左傳》重記事,《國語》重記言。
晉、齊鞍之戰發生在周定王十八年(公元前589年),上距晉、楚邲之戰(公元前597年)僅八年。
邲戰之後,楚國西聯秦,東北聯齊,東聯吳越,滅江、六、舒、蓼,控制了中原,聲威赫赫,較之城濮戰前有過之而無不及。晉國勢力則一落千丈,不僅受到來自西方秦、南方楚聯盟的威脅,而且北有白狄之患,東有赤狄之禍,陷於秦、楚與赤狄、白狄四面包圍之中。
齊在桓公以後,雖然失去霸權,但仍不失為東方大國,獨立於晉、楚、秦三強之外,屢次興兵侵衛、侵魯,在東方擴張勢力。晉、楚雙方出於爭霸戰爭的需要,都想結好齊國。在邲戰之後,晉國勢力削弱,這就助長了齊國稱霸東方,欲與晉國一較高下的野心。
周定王十四年(公元前593年),晉在消滅赤狄以後,想在斷道(今山西省沁縣東北)召開諸侯大會。次年春,晉侯派大夫郤克出使齊國,徵召齊國赴會。齊頃公侮慢郤克,郤克回國則時刻準備報復,而齊頃公又拒絕參加斷道之會,這就為晉國伐齊找到了借口。晉、齊鞍之戰由此爆發。
周定王十六年,晉侯、衛太子臧伐齊,兵進陽谷(在今山東陽谷縣北)。齊頃公被迫在繒地(在陽谷附近)與晉景公結盟,並派公子強到晉國做人質。這時,晉國的主要意圖還在於聯合齊國。但是,周定王十七年(公元前590年),楚遣使通齊,“齊、楚結好”①齊頃公又背叛晉、齊繒之盟約。周定王十八年(公元前589 年)春,齊頃公率軍侵犯魯國,攻克魯北國境上的龍邑。衛派大夫孫良夫、石稷、寧相、向禽率軍救援魯國,在新築(今河北魏縣南)被齊軍打敗。魯、衛二國向晉國乞師。晉中軍帥郤克力主伐齊。晉景公見聯齊不成,為阻斷楚、齊聯盟,各個擊破,遂決定伐齊,由晉郤克統帥中軍,士燮率上軍之一部,欒書統帥下軍,韓厥為司馬,起兵車八百乘,以救魯、衛。魯大夫季孫行父也率軍來會。
齊聞晉軍出,即退卻,晉軍追至莘地(在今山東省莘縣北)。六月十六日,晉軍又迫至靡笄山下(今山東濟南市之千佛山),與齊軍形成對峙局面。齊頃公派人向晉軍帥郤克請戰說:"子以君師辱於敝邑,不腆敝賦,詰朝請見。"晉人回答說:"晉與魯、衛兄弟也。來告曰:大國(指齊)朝夕釋憾於敝邑之地。寡君不忍,使群臣請於大國,無令輿師淹(久)於君地。能進不能退,君無所辱命。"齊頃公說:"大夫之許,寡人之願也。若其不許,亦將見也。"齊將高固向晉軍挑戰,生俘晉人而乘其車歸,向齊軍宣示說:想勇敢的人,買我的餘勇。
次日晨,晉、齊兩軍對陣於鞍(在今濟南市西偏)。齊將邴夏為頃公駕馭戰車,逢丑父做車右。晉將解張為郤克駕馭戰車,鄭丘緩做車右。齊頃公狂傲地說:"余姑翦滅此而朝食。"馬不披甲即殺向晉軍。在激戰中,晉中軍帥郤克中箭受傷,但仍擊鼓督戰。其御解張也為流矢射穿手肘,但仍努力駕車。車右鄭丘緩見有險情即下去推車。解張見郤克傷重,左手把握韁繩,右手執鼓槌擊鼓,率戰車衝鋒不止,晉大軍跟進,齊軍大敗。晉軍一路追擊,繞行華不注山三圈。
晉軍司馬韓厥駕車追擊齊侯,其車左、車右皆中箭身亡。晉大夫綦母張喪失戰車,也乘上韓厥戰車,等他們追上齊侯戰車時,齊侯車右逢丑父趁韓厥俯身去扶車右的機會,機智地與齊頃公換了位置,並叫頃公下車去華泉取水。齊頃公副車載頃公逃脫。晉軍追擊齊師,從丘輿(在今山東省益都縣西南)進入齊境,攻擊馬陘(在丘輿北)。
齊軍失敗,頃公派大夫國佐求和,獻出滅紀所得的甗(yǎn,音演)
和玉磬,並願割地。郤克不受,說:"必以蕭同叔子為質,而使齊之封內盡東其畝。"國佐回答說:蕭同叔子為寡君之母。晉、齊匹敵,也是晉君之母。以國母為質是不孝。晉怎能以不孝號令諸侯?又說:先王疆理天下,實行因地制宜。怎能"盡東其畝",惟晉國兵車是利?如果晉再相逼迫,齊國只有背城借一,決死戰鬥。當時,魯、衛二國也勸郤克與齊講和,郤克聽從了。秋七月,晉、齊在爰婁(今山東臨淄縣西)結盟。晉讓齊國人歸還侵佔魯國的汶陽之田。
鞍之戰是構成晉景公爭霸事業的一部分。經過鞍之戰,晉國成功地打破了齊、楚聯盟,而把齊拉到了自己一邊。鞍之戰次年(公元前588年),齊頃公親自朝晉,建立晉、齊聯盟。晉為加強這一聯盟,不得不犧牲魯國利益,在周簡王三年(公元前583年),又命魯國將汶陽之田劃歸齊國。晉、齊聯盟的建立,是晉景公繼消滅赤狄、聯絡吳國之後,又取得的一項重要成果。晉景公所創建的霸業,經過厲公、悼公的努力,一直持續到頃公、定公時代。而鞍之戰在晉景公的爭霸事業中佔據重要地位。
《史記·卷三十二·齊太公世家第二》:十年春,齊伐魯、衛。魯、衛大夫如晉請師,皆因郤克。晉使郤克以車八百乘為中軍將,士燮將上軍,欒書將下軍,以救魯、衛,伐齊。六月壬申,與齊侯兵合靡笄下。癸酉,陳於鞍。
徠《[左傳·成公二年》:孫桓子還於新築,不入,遂如晉乞師。臧宣叔亦如晉乞師,皆主郤獻子,晉侯許之七百乘。郤子曰:此城濮之賦也,有先君之明,與先大夫之肅,故捷。克於先大夫,無能為役,請八百乘,許之,郤克將中軍,士燮將上軍,欒書將下軍,韓厥為司馬,以救魯衛,臧宣叔逆晉師,且道之,季文子帥師會之,及衛地,韓獻子將斬人,郤獻子馳將救之,至,則既斬之矣,郤子使速以徇,告其仆曰,吾以分謗也,師從齊師於莘,
《春秋左氏傳 成公二年》:韓厥夢子輿謂己曰,且辟左右,故中御而從齊侯,邴夏曰,射其御者,君子也,公曰,謂之君子而射之,非禮也,射其左,越於車下,射其右,斃於車中,綦毋張喪車,從韓厥曰,請寓乘,從左右,皆肘之,使立於后,韓厥俛定其右。
《春秋左氏傳 成公二年》:將及華泉,驂絓於木而止。丑父寢於轏中,蛇出於其下,以肱擊之,傷而匿之,故不能推車而及。韓厥執縶馬前,再拜稽首,奉觴加璧以進,曰,寡君使群臣為魯衛請,曰,無令輿師,陷入君地,下臣不幸,屬當戎行,無所逃隱,且懼奔辟,而忝兩君,臣辱戎士,敢告不敏,攝官承乏,丑父使公下如華泉取飲,鄭周父御佐車,宛茷為右,載齊侯以免,韓厥獻醜父,
1.
《史記·卷三十二·齊太公世家第二》:十年春,齊伐魯、衛。魯、衛大夫如晉請師,皆因郤克。晉使郤克以車八百乘為中軍將,士燮將上軍,欒書將下軍,以救魯、衛,伐齊。六月壬申,與齊侯兵合靡笄下。癸酉,陳於鞍。
2.
《[左傳·成公二年》:孫桓子還於新築,不入,遂如晉乞師。臧宣叔亦如晉乞師,皆主郤獻子,晉侯許之七百乘。郤子曰:此城濮之賦也,有先君之明,與先大夫之肅,故捷。克於先大夫,無能為役,請八百乘,許之,郤克將中軍,士燮將上軍,欒書將下軍,韓厥為司馬,以救魯衛,臧宣叔逆晉師,且道之,季文子帥師會之,及衛地,韓獻子將斬人,郤獻子馳將救之,至,則既斬之矣,郤子使速以徇,告其仆曰,吾以分謗也,師從齊師於莘,
3.
《春秋左氏傳 成公二年》:韓厥夢子輿謂己曰,且辟左右,故中御而從齊侯,邴夏曰,射其御者,君子也,公曰,謂之君子而射之,非禮也,射其左,越於車下,射其右,斃於車中,綦毋張喪車,從韓厥曰,請寓乘,從左右,皆肘之,使立於后,韓厥俛定其右。
4.
《春秋左氏傳 成公二年》:將及華泉,驂絓於木而止。丑父寢於轏中,蛇出於其下,以肱擊之,傷而匿之,故不能推車而及。韓厥執縶馬前,再拜稽首,奉觴加璧以進,曰,寡君使群臣為魯衛請,曰,無令輿師,陷入君地,下臣不幸,屬當戎行,無所逃隱,且懼奔辟,而忝兩君,臣辱戎士,敢告不敏,攝官承乏,丑父使公下如華泉取飲,鄭周父御佐車,宛茷為右,載齊侯以免,韓厥獻醜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