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真實

《瞬間真實》，由當代先鋒小說家墨白創作的中篇小說。

原載《當代作家》1991年第6期（發表時題為：《第九十九種冰輪》）。

收入2007年10月長江文藝出版社版《墨白作品精選》。

《瞬間真實》里有三個層次：“我”和模特兒的愛情，“我”和墨菊家人的糾葛，“我”和刀螂、企鵝的故事。這些層次沒有主次之分，處於並列地位。如果墨白按封閉平面結構來寫的話，那麼必須每一個層次設置一條線索，而且必有主次之分，但他並未如此，他不再設置主次線；並且，他放棄了按傳統的自然時間來寫，他立足於“現在”時間上下跳躍，十八年前的事情和四十二年後的感覺融合在“心理時間”之中。在這類作品里，時間和空間的秩序全被打亂，每個層次的時空跨度不一樣，讀者閱讀時產生的不是平面而是側面的感覺，好象作家把作品建構成—個“圓體”，作家在同一時間裡把“體”的各個側面展現在讀者面前，讓讀者對作品所表現的有—個完整的立體感；而各種事情和人物在同一時間裡從不同側面呈現出來，各個層面的推進是同步調的，這樣就產生立體結構。

在《瞬間真實》里，我們感受到的是那種純粹的語流的衝擊力。小說的浯言去掉了雕飾色彩而更趨於口語化，故事細節之間的銜接也抹去了明顯的斷裂痕迹，使敘事過程更流暢。在這部小說中，出現了某種拆除深度模式的傾向而幾乎純粹變為一種復仇母題的演繹。墨白對“人是否和蟲豸有某些相通之處”的連連追問令所有姿態優雅的讀者惶惶不安。對於讀者而言，任何在這部小說中尋找形而上意義的企圖幾乎都是不可能得逞的。它的時代背景可以界定為“文革”前後，對文本的準確讀解可以把它看作一部講述復仇的小說。老手搶劫曹老明家是對曹老明的報復，老手的做生意是對城裡人的仇視，老手的出外做工是對模特兒父親輕視他的抗議，而老手娶墨菊則源於對柳根佔有他母親的刻骨仇恨。大規模的復仇行為在小說中瘋狂生長，它的動機隱藏於對現狀和往事的不滿，而人類無法擺脫的那種貧困經歷則構成了這種不滿的背景。在那個飢餓的年代，老手的母親為了填飽—家三口的肚皮而委身於柳根。這一事實使老手由肉體上的空虛導向精神上的失落。它其實是—場在貧困的旗幟下與飢餓進行的肉搏戰，它的殘酷性決定了老手今後的抗爭將顯得蒼白無力且代價慘重。老手的復仇行為歸根結底是對人的貧困狀況的報復，即為活著而活著。它的途徑是通過戰勝貧困來取得生存。高考的失敗使他失去了成為城裡人的機會．即失去了復仇的第—次機會，這就是為何他恨城裡人。他搞長途販運、出外做工，都是為了實施復仇的第二步計劃，但是曹老明昧了他的工錢，把他的企圖擊得粉碎，無異於再次延宕了他的計劃，對於老手來說，這幾乎就是對他的生存能力的嘲笑。儘管最後老手做農藥發了財，但由於這種本質貧困的存在是多向度的，老手在承受物質貧困的同時更深刻地經歷著一場精神上的貧困：強烈的復仇欲使老手為了懲罰對手寧可犧牲愛情，從而陷入心理失衡的境地而無法解脫。在那個價值失范的年代，貧困的巨大陰影使人經受了普遍的不真誠。如果一個時代連愛情都是虛假的，那什麼還會是真的呢？這時的墨白，把他的體驗深入到對存在的原初意義的質問而又一次顯露出堅定的顛覆意識。

墨白，本名孫郁，先鋒小說家，劇作家。1956年農曆十月初十齣生於河南省淮陽縣新站鎮。務農多年，並從事過裝卸、搬動、長途運輸、燒石灰、打石頭，油漆等各種工作。1978年考入淮陽師範藝術專業學習繪畫；1980年畢業后在鄉村小學任教十一年。1992年調入周口地區文聯《潁水》雜誌社任文學編輯，1998年調入河南省文學院專業創作、任副院長。

1984年開始在《收穫》《鐘山》《花城》《大家》《人民文學》《山花》《十月》《上海文學》等刊開始發表作品，其中短篇小說《失蹤》、《灰色時光》、《街道》、《夏日往事》、《秋日輝煌》、《某種自殺的方法》、《最後一節車廂》、《陽光下的海攤》、《一個做夢的人》等一百多篇；中篇小說《黑房間》《告密者》《討債者》《風車》《白色病室》《光榮院》等四十餘部；出版長篇小說《夢遊症患者》《映在鏡子里的時光》《裸奔的年代》等六部；隨筆《〈洛麗塔〉的靈與肉》、《三個內容相關的夢境》、《博爾赫斯的宮殿》、訪談錄《有一個叫潁河鎮的地方》、《以夢境顛覆現實》等七十餘篇；出版中短小說集《孤獨者》《油菜花飄香的季節》《愛情的面孔》《重訪錦城》《事實真相》《懷念擁有陽光的日子》《墨白作品精選》《霍亂》等多種；創作電視劇、電影《船家現代情仇錄》《特警110》《特案A組》《當家人》《家園》《天河之戀》等多部；總計七百多萬字。作品被譯成英文、俄文、日文等、曾獲第25屆電視劇“飛天獎”優秀中篇獎、第25屆電視劇“飛天獎”優秀編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