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蠻·翠翹金縷雙鸂鶒

菩薩蠻·翠翹金縷雙鸂鶒

《菩薩蠻·翠翹金縷雙鸂鶒》是唐代文學家溫庭筠的詞作。此詞上闋寫鸂鶒鳥在春池中掀起粼粼水紋,兩情歡洽,樹上棠梨花開,雨後新晴,紅花滿枝,景色幽美,氣象清新;下闋先以真實的描繪直寫女主人公的歡愉之情,後轉寫音信稀,表現她的孤寂之情。前六句寫美景是為後兩句寫哀情作反襯。

作品原文


菩薩蠻
翠翹金縷雙鸂鶒,水紋細起春池碧。池上海棠梨,雨晴紅滿枝。
綉衫遮笑靨,煙草粘飛蝶。青瑣對芳菲,玉關音信稀。

註釋譯文


註釋

⑴菩薩蠻:唐教坊曲,後用為詞牌。亦作“菩薩鬘”,“子夜歌”“重疊金”等。雙調四十四字,前後闋均兩仄韻轉兩平韻。
⑵翠翹:翠綠色的尾羽。金縷:金色羽毛。鸂(xī)鶒(chì):水鳥,似鴛鴦而比鴛鴦略大,多紫色,喜雌雄並游,又名紫鴛鴦。
⑶海棠梨:又名海紅、甘棠,二月開紅花,八月果熟。一說就是海棠花,又一說即棠梨。
⑷靨(yè):笑時面頰上的酒窩。
⑸青瑣:刷青漆且雕鏤有連瑣紋的窗戶,泛指華美的窗戶。此處借指華貴之家。芳菲:泛指花草樹木,謂美好時節。周祈《名義考》云:“青瑣,即今之門有殼隔者,刻鏤為連瑣文也。以青塗之,故曰青瑣。”
⑹玉關:即玉門關,在今甘肅敦煌西北,隋唐時的遺址大約在今甘肅安西縣城東50公里處的疏勒河岸雙塔堡附近。

譯文

一對鸂鶒鳥兒,身上披拂著燦爛的金色花紋,翹起它們那雙翠綠的尾巴,在春水溶溶、碧綠瀅瀅的池面上,掀起了層層的水紋。岸邊海棠花開,一陣瀟瀟春雨過後,天放晴了,紅花滿枝,滴著清亮的水珠兒,更加艷麗。一位美麗的少女,乍出現在一個心有所悅但卻陌生的男人面前。不由自主地抿嘴一笑,卻露出了那一對可愛的酒窩兒,於是她趕緊用綉衫遮住了,恰如飛蝶迷戀於陽春煙景。華貴之家,芳菲時節,景物依舊,可是,當日春遊之人,今已遠戍邊塞,而且連個信兒都沒有!

創作背景


此詞約作於唐大中(847—860)年間。五代孫光憲北夢瑣言》卷四載,溫庭筠與相國令狐綯之子令狐滈關係很好,常出入於令狐館中。當時唐宣宗喜歡曲詞《菩薩蠻》,令狐綯暗自請溫庭筠代己新填《菩薩蠻》詞以進,囑咐溫庭筠千萬不要泄漏出去,而溫庭筠卻將此事傳開,令狐綯大為不滿。《樂府紀聞》記載此事云:“令狐綯假溫庭筠手撰二十闋以進。”據此,《菩薩蠻》諸闋乃溫庭筠所撰而由令狐綯進獻唐宣宗之作。其時當在大中後期(850—859),正值溫庭筠屢試不第之時。

作品鑒賞


賞析

此詞上闋描寫了一個春色滿園、生意盎然而又充滿著無限幽情的環境。鸂鶒,是如鴛鴦一樣成雙成對兒的象徵愛情的鳥。有說:“此以鸂鶒之成雙,喻閨人之獨處。”從全詞看,並非如此。這兩句寫景極其鮮艷,而暗含著歡情,是人眼中之所見。景物本身是令人賞心悅目的。下兩句把滿園春色的景物由動物而到植物,由水面而到池上。這兩句的關鍵在“雨晴紅滿枝”。如絲的春雨飄灑之後,天色初晴,不僅沒有落紅滿地,而是“紅滿枝”。有“春色滿園關不住”的感覺。如果如蘇東坡所說“能道得眼前真景,便是佳句”(錢泳《履園譚詩》),上闋的四句正是這樣。它由美麗成雙、金縷其身、翠綠其尾的鸂鶒鳥,而到它們在春池中掀起粼粼水紋,兩情歡洽;再由池及岸,樹上棠梨花開,雨後新晴,紅花滿枝;景色幽美,氣象清新。布局有動(前二句)有靜(后二句),設色有濃(一、四句)有淡(二、三句)。陳匪石稱溫詞《菩薩蠻》“語語是景,語語即是情”(《舊時月色齋詞譚》)。從這四句看,正是用此明媚春光、佳景良辰,來襯託人情的歡愉。因為“言情之詞,必藉景色映托,乃具深宛流美之致”(吳衡照《蓮子居詞話》)。此處的著力寫景為下闋的意味濃醇奠定基礎。
“綉衫遮笑靨,煙草粘飛蝶”。至此,才出現了人物。她紅潤的兩腮上,有一對酒窩兒。寫一個少女的嬌羞,既有形,又有神;既有動作,又有對動作的掩飾;既有乍見時的內心歡悅,又有猛然引起的內心慌亂,這五個字形神兼備地寫出了少女那顆歡悅卻又不平靜的心。沈祥龍《論詞隨筆》提出:“詞有三要,曰情,曰韻,曰氣。情慾其纏綿,其失也靡。韻欲其飄逸,其失也輕。氣欲其動宕,其失也放。”這句表現情,確很“纏綿”,但是不“靡”;表現韻(味),確很飄逸,但是不“輕”(浮);表現氣(聲氣),確很“動宕”,但是不“放”(盪)。從詞的結構說,這句是全首的關鍵。
接下來的一句又很警策:“煙草粘飛蝶。’“煙草”,總起來說是陽春煙景,即上闋那綠波蕩漾的春水,那綴滿枝頭的棠梨。在“煙草”與“飛蝶”之間,用了一個“粘”字,可見“飛蝶”之於“煙草”十分迷戀。五、六句聯起來看,上句深情無限,下句景色如畫。但下句是比托襯映上句的,這“綉衫遮笑靨”的人的深情遠韻,恰如飛蝶戀戀於煙草。正是“情以景幽”,“景以情妍”。
俞平伯釋首句為少女的妝飾,因而說“綉衫”句“乃承上‘翠翹’句”(見《讀詞偶得》)。也有人認為“綉衫”兩句不過寫女人的衣飾精緻華麗而已。而艾治平認為“綉衫”兩句仍緊承上闋,繼續寫人情之歡愉,所不同的是:上闋情隱景中,下闋首二句,人則從後台走到了前台來,而以真實的描繪直寫她的歡愉之情。上下闋之間,“意脈不斷”,六句全是寫她昔時兩情初遇那令人難忘的良辰美景和自己的情意綿綿。可是此時都如過眼煙雲,雖可追懷卻不可復得了。
“青瑣對芳菲,玉關音信稀”。這句是說,富貴之家,芳菲時節,景物依舊,可是,“玉關音信稀”,當日春遊之人,此時已遠戍邊塞,而且連個信兒都沒有。
這首閨情詞,藝術手法頗有獨到之處,而且“神理超越,不復可以跡象求矣;然細繹之,正字字有脈絡”(周濟《介存齋論詞雜著》)。針縷細密,間不容髮,其“昔歡今悲”之感,如“杳靄流玉,悠悠花香”(司空圖《詩品·委曲》)透人心脾。

評價

劉永濟:此首追敘昔日歡會時之情景也。上半闋《菩薩蠻》描寫景物,極其鮮艷,襯出人情之歡欣。下半闋前二句補明歡欣之人情,后二句則以今日孤寂之情,與上六句作對比,以見芳菲之景物依然,而人則音信亦稀,故思之而怨也。(《唐五代兩宋詞簡析》)
俞平伯:上二首皆以妝為結束,此則以妝為起筆,可悟文格變化之方。“水紋”以下三句,突轉入寫景,由假的水鳥,飛渡到春池春水,又說起池上春花的爛漫來。此種結構正與作者之《更漏子》“驚塞雁,起城烏,畫屏金鷓鴣”,同一奇絕。“水紋”句初聯上讀,頃乃知其誤。金翠首飾,不得雲“春池碧”,一也。飛卿《菩薩蠻》另一首“寶函鈿雀金鸂鶒,沉香閣上吳山碧”,兩句相連而絕不相蒙,可以互證,二也。“海棠梨”即海棠也。昔人於外來之品物每加“海”字,猶今日對於舶來品,多加一“洋”字也。上雲“鸂鶒”,下雲“春池”,非僅屬聯想,亦寫美人游春之景耳。於過片雲“綉衫遮笑靨”乃承上“翠翹”句;“煙草粘飛蝶”乃承上“水紋”三句。“青瑣”以下點明春恨緣由,“芳菲”仍從上片“棠梨”生恨,言良辰美景之虛設也。其作風猶是盛唐佳句。“瑣”訓連環,古人門窗多刻鏤瑣文,故曰瑣窗。曰青瑣者,宮門也,此殆宮詞體耳。(《讀詞偶得》)

作者簡介


溫庭筠像
溫庭筠像
溫庭筠,唐代詩人、詞人。本名岐,字飛卿,太原祁(今山西祁縣東南)人。富有天才,文思敏捷,每入試,押官韻,八叉手而成八韻,故有“溫八叉”“溫八吟”之稱。然恃才不羈,又好譏刺權貴,多犯忌諱,取憎於時,故屢舉進士不第,長被貶抑,終生不得志。官終國子助教。精通音律,詩詞兼工。詩與李商隱齊名,時稱“溫李”。其詩辭藻華麗,穠艷精緻。其詞藝術成就在晚唐諸詞人之上,為“花間派”首要詞人,對詞的發展影響較大。在詞史上,與韋莊並稱“溫韋”。現存詩三百多首,詞七十餘首。後人輯有《溫飛卿集箋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