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行
張潮詩作
《江南行》是唐代詩人張潮創作的一首七絕。此詩以一位商人婦直率的口吻,從遊子行蹤飄忽、歸期莫定的角度著筆抒寫愛情,表達了女主人公對久別不歸的丈夫的思念之情。詩先回憶分別的時間、地點,再由此說到不見人歸,然後寫夢境與現實的巨大落差。全詩語言樸素自然,筆觸比較細膩,寫得明快而含蓄,語淺而情深,結尾更是餘韻無窮。
江南行
茨菰葉爛別西灣,蓮子花開不見還。
妾夢不離江水上,人傳郎在鳳凰山。
⑴茨(cí)菰(gū):植物名,即慈姑,生在水田裡,地下有球莖,可以吃。茨:一作“茈”。西灣:地名,在今江蘇省揚州市瓜洲鎮附近。一說泛指江邊的某個地方。
⑵蓮子花開:即荷花開放。蓮子花,即荷花。開:一作“新”。還(huán):回來。
⑶妾:舊時女子自稱。水上:一作“上水”。
⑷人傳:人們傳說。鳳凰山:山名,有多處。此處難以確指。
茨菰葉爛時我們分別在西灣,如今蓮子花開還不見你回還。
我的夢離不開那江上的流水,人們傳說你已經到了鳳凰山。
此詩約作於大曆(唐代宗年號,766—779)年間。張潮受當地民歌影響,對當時的城市生活比較熟悉,於是便寫下這首《江南行》以表達商人婦的思想感情。
這首詩的第一聯:“茨菰葉爛別西灣,蓮子花開不見還”。“茨菰葉爛”的時間當在秋末冬初。“蓮子花開”的時間當是第二年的夏天。去年茨菰葉爛的時候在西灣送別,眼下又已是荷花盛開了,可盼望的人兒還沒有回家。也可能他曾經相許在“蓮子花開”之前返家的。這是先回憶分別的時間、地點,再由此說到現在不見人歸。說來簡單,可詩人卻描繪得有情有景,相思綿綿。前者暗示出一個水枯葉爛、寒風蕭蕭的景象,它襯托出別離的凄楚;後者點染出滿池荷花、紅綠相映、生機勃勃的畫面,反襯出孤居的寂寞難耐。筆法細膩含情。
“茨菰葉爛”、“蓮子花開”這兩個鏡頭交替的寓意,從時間上看就是要表現出一個“久”字。“一日不見,如三秋兮”。久而不歸,思念之苦,自不待言。“白日尋思夜夢頻”,詩的第三句就轉到寫“夢”。由久別而思,由思而夢,感情的脈絡自然而清晰。同時,詩的第三句又回應了第一句,“別西灣”,暗示了對方是沿江而去,所以這“夢”也就“不離江上水”。“那作商人婦,愁水復愁風”。這當是“妾夢不離江上水”的另一個原因。
按照一般寫法,接下去可能就要寫夢中或夢后的情景,可是詩人撇開了這個內容,凌空飛來一筆──“人傳郎在鳳凰山”。出人意表,而且還妙在詩也就戛然而止。至於這個消息傳來之後,她是喜是憂,是樂是愁,詩人卻不置一詞,讓讀者去體會。首先,這個消息的到來,說明了自己是不知人已去,空有夢相隨,往日多少個“不離江上水”的“夢”,原來是一場“空”;其次,這個消息還意味著“他”時而在水,時而在山,行蹤不定,又不寄語,往後便是夢中也無處尋覓,那難言難訴之苦,隱隱怨艾之意,盡在不言之中。可謂結得巧妙,妙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余情不盡。
這首詩上下兩聯各以意對,而又不斤斤於語言的對仗,第三句是一、二句的自然延伸和照應,第四句又突乎其來,似斷不斷,把詩推向一個更為凄楚、失望的意境。它明快而蘊含,語淺而情深,深得民歌的神髓。
明代李攀龍《唐詩選》:玉遮曰:無限低回。
明代周珽《唐詩選脈會通評林》:李夢陽曰:神思恍惚,詞意宛曲,最得閨情。焦竑曰:曲折玲瓏,寫意宛然,當是絕唱。周啟琦曰:樂府逸調,能令陸地生蓮。
明代邢昉《唐風定》:風味乃絕體之雋,顧抵之非是。
清代黃生《唐詩摘鈔》:“茨菰”、“蓮子”,並切水鄉之物,“蓮子花”三字酷似婦女聲口。因在江上分手,故夢不離此處,不知行人卻在鳳凰山也。沈休文“夢中不識路,何以慰相思”,此似化其意用之。顧華玉以淺俗目之,予謂正恐不能淺、不能俗耳。淺到極處,俗到極外,便去《三百篇》不遠。難與一切文士道也。
清代賀裳《載酒園詩話》:妙得風聞恍惚、驚疑不定之意。
清代徐增《而庵說唐詩》:此詩純是神機,可當一部語錄,篇中用字人看去似乎稍俗,而不知題足樂府,語須帶質,質近於古,質與俗不可不辨審也。
清代沈德潛《唐詩別裁》:總以行蹤無定言,在山在水,俱難實指。
清代黃叔燦《唐詩箋注》:黃曰:旨句紀初別之時,次句感懷人之候,第三句通乎別後言之,第四句則總結歸期之未定。纏綿曲至,卻只如話。“鳳凰山”又與“西灣”相映。
清代宋宗元《網師園唐詩箋》:是古樂府神理。
清代李鍈《詩法易簡錄》:三四句即“有夢也難尋覓”(按系《西廂記》語)之意,而語特微婉。“茨菰”、“蓮子”紀時令,即就眼前景物寫來,得風人之體。
清代劉宏煦《唐詩真趣編》:真情幻景,愈幻愈真,筆致跳脫之甚。
張潮(一作張朝),唐代詩人。曲阿(今江蘇丹陽縣)人,主要活動於唐肅宗李亨、唐代宗李豫時代。《唐詩紀事》和《全唐詩》說他是大曆(唐代宗年號,766—779年)中處士。《聞一多全集·唐詩大系》將他排列在張巡前,常建后。《全唐詩》存其詩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