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白花

楊白花

陽春二三月，楊柳齊作花①。

春風一夜入閨闥②，楊花飄蕩落南家③。

含情出戶腳無力，拾得楊花淚沾臆④。

秋去春還雙燕子，願銜楊花入窠里⑤。

①楊柳：古人習慣以楊、柳連用，即楊樹與柳樹。齊作花：一起開花。

②閨闥：婦女所居之內室。

③楊花：即“楊絮”。南家：此暗指南方梁朝。

④臆，胸。

⑤窠，鳥巢。

楊白花，北朝後魏名將楊大眼子。其武藝出眾，相貌瑰偉。其時正孀居的宣武帝妃胡充華，即臨朝稱制的胡太后，與之發生私情。楊白花懼禍，逃奔南方梁朝，改名楊華。“胡太后追思之不能已，為作《楊白華》歌辭，使宮人晝夜連臂蹋足歌之，辭甚凄惋”（《梁書·王神會傳》），即是此首詩。

這首失戀之歌“用筆雙關，饒有古趣”（張玉谷《古詩賞析》），讀來頗令人感到芬芳悱側，迴腸盪氣。首四句受鮑照《行路難》“中庭五株桃，一株先作花。陽春妖冶二三月，從風簸蕩落西家”之影響，暗寫與楊華的戀愛。“春風入閨闥”，比喻春心蕩漾，萌生愛意；“楊花落南家”，暗指情人舍己而去，南投梁朝。后四句寄託相思情愫。“腳無力”，正是“含情”之註腳，見得失戀女子的嬌慵之態；拾得楊花而雙淚自流，乃睹物思人，情不自禁。正因為愛深思切，故忽發奇想，盼望秋去春來之雙燕子能銜楊花，將情人帶回身邊。全詩皆用比興，詩中之楊花，既是一普通的自然界物象，又是胡太后痛惜憶想的心上人。詩句句寫楊花，又句句訴相思，“妙在音容聲口全然不露，只似聞閑說耳”（鍾惺《名嬡詩歸》）。王夫之《船山古詩評選》評其：“胡婦媒詞，乃賢於南朝天子遠甚。”沈德潛《古詩源》中評其：“音韻纏綿，令讀者忘其穢褻”。

胡太后（未知一528年），北朝魏宣武帝元恪嬪妃胡充華，安定臨涇（甘肅鎮原南）人。孝明帝元詡生母，孝明帝立，尊為皇太后，兩度臨朝聽政。性聰慧，多才藝。後為權臣爾朱榮所殺。能詩，存一首，即樂府詩《楊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