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江頭
唐代詩人杜甫創作
《哀江頭》是唐代偉大詩人杜甫的作品。此詩前半首回憶唐玄宗與楊貴妃游幸曲江的盛事,後半首感傷貴妃之死和玄宗出逃,哀嘆曲江的昔盛今衰,描繪了長安在遭到安史叛軍洗劫后的蕭條冷落景象,表達了詩人真誠的愛國情懷,及對國破家亡的深哀巨慟之情。全詩層次清晰,結構嚴整,首尾照應,藝術構思縝密,語言形象精練,給人以身臨其境之感。
哀江頭
少陵野老吞聲哭,春日潛行曲江曲。
江頭宮殿鎖千門,細柳新蒲為誰綠?
憶昔霓旌下南苑,苑中萬物生顏色。
昭陽殿里第一人,同輦隨君侍君側。
輦前才人帶弓箭,白馬嚼嚙黃金勒。
翻身向天仰射雲,一笑正墜雙飛翼。
明眸皓齒今何在?血污遊魂歸不得。
清渭東流劍閣深,去住彼此無消息。
人生有情淚沾臆,江水江花豈終極!
黃昏胡騎塵滿城,欲往城南望城北。
⑴少陵:杜甫祖籍長安杜陵。少陵是漢宣帝許皇后的陵墓,在杜陵附近。杜甫曾在少陵附近居住過,故自稱“少陵野老”。吞聲哭:哭時不敢出聲。
⑵潛行:因在叛軍管轄之下,只好偷偷地走到這裡。曲江曲:曲江的隱曲角落之處。
⑶“江頭”句:寫曲江邊宮門緊閉,遊人絕跡。江頭宮殿:《舊唐書·文宗紀》:“上(文宗)好為詩,每誦杜甫《曲江行》(即此篇)......乃知天寶以前,曲江四岸皆有行宮台殿、百司廨署。”王嗣奭《杜臆》卷二:“曲江,帝與妃游幸之所,故有宮殿。”
⑷為誰綠:意思是國家破亡,連草木都失去了故主。
⑸霓旌:雲霓般的彩旗,指天子之旗。《文選》司馬相如《上林賦》:“拖蜺(同‘霓’)旌。”李善注引張揖曰:“析羽毛,染以五采,綴以縷為旌,有似虹蜺之氣也。”南苑:指曲江東南的芙蓉苑。因在曲江之南,故稱。
⑹生顏色:萬物生輝。
⑺昭陽殿:漢代宮殿名。漢成帝皇後趙飛燕之妹為昭儀,居住於此。唐人多以趙飛燕比楊貴妃。第一人:最得寵的人。
⑻輦:皇帝乘坐的車子。古代君臣不同輦,此句指楊貴妃的受寵超出常規。
⑼才人:宮中的女官。
⑽嚼嚙:咬。黃金勒:用黃金做的銜勒。
⑾仰射云:仰射雲間飛鳥。
⑿一笑:楊貴妃因才人射中飛鳥而笑。正墜雙飛翼:或亦暗寓唐玄宗和楊貴妃的馬嵬驛之變。
⒀“明眸皓齒”兩句:寫安史之亂起,玄宗從長安奔蜀,路經馬嵬驛,禁衛軍逼迫玄宗縊殺楊貴妃。《舊唐書·楊貴妃傳》:“及潼關失守,從幸至馬嵬,禁軍大將陳玄禮密啟太子,誅國忠父子。既而四軍不散,玄宗遣力士宣問,對曰:‘賊本尚在。’蓋指貴妃也。力士復奏,帝不獲已,與妃訣,遂縊死於佛室。時年三十八,瘞於驛西道側。”
⒁血污遊魂:指楊貴妃縊死馬嵬驛。
⒂“清渭東流”兩句:仇兆鰲註:“馬嵬驛,在京兆府興平縣(今屬陝西省),渭水自隴西而來,經過興平。蓋楊妃藳葬渭濱,上皇(玄宗)巡行劍閣,市區住西東,兩無消息也。”(《杜少陵集詳註》卷四)清渭,即渭水。劍閣,即大劍山,在今四川省劍閣縣的北面,是由長安入蜀必經之道。《太平御覽》卷一六七引《水經注》:“益昌有小劍城,去大劍城三十里,連山絕險,飛閣通衢,故謂之劍閣也。”
⒃去住彼此:指唐玄宗、楊貴妃。
⒄“人生”兩句:意謂江水江花年年依舊,而人生有情,則不免感懷今昔而生悲。以無情襯托有情,越見此情難以排遣。
⒅終極:猶窮盡。
⒆胡騎:指叛軍的騎兵。
⒇“欲往城南”句:寫極度悲哀中的迷惘心情。原註:“甫家住城南。”望城北:走向城北。北方口語,說向為望。望,一作“忘”。城北,一作“南北”。
祖居少陵的野老(杜甫自稱)無聲地痛哭,春天偷偷地來到了曲江邊。江岸的宮殿千門閉鎖,細細的柳絲和新生的水蒲為誰而綠?回憶當初皇帝的彩旗儀仗下了南苑,苑裡的萬物都生出光輝。昭陽殿里的第一美人也同車出遊,隨侍在皇帝身旁。車前的宮中女官帶著弓箭,白馬套著帶嚼子的黃金馬勒。翻身朝天上的雲層射去,一笑之間雙飛的一對鳥兒便墜落在地。楊貴妃明亮的眼睛和潔白的牙齒在哪裡呢?鮮血玷污了她的遊魂,再也不能歸來!清清的渭水向東流去,而玄宗所在的劍閣是那麼深遠。走的和留下的彼此沒有消息。人生有情,淚水沾濕了胸臆,江水的流淌和江花的開放哪裡會有盡頭呢?黃昏時,胡騎揚起滿城的塵土,我想去城南,卻望著城北。
這首詩作於唐肅宗至德二年(757年)春。至德元年(756年)秋天,安祿山攻陷長安,杜甫離開鄜州去投奔剛即位的唐肅宗,不巧,被安史叛軍抓獲,帶到淪陷了的長安。舊地重來,觸景傷懷,詩人的內心是十分痛苦的。第二年春天,杜甫脫逃,沿長安城東南的曲江行走,感慨萬千,哀慟欲絕,《哀江頭》就是當時心情的真實記錄。
全詩分為三部分。前四句是第一部分,寫長安淪陷后的曲江景象。曲江原是長安有名的遊覽勝地,開元(唐玄宗年號,713—741)年間經過疏鑿修建,亭台樓閣參差,奇花異卉爭芳,一到春天,彩幄翠幬,匝於堤岸,鮮車健馬,比肩擊轂,有說不盡的煙柳繁華、富貴風流。但這已經成為歷史了,以往的繁華像夢一樣過去了。“少陵野老吞聲哭,春日潛行曲江曲。”一個泣咽聲堵的老人,偷偷行走在曲江的角落裡,這就是曲江此時的“遊人”。第一句有幾層意思:行人少,一層;行人哭,二層;哭又不敢大放悲聲,只能吞聲而哭,三層。第二句既交代時間、地點,又寫出詩人情態:在春日遊覽勝地不敢公然行走,卻要“潛行”,而且是在冷僻無人的角落裡潛行,這是十分不幸的。重複用一個“曲”字,給人一種紆曲難伸、愁腸百結的感覺。兩句詩,寫出了曲江的蕭條和氣氛的恐怖,寫出了詩人憂思惶恐、壓抑沉痛的心理,詩句含蘊無窮。
“江頭宮殿鎖千門,細柳新蒲為誰綠?”寫詩人曲江所見。“千門”,極言宮殿之多,說明昔日的繁華。而著一“鎖”字,便把昔日的繁華與眼前的蕭條冷落並擺在一起,巧妙地構成了今昔對比,看似信手拈來,卻極見匠心。“細柳新蒲”,景物是很美的。岸上是依依裊裊的柳絲,水中是抽芽返青的新蒲。“為誰綠”三字陡然一轉,以樂景反襯哀慟,一是說江山換了主人,二是說沒有遊人,無限傷心,無限凄涼,這些場景令詩人肝腸寸斷。
“憶昔霓旌下南苑”至“一笑正墜雙飛翼”是第二部分,回憶安史之亂以前春到曲江的繁華景象。這裡用“憶昔”二字一轉,引出了一節極繁華熱鬧的文字。“憶昔霓旌下南苑,苑中萬物生顏色”,先總寫一筆。南苑即曲江之南的芙蓉苑。公元732年(唐玄宗開元二十年),自大明宮築復道夾城,直抵曲江芙蓉苑。玄宗和后妃公主經常通過夾城去曲江游賞。“苑中萬物生顏色”一句,寫出御駕游苑的豪華奢侈,明珠寶器映照得花木生輝。
然後是具體描寫唐明皇與楊貴妃游苑的情景。“同輦隨君”,事出《漢書·外戚傳》。漢成帝游於後宮,曾想與班婕妤同輦載。班婕妤拒絕說:“觀古圖畫,聖賢之君,皆有名臣在側,三代末主,乃有嬖女。今欲同輦,得無近似之乎?”漢成帝想做而沒有做的事,唐玄宗做出來了;被班婕妤拒絕了的事,楊貴妃正幹得自鳴得意。這就清楚地說明,唐玄宗不是“賢君”,而是“末主”。筆墨之外,有深意存在。下面又通過寫“才人”來寫楊貴妃。“才人”是宮中的女官,她們戎裝侍衛,身騎以黃金為嚼口籠頭的白馬,射獵禽獸。侍從們就已經像這樣豪華了,那“昭陽殿里第一人”的妃子、那擁有大唐江山的帝王就更不用說了。才人們仰射高空,正好射中比翼雙飛的鳥。可惜,這精湛的技藝不是去用來維護天下的太平和國家的統一,卻僅僅是為了博得楊貴妃的粲然“一笑”。這些帝王后妃們沒有想到,這种放縱的生活,卻正是他們親手種下的禍亂根苗。
“明眸皓齒今何在”以下八句是第三部分,寫詩人在曲江頭產生的感慨。分為兩層。第一層(“明眸皓齒今何在”至“去住彼此無消息”)直承第二部分,感嘆唐玄宗和楊貴妃的悲劇。“明眸皓齒”照應“一笑正墜雙飛翼”的“笑”字,把楊貴妃“笑”時的情態補足,生動而自然。“今何在”三字照應第一部分“細柳新蒲為誰綠”一句,把“為誰”二字說得更具體,感情極為沉痛。“血污遊魂”點出了楊貴妃遭變橫死。長安失陷,身為遊魂亦“歸不得”,他們自作自受,結局十分凄慘。楊貴妃埋葬在渭水之濱的馬嵬,唐玄宗卻經由劍閣深入山路崎嶇的蜀道,死生異路,彼此音容渺茫。昔日芙蓉苑裡仰射比翼鳥,後來馬嵬坡前生死兩離分,詩人運用這鮮明而又巧妙的對照,指出了他們逸樂無度與大禍臨頭的因果關係,寫得驚心動魄。第二層(“人生有情淚沾臆”至“欲往城南望城北”)總括全篇,寫詩人對世事滄桑變化的感慨。前兩句是說,人是有感情的,觸景傷懷,淚灑胸襟;大自然是無情的,它不隨人世的變化而變化,花自開謝水自流,永無盡期。這是以無情反襯有情,而更見情深。最後兩句,用行為動作描寫來體現他感慨的深沉和思緒的迷惘煩亂。“黃昏胡騎塵滿城”一句,把高壓恐怖的氣氛推向頂點,使開頭的“吞聲哭”、“潛行”有了著落。黃昏來臨,為防備人民的反抗,叛軍紛紛出動,以致塵土飛揚,籠罩了整個長安城。本來就憂憤交迫的詩人,這時就更加心如火焚,他想回到長安城南的住處,卻反而走向了城北。心煩意亂竟到了不辨南北的程度,充分而形象地揭示詩人內心的巨大哀慟。
在這首詩里,詩人流露的感情是深沉的,也是複雜的。當他表達出真誠的愛國激情的時候,也流露出對蒙難君王的傷悼之情。這是李唐盛世的輓歌,也是國勢衰微的悲歌。全篇表現的,是對國破家亡的深哀巨慟。
“哀”字是這首詩的核心。開篇第一句“少陵野老吞聲哭”,就創造出了強烈的藝術氛圍,後面寫春日潛行是哀,睹物傷懷,憶昔日此地的繁華,而今卻蕭條零落,還是哀。進而追憶貴妃生前游幸曲江的盛事,以昔日之樂,反襯今日之哀;再轉入敘述貴妃升天,玄宗逃蜀,生離死別的悲慘情景,哀之極矣。最後,不辨南北更是極度哀傷的表現。“哀”字籠罩全篇,沉鬱頓挫,意境深邈。
詩的結構,從時間上說,是從眼前翻到回憶,又從回憶回到現實。從感情上說,首先寫哀,觸類傷情,無事不哀;哀極而樂,回憶唐玄宗、楊貴妃極度逸樂的腐朽生活;又樂極生悲,把亡國的哀慟推向高潮。這不僅寫出“樂”與“哀”的因果關係,也造成了強烈的對比效果,以樂襯哀,今昔對照,更好地突出詩人難以抑止的哀愁,造成結構上的波折跌宕,紆曲有致。文筆則發斂抑揚,極開闔變化之妙。
蘇轍曰:杜陷賊詩,有《哀江頭》詩,予愛其詞氣,若百金戰馬,注坡驀澗,如履平地,得禱人之遺法。如白樂天詩詞甚工,然拙於紀事,寸步不遺,猶恐失之,所以望老扯之藩垣而不及也。
潘檉章《杜詩博議》云:趙次公注引蘇黃門,嘗謂其侄在進云:《哀江頭》即《長恨歌》也。《長恨歌》費數百言而後成,杜言太真被寵,只“昭陽殿里第一人”足矣。言從幸,只“白馬嚼嚙黃金勒”足矣。言馬嵬之死,只“血污遊魂歸不得”足矣。按黃門此論,上言詩法繁簡不同耳,但《長恨歌》本因《長恨傳》而作,公安得預知其事而為之興哀。《北征》詩“不聞殷夏衰,中自誅褒妲”,公方以貴妃之死,卜國家中興,豈應於此詩為天長地久之恨乎?
司馬光《迂叟詩話》:唐曲江,開元天寶間旁有殿宇,安史亂后,其地盡廢。文宗覽杜甫詩云:“江頭宮殿鎖千門,細柳新蒲為誰綠。”因建紫雲樓、落霞亭,歲時賜宴,又詔百司於兩岸建亭館焉。
張戒《歲寒堂詩話》:楊太真事,唐人吟詠至多,然類皆無禮。太真配至尊,豈可以兒女黷之耶?惟杜子美則不然。《哀江頭》云:“昭陽殿里第一人,同輦隨君侍君側。”不待石“嬌侍夜”、“醉和春”,而太真之專寵可知;不待雲“玉容”、“梨花”,而太真之絕色可想也。至於言一時行樂事,不斥言太真,而但言輦前才人,此意尤不可及。如云:“翻身向天仰射雲,一笑(“箭”一作“笑”)正墜雙飛翼。”不待雲“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而一時行樂可喜事,筆端畫出,宛在目前。“江水江花豈終極”,不待雲“比冀鳥”、“連理枝”、“此恨綿綿無盡期”,而無窮之恨、泰離麥秀之悲,寄於言外。……其詞婉而雅,其意微而有禮,真可謂得風人之旨者。……元、白(《連昌宮詞》、《長恨歌》)數十百言竭力摹寫,不若子美一句,人才高下乃如此。
蘇徹《詩病五事》:《大雅·綿》九章,初誦太王遷邠,建都邑,營宮室而已。至其八章,乃曰“肆不殄厥慍,亦不隕厥問”,始及昆夷之怒,尚可也。至其九章,乃曰“虞芮質厥成,文王蹶厥生。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後,予曰有奔奏,予曰有禦侮。”事不接,文不屬,如連山斷嶺,雖相去絕遠,而氣象連絡,觀者知其脈理之為一也。蓋附離不以鑿枘,此最為文之高致耳。老杜陷賊時有詩曰:“少陵野老吞聲哭……”予愛其詞氣如百金戰馬,注坡驀澗,如履平地,得詩人之遺法。如白樂天詩詞甚工,然拙於紀事,才步不遺,猶恐失之,此所以望老杜之藩垣而不及也。
凌宏憲《唐詩廣選》:李耆卿曰:此詩妙在“清渭”二句。明皇、肅宗一去一住,兩無消息,父子之間,人所難言,子美能言之,非但“細柳新蒲”之感而已。
周珽《唐詩選脈會通評林》:單復曰:同不迫而意已獨至。劉辰翁曰:如何一句道盡(按指“細泖新蒲”句)!第常誦之雲耳。周敬曰:“吞聲哭”三字含悲無限!“清渭”二語怨深卻又蘊藉,所以高妙。陸時雍曰:總於起結見情,中間敘事,以老拙見奇。吳山段曰:“潛行”二句有深意,尾句從“潛行”字說出。
王嗣奭《杜臆》:“一箭”,山谷定為“一笑”,甚妙。曰“中翼”,則箭不必言;而鳥下雲中,凡同在者雖百千人,無不啞然發笑,此宴遊樂事。
黃生《杜詩說》:詩意本哀貴妃,不敢斥言,故借江頭行幸處,標為題目耳。此詩半露半含,若悲若訊。天寶之亂,實揚氏為禍階,杜公身事明皇,既不可直陳,又不敢曲違,如此用筆,淺深極為合宜。善述事者,但舉一事,時眾端可以包括,使人自得於其言外。若纖悉備記,文愈繁而味愈短矣。《長恨歌》,今古膾炙,而《哀江頭》無稱焉。雅音之不諧俗耳如此。
朱之荊《增訂唐詩摘鈔》:寫低頭暗思,景象如畫,此為善寫“潛行”二字。
仇兆鰲《杜詩詳註》:潘氏《杜詩博議》云:趙次公注引蘇黃門嘗謂其侄在進云:《哀江頭》即《長恨歌》也。《長恨歌》費數百言而後成。杜言太真被寵,只“昭陽殿里第一人”足矣;言從幸,只“白馬嚼嚙黃金勒”足矣;言馬嵬之死,只“血污遊魂歸不得”足矣。
張謙宜《繭齋詩談》:敘事檃括,不煩不簡,有駿馬跳澗之勢。
《唐宋詩醇》:所謂對此茫茫,百端交集,何睱計及風刺乎?敘亂離處全以唱嘆出之,不用實敘,筆力之高,真不可及。
沈德潛《唐詩別裁》:貴妃曰“同”、曰“隨”、曰“侍”,似不免乎復;然《詩》有“高朗令終”,《傳》有“遠哉遙遙”等語,不必苛責(“同輦隨君”句下)。“彼此無消息”,猶《長恨歌》雲“一別人間兩渺茫”也。結出心迷目亂,與入手“潛行”關照(“黃昏胡騎”二句下)。
翁方綱《石洲詩話·漁洋評杜摘記》:“亂離事只敘得兩句,‘清渭’以下,以唱嘆出之,筆力高不可攀,樂天《長恨歌》便覺相去萬里。即兩句亦是唱嘆,不是實敘。”按:此西樵評,所說皆合,佴不必以《長恨歌》相較量耳。
施補華《峴佣說詩》:亦樂府。《麗人行》何等繁華,《哀江頭》何等悲慘!兩兩相比,詩可以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