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園

燕南園

徠燕南園位於燕園的南部,佔地48畝,東鄰燕南美食;西至北大校醫院;北鄰第二體育館及籃球場;南接學生宿舍及郵局、銀行。佔地面積2萬平方米。1952年隨燕大併入北京大學。有燕園“園中之園”的譽稱。

簡介


園北存清乾隆年間石碑2座。主要作為燕大外籍教師的住宅,按照當時所有中外教室住宅的編號順序,燕南園的住宅被定為51號到66號,這一編號從燕大到北大,一直沒有變更。今天,在某些宅院的門口,還能看到黑底白字的木門牌。20世紀50年代初,由於擴大校園,燕南園西牆的北端向外延伸,於是又有了一個新的宅院,編號為50號。
燕南園的建築以“洋式”為主,多為兩層小樓,附帶一個小花園。室內裝飾業具有典型的西洋風格:鋪設木地板,樓梯設在屋內,屋裡有供冬天採暖的壁爐,上下兩層樓各有獨立的衛生間。

歷史


上世紀20年代,司徒雷登初任燕京大學校長,在北京西郊明代勺園(明代畫家米萬鍾故居)和清代淑春園(乾隆賜予和珅的皇家園林之一)舊址基礎上,建成了一座中西合璧的園林式校園——燕園。
燕南園因位於燕園的南部而得名,是燕園建成初期燕大專門為教師打造的住宅區,佔地48畝,按照當時燕大所有中外教師住宅的編號順序,燕南園的住宅被定為51號到66號(後來增加了50號)。
燕京大學是有名的“高薪養師”學府,為給教授、學者們提供一流的條件,燕南園的建設可謂不惜工本。與教學區和辦公區那飛檐斗拱的中國傳統建築風格不同,燕南園取的是美國城郊庭院別墅的模式,除泥石磚瓦取自當地,其他建材多由國外運來。門扇窗框用的是上好的紅松,精美的門把手全由黃銅製成,房間里鋪設打蠟地板,屋角有典雅的壁爐,衛生間里冷熱水分路供應,每座住宅還有獨立的鍋爐房以供冬季取暖,家家門前屋後有一個寬敞的庭院,花草繁茂。
燕南園“小洋樓”之豪華當時名貫京城,此後幾十年內都鮮有教師住房可與之媲美。如今,各地高校教師住宅樓紛紛拔地而起,飽經風霜的燕南園早已風流不在。如今,在燕南園那些小樓的門口,還能看到當年掛上的黑底白字的門牌,無言笑對歲月滄桑。
66號:吳文藻與冰心的新房
從燕南園西北部的上坡進入園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66號樓,這座小樓位於燕南一隅,格外幽靜。樓旁矗立著兩座“花匠碑”,是乾隆年間圓明園幾位總管所立,圓明園被焚后移至此處,似乎守衛著居住在這裡的代代“園丁”。
1926年冰心留美歸來,被母校燕京大學聘為國文系助教。1929年2月,吳文藻也從美國回來並被清華、燕大聘為教師,熱戀多年的兩人6月份舉行婚禮,司徒雷登擔任證婚人,並把60號小樓分給這對新婚夫婦居住(後門牌號碼調整為66號)。
難怪冰心稱吳文藻為“書獃子”,進了新房,這位一家之主什麼也不管,只請木匠在一樓書房的北牆做了一個“頂天立地”的大書架,其餘室內布置及庭院整修,全交給講求生活情趣的冰心操持。
冰心在院子里種植了許多丁香花,花開時節她把吳文藻叫出來,“書獃子”人站在丁香樹前,魂兒還在書房裡,“應酬似的”問妻子“這是什麼花?”冰心有意捉弄他,笑答“香丁”,吳文藻點了點頭說:“呵,香丁。”大家聽了都大笑起來。
據說66號樓的客廳當時是燕大的“期刊閱覽室”,那裡有一張半圓形雕花紅木桌,夫婦二人訂了許多報紙和學術刊物放在上面,差不多每星期都更新,吸引不少朋友和學生前來一睹為快。冰心對婚後曾經住過近10年的地方充滿感情,在她寫過的文章里不只一次提到燕南園。可惜亂世之中,好景不長。1937年,北平淪陷,冰心夫婦在戰火中飄泊四方,於1946年7月才重返故園,悲傷地發現,小樓仍在,而冰心手植的丁香、紫藤、紅月季、白玫瑰都已香消玉殞;樓里更是面目全非,吳文藻臨走時藏在閣樓上的幾十盒筆記和教材全部不見了……
原來,“珍珠港事件”發生后的第二天,日本鬼子就闖進了隸屬於美國教會的燕大,大肆劫掠。燕南園66號被日本憲兵佔領,吳文藻的書房,竟成了拷問教授們的審訊室!
冰心含淚離開了燕南園,從此沒有在這裡居住。
66號又先後迎來了幾位新主人,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美學家朱光潛。北大新聞與傳播學院副教授、電視主持人阿憶回憶起高中時他常和同學到北大玩,一次途經燕南園,見一位身材矮小的老者,靜靜坐在青石板上。看到他們走近,老人拄起拐杖,慢慢繞到燕南園殘垣之後,隔牆遞過一枝盛開的花朵。直到考上北大,阿憶才知道,那遞花的老人,是朱光潛!
燕南園
燕南園
也許,只有一位將美學思考浸透整個生命的、可愛的人,才會這樣不須情由地,將手中的小花,遞給陌生的路人。阿憶寫到:“直到今天,我一直偏執而迷信地認為,那不是自然界中一枝普通的花朵,它分明是人類精神之樹的果實,是一代宗師無言的暗示。在即將熄滅生命之火的歲月里,先生不斷越過隔牆,把曠世的風範吹進晚輩們的心靈中。”
56號:力學泰斗周培源的“周家花園”
新中國成立后,燕大復校,1952年院系大調整時又被併入北京大學,大批著名學者紛紛調進北大,並大多入住燕南園。燕南園先後迎來北大4位校長,8位副校長,20多位學部委員、科學院院士。當時有句很流行的話:“知名學者不一定住燕南園,住燕南園的一定是知名學者。”還有個年輕學生曾口出“狂言”:“奮鬥二十年,走進燕南園。”可見燕南園當時在人們心中神聖的地位。
此間最熱鬧的院落,要屬燕南園東部的56號,這裡的主人是當時的北大校長周培源。周培源早年畢業於美國普林斯頓大學,是愛因斯坦的學生。他是中國力學界毫無疑問的泰斗,是世界公認的流體力學“四巨頭”之一,兩彈一星的元勛幾乎十有八九是他的門生。
在以人文學者薈萃而著稱的燕南園裡,周培源是為數寥寥的理工科大師,可他卻是個比文學家還浪漫的性情中人。周培源特別愛花,56號門前繁櫻如雪,人稱“周家花園”。“花園”的大門從來都是對各路客人敞開的,無論領導教授還是普通學生皆可“破門而入”。
徠周家“陰盛陽衰”,四個女兒加一個老伴,唯他一個男人,所以他稱家中有“五朵金花”。他右耳失聰,說話時習慣放大嗓門,據說他每天都要到老伴屋裡請安,大聲宣洩愛心:“60多年我只愛過你一個人,你對我最好,我愛你!”日日如此,持之經年。
燕南園
燕南園
說到周培源的夫人,那是從清華園到燕園都出名的美人,而周培源直到老年還風度翩翩,雙目炯炯,也是引人注目的“帥哥”。直到數十年後,曹禺還對周培源的女兒說:“當年,你媽媽可真是個美人,你爸爸也真叫瀟灑。那時,只要他們出門,我們這些青年學生就追著看。”
63號:往事,並不如煙
有人說,燕南園是由中國現代知識分子的命運締造的,燕南園63號,便是那一代學人坎坷命運的集中體現。發生在這裡的往事,一言難盡,這沉寂的院落中,凝結著一個時代的刻骨傷痛。
63號院,曾居住過新中國第一任北大校長、經濟學家馬寅初。馬寅初這個人,本身就是個傳奇。他曾怒斥“四大家族”,被蔣介石逮捕監禁;曾化裝成廚師坐船投奔共產黨解放區;擔任北大校長后,每逢演講開頭的問候總是“弟兄們!”……最值得銘記的是,他提出了“計劃生育”,改變了全中國幾代人的命運。
1957年4月25日,馬寅初在燕南園63號接見《文匯報》記者,發表了他的“新人口論”,認為“必須有計劃生育和控制人口。”在那個“人多力量大”的年代,這一論斷無疑是平地驚雷,立刻招來全面圍攻,“大字報”從校長辦公室一直貼到63號馬寅初的床頭。
馬寅初毫不退縮:“我雖年近80,明知寡不敵眾,自當單槍匹馬,出來應戰,直至戰死為止,決不向專以力壓服、不以理說服的那種批判者投降!”
馬寅初沒有投降,也沒有“戰死”,他秉承真理,堅持到了最後。1979年,97歲的馬寅初得以平反,1982年3月,“計劃生育”被定為我國基本國策,5月10日,馬寅初在北京醫院辭世,享年100歲。
20世紀60年代,馬寅初被迫辭職搬離后,燕南園63號還有一段特殊經歷:文化大革命期間,臭名昭著的造反派頭頭聶元梓將這裡作為自己的辦公地點,並在這裡接待了康生、江青、張春橋、關鋒、戚本禹等人。一時間,63號院門庭若市,眾多陰謀出自這個院子,在北大乃至全國造成一場又一場的空前災難。
文革后63號成為大雜院,哲學家湯用彤的兒子湯一玄說:“也許是因為63號的經歷太坎坷了吧,現在誰也不願住在那兒了。”
十年動亂間,燕南園成了“資產階級反動學術權威”的“黑窩”,那些昔日為人們所崇敬的學者們備受折磨:批鬥、遊街、遭毒打、關牛棚……1966年,住在50號的北大圖書館館長、歷史系教授向達在“改造”中活活勞累至死,無人搭救;國際知名的光譜學家饒毓泰於1968年10月在51號自盡;兩個月後,歷史學家翦伯贊和夫人在64號雙雙服安眠藥身亡……
57號:馮友蘭與宗璞的“三松堂”
燕南園
燕南園
順著燕南園東部的小徑一直向南走到盡頭,是57號。與別處不同,這裡頗具中國傳統色彩,兩尊石獅守著的小小院門,關而不鎖,輕輕一推便可進入。這便是馮友蘭生前居住的“三松堂”,他畢生著作,幾乎都寫於此,晚年整理為《三松堂全集》。
“三松堂”這一雅號,取自園內三株松樹,如馮友蘭的女兒、作家宗璞在文章中寫到:“三棵樹中的兩棵高大穩重,一株直指天空,另一株過房頂後作九十度折角,形貌別緻,都似很有魅力,可以依靠。第三棵不高,枝條平伸作傘狀,使人感到親切……”
如今,那“枝條平伸作傘狀”的第三株已經枯萎,僅余半截木樁。2003年,這裡又種上了一棵幼松,“三松”的景觀得以恢復。
馮友蘭,是20世紀中國屈指可數的幾位建立了自己哲學體系的哲學家,在學界地位崇高。但在那個學術不能獨立的年代,馮友蘭走過的道路十分坎坷。文革伊始,57號慘遭抄家,馮友蘭剛做完前列腺手術,出院第二天便被勒令參加批鬥大會,身上還掛著尿瓶子。接著,一些“工人階級”住戶紛紛受命擠進燕南園,與“資產階級知識分子”享受同等待遇,57號院最多的時候竟住了6戶人家。
馮友蘭承受不住巨大壓力,為求生存,身為儒學大師,卻寫了許多“批孔”文章迎合江青等人。晚年他對此深感悔恨,“四人幫”倒台後,馮友蘭以85歲的高齡,在雙目幾近失明的情況下,歷時10年,以口述方式完成共7冊、總字數達150萬字的巨著《中國哲學史新編》,徹底推翻文革中被迫發布的違心謬論,以嘔心瀝血之作洗刷恥辱,為世人欽佩。
1989年,馮友蘭的身體狀況日漸下降,經常住院。他對宗璞說:“我現在是有事情沒有做完,所以還要治病。等書寫完了,再生病就不必治了。”1990年7月,《中國哲學史新編》第七冊定稿 完成。11月26日,哲學家馮友蘭從容停止了他的思想。
現在,宗璞獨居的57號小院,不時有陌生後輩慕名來訪。患有眼疾的她儘管看不清來人,卻也熱情接待,允許人們隨意參觀。
燕南寂寂
十年浩劫之後,燕南園繁華殆盡。園中“口”字形的小徑因挖掘“備戰地道”而變成“日”字形,原來一棟一戶的格局也被打破,湧進許多新住戶,園中也建起了簡陋骯髒的公共廁所。
至於燕南園的大師們,多已仙逝,花園無人料理,如今野草侵幽徑,令人倍感凄涼。近些年,師生們常說起,所幸燕南園還有三位90歲以上的長者“壓陣”:61號的歷史地理學家侯仁之,65號的法學家芮沐,62號的文學史家、詩人林庚。孰料去年10月,林庚先生突然駕鶴西去,不足1月,85歲的語言學家林燾先生也隨之仙逝,永遠離開了居住半生的52號,而2011年3月20日凌晨四時,法學泰斗芮沐先生在北京大學第一醫院逝世,享年103歲。2013年10月22日下午14時50分,燕南園的最後一位泰斗,侯仁之先生離開了我們。10月25日至27日,在北大百周年紀念講堂舉行侯仁之先生追悼會,儀式很簡單,根據先生生前遺願,不搞遺體告別儀式。
燕南園
燕南園
燕南園今後將做何用,尚未有定論。有人建議仍然安排優秀的學者入住此園,將燕南園的傳統保存下去。比如55號院,這裡曾經的主人是經濟學家陳岱孫,門前還立有他的全身銅像。不久前,北大校方將55號翻修一新,在門前草坪裝上了精緻的地燈,迎接她的新主人——華人物理學家、諾貝爾獎得主李政道;與之毗鄰的56號經整修后,成為北大美學與美育研究中心,藝術學系教授葉朗在這裡定期舉辦美學文化沙龍;王力故居的燕南園60號,成為北大工學院辦公室……
燕南園,還在為這所百年名校的學術事業貢獻著力量,可歷經太多創傷的她,恐怕再也不能重現半個世紀前那空前的燦爛輝煌。不能忘卻的是,無數先哲的風骨,在這裡長存。他們豐博的學識、閃光的才智、莊嚴無畏的獨立思想與耿介不阿的人格操守,構成了一種恆久的魅力,然後融入燕南園的每一處風物、每一絲氣息……
燕南園,是北大當之無愧的象徵,是一個民族值得珍惜的精神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