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馬丁
法國浪漫派抒情詩人
阿爾封斯·德·拉馬丁(1790-1869)是法國十九世紀第—位浪漫派抒情詩人,作家,政治家。其是浪漫主義文學的前驅和巨擘。他的抒情詩感情真摯,音韻優美。他的主要作品有《新沉思集 》、《詩與宗教的和諧集》等。
拉馬丁(1790 - 1869)
拉馬丁
1816年秋,他在法國東南都溫泉鎮艾克斯萊班(Aix-les- Bains)療養,認識了一位老科學家的年輕妻子,兩人相戀。她次年的病故給他帶來懊喪的回憶,寫下了許多悲嘆愛情、時光、生命消逝的詩篇,后結集為《沉思集》,1820年發表后獲得上流社會的熱烈歡迎而一舉成名。
他還著有詩集《新沉思集》、《詩與宗教和諧集》,小說《一個女僕的故事》、《聖普安的石匠》等。
拉馬丁長於抒情,詩歌語言樸素,節奏鮮明,但情調低沉、悲觀。他認為詩是心靈的語官,是感情充溢時的自然流露。代表作《沉思集》給人以輕靈。飄逸、朦朧和凄涼的感覺,著重抒發內心深切的感受。
拉馬丁
1816年秋,拉馬丁在法國東南都溫泉小鎮艾克斯萊班療養,認識了一位老科學家的年輕妻子查理夫人(Julie Charles)。兩人相戀。1817年Julie原約去法國薩伏依省(Savoie)的布爾熱湖(Bourget)與詩人相會,但到時她病例了,不得不留在巴黎,幾個月後就死了,詩人沒有能再見到她。她的病故給他帶來懊喪的回憶,寫下了許多悲嘆愛情、時光、生命消逝的詩篇,后結集為《沉思集》(Les Méditations),這部詩集(詩人的第一部詩集,也是最出色的詩作)1820年發表后獲得上流社會的熱烈歡迎而一舉成名。在詩中,詩人歌頌愛情、死亡、自然和上帝,認為人生是失落和痛苦的根源,把希望寄托在已經消逝的事物和天堂的幻想上,或者向大自然尋求慰藉。《沉思集》重新打開了法國抒情詩的源泉,為浪漫主義詩歌開闢了新天地,被認為是劃時代作品。
同時,拉馬丁又是一個傑出的社會活動家和職業政治家。法國大革命時,他因保衛路易十六而被捕。波旁王朝復辟后入王家禁衛軍。拿破崙百日統治時流亡瑞士。路易十八第二次復辟后回巴黎,進入上流社會。1825年至1828年間在法國駐義大利使館工作。1829年被選為法蘭西學院(Académie française)院士,1830年當選法蘭西語文學院院士,1830年七月革命後轉向資產階級自由派。1833年成為議員(député),1848年二月革命後為臨時政府實際上的首腦。他從1848年2月24日至5月11日出任外交部長。1848年12月10日的總統選舉中敗於拿破崙三世。此後,他退出政壇,潛心文學創作,並於1869年2月28日在巴黎去世。
詩人之後發表的《新沉思集 》(Nouvelles Méditations, 1823)、《詩與宗教的和諧集》(Harmonies poétiques et religieuses, 1830)等作品,繼續著這些主題,但日趨明朗的宗教信念沖淡了憂鬱的氛圍。他另寫有長詩《約瑟蘭》(Jocelyn, 1836)、《天使謫凡記》(La chute d'un ange, 1838)等。
湖
難道就這樣永遠被催向新的邊岸,在這永恆之夜裡漂逝著永不回頭?難道我們永遠在光陰之海里行船,就不能有一日拋錨暫駐?湖呵!一年還沒有完成四時的運轉,她原該同來探望這片親切的湖波,看呵!只有我一人來坐在石上、波前,這石呵,你也曾見她坐過。那時你也就這樣鳴吼在深岩之下,也就這樣衝擊著它那皺裂的胸腰,也就這樣被風兒吹起你波浪之花,直濺上她那可愛的雙腳。有一夜,還記得嗎?我倆悄悄地盪槳,波之上,晴空之下,聽不到別的聲音,只遠遠地能聽到蕩舟人舉棹悠揚,拍著你的微波,和諧相應,忽然有一種妙音,人間世從未曾有,引起了回聲反射,驚破湖岸的沉酣;湖水凝神靜聽著,我那心愛的歌喉 迸發出這樣的一番詠嘆:“光陰呵,停止飛行!你呵,作美的良宵,也停住,莫象水一般直淌!這瞬息的妙味呵,讓我們仔細領略,領略這一生最好的時光!“世間盡有不幸者,他們在向你呼求,你流罷,請專為他們流逝;招他們刻骨愁思連生命一齊帶走;至於幸福者,請度外置之。“然而我徒然祈請也難延片刻時間,光陰正在背著我而逃跑;我對這夜說:‘慢點!’而那晨曦的光線 眼見著就要驅散這良宵。“因此,愛呵,快愛呵:這點易逝的韶光,我們要趕快地盡情享受!光陰既渾無際涯,人也無停泊之港,它長逝,我們也過而不留。”你,妒人的光陰呵!這樣酣醉的時刻,愛情為我們斟著滿杯幸福的瓊漿,怎麼能離遠我們飛去了,無可奈何,速度和苦難的日子一樣?怎麼!就不能至少留下它一點痕迹?怎麼!永遠消逝了?怎麼!消逝得凈光?是那光陰給予的,又被它收回,再沒有還給我們的希望?永恆呵!空虛!過去!——無底的幽深黑暗你們把這些時日吞噬去有何用途?說呀:你們奪去的那種無上的沉酣 可有再還給我們的時候?湖呵!陰暗的森林!洞呵!無言的岩石!你們受光陰矜惜,或者能恢復春期,美麗的大自然呵,那一宵燕婉良時,你至少要留下它的回憶!願這回憶留在你風雨或晴明時候,留在你波浪上的那許多荒僻懸崖,願這些蒼松翠柏、笑容可掬的山丘 都有那良宵的回憶存在!願這回憶也隨著春風而往來蕩漾,也隨著湖邊清籟岸與岸相和而鳴,也隨著銀額之星用它那柔軟微光 把湖面晃耀成琉璃萬頃!願這嘆息的風聲,願這呻吟的蘆葦,願你這芬芳空氣發出的香味清和,願一切聽到、看到或呼吸到的東西 都說道:“他們倆曾經愛過!”范希衡譯 ①這個“湖”是法國薩伏省的布爾熱湖;“她”是愛爾菲,也就是查理夫人。1817年愛爾菲原約來此與詩人相會,但到時她病例了,不得不留在巴黎,幾個月後就死了,詩人沒有能再見到她。這首詩,大音樂家尼代爾邁耶曾為之譜曲。拉馬丁在本篇小注里說:“我總覺得音樂和詩一合在一起就互相妨害。二者都是完整的藝術:音樂本身就有其情感;好詩本身就有其和聲。”
選自《法國近代名家詩選》,外國文學出版社出版(1981)
谷
我的心倦於一切,甚至也倦於希望,不再拿它的祝願去和那命運啰嗦;我童年的山谷呵,為使我等候死亡,請你僅僅借給我一日的棲身之所。這裡就是幽谷的那條狹隘的小徑,從這些陂陀腰部垂下來林莽萋萋,它們在我的額上低下交織的濃蔭,把我用靜穆和平復蓋得十分周密,這裡是兩道清溪潛流在綠蔭交處,它們蜿蜒著劃出這條山谷的邊緣;它們的微波汩汩匯合后漸就乾枯,成一條無名之水,流不長源又不遠。我的生命之源呵,也同樣已經流盡,象它們無聲無臭消逝后水不回還;可是它們的水清而我的心境不寧,永遠不會反映到一日的晴光燦爛。溪中沙底的清涼、溪上枝條的陰影把我羈留在兩岸,整天地不忍離開;我的靈魂入睡了,聽著流水的清音象個單調的歌聲把嬰兒輕輕搖擺,啊!我喜歡逗留的正是在這般境界,環繞在綠蔭城郭,滿足於有限地平,我喜歡獨自一人在大自然里徘徊,聽到的只是波聲,看到的只是雲影。我平生所見、所感和所愛太多太過,所以生前就來尋迷魂津①畔的清幽.你,美妙的境界呵,請做我遺忘之河,從今後只有遺忘才真是我的幸福。我的心兒寧息了,我的靈魂在沉默,遼遠的塵囂人籟一到來便即消殘,彷彿那遙天聲響經距離逐漸銷磨,雖被風送到耳邊,也隱約模糊莫辯。我從這裡看到了,彷彿隔一層煙靄,生命在棄我而逝,湮滅於過去之淵,只有愛情留下了,象一場大夢醒來只剩個巨型影象還久久不能消遣。歇歇罷,我的靈魂,在這最後的棲止,正如一個旅行者在進入城市之前,懷著滿心的希望靠城門小坐片時,呼吸一下晚來空氣里的清香掩掩。我們也和他一樣來撣撣腳上塵土,這條人生之路阿,永遠也不會重經;我們也和他一樣在這人生的盡頭,呼吸一下歸宿前預兆永安的寧靜。你的日子象秋日一樣地凄涼短暫,象山坡上的陰影迅速地漸就沉淪;友誼把你背叛了,憐憫也與你無關,只讓稱獨自一人走入基因的途徑。可是自然在這裡,它愛你,把你邀請投入它的懷抱罷,它經常向你開懷:一切對你都在變,自然則不改其垣,天天是同一太陽照臨著你的存在。自然仍舊環抱你,用那晴光和清蔭;對你失去的虛寶你應該解脫痴愚。熱愛畢達哥拉斯②當年熱愛的迴音,來這裡和他一同傾耳聽鈞天樂曲。在天要隨著陽光,在地要隨著陰翳;在茫茫的太空里要隨著朔風飛行;隨著神秘之星的那種柔軟的清輝,要輕輕穿過樹林溜進谷中的幽隱。為使人意識到他;上帝創造了智慧:你要在自然背後發現到萬物之由!有個聲音在說話,當精神靜默之時:誰沒聽到達聲音在他的內心深處?范希衡譯 ①迷魂津,據希臘神話,迷魂津環繞地獄,亡魂渡過,即忘掉生前一切,故又稱忘川,與中國古代傳說亡魂渡迷魂津、喝迷魂湯相似。 ②畢達哥拉斯,古希臘哲學家兼數學家,勸人清心寡欲,生活在大自然懷抱中,自己也這樣身體力行。
選自《法國近代名家詩選》,外國文學出版社出版(1981)
紀念冊上的題詩
生命之書至高無上,不能隨意翻閱,也不能合上,精采的段落只能讀一次,患難之頁自動翻過,當你想重溫過去的綿締情腸,讀到的卻是生命臨終那一章。
程依榮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