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白辛
赫哲族文學家
烏•白辛(1919—1966),赫哲族,吉林人,當代才華橫溢的戲劇家、文學家。1938年奉父命考入奉天佛學院,1939年棄學從事進步戲劇活動。1945參加東北民主聯軍,同時擔任了黨領導下的吉林文工團戲劇教員等職。後任第四野戰軍一縱文工團副團長、38軍文工團團長等職。1951年參加抗美援朝,1953年調到北京八一電影製片廠任編導。1958年又調到哈爾濱話劇院任編導。1961年發表電影文學劇本《冰山上的來客》是其名作。代表作話劇《赫哲人的婚禮》是史詩性作品。“文革”中被迫害致死,1978年得以平反昭雪。
烏•白辛,原名吳宇宏。祖籍烏蘇里江支流畢拉河畔的紅石砬子村。曾祖父烏定克•蘇清阿是清朝的收貢官。祖父吳成惠始,改烏定克姓為吳姓。父親吳壽桐以商為業,篤信佛教。1919年烏•白辛出生於吉林市松花江畔的西關果木園衚衕4號。青少年時在吉林市就讀中小學。1938年奉父命考入瀋陽神學院,不久離開神學院考入瀋陽協和劇團為話劇演員。1941年入關到北平尋找革命出路,毫無結果,他曾寫過《南行草》、《九月之歌》等詩歌表達自己當時的思想。1942年後返回吉林組織業餘劇團,曾演出《紅日》、《沉淵》、《海的召喚》等進步戲劇。他自己還創作了《松花江上》、《長白山之夜》等話劇,進行抗日救亡宣傳。他將蘇聯小說《吃耳光的人》改編成話劇《後台》,多次演出,引起轟動,后被日本憲兵查封禁演。烏•白辛被日本憲兵逮捕拷審,釋放后列入黑名單,受到敵人監視。他被迫離家出走,逃亡在外。
1.這個世界還是美好的
2005年6月26日,我專程去黑龍江省哈爾濱市與已故著名赫哲族作家烏•白辛的夫人高藍同志協商關於如何編輯出版《烏•白辛文集》的一些具體問題。黑龍江省作家協會主席馮建福同志得知此事後說:“烏•白辛是我們黑龍江省哈爾濱市的著名作家,他在‘文化大革命’中含冤去世已經39年了。我想,他去世時絕對沒有想到,39年後的今天,有一位蒙古族同志出來為他編輯出版《文集》而四處奔波。這一點,不僅我們活著的人深受感動,而且已故的烏•白辛的在天之靈也會感動和欣慰的……”
我不認識烏•白辛,他不是我的同事或朋友,更不是我的親戚。但是,我從上世紀五六十年代起讀過他的優美神奇的遊記散文,看過他生動感人的戲劇電影,特別是得知他是赫哲族之後,我對他更加仰慕,覺得一個名作家、大作家的誕生,不一定都在人口較多的大民族中,在人口較少的小民族中也會誕生。赫哲族是我國56個民族中人口最少的,當時只有1000多人,在一個只有1000多人的小民族中出現了像烏•白辛這樣才華橫溢、著作等身的著名作家,真是了不得,值得驕傲,這是赫哲族的驕傲,也是我們整個中華民族的驕傲!
烏•白辛生於1919年,吉林省吉林市人,他的祖籍是烏蘇里江支流畢拉河畔紅石砬子村。他從青少年時代起,就追求真理,嚮往光明,通過戲劇創作和演出活動,進行抗日救亡宣傳。他曾寫過《南行草》、《九月之歌》等詩歌表達自己當時的思想。他將蘇聯小說《吃耳光的人》改編成話劇《後台》,多次演出,引起轟動,后被日本憲兵查封禁演。1945年,他參加東北民主聯軍第七縱隊,同年加入中國共產黨。這期間,他配合人民解放戰爭,寫了歌劇《郭老太太殺雞》、《好班長》、《送飯》和話劇《四海為家》、《張平之死》、《馬玉慘案》、《土地是我們的》。他寫的這些歌劇和話劇充分反映了人民解放軍火熱的戰鬥生活,表現了人民子弟兵與人民群眾的魚水關係。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他的創作熱情更加高漲,盡情歌頌黨、歌頌毛主席、歌頌新中國。1951年,他隨中國人民志願軍赴朝鮮,參加抗美援朝戰爭。在朝鮮,他除了寫歌詞、短詩、特寫和報告文學外,還寫了一部反映抗美援朝戰爭的電影文學劇本《為和平而戰》,可惜的是剛剛寫完,還沒有來得及給電影製片廠寄去拍攝,在一次戰鬥中就被敵機炸得一字無存。1953年,抗美援朝戰爭結束后,他回北京被分配到“八一”電影製片廠,從事編導工作。他曾多次到新疆、西藏等地深入生活,寫了《昆崙山》、《岡底斯山》、《喜馬拉雅山》、《帕米爾高原歷險記》等描寫祖國西部高山峻岭的遊記散文;拍攝了《在帕米爾高原》、《勾格爾王》等反映邊疆少數民族地區風土人情和文物古迹的藝術紀錄片,得到讀者和觀眾的歡迎,受到國家的獎勵。1959年,他調到哈爾濱市話劇院任編劇,創作了話劇《黃繼光》、《雷鋒》、《印度來的情人》、《赫哲人的婚禮》,歌劇《映山紅》、《人民的兒子——焦裕祿》,電影文學劇本《冰山上的來客》。烏•白辛積極深入生活,創作了很多優秀作品,並以自己有深刻主題思想和獨特藝術魅力的作品,確立了他在全國文學藝術界的地位,在中國當代文學的發展史上留下了自己光輝的一頁。
2004年底,內蒙古師範大學建立中國少數民族作家研究中心,並商定“中心”正式揭牌儀式時與中國作家協會少數民族文學委員會和國家民委文化宣傳司聯合舉辦中國少數民族作家作品展和少數民族文學研討會。在籌備這些工作中,我發現像烏•白辛這樣的著名作家,別說出版《選集》、《全集》,就連一本像樣的《作品集》都沒有,真是遺憾到了極點。所以,我們“中心”研究決定,除了給烏•白辛雕塑像外,還給他編輯出版一套《文集》,讓這位已故著名作家的在天之靈知道,他的讀者和人民還沒有忘記他,他和他的作品仍然活在人民的心中。
《烏•白辛文集》很快地與廣大讀者見面了。這不僅是黑龍江省哈爾濱市文學界的喜事,也是我們民族文學界的喜事,是整個中國文學界的喜事。
那天,我與高藍同志協商關於如何編輯出版《烏•白辛文集》的一些具體問題時,她提出讓我給《烏•白辛文集》作序,我很榮幸地接受了這一任務,寫了這篇短文。
當我放下筆,抬頭看掛鐘時,時針已指早晨6時。我站起來,走到窗前,拉開窗帘,打開窗戶一看,一輪紅日從東方冉冉升起,朝霞滿天,陽光燦爛。我深深感到:雖然有過黑夜,但太陽又出來了,這個世界還是非常光明的,是非常美好的。我還想:如果沒有那場災難,如果烏•白辛還在世,他才85周歲呀,現在來說,85周歲不太老呀,以他那高大健壯的身體,以他那充滿激情、永遠樂觀奮鬥的精神,這40年裡不知會寫多少詩歌、散文、戲劇、電影和電視劇本。
(本文是作者為《烏•白辛文集》寫的序,本報有刪節,標題為編者所加)
看鳳凰衛視採訪電影《冰山上的來客》中“楊排長”的扮演者梁音,在觀眾給他的熱烈掌聲中我想起了一個人,一個作為《冰山上的來客》的編劇,卻一直沒有獲得過掌聲,並且早已被人遺忘的作家——烏•白辛。編劇如父,如果說電影是個家庭,那麼編劇無疑是這個家庭的父親,可是有多少人知道他們的父親是誰呢?
白辛的祖先是赫哲族人,是中國最小的少數民族之一。他是1949年後第一個奔赴青藏高原的探險作家,寫出了新中國第一部大型遊記《從崑崙到喜瑪拉雅》。他最早發現了被毀滅的勾格王國,使傳說中的古代文明遺址重現人間。他還為自己的民族寫出了第一部史詩性的話劇《赫哲人的婚禮》,使沒有文字的赫哲族的口頭文學“伊瑪堪”得以在今天流傳和發揚。就是這個作家,當他在西藏拍攝的紀錄片《風雪崑崙駝鈴聲》獲得荷蘭著名導演伊文斯的盛讚時,他的回答卻是:“洋人說好比不上中國戲園子里的一個滿堂彩。”
幾年前,我因為參與一部文學史的編寫工作,查閱了許多他的資料,對他的寫作和生活經歷非常好奇和欽佩,同時也為他的自殺感到深深地悲痛。一個作家被後人遺忘是可以理解的,因為文學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在物質膨脹精神貧乏的時代更是如此。但令人悲哀的是,正是這個幾乎沒有給他帶來任何聲譽的《冰山上的來客》讓他以死的代價告別了那個黑暗專制的年代。作家的妻子高藍在一篇回憶文章中記錄了他的死。
文革初期,白辛被定為“偽滿人員”受到通緝,1966年9月的一天,他看到其他人被批鬥蹂躪的慘景,內心非常絕望,雖然當時還沒有衝擊到他身上,但想到《冰山上的來客》已被定性為“反動電影”,便對身旁的朋友說:“我可不想讓他們這麼折磨,我決不受這份罪。”第二天,他帶上一瓶啤酒,一聽罐頭和一瓶“敵敵畏”,划船來到松花江上一個無名的小島。據說,他死的時候是坐靠在一棵樹下,面朝松花江,一手夾著一支煙,另一手揪著一條柳枝。周圍的人都以為他是垂釣者,一直沒有打攪他……
在那個可怕的時期,自殺的作家可以列個長表,老舍、傅雷、周瘦鵑、聞捷、馮志等等,而白辛是其中最年輕的一位。據說現在只有喜歡他的哈爾濱人還經常記起他,甚至為他編了許多傳說。比如說他死的那天,連續一個月沒下雨的哈爾濱突然暴雨滂沱;還有的說他當時死得那麼瀟灑自在,肯定不是用“敵敵畏”自殺的。因為他是赫哲人,又酷愛釣魚,所以對魚很有研究,他能從魚身上提煉出來一種毒藥,吃了一點痛苦都沒有……
2001年,也是哈爾濱的一個中學生寫了一篇叫《我和三個並不遙遠的故事》的作文,其中故事之一就是寫的白辛:
“我望著蒼茫暮色中的江心島,望著那一頂頂露營的帳篷和度假的人影,心,感到了一種疼。穿過時空隧道,我又看見了20多年前的那一幕——絕望的白辛,當你最後一次乘船來到島上,望著島上熟悉的灌木和沙灘,你想到了什麼人?當你鋪好毛毯,親手把毒藥兌進啤酒中並一飲而盡的時候,你想到了什麼?詩人氣質的你,選擇在松花江邊結束生命,是想對滾滾流水,做怎樣最後的傾訴?”
我沒有想到一個中學生還記住了這個幾乎被人遺忘的人,那麼深情並充滿了孩童的疑問。我想,也許他那個時候選擇死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不然他面對那人性全面崩塌的漫長的文革十年,他將怎樣熬過?他會完全清白地脫身么?40年過去了,於今應該是86歲的文學老人,他看著自己曾經用生命追尋而今已威信不再的文學,將作怎樣的感想?
(作者:興 安 來源:文藝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