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中詩
盤中詩
全詩凡一百六十八字,四十九句,二十七韻,篇中多傷離怨別之辭。讀時從中央以周四角,宛轉迴環,當屬迴文詩體一類。
相傳為漢時蘇伯玉之妻所作。蘇伯玉赴蜀久而不歸,其妻居於長安,她運用巧思製為盤中詩以敘思念之情。這種詩寫於盤中,從中央起句。迴環盤旋而至於四角,所以稱為“盤中詩”。詩曰:
山樹高,鳥啼悲。泉水深,鯉魚肥。空倉雀,常苦飢。吏人婦,會夫稀。出門望,見白衣。謂當是,而更非。還入門,中心悲。北上堂,西入階。急機絞,抒聲催。長嘆息,當語誰。君有行,妾念之。山有日,還無期。結巾帶,長相思。君忘妾,未知之。妾忘君,罪當治。安有行,宜知之。黃者金,白者玉。高者山,下者谷。姓者蘇,字伯玉。人才多,知謀足。家居長安身在蜀。何惜馬蹄歸不數。羊肉千斤酒面斛。令君馬肥麥與粟。今時人,智不足。與其書。不能讀。當從中央周四角。
詩的開端,首先以自然景物起興。詩中寫道:“山樹高,鳥啼悲。泉水深,鯉魚肥。空倉雀,常苦飢。”由於山樹太高,從而鳥兒不得棲息;因泉水太深,縱有肥鯉也難於獲得;雀兒守著空空的糧倉,以至免不了飢餓。這一系列景物的描寫,表達了一種心有希翼而不能達到的痛苦,抒寫了一種無可奈何的情緒。於是引發出“吏人婦,會夫稀”的慨嘆。意思是說,做個官吏的妻子,與丈夫相聚的日子實在是太少了,只得長期承受離別的痛苦,過著孤單失望的生活。
接著則具體寫女主人公離別後的思念之情和痛苦的心曲:女主人公因盼夫歸來心切而出門眺望,看到同樣船白衣服(官服)的人,就一陣驚喜,以為是自己丈夫歸來了,但仔細看看並不是,於是在失望之間怏怏入門,兀自傷悲。在百般無奈中,思婦回房織作,藉以排憂,但“急機絞,杼聲催”,“絞”,亂。在煩亂的心緒之下,織布機似乎也不聽使喚,不能順理成匹;在扎扎的機杼聲中,更令她想起歲月催人,傷感不已。“長嘆息,當語誰”,她凄楚地感覺到自己的滿腹心事連個可以訴說的人都沒有。
下面詩句突然一轉,她想到夫君外出,自己在家刻骨銘心地思念著他,但外出的人是否肯定也想者自己呢?在“山有日,還無期”的長長不歸中,她似乎有一種可以被拋棄的預感,於是她自語說“君忘妾,天知之。妾忘君,罪當治。妾有行,當知之。”這是在無限擔憂中,對丈夫的遙相質問,也是對自己一片痴情的表白。她的擔憂似乎並不是多餘的。下面她斬釘截鐵地敘述了丈夫的表現,與詩的開篇一樣,首先以物起興:“黃者金,白者玉。高者山,下者谷。”金黃、玉白、山高、谷低,這是確鑿無疑的事實,從而比喻下面的情況也同樣是事實:她的丈夫姓蘇,字伯玉,是個多才足智的人,但自從離開長安的家而入蜀以後,卻久滯不歸,她問道:“何惜馬蹄歸不數?”意思是說:你為何那麼珍惜馬蹄而不經常歸來呢?上面說“人才多,知謀足”,表面上是在誇讚,實際上是對丈夫可能會持才弄智而拋棄自己,表示擔憂。下面接著對丈夫的表現做了的敘述“羊肉千斤酒面斛,令君馬肥麥與粟。”原來丈夫在外有酒有肉,過著享樂的生活,早已忘掉了自己;連他的馬都吃麥吃粟,飼養得膘肥體壯,但就是不肯騎馬歸來看看自己的妻子。最後三句,是告訴他如何讀懂這首詩。
但是關於這詩也有爭議,明人馮惟訥《古詩紀》,徑題為漢人作,早有不少人加以辯駁。《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中說:“蘇伯玉妻,本晉人,故《玉台新詠》列傅玄之後。(《詩女史》)乃承《詩紀》之誤,以為漢詩”。《玉台新詠》把這首詩排列在晉代傅休奕(傅玄)詩后,並未署出作者名字。因此有人認為,它應當算傅玄的作品。鄭振驛則據此推測,蘇伯玉妻當是太康之際的人物。鄭振驛還認為:“漢、魏之際,智人頗喜弄滑稽,作隱語;若蔡邕之題《曹娥碑》后,曹操之嘆“雞肋”,成了一時的風氣,至晉為衰。由文字的離合遊戲,進一步而到了‘當從中央周四角’一類的文字部位的遊戲,乃是極自然的趨勢。更進一步而到了蘇若蘭《迴文詩》的複雜讀法,也是極自然的趨勢。”應該說,這也是女性詩人靈慧巧思的一種表現。
沈德潛《清詩別裁集》里的另一首盤中詩:
木刻鳩,紙剪馬,飛山頭,走山下。露貫殊,紉為襦。雲裁衣,爛光輝,是耶非,孰辨之。六月桑,吐蠶絲,冬之蕙,茁新枝,爾所思,非其時。素者發,丹者淚,心惻惻,老已至,骨肉殘,風雨駛。寸有長,尺有短,雙輪馳,不可挽,我所急,天所緩。擊瓦鼓,聲烏烏。白雲滿天歌且呼,歌周四角旋中區。初言似者之不能為真,次言過時者之歸於無用,末言年命之速,時不可挽,而一付之悲歌也。中間隱分五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