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消失的職業
上海遠東出版社出版的圖書
貨郎
補鍋匠
時光肯定是恆速的,而時光在物質上的投影卻讓觀察者產生出很多錯覺。當物質的繁多迫使其生存周期縮短時,新潮事物對過往物品構成的遮蔽,使人們在班駁陸離的的光線中,目睹傾情以久的歷史,正在冉冉離去。由如日中天過渡到正在消失,正如由希望到傷感的轉化。時間被賦予的情感如此複雜和廣泛,使得我們多麼希望時間能夠慢下來,就像馮士德對著命運高聲呼喊的那樣:你停一停吧,你真美麗!這些被記憶所保留下來的印象,總是莫名其妙地牽動著歷經者的靈魂,在時尚的間隙里,投射出它們獨特的光輝。
本書寫了100種職業,絕大多數與手藝有關。手藝一道,蘊涵著文明的累積和嬗遞,它們在物品上所留下的痕迹,反過來為手藝塑造了不滅的形象。無論是從技藝的發展著眼,還是就文化的承載而言,民間藝人或匠人們已經達到了令人嘆為觀止的水準,但在大機器年代卻面臨嚴峻的挑戰,就更不用說在數字化生存時期的命運了。道理好像是很簡單的,工業文明對產品的要求就是高技術的無限“複製”,但手藝在某種程度上是拒絕複製的。正因為手藝在施展過程中出現的必然差異,恰好為文化存留了一個容身的空間,與其說是文化的使命創造了手藝,倒不如說是手藝保留了文化的余脈。我發現,凡是人文含量越高的物品或者行業,就是越先被流水線時代淘汰的物種。這並不是誰適應誰的問題,而是它們的生成環境完全是兩瑪事,取決於兩個迥然各異的價值體系。荒謬得就好像“戰神”關羽跟一把衝鋒槍的比較。
手藝的黃昏(自序)
1.彈棉花
2.貨郎
3.代寫書信
4.磨刀人
5.賣清水
6.補鞋匠
7.說書
8.算命打卦
9.修鋼筆
10.補鍋
11.出租圖書
12.巫婆神漢
13.哭喪婆
14.賣跌打葯
15.打蜂窩
16.雕花匠
17.拉板車
18.賣麥芽糖
19.麥客
20.擔擔麵
21.賣涼開水
22.修腳工
23.淘糞工
24.打更守夜
25.洗衣服
26.拉洋片
27.繡花
28.賣糖畫
29.竹篾匠(車把式)
30.剃頭挑子
31.白鐵匠
32.縫窮
33.剪紙
34.做宮燈
35.裝裱匠(挑牙蟲)
36.木匠
37.翻瓦匠
38.賣炭
39.縴夫
40.收潲水
41.演木偶戲
42.雜耍
43.江湖郎中
44.賣唱
45.抬滑竿
46.票串串
47.擺殘棋
48.守墓人
49.傳銷
50.當鋪
51.馬幫
52.裁縫
53.鐘錶匠
54.制繩匠
55.織家居布
56.開染坊
57.輥工
58.燒鹽匠
59.石印工
60.寫店招
61.刻牙章
62.書記員
63.風水先生
64.舵爺
65.造土紙
66.桐油商
67.放債
68.接生婆
69.媒婆
70.做油傘
71.草編
72.寫碑文
73.油印工
74.掮客
75.皮條客
76.收荒匠
77.巫醫
78.刀劍鋪
79.賣碎石
80.燒石灰
81.鉛印
82.奶媽
83.廣播員
84.內刊編輯
85.炒爆米花
86.包皮蛋
87.賣耗子葯
88.流動照相
89.跑灘匠
90.織毛衣
91.吆殭屍
92.吹鼓手
93.民辦教師
94.講聖喻
95.流動煙販
96.金銀匠
97.背夫
98.開武館
99.獵戶
100.電話總機
後記
打蜂窩煤
在沒有使用煤氣、天然氣的年代,蜂窩煤一直是城裡市民的主要燃料,有一段時期還要憑票購買。打蜂窩煤的人,儘管一臉煤污,雙手漆黑,但大權在握,找對象好像都很容易。
只有上好的無煙煤,才適合做蜂窩煤。首先要經過粉碎、和黃泥、和水等工序,然後才能進行壓型。和黃泥、和水都有一定的比例,多了煤就不易點著,少了煤又會鬆散。模具內有12根圓鋼條,把煤裝進去,蓋好上壓板,再用木錘一陣猛打,壓到一個刻度,去掉蓋板,渾圓的蜂窩煤就倒出來了。後來,有了壓蜂窩煤的機器,速度大為提高,但一些大的煤核常沒有被粉碎就壓進蜂窩煤里,其質量起起落落,並不穩定。
蜂窩煤一般有一大一小兩種規格。那時,一個小蜂窩煤的價格大約是幾分錢,20年一晃而過,每隻的售價也才2角錢,而且服務上門,還包括運費在內。比較別的物品,蜂窩煤的提價幅度應該是最低的了。真不知道是煤炭太賤,還是人工費廉價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這大概也是蜂窩煤仍有人購買的原因吧。
貨郎
貨郎的歷史,幾乎是與封閉的經濟和交通相伴的。現在,也只有在山區崎嶇的羊腸小道上,還偶爾可以聽到貨郎縹緲的鈴鐺聲。
這鈴鐺聲就像以前鏢局走鏢時的呼號,飄過幾個山岡,在空寂的山野里回蕩。姑娘漢子們放下手裡的活兒,回家拿點錢,就等著。貨郎這時候就像一個演員似的,用喜悅來證明自己帶來好貨。不外乎是些針頭線腦、香煙火柴、毛巾肥皂、鉛筆信封、蚌殼油雪花膏,一副挑子簡直就是一個移動的雜貨店。最激動的要數上次要貨郎帶東西來的人,已經盼望了很久,夢寐以求的東西終於帶來了。在民間觀念中,只有學無所長的人,實在沒法了才會去當貨郎混飯吃。這也反映出中國的傳統觀念對商業的輕視。對僻遠閉塞之地的人們來說,貨郎的肩頭,不也傳遞著時代的潮汛嗎?
賣涼開水
賣涼開水跟賣涼茶不是一回事。在南方,賣涼開水的品種除涼茶外,還有糖水、白開水、西瓜汁、甘蔗汁等等,屬於家庭婦女的求生之道。要賣涼開水,必須得有"地利"的條件,自己的住宅就處在路邊,不然的話,誰也不會為了這點兒小買賣去租房子。她們通常在門口擺一個桌子,有的也放上幾條凳子,都使用玻璃杯,倒好各種涼水,再用方玻璃片蓋住杯口,以示衛生。
喝涼茶的一般是成年人,而且以農村進城的人居多。茶不是用的普通茶葉,而是用的老陰茶。老陰茶是一種樹葉,並非正規的茶葉,沸煮后,茶汁變成了紅褐色,卻能生津解渴。這種茶如果是生了茶蟲的,味道、功效會更好。一杯涼茶大解暑,只收一分錢!現在想起來真讓人難以置信。不知什麼時候起,賣涼開水的攤子也賣起了可樂、礦泉水,有的乾脆全部賣瓶裝飲料,外加香煙、糖果、衛生紙什麼的,涼水攤子搞成雜貨鋪了。在市場經濟下,一杯涼水就能折射環境的變遷。
接生婆並不都是女的。當代著名作家汪曾祺有篇膾炙人口的短篇小說《陳小手》,寫的就是幫產婦接生的男人陳小手曲折多變的命運。按西方人的觀念,接生婆是新生命的施洗者,是第一個目睹奇迹降臨的幸運之人!接生婆都手腳麻利,對待初次生育的婦女,接生婆總會以"過來人"的姿態開導她,並因勢利導,輔助她生產。接生這段時光,伴隨著產婦的掙扎、哭泣,家人們心煩意亂,接生婆就成了主宰眾人命運的大手筆。而當娃娃落地,接生婆喊一嗓子"是個男的!母子平安!"大家懸在喉嚨的心,才會落回肚子里。接生婆把娃娃抱出來,眾人的注意力就完全集中在那個小肉團兒上了。
樂得找不著北的主人回過神來,趕忙吩咐給接生婆煮碗荷包蛋,並把一個紅包塞進她手裡,念叨著一萬個感謝,其實心思早已飛到媳婦那邊去了。在有些地方,接生婆都為娃娃準備好一份賀禮--一套漂亮的小紅花衣服。
就這樣,接生婆平靜地道了喜,趕著回家--她的使命圓滿結束啦!
補鍋
補鍋,以前是街道手工作坊的一門職業,屬集體性質,學徒三年,工資極其微薄。出師后,處境才稍微有所改善。按鍋的品種來決定工種的不同,例如,有專門補鐵鍋的,補搪瓷器皿的,補鋁鍋水壺的,技術、火候各不相同。當然,大師傅是可以“通吃”的,樣樣拿得起,放得下。但隨著生意的蕭條,這些作坊入不敷出,在經濟的浪潮下逐漸分解為個體戶的行當了。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的收入都增加了不少。一些補鍋匠走街串戶,悠悠地唱“補——鍋——嘞——”嘹亮的嗓音繞樑不絕,惹得一幫婆婆媳婦忙著找出破鍋爛碗,走在弄堂里,鍋碗瓢盆一陣亂碰亂響,酷似一支五音不全的打擊樂隊,十分熱鬧。有意思的是,把鋁鍋底換了,補鍋匠還不讓客人拿走,裝一鍋水,要看它漏不漏。補鍋匠信心十足:漏了,我一文錢不收!攢夠了錢的補鍋匠,才可望開一家小店,穩穩噹噹地吃起手藝飯。而一些頭腦靈活的補鍋匠,又開始在琢磨修理高壓鍋、電炒鍋或者電飯煲了。時代在迫使每一個人前進,手藝人又怎麼能夠例外?
翻瓦匠
翻瓦,本只是一個泥水匠的小工序,之所以發展成了一個職業,還是因為需求量較大的市場促使的。
翻瓦匠多為三五個人一夥,分工細緻,人人爭先,進度往往出人意料,他們必須搶在天黑之前完成所有工作。兩人在房頂翻瓦,一人站在房檐邊接,下面的就把瓦擺放整齊,另外一個人根據更換情況,去磚瓦窯買瓦。待一座房頂瓦梁全部露出來,用掃帚清除掉雜物,再開始重新蓋瓦。
蓋好后,還要把瓦楞、屋檐重做,稍微講究些的人家還要求翻瓦匠在瓦脊兩頭刻蓮花、龍頭。大戶豪宅更在瓦上塑些神話傳說人物,這就不是翻瓦匠能夠肚任的了。瓦匠以石灰加剁斷的麻筋作粘合劑,來處理房檐、梘水槽的縫口,比較堅固,一般一個晚上就幹了。
翻瓦匠苦幹一整天,主人一般要免費供應茶水、香煙,中午晚上兩頓飯,然後再結算費用。工價一般按房子的面積以及補的新瓦數量計算,涇渭分明,清白明晰。這個時候,多是傍晚酒後,瓦匠在酒力的燃燒下,哼著一些小調或很流行的曲子,披著一身月光,工具在屁股上哐當哐當撞擊,在很遠的地方,聲音仍是那麼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