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漢水

玩漢水

《玩漢水》是蕭綱山水詩之一。詩中細緻描摹漢水岸邊之樹、水中之石、石上之青苔、水與小船遠山之間的動靜關係,最接近於謝靈運以物觀物的審美方式。

作品全文


雜色崑崙水,泓澄龍首渠。
豈若茲川麗,清流疾且徐。
離離細磧凈,藹藹樹陰疏。
石衣隨溜卷,水芝扶浪舒。
連翩瀉去楫,鏡澈倒遙墟。
聊持點纓上,於是察川魚。

作品賞析


蕭綱常慨嘆“無所游賞,止事披閱”。因為生性“好文”,遇有游賞之事,總不忘形於吟詠,“雖是庸音,不能擱筆”(《與湘東王書》)。這首詩,就是他觀賞漢水的產品。
漢水乃長江一大支流,西北出沂蒙山(古人以為在今甘肅西禮、天水那一帶),東南於今漢口入江,有“南援三州,北集京都;上控隴抵,下接江湖”之稱。當其“炎風蕭瑟,勃焉並興”之時,便有“洪濤涌以沸騰”(蔡邕漢津賦》)。但蕭綱游賞之時,分明正風平浪靜,且是漫步於江岸邊,故能細細領略它的清流細石、綠荷以及帆影之趣。
開篇四句是展示總覽漢水的全景。當詩人登臨江岸的剎那間,便被一派清麗的江流激得心旌搖曳:他悠悠聯想起傳說中流出崑崙墟的青、白、赤、黛之水,當它們交流輝映之時,不知可有漢水這般絢麗多彩?——可見當時漢水正在朝霞光的映照之中。還有漢武帝時代開鑿的龍首渠,據說它格外清澈,搬來與眼前的漢水相比,不知可有如此清涼、澄凈?“豈若茲川麗,清流疾且徐”!這疊印著明麗霞彩、忽而清波跌宕、忽而潺潺暢流的江川,又豈是崑崙之水、龍首之渠所可媲美!?詩人開篇落筆,先以悠悠之思盛推崑崙水神奇、龍首渠之“泓澄”;而後引出眼前的漢江,凌跨其上。以抑揚之筆,寫漢水之姿,更見得它的清麗澄澈、無與倫比。
然後詩人將目光投向近岸之處。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水中的細石以及疏朗的樹蔭:“離離細磧凈,藹藹樹陰疏”。“離離”狀細石羅布水底的分明之貌,“藹藹”畫樹蔭投影水中的舒和之態;再以“凈”、“疏”形容,那沙石、樹蔭彷彿被清流刷洗過一番似的,顯得分外明凈、清秀。這可是一筆極好的靜物寫生!江畔還有苔藻、荷花,在清流中自然更見風姿,倘若不添畫幾筆,詩人又豈肯放手?於是又有“石衣隨溜(小股水流)卷,水芝扶浪舒”二句。“石衣”即苔藻,本來是附著在水石上的。當一股股清流潺潺而過,它們便輕輕翻卷,恰如衣衫之隨風拂動。“水芝”為荷花之別名,它的姿態就更美了:那亭亭的綠葉、素潔的花朵,在煙波細浪中左右微擺,宛如一群綠衣少女,舒展開輕盈的舞姿——這便不是景物寫生了,簡直是一幕夢幻般的動畫,誰要想知道蕭綱作詩如何“輕靡”,請看這四句就是例子:落筆輕巧而筆致細密,雖然沒有力透紙背的蒼勁,有時也顯得別具風韻。不過總是這樣寫,局面未免狹小,又怎能與漢水的一派蒼茫相配?詩人大概也發現了這一點,接下來兩句便推開一些,去描摹大景“連翩瀉去楫(船槳),鏡澈倒遙墟(村落)”。如果把江面當作一幅長卷的畫布,此刻江上那鼔栧而過的木船,便在它上面留下了連翩的帆影,正如剛被著墨的畫面,那墨色還水瑩瑩的。如果把江面當作一面明澈的巨鏡,此刻那散步江面的遠村近落,便全被將倒影收入了鏡中。彷彿是海市蜃樓一般,在清波中悠悠浮漾。以畫布、鏡面作比,本不能顯示漢江的開闊氣象。然而詩中用了“去”、“遙”這兩個較有距離感的辭彙,便多少把境界拓展了——一條清澄明麗的漢水,就這樣載著連翩船帆、印影著無數村落,橫現於讀者眼前。
觀賞江景,總不能沒完沒了。雖然詩人對漢水的賞玩至此已盡,興緻卻還濃得很!他還要在江邊逗留,盡那猶濃之興。詩之結尾,由此出現了詩人持竿垂釣的一幕:“聊持點纓上,於是察川魚。”“點纓”即細細的絲綸,這裡代表釣魚之具體。“察魚”之興取代了觀景之趣。詩寫至此悠悠收止了;詩人卻靜靜地坐了下來,披著一肩疏落的樹蔭,正等待著上鉤的“川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