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城大道
莫迪亞諾創作文學作品精選
《環城大道》是當代法國作家帕特里克·莫迪亞諾的長篇小說。
【名稱】《環城大道》
【年代】當代
【國家】法國
【作者】帕特里克·莫迪亞諾
【體裁】長篇小說
亞歷山大在一隻抽屜里偶爾發現了一張照片,他輕輕沫去上面的灰塵。這是他那胖胖的父親德克蓋爾和另兩個粗俗之流米拉耶、馬爾什萊一起在克羅—弗克雷旅館酒吧間照的相片。亞歷山大看著照片,想象那發生在遙遠的過去。米拉那當著一個雜誌的主編,是個慣於政治訛詐、深涪黑市交易的傢伙,馬爾什萊曾入過伍,回法國後過著放浪形骸的生活,他想娶米拉耶的女兒為妻。他們在酒吧間調笑戲謔又鬼鬼祟祟。亞歷山大第一次見到父親已是17歲,那時他從寄宿學校畢業。父親把他交託給一位老婦人。他是在她家裡長大的。進中學后,父親把他帶到代家長貝薩克夫婦那兒。倆人到了火車上,父親向他解釋沒給音訊的原因,還給他買了塊蛋糕,這使亞歷山大深為感動。但對他提出的問題,父親都一味地閃爍其詞。到了巴黎,他們生活在一起了。起先,父親對亞歷山大表現出一種彬彬有禮的殷勤。但說話裝腔作勢、拐彎抹角,時時露出自怨自文的神情。他為兒子取得中學學位而高興,可談到自己的“生意”就垂頭喪氣。亞歷山大對他的活動一無所知。有天下午,父親想出去出手一張“稀有”郵票,結果被人謾罵和毆打。亞歷山大無法忍受,用一把雨傘作武器,將父親從人堆中拉了出來。幾天後,父親講了他的“生意”情況。原來是搜集各種五花八門的玩藝兒進行倒賣。兒子幫助他搜集珍本,他們用偽造題詞的方法,賺了不少錢。亞歷山大希望正經生活,但在巴黎,這是很難的。父親說:“總有一天,我們會擁有一座公館”。他們住破屋、穿破衣,憧憬著新生活,但又感到茫然與孤獨。早先在巴黎外國有一條叫“小環城”的鐵路線,父親對它發生了濃厚的興趣。但帶著亞歷山大沿著這條鐵路閑走,還不時掏出本子寫或畫點什麼。一天,他們在鐵路上迷了路,晚上,父親象一位夢遊者,把筆記本撕成碎片,拋向四周。第二天,亞歷山大和父親一塊去倒換車。亞歷山大站在離鐵軌最近的第一排,人群前擁后擠,他見父親汗水滿面。列車呼嘯著進了車站。在這當口,亞歷山大忽然被人在背後猛推了一把。過後,亞歷山大躺在車站的長凳上,人們交頭接耳,慶幸他的脫險。父親退縮在後面,不時發出輕咳聲。兩個警察把亞歷山大和他父親一起帶到分局。分局長問亞歷山大為什麼連聲喊:“殺人犯,殺人犯,?“也許是有人在您背後推了一把?”又問他父親:“您兒子是否患有被迫害妄想症?”亞歷山大知道,當時推他的就是他的父親,因為感覺到了他手上的戒指。但他對分局長說他們相處得很好。出了分局,亞歷山大對父親說:“您是想要送我死的……”父親沒搭話。亞歷山大並不埋怨父親,他們一起去喝了酒。出酒店后,父親在亞歷山大面前消失了。從此,10年中杳無音信。亞歷山大不停地打聽父親的去向。最後得知父親與米拉耶和馬爾什萊過往甚密,就通過他們找到了父親。亞歷山大看到父親與他們這些浪蕩鬼在一起,很是不安。馬爾什萊、米拉耶和浪女亞爾維亞娜在酒吧間又是喝酒胡鬧又是竊竊私語地交談,而父親卻一聲不吭,連汗流下來也沒有用手絹去擦一下。馬爾什萊宣布要與米拉耶的令愛安妮三天後結婚,他讓父親做證婚人,父親低聲答應。米拉耶約亞歷山大寫一個短篇。他父親還呆若木雞地坐在那兒,亞歷山大感到悶熱不舒服,就跑到室外。他們互相間一直沒有公開相認。晚上,亞歷山大與父親道別後,就被亞爾維亞娜糾纏住了。亞歷山大仍想著父親。亞爾維亞娜解衣上床,含情脈脈。亞歷山大卻向他打聽父親的情況,她毫無興趣,只是淡淡地回答他是米拉耶的心腹,但米拉耶正算計著甩掉他。米拉耶的婚禮翌日要舉行了,可安妮卻不見了。他們到處找她不著。亞歷山大的父親提供了一個電話,米拉耶不僅不相信,還大罵父親。亞歷山大和父親在陽台上交談起來,兒子問父親是否在經商,父親無聲地笑了笑。兒子提議出去活動活動腿腳。父親讓兒子參觀他的別墅。亞歷山大進屋后,父親又是倒茶又是拿餅乾。他們分別了10年,有多少話要互相傾訴。兒子勸父親要提防米拉耶和馬爾什萊,父親說話含糊不清,象是電話里的聲音。他們一直談到很晚。馬爾什萊和安妮總算匆忙地進行了婚禮。婚禮宴會上,人們歡鬧著。米拉耶向亞歷山大介紹了兩位記者,一位是吉爾貝爾,一位是菜斯當第。“我們從尼斯回來,”菜斯當第說,“見不到一張人臉,儘是些猶太佬。簡直令人作嘔……”吉爾貝爾提議道,“只需向儒爾(指佔領巴黎的德軍的情報機構)通告一聲他們的房間號碼就行了……這樣就可以給警方的工作帶來許多方便。”下午,馬爾什萊將一瓶香檳酒潑在父親臉上,說這是醒腦。父親毫無反抗,反而表示歉意。亞歷山大氣極了。他與萊斯當第一起到了矮樹林。萊斯當第說亞歷山大的父親“長著一副投機鑽營的嘴臉。”亞歷山大說,“他是個猶太人!”萊斯當第說,“我們要叫這個混帳東西出示證件!”“他是我的父親。”亞歷山大卡住了萊斯當第的喉嚨,一直到他不再掙扎。亞歷山大旋即又劫走了米拉耶的汽車,帶著父親逃離法國。父親的一位“朋友”聲稱負責把他倆送過比利時邊境,讓他們遠走高飛,不料暗中卻向保安隊告了密。有4個人走近了他們,要求他父親出示證件,並給了他一個巴掌。亞歷山大發現,父親忽然老了30歲。父子雙雙鋃鐺入獄。克羅—弗克雷旅館仍在大路盡端。一位幹了30餘年的男侍還保存著德克蓋爾、米拉耶和馬爾什萊的3人照片。亞歷山大來到這裡,又與他聊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作品寫於一九七二年,這是一個較為奇特的故事:17歲時才第一次與父親見面的兒子,不久就被父親狠心地推下地鐵站台,險遭大難。但脫險的兒子竟不記此仇,反而千方百計尋找父親和接近父親,並同情他、親近他,與他共患難。尋覓一下這種奇特故事和奇特情感產生的原委,就是我們對這部中篇小說的審美與鑒賞過程。小說故事結構和敘述手法的獨特,使我們既感撲朔迷離,又覺清晰精巧。作品由1張3人照片起頭,引出3個主要人物——德克蓋爾(“我”——亞歷山大的父親)、米拉耶和馬爾什萊,結尾又落在3人照片上。首尾相聯,前呼后應。3個人物3種個性和3種結局,很自然地介紹給了讀者。小說用的是真切親近的第一人稱“我”。“我在一隻抽屜的底層偶爾發現1張舊照片,我輕輕抹去上面的灰塵。夜幕降落,那些神出鬼沒的人象往常一樣溜進了克羅一弗克雷酒吧。”從照片介紹到人物故事描繪間的過渡不留痕迹,似意識流,又似蒙太奇。“不象我想象的那樣,您並沒有什麼顯著的變化。”這是在回憶了父親將“我”推到站台下情節后的敘述。很顯然,父親的人稱從“他”流暢地變為“您”了(后一人稱一直用到小說結尾)。第二人稱尊稱的使用,將人物關係又拉近了,“我”的同情心和敬重意都在這“您”字下顯露了出來。法國小說,從較為傳統的莫泊桑到新小說的布托爾,都很注意人稱的變化技巧,莫迪亞諾似乎吸取了他們各自的特點,又創造了一種新的敘事方式。作品前,作者引了蘭波的一段話:“但願我在法國歷史的任何一頁留下一筆!可是沒有,一字沒留。”有分析文章說,小說敘述兒子歷經坎坷尋覓父親的足跡,實為作者在尋找自己,他希冀通過了解自身的歷史來認識自我,甚至通過了解自身的“史前史”,即自己父輩的歷史來深化這種認識。這一分析為我們理解作品找到了一把鑰匙。當然這種理解還需我們深入和具體化。作品花了很大的篇幅寫了那幾位與父親有關的米拉耶、馬爾什萊、莫·加拉、亞爾維亞娜等人的主平歷史,確是有意在追尋那段奇特的日子(即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被德軍佔領下的法國時期)。有人受難,也就必然有人發“國難財”。米拉耶、馬爾什萊之流就是後者。“我”的父親是個猶太人,想走這條路,也是處處有難、處處碰壁。步履艱難、心灰意懶之下,才想徹底拋棄兒子的。兒子在這點上似乎能理解父親的苦衷和內傷。因此,他不怪罪父親,在事件后仍多次公開承認自己是他的兒子(作品在寫“我”對米拉耶的定卒萊斯當第說“他是我的父親”時,這6個字是加黑點強調的),而且親手結果了那個卑視父親的記者萊斯當第。“我”是因不甘忍受猶太人受人歧視和迫害而進行反抗和與父親一齊逃跑而被捕的,這又不能不將小說主題向反法西斯上思考與引申。小說在主要人物父親(德克蓋爾)形象上著墨是不多的,採用的是間接的描寫和白描的手法、筆調簡練而意蘊深沉。他經常是呆坐著,不苟言笑,少言寡語,簡直是麻木窩囊。這種帶有奴才氣息的性格的形成,恐怕也離不開那麼一個時代背景和克羅一弗克雷旅館的氛圍。倘能理解父親脾性的形成原委,實際上也就解答了兒子頭腦中的種種疑慮和困惑。這種疑慮與困惑又基本可代表當今西方社會中年輕一代的迷惘癥結。他們是在對父輩的生活方式似懂非懂中成長起來的。“他們曾在這裡神情迷惘地兩肘支撐在櫃檯上,過後就銷聲匿跡了。要回憶起所有的音容笑貌是不可能的事。……我還年輕,不如想想將來的事。”父輩的不可理解與年輕一代自己新的追求難以結合,這是時代的悲劇,但以歷史為鑒,一切朝前看,這畢竟是時代和社會發展的必然。作品的這點指向,又是同神秘性相結合,使小說顯得不那麼消極,所呈現的生動形象的畫面,更加寬廣與深邃,更富有歷史感與寓言性。
帕特里克·莫迪亞諾(1945—),是當今法國文壇上的一位著作小說作家,是法國評論界一致公認的當今法國最有才華的作家之一。他1945年出生於法國的布洛涅——比揚古,祖籍是佛蘭德爾的猶太人,六十年代的西方世界,人們為了填補日益加深的精神空虛,曾興起一般追“根”熱潮。在法國,這股熱潮至今方興未艾。莫迪亞諾1958年發表的處女作《星形廣場》就是這一社會現實的反映,同年,該作品獲羅歇·尼半埃獎,后又獲費內翁獎。隨後他寫有《夜晚巡邏隊》、《環城大道》、《家庭手冊》、《凄涼的別墅》和《黑店街》等等作品,並與路易·馬勒共同創作過電影劇本《拉貢勤·呂西安》。其中,《環城大道》和《暗店街》以其獨特的藝術魅力分別榮膺法國兩項享譽最高的文學獎:法蘭西學院小說大獎和龔古爾文學獎。從此莫迪亞諾成為一名不負眾望的著名小說家,他的每一部作品的出版在法國均引起巨大反響。他被人稱為是“新寓言”派代表作家,對這派作家作品的探索和研究當今人的存在及其與周圍環境、現實的關係,莫迪亞諾在許多作品中都反映了這方面的內容。他的作品文筆純正、完美、鋒利、自製;語言簡明流暢、優美穩健、詼諧幽默、富有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