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纓帽
蒙古族傳說
有一個小帽頭,古人叫“影身帽”,是一件法寶。據說有千年道行的狐狸精或黃鼠仙,揀五百條皮鞭梢頭,精心織成的,經過咒符一百回,火煉五十次,就製成了這頂“影身帽”,把它戴在頭頂上,人聞其聲,不見其影。那些精靈,頭戴“影身帽”,到處討“封”,要人的口供,人們管它叫啥,它就變成啥。它在無影中問你:“你看我是誰?”我看你是神,它就成神上天了;我看你是鬼,它就化鬼入地了,我看你是妖,它就要行妖作怪了。人是萬類之主,所有的妖魔鬼怪都怕人,一切鬼怪精靈想要成仙上天,必須經過成年人的口“封”。
傳說,從前,在黑龍江西部杜爾伯特地方,有個名叫哈拉胡的人。三十多歲,給富人家趕車。這個人滑麻刁嘴,心眼貪窄,愛佔便宜,手腳還不老實。東家不喜歡他,同伴的夥計們也煩他。只因他馴馬有技巧,鞭頭打的准,烈性的猛馬、犟性的騾子,一到他的手,都得服服貼貼,車趕得可真沒比的。老富人家有三,四掛馬車,把勢這個硬角非用哈拉胡不可。哈拉胡的老婆名叫海棠花,二十八、九歲,長的模樣還真不錯,就是好吃懶做,慣於小拿小摸。兩口子脾氣、秉性差不多,真是天生一對夫妻。
一天,快晌午時。哈拉胡趕著七套大馬車往回走,在一個前後沒人的背靜地方,扭車停住。下車想撤尿。不料,冷丁有人喊道:“哎!你看我是誰?”哈拉胡嚇了一跳,人在哪兒,是誰?他東張西望,南瞅北瞧,還趴車底下看了又看,莫說是個人,連個毛也沒看見。嗯?這是咋回事呢?噢!可能是我自己的耳朵亂響。不!明明聽著有人說話。不好,快走吧!這地方有鬼,他自言自語地叨咕著,那一胖尿早嚇沒了。當他摸起大鞭子剛要上車時,卻聽到搭話聲:“喂!我是誰?你認識我嗎?”這一回他可愣住了,聽說話聲就在他跟前,離他頂多不過四、五丈遠。
烈日當頭,陽光普照,大白天那來陰鬼。哈拉胡壯壯膽子,眼珠一轉,古董心眼就上來了,嘿嘿一笑,說道:“別逗我啦,我認識你呀!”其實他啥也沒看見。對方又開言了。“你真認識我嗎?你說我是誰?”哈拉胡按聲音一估量,約在正前方四丈一尺遠,他卡巴一下眼睛又問了一句:“聽口音我很熟,別藏貓啦,你在哪兒啊?真認識我嗎?我不就在這兒嗎?你說我是誰?”哈拉胡按說話的地位,“啪”,一大鞭打得真准,鞭頭打下了一個小帽頭,帽子底下是條黃鼠狼,痛的哇哇亂叫,連蹦帶跳,一溜煙兒就沒影了。哈拉胡把那個小帽頭揀過來一瞅,是用數百條皮鞭頭、鞭梢織成的,用兩手一抻,象個膠皮口袋,有松有緊,順勁往自己腦袋上一套,哈!一點也不箍,還感到挺舒服哩。
晌午了,海棠花放上了炕桌,擺上了碗筷,端上了飯菜,等她當家的哈拉胡回來,兩口子好吃中午飯。但左等右等等不回來,海棠花急得抓耳撓腮。外屋門吱嘎一聲。大敞四開。卻沒看見人,她以為是風刮的、豬拱的,出去把門關上。當她進屋一看,奇怪呀!桌上的飯碗沒了一個,筷子少了一副,聽見有人喘氣,還有哪裡啪啦吃飯喝湯的動靜,就是看不見人影。海棠花嚇的大聲喊道:“哎呀媽喲,這是哪路的魔怪,大白天到我家作妖”。“你他媽喊啥呀,誰是妖怪?”哈拉胡邊罵著邊摘下小帽頭,順手拭著臉上的汗水,走進屋裡。他的突然出現,使海棠花大吃一驚,丈夫啥時候進屋的,又吃了半桌飯菜,眼睜睜瞅著桌上沒人,轉眼之間又見到了他,這是咋回事呢?是作夢嗎?哈拉胡試了一把汗,又把小帽頭戴上了。海棠花急忙喊:“你咋又沒有了?”這一回哈拉胡全醒悟了,他忙把帽頭摘下來,給老婆比劃著,笑著,說著,哈哈哈哈,妙在這裡,鬼在這裡。
哈拉胡得了無價之寶“影身帽”,這是時來運轉,兩口子樂得嘴都閉不上了,夫妻雙雙跪倒在佛爺龕前,燒了三注香,磕了數十個響頭。
從此,哈拉胡頭戴“影身帽”,奔走四面八方;王爺府,喇嘛廟,富人家的金銀寶庫,漢人買賣的商場,街道的旯旮衚衕,他任意流串,隨便亂走,見啥拿啥,得啥偷啥。二年多的時間,金銀財寶、珍珠瑪瑙、綾羅綢緞 粳米白面堆成了山,家奴院公成伙,馬騾牛羊成群,他發了橫財,哈拉胡成了這一帶最大的富人。
哈拉胡暴發了。官府里整天有人報案,他們儘是些失主:有王、公、伯、侯、官,有廟殿的大喇嘛,有蒙古富人,漢人買賣,也有攤床賣鮮果的老太太,不是少了這個,就是丟了那個,各個叩頭求恩,萬望青天大人捉拿賊犯,為民除害。二年來,老爺的府衙,門都推不開了。這一天,老爺氣得大發雷霆:“小的們,趕快把報案的人統統攆走。前天我家丟了八塊元寶,昨夜我的花翎金頂紅纓帽被偷,我找誰要去?我上哪兒告狀?丟了算倒霉,丟了活該,…。
哈拉胡偷來了本旗王爺的寶冠:黑錦緞兒的團帽,兩支黃色花翎,耀眼發光的金頂,鮮紅色的纓穗,看著十分美觀,戴上百倍威風。海棠花看了這玩藝兒,可犯心思了。這比那小小皮鞭梢織的灰帽頭勝過百倍呀!王子公孫,三代八輩的高貴人家,“貴”就貴在這頂紅纓帽上,紅纓是吉兆的象徵。她的丈夫,只有這頂紅纓帽可沒有王爺的服裝,就是有了王冠、玉帶,也不能隨便穿帶。她終於想出了紅纓吉祥的高招。她趁丈夫醉卧之機,把鮮紅纓穗,用針線釘在“影身帽”的頂尖上。
聽說皇帝派下了欽差,八府巡按今天要到本旗王爺府查辦賊案。哈拉胡借“影身帽”的神通,要察看巡按大人是啥模樣,順便把大人的官印偷來,讓他巡按當到頭、腦袋大搬家。當哈拉胡來到王爺府時節,只見大堂下,跪了一地人,均是報案的失者,也就是缺東少西的人。眼見到本旗的老王爺畢力格,哭喪著臉,叩頭請罪:“回稟巡按大人,前天夜晚,小人將我皇恩賜的花翎金頂紅纓帽丟失,特稟大人,望乞恕罪……。”巡按大人一聽,暴跳如雷,連喊帶罵:“失冠如丟頭,一頂帽子都守不住,你算他媽哪家王?”巡按大人手拍桌案,低頭一瞧:“哎呀,我的大印哪裡去了!”氣漲的紅臉,突然發白了。哈拉胡手拿大官印得意地閉著嘴嘿嘿冷笑,他堂上堂下走串跳躍,小眼瞅著,大嘴張著,觀其動靜,湊其熱鬧。
有一個年輕的貼身班頭,偶爾發現一撮紅纓,在五尺多高的半空,象風吹鵝毛一樣,忽東忽西,忽高忽低,游來游去。室內沒有風,紅纓起半空,左右來回走,轉游在大庭。那位小班頭緊隨紅纓的形蹤,一伸手抓住了紅纓,一拽,紅纓底下露出了一個人,這傢伙手拿欽差老爺的金印,笑呵呵的好不快活。他還以為別人看不到他,不能捉到他。誰想,三、五個武士一齊下手,把哈拉胡打翻在地,五花大綁,按跪在大堂,請巡按大人發落。
還未等動大刑,哈拉胡便一五一十地說出了得“影身帽”的經過,交代了偷盜發家的全部罪過。八府巡按當即判定:一切罪臟全部歸公,賊妻海棠花監押,民賊哈拉胡腦袋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