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書屏風
晚唐詩人韓偓所作五言律詩
《草書屏風》是晚唐詩人韓偓所作的一首五言律詩。此詩吟詠屏風上懷素的草書作品,深刻地描述了懷素草書的飛動氣勢和蒼勁形象,形象地體現了懷素書法的風格和意境。全詩先表現整體感覺,再進行具體描述,層層深入,步步遞進,最後以想象結尾,構思精巧,章法嚴謹,語言精闢,意味悠長,具有很強的藝術感染力。
草書屏風
【唐】韓偓
何處一屏風,分明懷素蹤。
雖多塵色染,猶見墨痕濃。
怪石奔秋澗,寒藤掛古松。
若教臨水畔,字字恐成龍。
⑴屏風:室內陳設。用以擋風或遮蔽的器具,上面常有字畫。
⑵懷素:唐代書法家。字藏真,湖南長沙人。原姓錢,幼年便出家做了和尚。生卒年月不可考,活動當在公元八世紀,即唐代中葉。蹤:蹤跡,這裡指筆跡。
⑶塵色:塵土色。
⑷寒藤:枯藤。
⑸恐:亦作“可”。
你從哪裡得到這一個屏風?這上面分明有懷素的書法筆跡。
雖然字幅上侵蝕了塵色有些斑駁,但還能見到墨痕的濃重。
點像怪石奔向秋天的山澗,豎鉤像寒枯的古藤倒掛上古松。
如果把屏風放到水邊,每個字恐怕都要化成蛟龍游到水中。
懷素曾師事張旭、顏真卿等書法大家,勤奮好學,后遂以狂草知名,興到筆運,如驟雨急旋,隨手萬變,而合乎法度,成為一代大師。他的草書名盛一時,到後來,他的書跡更為人所珍愛,雖片紙隻字,亦價值連城。他留存下來的墨跡有《自敘帖》《苦筍帖》《食魚帖》《千字文》等,皆系草書,有影印本傳世。其中尤以狂草《自敘帖》為最出眾有名。懷素的草書到了韓偓所在的晚唐五代,愈來愈為世所珍愛。
韓偓不僅精於詩歌,對書法也有一定造詣。據宋代《宣和書譜》卷十載:“考其(指韓偓)字畫,雖無譽於當世,然而行書亦復可喜。嘗讀其《題懷素草書詩》(即《草書屏風》)云云,非潛心字學,其作語不能迨此。”後人有得其《石本詩》以贈,謂字體遒麗,辭句清逸。”韓偓對書法有愛好和研究,他對懷素遺留在屏風上的草書墨跡表示了極大的興趣,於是創作此詩。
這首詩看似詠“屏風”,實際上是詠“屏風”上懷素的草書。前四句一句一轉,“何處”“分明”“雖多”“猶見”,在轉折中步步頓宕,峰迴路轉,引人入勝,作者的驚悅之情在詩行中不停地跳躍。但一氣貫通,流轉自如,其歡欣的情緒,猶如一條活潑的小溪,在曲折中暢流而下。這四句顯得極為自然,完全是一片真情的流露。
“何處一屏風,分明懷素蹤。”一開始就以問句突起,好像十分激動地在問主人從哪裡得到的這個屏風,驚喜萬分之態,溢於言外。而且緊接著就立刻判斷這分明是懷素的筆跡。這充分說明他平日對書法極為留心,尤其是對懷素的草書風格十分熟悉,如故人相逢,一眼便認了出來。接下來,作者在驚喜中對屏風上的整幅墨跡作了審視:“雖多塵色染,猶見墨痕濃。”前一句從“塵色染”中,看出墨跡流傳已久,古色古香,彌足珍貴;但由於長期輾轉流傳,字幅上侵蝕了塵色,有些斑駁,詩人在極端愛惜中也流露出一絲惋惜之意。后一句說雖然蒙上了很多塵色,但還是可以看見那濃黑的墨跡,從“墨痕濃”三字中,仍滿含著詩人的驚喜愛惜之情。這裡一個“濃”字,生動地描述出懷素草書中那種筆酣墨飽、痛快淋漓的特點,已經把整幅字中體現的風格和意境初步傳達給讀者,十分形象準確。
后四句,作者採用比喻的手法,對字幅中的點畫作了具體描述,把這一高度抽象的藝術,十分具體、形象地再現讀者面前,而且具有懷素書法的特點,使人嘆賞不已。
“怪石奔秋澗,寒藤掛古松。”這兩句先是從點畫來讚美懷素書法的剛勁有力。前一句是說懷素草書中的點,好像怪石正在向秋澗奔走。這一比喻形象奇特,但有由來。晉代衛夫人《筆陣圖》說:“點,要如‘高峰墜石,磕磕然實如崩也’。”這裡在“石”前加一“怪”字,就表明它不同一般,體現出懷素草書的“狂”的特色。在“怪石”與“秋澗”間著一“奔”字,充分表現了草書中“點”畫在映帶時那種迅疾有力的動勢,十分形象生動。后一句是說懷素草書中豎和弧鉤筆畫,真像枯藤掛在古松上,這個比喻從歐陽詢來。歐陽詢《八訣》說:“豎,要如“萬歲之枯藤”;弧鉤,要如‘勁松倒折,落掛石崖’。”“藤”“松”已有勁健意味,再用“寒”“古”來形容,就更具蒼勁感。兩句中雖只點出點、豎和弧鉤這些個別筆畫,但卻在懷素草書中具有代表性,其他筆畫概可想見,那種中鋒運筆時飽滿、剛勁、渾厚的效果,鮮明地凸現出來。而且,這些“怪石奔秋澗,寒藤掛古松”的點畫,構成了狂放、豪縱的整幅氣度,無一字不飛動,無一字不活潑,體現了生動活潑的氣韻。這是書法作品中很難達到的高妙境界。這屏風上生動的草書,激動著詩人的心,不禁萌發奇妙的想象:“若教臨水畔,字字恐成龍。”這一想象更為奇特,但也並非無來處。古人把寫草書比為“筆走龍蛇”,如李白《草書歌行》:“時時只見龍蛇走,左盤右蹙如驚電。”因為筆畫的盤繞曲折,有如龍蛇迅速有力的遊動。從這個比喻中,可見懷素草書是何等的筆勢飛矯,生動活潑,顯現了旺盛的活力。另外,古人常以“龍跳天門,虎卧鳳闕”來比喻“書聖”王羲之的字,此處隱然以懷素比王羲之,可見推許之高。“恐”字,不僅有估計的意思,也還恐怕它真化為龍,從水中飛走,而失去這珍貴難得的字幅的意思,有一種風趣的意味隱含其中,曲折委婉地表達了對懷素草書遺墨的萬分珍愛之情,使前四句那種驚喜神情一直貫穿到結束,全詩洋溢著充沛的激情。
詩人從屏風寫起,然後寫懷素草書,寫懷素草書又先表現整體感覺,然後再以形象的筆墨作具體的描述,全詩層層深入,步步遞進,最後又以神奇的想象結尾,留下回味不盡的余意,同篇首暗中照應,在章法上顯得嚴謹、完整,表現出精心的安排。特別是形象的生動描寫,激情的強烈抒發,使全篇蕩漾著盎然詩意,語語動人心弦,具有很強的藝術感染力。
清代文學家紀昀:語意並淺。……起句俚而野。(《瀛奎律髓匯評》)
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洪丕謨:通過生動精闢的語言形式,極其深刻地描述了懷素草書的飛動氣勢和蒼勁形象,以及它那無窮的生命力。是為唐人論書名篇之一。(《書論選讀》)。
韓偓
現編於上教版語文七年級第一學期第七單元每周一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