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隆·德·博馬舍
加隆·德·博馬舍
加隆·德·博馬舍(Pierre-Augustin Caron de Beaumarchais,1732.1.24—1799.5.18)原名彼埃爾·奧古斯旦·加隆。他的第一個妻子是一位貴族富孀,婚後不到半年就故世了。繼承其妻一塊名叫博馬舍的領地,為了追求貴族的稱號,他就把自己的姓氏改為博馬舍了。
博馬舍的一生處在法國政治經濟發生重大變革的時期,也是法國從封建社會走向資本主義社會的時期。他活動在法國大革命爆發前後的關鍵歷史時刻。當時封建專制制度已面臨崩潰的前夕,資產階級的經濟地位不但日益鞏固與加強,而且遠在革命爆發以前,便已經在思想戰線上向封建制度進行了猛烈的進攻。在人民起義運動的鼓舞下,在自然科學日趨發達的基礎上,資產階級思想體系已逐漸形成。孟德斯鳩,伏爾泰,狄德羅,盧梭,愛爾維修,霍爾巴赫等詩人,作家,思想家,哲學家紛紛起來向封建上層建築展開了進攻。他們無情地批判舊制度,舊傳統,舊思想,並以革命的新思想武裝了法蘭西人民,從而為一七八九年的資產階級大革命做好了思想準備。博馬舍在啟蒙運動中雖是一個晚輩,但是他在啟蒙思想的鼓舞之下,始終站在他們的行列之中,和他們一起向封建堡壘衝擊。他在法國戲劇史上是一個傳奇性的人物,非常引人注目。他的一生很不平靜,他曾說過“我的一生是鬥爭的一生”。他的一生確是如此。同時他也是一個精力充沛,多才多藝,很富於正義感的人。
博馬舍1732年出生於法國巴黎一個鐘錶匠家庭,是父母最小的兒子,三個哥哥接連死去后,他更加受到父母的寵愛。他從小雖然沒有受過系統的學校教育,但是從父親手裡學得了一手修理並製造鐘錶的好手藝。他十三歲時離開學校,專心學習鐘錶製造技術。二十歲時他發明一種新的鐘錶零件,獲得法國科學院的好評,被授予王家鐘錶師的稱號。他的手藝學得如此精巧,居然給國王路易十五的外劈彭巴都夫人製作了一隻精美的戒指表,因而受到了路易十五的賞識。國王不僅向他訂貨,而且還使他可以享受隨意出入宮廷的特殊待遇。文學家,藝術家一般來說對技藝往往一竅不通,而博馬舍竟有這一手好技藝,這在世界戲劇史上是極為罕見的現象。博馬舍還具有非凡的音樂天才,他彈得一手好豎琴,吹得一手好橫笛,因此得到了幾位公主的賞識。路易十五聘請他做她們的琴師,教她們彈奏豎琴,得到了公主們的特殊好感。從此他在宮廷里站穩了腳跟。
在中外文學史上,許多作家都不善於理財,像有名的法國作家巴爾扎克,他很想發財,但每次做生意都大虧其本,使他一生負債纍纍,狼狽不堪。但博馬舍精明能幹,很會做生意。巴黎金融界巨頭巴利士·杜威奈十分賞識他的才幹,在他的提攜和照顧之下,博馬舍參加投機活動,發了大財,後來成為法國最富有的企業家之一.。
博馬舍辦事幹練,同時也是個社會活動家。路易十五去世以後,他又博得了路易十六的信任,多次被法國政府派注國外執行秘密任務。在美國獨立戰爭期間,他在巴黎用自己的資金開設羅得利格荷爾達來茲公司,並組織遠洋船隊,多次運輸大量軍械和一批志願軍官前往北美洲,支援美國獨立戰爭,促使美國獨立戰爭迅速取得勝利。
另外,博馬舍為了保護戲劇家的權益,團結戲劇家們組成了法國有史以來的第一個戲劇家協會。當時戲劇家的著作權益不被尊重,劇院往往按照自己制定的條例,扣減他們的版稅,甚至取消他們的版權。演出收入都被演員和戲院老闆拿去了。當他的劇本《塞維勒的理髮師》演到第三十二場時,博馬舍向戲院要求審查收支帳目時,戲院老闆和演員們置之不理。他於是發動群眾的力量,聯合一部分劇作家和他們抗爭。當時的鬥爭十分艱巨,因為審判這次糾紛的不是法國的法官而是王室貴臣。有些劇作家畏首畏尾,可是當時畢竟還有二十三位劇作家響應了他的號召,組成了戲劇家協會。經過四年艱苦的鬥爭,他們終於取得了勝利。一七八○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國家頒布了作家應得戲院純收入的七分之一的命令。從此,這個協會一直懸掛博馬舍的畫像,以此來紀念他的功勞。
另外,從他第一次編印出版卷帙浩繁的《伏爾泰全集》一事來看,也可以看出他辦事的才能。一七七八年伏爾泰死後,許多遺稿沒有得到出版的機會,當時俄國女皇卡特琳二世想出版《伏爾泰全集》。博馬舍認為,法國作家的作品拿到別國去出版全集,那是法國作家的恥辱。他便毅然擔當起這一艱巨的任務。可是在法國出版這一巨著阻力重重,特別是法國天主教會千方百計禁止《伏爾泰全集》的出版。還有地方長官對手稿的干涉,經理人員的舞弊,法院對他的控告等等。這些困難他經過鬥爭都一一加以克服。從一七八三年開始印刷到一七九○年,《伏爾泰全集》八十餘巨冊終於出版齊全了。這一全集的出版,無疑是博馬舍對法國文學界的一大貢獻。
博馬舍能言善辯,長於辭令,在這方面頗負盛名。他發跡以後,受到不少人的攻擊和誹謗,如他的仇人攻擊他娶富孀,不是為了愛情,而是為了財產,甚至造謠說他的兩個妻子都是被他謀害致死的,后經證實均系無稽之談。以後為了打官司,他幾乎弄得傾家蕩產,身敗名裂。一七七八年,杜威奈去世,遺產由他的侄孫拉·伯拉希伯爵繼承,他拒不承認對博馬舍的債務,反而倒打一耙,控告博馬舍偽造證件。初審時,博馬舍勝訴,以後博馬舍因和一位名叫邵爾尼的公爵為爭愛一個女伶而發生毆鬥。他以“竟動手打了一位公爵和大臣”的罪名被關進了監獄。結果拉·伯拉希乘機取得了勝訴,並沒收了博馬舍的全部財產。博馬舍不肯就此罷休,繼續上訴,並向法官哥士曼的太太行賄。這個女人貪財心切,收留了一部分賄賂。但哥士曼反咬一口,攻擊博馬舍行賄造謠。拉·伯拉希又乘機上訴,一面又大肆賄賂,散布謠言。博馬舍面對險惡的形勢,深知法院是官官相護的,在法庭上難以取得勝利,就下定決心把這場鬥爭訴諸公眾輿論。在一七七三年和一七七四年兩年中間,他先後發表了四部《備忘錄》。.這四部《備忘錄》不但詳盡地申訴了他的冤情,而且還顯示了博馬舍非凡的論辯能力和文學才華。這四部《備忘錄》不但有公堂對質的敘述,也有人物形象的描繪。如對昏庸法官哥土曼的描寫,竭盡冷嘲熱諷之能事,對哥士曼太太的描寫尤其逼真,她長得美麗動人,可是有點傻裡傻氣。她想撈幾個錢,可是又笨手笨腳,露出了原形。其他如對出版商勒熱夫婦,低級趣味作家瑪蘭等等,都有不少生動的描寫。有人評論,這四部《備忘錄》一部勝似一部,都是文學傑作。因此,每一部《備忘錄》一印出來,都得到廣大民眾的歡迎。第四部出版時,三天中銷售了六千冊。有的人就在茶樓酒館高聲朗讀,有的人在戲院舞會上爭相傳閱。這些《備忘錄》揭露的問題使法院的威信完全掃地。同時,也激起輿論界的同情,封建王朝不得不撤銷了法官哥士曼的職務,並對他的妻子表示“譴責”,但與此同時,政府又下令焚燒了這四部《備忘錄》。伏爾泰讚揚這四部《備忘錄》說:“比任何一部喜劇都更有趣,比任何一部悲劇都更動人。”另一位寫過著名小說《保爾和威吉尼》的同時代小說家貝爾納丁·德·聖彼得一眼看出《備忘錄》的作者具有戲劇天才,而且不在莫里哀之下。文學史家居斯達夫·朗松(1857—1934)把《備忘錄》比作巴士客爾(1623—1662)的名著《與外省人書》,可見它的價值之高了。
一七六四年,杜威奈派博馬舍前往西班牙辦理密件,同時博馬舍在那裡處理了關於他的妹妹被人遺棄的訴訟。這件事在一七七四年博馬舍發表的《回憶錄片斷》中談到了,原來他妹妹的未婚夫是西班牙王室檔案館館長堂·約瑟夫·克拉維戈。此人兩次不履行諾言,要把婚約毀了。博馬舍仗義執言,幫助妹妹揭露了這個忘恩負義之徒的醜惡嘴臉。歌德讀了這篇回憶錄以後,深受感動,覺得這個題材很富有戲劇性。後來他用了八天時間,一口氣把這篇故事寫成了五幕悲劇《克拉維戈》。歌德編寫這個劇本時,採用了非常新穎別緻的手法,劇中人物全用真名,劇本寫得非常激動人心,劇本中有幾處地方直接把法文《回憶錄片斷》譯成德文,特別是戲中博馬舍逼著克拉維戈寫一份聲明的那個場面,完全是從回憶錄中選用來的。博馬舍於一七七四年在奧格斯堡親自觀看了這齣戲的演出,並且表示讚許。歌德對這個劇本也表示滿意,他後來給約翰娜·法爾默爾的信中寫道:“博馬舍的回憶錄叫我高興,喚起了我的具有浪漫色彩的青春活力,他的品格和行動同我一起升華,我就這樣寫出了《克拉維戈》,這是一種幸運,因為我對這個回憶錄感到歡欣……”
博馬舍是在啟蒙思想家的爭取自由平等的偉大思想感染之下,從事創作活動的。他從小喜歡讀書,愛讀文藝復興時期人文主義作家的作品。他非常欣賞拉伯雷反對中世紀惡勢力的鬥爭精神,也非常喜歡莫里哀的作品。他於一七六七年根據狄德羅的戲劇理論開始創作他的第一個劇本《歐仁妮》,當時他已經三十五歲了。一七七○年,他又創作了第二個劇本《兩朋友》。他的早期創作就充滿了啟蒙思想,因為他深受伏爾泰,狄德羅著作的影響。他很讚賞他們作品中流露出來的啟蒙思想,自稱是他們的學生。他生活的年代又正好是封建社會即將全面崩潰,啟蒙思潮盛極一時的時代。他的啟蒙思想最初表現在他於一七六四年寫給德·拉華里耶爾公爵的信里。這一年,他因家庭事務在西班牙呆了一年。這封信批判了西班牙貴族階級的假仁假義,墮落腐敗,也指責法國的封建秩序是“不幸的農民的巨大災難”,還譴責法國宮廷出賣“空頭拘票”,因為這種拘票可以任意逮捕人,侵害了人民的人身自由。他對封建貴族階級的不滿情緒,在《歐仁妮》中就有反映。劇中英國陸軍大臣的兒子克拉蘭敦伯爵,是一個荒淫無恥的人。他勾引了外省貴族少女歐仁妮,假裝要和她結婚,但實際上準備拋棄她。他的僕人這樣諷刺他說:“我的主人比我年輕,但是比我卑鄙一百倍。”通過這些描寫,博馬舍從道德上否定了貴族階級的人物,把他們置於低於平民人物的地位上,表現了他的啟蒙思想對貴族階級的批判精神。第二個劇本《兩朋友》則是表現資產階級的一次嘗試。在博馬舍的心目中,資產階級是屬於第三等級的,是貴族和教會以外的非特權階級。博馬舍說過,他的這個劇本是“為了向第三等級的人物表示敬意”。因此,他在劇本中美化了資產階級人物,是非常自然的。劇中的主人公是一個商人,他遭到破產後,得到了他的朋友包稅人墨拉克的援助。後來墨拉克陷入困境又得到另一個朋友承包商的“慷慨援助”而得救。中三位資產階級人物有的被稱為“正直,坦率,誠實的人”,有的被描寫成是“令人尊敬的人”,也有的被美化為“有人情味的哲學家”。從博馬舍對資產階級的美化,可以看出他對自己階級的偏愛。這兩部正劇的演出,都沒有獲得成功,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放棄自己的藝術構思和創作,開始了探索新的創作道路。他憑著自己愛好音樂的特長,在一七七二年為義大利喜劇院寫了四幕歌劇《塞維勒的理髮師》。當時沒有上演,據說原因之一是喜劇院的演員克勒伐爾曾經當過理髮師,不肯扮演劇中主角費加羅,但是更主要的原因是巴黎上層社會害怕這個劇本揭露法官哥士曼的醜事,因此禁止上演這個戲。以後,他把此劇改為五幕喜劇,直到一七七五年,路易十五去世了,劇本才准上演。可是首場演出就失敗了。他找出了失敗的原因,刪去了一些冗長的對話和情節,加強了政治內容,把五幕喜劇壓縮成四幕政治喜劇,因而第二次公演時獲得了極大的成功。連演六十八場,轟動了全巴黎,成為當時最賣座的戲劇演出。
由於《塞維勒的理髮師》演出的成功,大大鼓舞了博馬舍創作政治喜劇的熱情。三年後,他於一七七八年寫成了第二部傑作《費加羅的婚姻》。這時候法國社會的階級矛盾更加尖銳,社會更加動蕩不安,資產階級革命的氣氛籠罩著全國。博馬舍在生活上,事業上又接連遭受挫折,他對貴族階級和封建官僚機構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因此劇本所宣揚的啟蒙思想也就更加濃厚,諷刺也更加強烈了。為了爭取這個劇本的上演,他整整鬥爭了六年。這是博馬舍最傑出的政治喜劇,火力之猛,揭露之深,驚動了法國的最高統治者。路易十六在一七八一年讀了這個劇本以後,對劇本中所表現出來的反封建傾向,大為不滿,就下令禁止公演。博馬舍再次訴請輿論,終於衝破禁令,於一七八四年首次在巴黎公演。觀眾如瘋似狂,連演一百餘場都滿座,博馬捨得到廣大人民的擁護,榮譽達到了頂峰。這在法國戲劇史上是一件轟動劇壇的大事。
可是他的敵人決不罷休,對他更加懷恨在心,有人攻擊這個劇本描寫了許多不道德的行為。如伯爵勾引女僕,伯爵夫人垂青侍童薛侶班,薛侶班又同眾多女人談戀愛,等等。博馬舍為此寫了長篇序文,於以駁斥。序文是一篇富於戰鬥性的好文章。可是他的敵人仍不罷休。其中有一個名叫蘇亞的官員,在審查《費加羅的婚姻》時,要阻止它上演.。以後他在法蘭西學院講演時,又公開攻擊這部劇本,並在報紙上化名攻擊它。博馬舍忍無可忍,寫了一封辯護信給《巴黎日報》,他在信中寫道:“為了一出喜劇公演,我連獅子和老虎都克服了。在成功后,您還想強迫我像荷蘭女僕似的每天早晨用柳枝打臭蟲嗎?”蘇亞明白臭蟲指的就是他,那麼“獅子”和“老虎”指誰呢?他的敵人咬定他是指國王和王后。國王的弟弟普洛瓦斯基伯爵原來就恨博馬舍,曾匿名在《巴黎新聞》上寫文章攻擊博馬舍。這一次他好像抓住了辮子,將情況告訴了路易十六。當時,路易十六正在斗紙牌,他聽了申訴之後,順手取出一張紙牌,用鉛筆把逮捕博馬舍的命令寫在紙牌上。這樣,博馬舍就被關進了聖拉撒監獄。那所監獄是專門關押盜竊犯和淫蕩少年的。這無疑給了博馬舍以極大的污辱。博馬舍無故被捕入獄的消息一傳開,輿論大嘩。這種不滿情緒使封建朝廷慌了手腳,朝廷想把博馬舍偷偷放出來,可是博馬舍不答應,要求訴之法律。他的要求被拒絕了,朝廷想盡辦法來平息博馬舍的憤怒與不平。他出獄的第二天,各部大臣幾乎都觀看了《費加羅的婚姻》的演出。路易十六還下令在泰亞儂戲院上演《塞維勒的理髮師》。王后在劇中親自扮演羅絲娜,阿多亞伯爵扮演費加羅。國王路易十六還贈給博馬舍八十萬里佛,作為補償他在美國獨立戰爭時受到的損失。博馬舍的鬥爭完全取得了勝利。
《塞維勒的理髮師》和《費加羅的婚姻》是博馬舍最成功的兩部政治喜劇,演出后很快傳到國外,並譯成歐洲多國文字,在好幾個國家的大都市上演。一七八○年奧地利音樂家莫扎特把《費加羅的婚姻》譜成歌劇。一八一六年義大利音樂家羅西尼又把《塞維勒的理髮師》譜寫成歌劇。一七八七年,博馬舍又寫了一部歌劇《達拉爾》,劇中描寫了兩個不同的人物,一個是荒淫暴虐的統治者達拉爾,另一個是受人民愛戴的愛國者阿達爾。在這部歌劇里,博馬舍繼續宣揚人類平等的啟蒙思想,同時也表達了對開明君主的幻想。上演后,沒有博得觀眾的讚賞。
一七九二年,他寫了最後一個劇本《有罪的母親》.在這部正劇里,他完全放棄了《塞維勒的理髮師》和《費加羅的婚姻》兩劇中的民主傾向和批判精神,他的創作生命也就此終結了。
一七八九年,法國大革命爆發了,他曾為專制王朝辦理過秘密外交,從而成了革命的對象。他當時很有錢,仍然是一個大富翁。雖然他捐了一部分財產出來,當上了本區的議員和代表,但是革命群眾對他還是不能諒解。後來他以壟斷軍械的罪名被控於國民大會,並被捕關在亞貝依監獄。一七六九二年八月二十日經友人的多方營救才出了獄。三天後,革命政府對反革命分子進行大鎮壓,他倖免於難。出獄以後,他避居近郊。不久,他因為以前代專制王朝經辦向荷蘭購買軍械案手續未了,得到革命政府的許可,又出國去英國,荷蘭交涉。到德國漢堡時,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已列入逃亡貴族的名單之內,他的財產歸公,家屬遭受監禁,這給了他在精神上和物質上雙重的打擊。他的妻子,妹妹和女兒在熱月九日的事件中均未遭難。他自己則由於他在劇本中揭露了封建社會的罪惡,鼓勵人民對專制統治進行鬥爭有功;再加上他對美國獨立戰爭做了一些好事,終於得到了人民的寬恕。他的名字於一七九五年從逃亡貴族的名單中除去了。他在流亡漢堡的三年中,過著異常寂寞的生活,回巴黎以後,才跟家人重新聚首。他參加了《有罪的母親》的演出活動,受到了觀眾的歡迎。一七九九年五月十八日,博馬舍因中風而死,葬在自己的園地中。
儘管博馬舍的一生是鬥爭的一生,充滿著傳奇的色彩,然而,使博馬舍獲得不朽聲譽的卻是他的戲劇創作。他在繁忙的社會活動中,一直堅持他的戲劇創作。他的戲劇創作活動跟他的生活道路一樣,同樣充滿著鬥爭精神。他遭到圍攻,打擊,陷害,甚至被關進監獄,可是他仍然堅持鬥爭,不取得勝利,決不罷休。
雖然博馬舍逝世已快二百年了,但是費加羅的名字至今仍在全歐洲和全世界流傳。德國現代著名戲劇家沃爾夫(1888—1953)為創造費加羅這個光輝形象的劇作家——博馬舍,專門寫了《博馬舍》這個劇本(1940)。劇本以法國大革命為背景,著意刻畫了博馬舍的矛盾性格。
博馬舍的戲劇理論雖然沒有單獨的文章發表,可是他在《歐仁妮》的前面寫的一篇序文《論嚴肅戲劇》卻是一篇重要的戲劇美學理論文章。他論述的面遠不如狄德羅廣,理論水平和思想境界也不如狄德羅高,可是他提出新的戲劇觀點,毫無疑問是發展了狄德羅的戲劇理論的。他首先提出了“正劇”即“嚴肅戲劇”這個名詞的概念。他認為古典悲劇可以傳世,輕鬆喜劇也可以傳播遐邇。為什麼寫普通題材,具有普通格調的“嚴肅戲劇”就沒有地位呢?他認為“嚴肅戲劇”是介乎英雄悲劇和愉快喜劇之間的戲劇體裁。無論從內容到形式,這種體裁的戲劇是更有前途的。他在序文中進一步論述道,古代的英雄悲劇展現出一種現代文明中所不常有的奇怪和可惡現象。觀眾面對劇中所表現出來的謀殺,亂倫,弒親等場面,很難真正受感動。這些英雄悲劇的主人公往往是帝王和高貴者,他們的悲劇不是因為在正義的戰鬥中遭到失敗,而是由於命運支配的。命運悲劇則告訴人們,世間的一切努力等於零,一切都由命運擺布,他認為這是違背社會道德的。他說:“相信宿命論,會降低人的價值:因為這是剝奪他的個人自由,而失去了個人自由,在他的行動中也就沒有什麼道德可言了。”這些悲劇英雄由於距離我們的時代太遠,引不起我們的同情。至於輕快喜劇,則又往往表現得太膚淺,諷刺了對方以後,笑聲隨即消失,也感動不了我們。他說:“嚴肅戲劇比起只叫人娛樂的東西來,卻更能以感情來深深地激動我們。”他進一步指出:英雄悲劇要感動我們,或已感動過我們,它就必須與嚴肅戲劇相似,也描繪人民,而不著眼於帝王,即便寫了帝王,實際上仍然是靠他身上存在的普通人的東西來打動普通觀眾的心。他認為,如果戲劇是反映人類社會中所發生的事情的忠實圖畫,那麼,它在我們身上所引起的興趣,一定是與我們觀察實際事物的方式有著密切的聯繫。他說:“嚴肅戲劇的根本目的,是要提供一個比在英雄悲劇中所能找到的更加直接,更能引起共鳴的興趣,以及更為適用的教訓;並且,假定其他一切都相同,嚴肅戲劇也能給予一個比輕快喜劇更加深刻的印象。”這就是他為“嚴肅戲劇”聲辯的最有力的一段話。另外,他十分強調戲劇的教育作用,認為觀眾看完戲以後,要比進戲院時的道德情操更高尚。他要求戲劇作家要接觸現實生活,表現現實生活,反映當代社會的重大問題,劇本中的主人公不應當是帝王,貴族,而應該是第三等級的普通人。他反對用亞力山大詩體寫戲,他認為戲劇人物應該說普通人的日常語言。總之,他的戲劇理論富於面向現實的精神,他以歷史觀點論證了戲劇形式新舊交替的必然性和合理性。他往往被人們尊稱為劇壇正宗的“正劇”開拓者,對後來的“社會問題劇”或“近代社會劇”具有深遠的影響。
《歐也妮》(1767)
《兩朋友》(1770)
《塞維勒的理髮師》(1773)
《備忘錄》(1773—1774)
《費加羅的婚姻》(1778)
《達拉爾》(1787)
《有罪的母親》(1792)
作為一個喜劇作家,博馬舍的貢獻是十分巨大的他的“費加羅三部曲”,尤其是前兩部,不僅表達了先進的啟蒙思想,而且在藝術上也取得了很高的成就。他運用古典主義喜劇形式來表現啟蒙運動的思想內容,並使這兩者達到了有機的統一。同時又兼具莎士比亞戲劇生動性和豐富性的特點,喜劇中含有笑劇的成分,不時穿插一些民間小調的歌曲和節日的舞蹈,生活氣息濃郁。劇中的人物形象都個性鮮明,即克服了古典主義戲劇中人物性格類型化的弱點,又克服了啟蒙文學作品中將人物僅僅當作傳達作者思想的單純傳聲筒的弊病。劇情合乎邏輯,矛盾鮮明突出而結構十分嚴謹,在喜劇藝術方面取得了較高的成就。
博馬舍的喜劇標誌著古典主義戲劇向近代戲劇的轉變,對以後歐洲現實主義戲劇的發展作出了貢獻。
加隆·德·博馬舍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