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找到18條詞條名為蘭陵王的結果 展開
蘭陵王
辛棄疾作品
《蘭陵王·恨之極》是宋代詞人辛棄疾的詞作。此詞因夢而作,開首兩句總攝題旨,接著敘述五事:上片詠萇弘和鄭人緩的故事,中片用望夫婦和啟母的典故,下片歸到夢中的張難敵本事。雖人事不同,但怨憤的情感相同,最後點醒一個“夢”字以自我開解。全篇以賦體入詞,塑造了張難敵的不屈形象,藉以抒發胸中激憤不平之情,體現了一種詭異荒誕的風格。
蘭陵王
恨之極,恨極銷磨不得。萇弘事,人道後來,其血三年化為碧。鄭人緩也泣。吾父攻儒助墨。十年夢,沈痛化余,秋柏之間既為實。
相思重相憶。被怨結中腸,潛動精魄。望夫江上岩岩立。嗟一念中變,後期長絕。君看啟母憤所激。又俄傾為石。
難敵,最多力。甚一忿沈淵,精氣為物。依然困鬥牛磨角。便影入山骨,至今雕琢。尋思人間,只合化,夢中蝶。
⑴蘭陵王:詞牌名,首見於周邦彥詞。一百三十字,分三段。
⑵己未:宋寧宗慶元五年(1199)。
⑶石研屏:石磨屏。餉:贈。
⑷里中:此處指同村的人。
⑸里中:此處指家中。輒(zhé):就,總是。
⑹識(zhì):記。
⑺“恨之極”兩句:千古以來,恨極之事難以銷磨。銷,消滅、消散。
⑻“萇弘”三句:《莊子·外物篇》:“萇弘死於蜀,藏其血,三年化而為碧。”萇(cháng)弘,周之大夫。化碧系傳說,極言其怨憤而忠貞精誠。
⑼“鄭人”五句:《莊子·列禦寇篇》載:鄭人有名緩者,於裘氏之地讀書三年,成為一名儒家學者,他的鄉里和家族均受益不淺。他又教育其弟成為墨家學者。但儒家和墨家辯論時,其父卻攻儒助墨。十年後,緩自殺。緩父夢見緩對他說:使你兒成為墨家學者的是我,你何不看看我的墳,我已化作松柏並結出果實了。辛詞舉此事,說明緩也怨憤而死,精誠所至,化為松柏之實。緩,人名。儒墨,儒家與墨家學派。
⑽結中腸:語出阮籍《詠懷詩》:“容好結中腸。”
⑾“望夫”句:《初學記》卷五引《幽明錄》:“武昌北山上有望夫石,狀若人立。古傳云:昔有貞婦,其夫從役,遠赴國難,攜弱子餞送北山,立望夫而化為石。”
⒀“難敵”七句:即賦詞序中張難敵化石事。精氣為物,《易·繁辭上》:“精氣為物,遊魂為變。”山骨,謂石頭。韓愈《石鼎聯句》:“巧匠斫山骨。”
⒁尋思:不斷思索。
⒂“只合”二句:謂是非難論,人生如夢。莊周夢中化蝶事,出自《莊子·齊物論》:“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己未年八月二十日夜裡,夢到有一個拿石磨屏送我的人。石磨屏顏色如玉,光潤可愛,中間有一頭牛,磨角作相鬥的樣子。那人說:“湘潭裡中有個姓張的人,力氣很大善於搏鬥,號稱張難敵。一天,跟人搏鬥,偶爾失手輸了,氣起來就投河自殺。過了三天,他的家人來看,發現浮在水上面的,是一頭牛。從那以後並水的山裡常常有這種石頭,有人得到它,家中就不順利。”在夢中覺得此事很怪異,為它寫下了幾百字的詩,大致都是取材於古代因怨憤變化成異物等情事,醒來卻忘記了詩句。過了三天,寫詞來記錄這次怪異的夢境。
怨恨真是到了極點,而怨恨到了極點就無法消散磨滅。萇弘含恨屈死於蜀,人們常說,他的血三年以後化為了碧玉。鄭國人緩也曾泣涕相告:我的父親攻擊儒家協助墨家造成了我憤而自殺的後果;十年之後我託夢與他,告訴他我的滿腔沉痛之所化,就是我那墳冢上的秋柏早已結出的累累果實。
相思相憶至極亦容易轉為怨恨。愁怨結於衷腸,會暗地裡牽動精神魂魄,讓人哀毀骨立;你可見那長江邊上傲然矗立的“望夫岩”比比皆是。可嘆還有因一念之差而生出變故以致終身難以挽回的。你看夏啟的生母為怨憤所激,頃刻之間便化成了石頭。
張難敵,勇敢而力氣超群。他一氣而沉入深淵,其精氣化物之後,依然作磨角鬥牛困鬥硯池之中;其身影化入山石里,使得山石至今難以雕琢。仔細想來,人生在世,就像莊周夢中化為蝴蝶一樣虛幻。
《蘭陵王·恨之極》作於宋寧宗慶元五年(1199),當時辛棄疾閑居江西鉛山瓢泉,已經遭受排擠多年,處於政治失意時期。慶元黨禁以來,韓侂胄黨人對士大夫的迫害大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慶元二年(1196)趙汝愚被迫害致死,至此已三年。慶元三年(1197),偽學黨籍公布。慶元四年(1198)五月,在韓優胄進太傅的同時,還下詔禁偽學,要求士大夫“毋復借疑似之說以惑亂世俗”。作者雖然沒有被列入偽學籍中,但他一向反對黨爭,主張舉國團結對敵,在大是大非面前勇於主持正義。所以,就以這年八月二十日夜間夢見的故事為題材,有感而發,寫下了這篇記夢詞。
辛棄疾此詞因夢而作,詞人運用夢幻想象,表述了恨人鬱結於中的驚心動魄之恨。一起“恨之極”兩句總攝題旨,以下承以五事:一二片分詠四事,三片歸到難敵本事,雖人異事異,然皆怨憤變化則同。結韻用莊周夢中化蝶典故,點醒一個“夢”字以自我開解。
詞序中說作者夢到有人送給他一件石研屏,並講述了一個離奇的故事:湘潭張難敵因搏鬥而死,死後化為鬥牛石,使里中得之者不利。夢境本來不足為憑,但它卻是作者情感思想的某種曲折表現,所以這首記夢詞也就通過古來萇弘、鄭人緩、望夫婦、啟母等四件因怨憤變化為石的記載,參證張難敵的故事。三片之中,上片寫兩男因恨化石,是父子君臣事;中片寫兩婦因怨化石,是夫婦事;而下片則寫張難敵雖然斗敗,但化為石后仍作困鬥的形象,讚揚張難敵抵死不屈的鬥爭精神。文詞雖然詭譎詼諧,構思卻極巧妙。
論其主旨,可以說這首詞創造了一個張難敵的不屈形象,藉以抒發胸中激憤不平的怨氣,用以影射當時的政治鬥爭。從體裁上說,此詞基本上是屬於賦體入詞,類似一篇散文小賦。
明人卓人月《古今詞統》卷十六:“仆本恨人,心驚不已。”
近人沈曾植《稼軒長短句小箋》:“《蘭陵王》,己未八月二十日。按己未為慶元五年,是時佗胄方嚴偽學之禁,趙忠簡卒子貶所。萇弘血碧,儒墨相爭,托意甚微,非偶然涉筆也。”
近人梁啟超《辛稼軒先生年譜》:“詞文恢詭怨憤,蓋藉以攄其積年胸中塊壘不平之氣。”
近人吳則虞《辛棄疾詞選集》:“此首以‘恨’‘怨’‘憤’三字分佈上、中、下三片。上片萇弘事言‘忠’;中闋與末闋皆言‘憤’。‘忠憤’二字,為此詞之骨、意在言外,豈真為張難敵作哉。讀者當於此探其深旨。沈曾植《稼軒長短句小箋》云云,此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