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歡·林花謝了春紅
南唐後主李煜的詞作
《相見歡·林花謝了春紅》是五代十國時期南唐後主李煜的詞作。此詞是即景抒情的典範之作,它將人生失意的無限悵恨寄寓在對暮春殘景的描繪中,表面上是傷春詠別,實質上是抒寫“人生長恨水長東”的深切悲慨。這種悲慨不僅是抒寫一己的失意情懷,而且是涵蓋了整個人類所共有的生命的缺憾,是一種融匯和濃縮了無數痛苦的人生體驗的浩嘆。
這首詞里,李煜寫出了他的痛苦、無奈、思念和怨恨。
上片“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起筆“林花”,但不是重點,重點卻是“謝了春紅,太匆匆”:林花凋謝,遍地落紅。花開花落幾時許?春去太匆匆。無奈啊,嬌艷的花兒怎麼能經得起那朝來的寒雨晚來凄風?春季是最美好的季節,“春紅”是最美好的物品,“紅”最美麗的顏色。這樣美好的事物突然間竟自“謝了”,而且是“太匆匆”,多麼令人惋惜感嘆!以“春紅”二字代花,乃至極美好可愛之花,既是修飾,更是藝術;隨手拈來,直寫事物,乃天巧人工之筆。作者以花比喻一切美好的事物(當然也包括人的美好生命),這就具有更豐富的內容。
下片“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風雨後滿地的落紅,像是美人臉上和著胭脂流淌的眼淚;見花淚,人心碎,悲傷凄惜心迷醉;相問何時能重會?所以接著便由寫花的零落,轉到寫人思想感情之痛苦。花之雨滴猶人之淚點,人之淚點猶花之雨滴。雨淚交流,物我同一,不知何者為物,何者為我,何者為雨,何者為淚,其狀物抒情真是傳神入妙。“相留醉”三字,含蓄蘊藉,情意婉轉。不僅是寫人與花互相留戀到了如痴如醉的情境;更是寫見林花遭風雨的無情摧殘、匆匆掉落慘景后的悲傷凄惜之甚,心如迷醉的情狀。
南唐後主的這種詞,都是短幅的小令,況且明白如話,不待講析,自然易曉。他所“依靠”的,不是粉飾裝做,扭捏以為態,雕琢以為工,其筆亦天然流麗,如不用力,只是隨手抒寫。
這首詞當作於公元975年(北宋太祖開寶八年)李煜被俘之後。南唐滅亡,李煜被俘北上,留居汴京(今河南開封)二年多,待罪被囚的生活使他感到極大的痛苦。他給金陵(今江蘇南京)舊宮人的信說“此中日夕,只以眼淚洗面”(王銍《默記》卷下),此詞即寫於作者身為階下囚時期。
俞平伯《讀詞偶得》:此詞全用杜詩‘林花著雨胭脂濕’,卻分作兩片,可悟點化成句之法。上片只三韻耳,而一韻一折,猶書家所謂‘無垂不縮’,特後主氣度雄肆,雖骨子裡筆筆在轉換,而行之以渾然元氣。譚獻曰:‘濡染大筆。’殆謂此也。首敘,次斷,三句溯其經過因由,花開花謝,朝朝暮暮,風風雨雨,片片絲絲,包孕甚廣。試以散文譯之,非恰好三小段而何?下片三短句一氣讀。忽人人事,似與上片斷了脈絡。細按之,不然。蓋‘春紅護’二字己遠為‘胭脂’作根,而匆匆風雨,又處處關合‘淚’字。春紅著雨,非胭脂淚欽,心理學者所謂聯想也。結句轉為重大之筆,與‘一江春水’意同,因此特沉著,後主之詞,兼有陽剛陰柔之美。
唐圭璋《唐宋詞簡釋》:“此首傷別,從惜花寫起。‘太匆匆’三字,極傳驚嘆之神,‘無奈’句,又轉怨恨之情,說出林花所以速謝之故,朝是雨打,晚是風吹,花何以堪,人何以堪。說花即以說人,語固雙關也。‘無奈’二字,且見無力護花,無計回天之意。一片珍惜憐愛之情,躍然紙上。下片,明點人事,以花落之易,觸及人別離之易。花不得重上故枝,人亦不易重逢也。‘幾時重’三字輕頓;‘自是’句重落。以水之必然長東,喻人之必然長恨,語最深刻。‘自是’二字,尤能揭出人生苦悶之義蘊,與‘此外不堪行’,‘腸斷更無疑’諸語,皆重筆收來,沉哀人骨。”
唐圭璋《屈原與李後主》:“以水必然長東,以喻人之必然長恨,沉痛已極。”
李煜(937年8月15日-978年8月13日),籍貫徐州彭城縣(今江蘇省徐州市),生於江寧府(今江蘇省南京市),原名從嘉,字重光,號鐘山隱士、鍾鋒隱者、白蓮居士、蓮峰居士,唐元宗李璟第六子,南唐末代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