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劉二十八院長述舊言懷感時書事奉寄澧州…贈二君子

同劉二十八院長述舊言懷感時書事

《同劉二十八院長述舊言懷感時書事》是唐代文學家柳宗元的詩作。此詩是一首長律,首先概述與張署入仕以來的經歷及同為監察御御史的情況;再敘述張署出為郴州臨武令以及遷為虔州,澧州刺史的經歷和政績;最後是詩人自敘貶后的艱苦生活和憂憤心情。

作品賞析


文學賞析

唐代詩人作詩,十分講究“制題”。這首詩的題目計四十一字,雖顯得長,但屬奉和之作,題目必須點明要旨。該詩包含的信息全在題中:劉二十八、張員外二君子,限定了所通贈的對象。而述舊、言懷感時、書事,交代了所要吟詠的內容。只要設身處地,稍加思索,對全詩就有了一個比較清晰的印象。
全詩可以分為三個部分:
自開頭至“紫殿啟晨赮”,概述與張署入仕以來的經歷及同為監察御御史的情況。其筆調高昂激越,但又隱含著戀舊的感傷,與其說是對昔日與張署共事歲月的回憶,不如說是詩人對獲得這種高官顯爵所付出的艱辛的表白,為第三部分的抒懷感事伏筆。“柳宗元少聰警絕眾,尤精西漢詩騷,下筆構思,與古為侔,精裁密緻,燦若珠貝。”(《舊唐書·柳宗元傳》)“雖少年已自成人,能取進士第,嶄然見頭角。眾謂柳氏有子矣。其後以博學宏詞授集賢殿正字。 …… 名聲大振,一時皆慕與之交。諸公要人爭欲令出我門下,交口薦譽之。”(韓愈柳子厚墓誌銘》)正是由於經綸滿腹,柳宗元才贏得“名勞長者記,文許後生誇“。有了這堅實的基礎,便在仁途上順風直上,由藍田尉拜監察御史,順宗即位時,拜禮部員外郎。與張署一同得寵執掌大事的那一幕幕情景,至今歷歷在目,自然激起詩人感情潮水的放縱奔流。對往事的回憶,詩人信手拈來幾個生活片斷,在紆徐平淡的筆墨中,傾吐出脈脈真情,其神態舉止乃到複雜細微的心理活動,一一躍然紙上,為讀者留下了涵泳回味的廣闊空間。
自“未竟遷喬樂“至”還睹正奇?” ,敘述張署出為郴州臨武令以及遷為虔州,澧州刺史的經歷和政績。柳宗元是一位威情深摯,並善於推已及人的詩人,在那難熬的屈辱中,在那精神窒悶的日子裡,他念念不忘的是志同道合的故舊,張署、劉禹錫在仁途上的屈伸進退,都一一掛記在心頭。”未竟遷喬樂,俄成失路嗟。還如渡遼水,更似謫長沙。“這簡捷的過渡,為開拓下文蓄滿了氣勢,渲染了一種悲愴凄傷的氛圍。貞元十九年,張署自監察御史貶為郴州臨武縣令,雖如屈棲”枳棘“之中,整天像”麋?“一樣忙碌奔波,但為時只有三年。適逢順宗即位,大赦,張署自臨武量移江陵掾,又自江陵掾入為京兆府司錄參軍。元和二年,張署自司錄參軍遷為尚書刑部員外郎,旋即又出為虔州刺史,因功業卓著,又由虔州刺史遷澧州刺史。寫張署在宦海中的升沉變遷,或陳述屈居下僚的苦況,或從禮制、儀容、士兵裝束等進行側面襯托,或以“貞干”、“材是梓”、“驥中驊”、“榮八命”等進行主觀評價,或以“懷仁道並遮”、“俗嫌龍節晚”、“朝訝介圭賒”等進行客觀反映,或列舉農耕興旺、物產豐富、市場繁榮。安居樂業、歌舞昇平,嚴明軍紀,實施法令,重視教育,改變陋習等來概括政績。凡此種種,不一而足。看似瑣碎零亂,但都是為張署歌功頌德的。詩人巧妙地用這一根紅線把所有材料串連起來,就如同將雜亂的珍珠串成了一條熠熠耀眼的項鏈,又如將零散無序的音符組合成一支優美動聽的樂曲。在不幸的境遇里,不僅能折射出世態的炎涼,而且能觀照出人情的真偽。詩人在對於社會現實與世態人情均有深入的體驗之後熱情地謳歌張署的事迹,一則是出於殷殷的親友之情,二則是先揚后抑,與第三部分形成鮮明強烈的對比。
自“慕友慚連璧”至結尾為第三部分,是詩人自敘貶后的艱苦生活和憂憤心情。其低沉基調,於開頭一句已略顯端倪。“沉埋全死地,流落半生涯”,高度概括了這一部分所敘寫的主要內容。生活是一個神秘的謎,詩人本來少年得志,仕途坦蕩,官運亨通,但僅因參與永貞革新的一毫之失而“千仞墜”,被貶於永州,倍受冷落。卑微的地位,暗淡的前程,負罪的心態,使他不得不失去大半傲氣和自尊:“入郡腰恆折”,“逢人手盡叉”,還常被那些“齊諧”、“善幻”之徒所迷惑嘲笑。他的心靈上聚積著憂悒的愁雲,終日憤懣而難以解脫。對於黑暗腐敗的唐王朝,柳宗元,劉禹錫等人雖有推陳創新的識見和魄力,但囿於時代性和階級性,而不能以戰鬥的巨潮去衝擊它,因而他們微小的改革的理想,頃刻就窒息在反改革的寒流里。“守道甘長絕,明心欲自”這一撕心裂肺的悲鳴,令讀者掬同情之淚。但是,詩人不直寫自己的惆悵憂怨,而著意啟發讀者的想象力,用一幅幅飽蘊深意的特寫鏡頭般的畫面誘引讀者去心領神會。詩人以憂切低昂的旋律,側面描寫生活環境和自然物象,對梟族、豺群、毒蜃、狂犘、瘴氛、訛火、喧蟻、怒蛙等等加以極力渲染,把讀者帶進一個古老、荒涼、悲凄的哀愁境界。詩人又用典型的藝術手法寫貶地的生活苦況:用荒草蓋屋,用古槎架橋,用當衾禦寒,用椰殼當水勺,窗框成了蠍窩,樑上爬滿蝸牛,…… 其生活之貧困落後,社會之空荒蕭條,由此可見一斑。簞瓢陋巷的窮困生涯,加上世俗的無情凌辱,給詩人安排了無盡的人生苦杯,但他胸懷豁達,隨遇而安,樂與老百姓為伍,同山民農夫有著廣泛的交往:“俚兒供苦筍,傖父饋酸楂”,“勸策扶危杖,邀持當酒茶”、“香飯菰米,珍蔬折五茹”。高興之餘,還想“飲甘露”和“吸流霞”,充分表現了不為憂樂所苦的博大胸襟。這些生活瑣事,是詩人貶謫生涯的濃縮,也是貶謫生涯的閃光,藉此可窺見他此時的全部物質生活和精神世界。詩人雖是封建士大夫之一員,但他並沒有趨附於達官顯貴,也沒有以“窮則獨善其身”為遁詞而超塵絕世。他雖然無法避開無情的凄風苦雨,但他“屢嘆恢恢網,頻搖肅肅置”,始終抱著善良的願望和倔強的態度,向著未來凝神遠眺,將生命的舟楫朝著一個預定的目標奮力駛去。詩的結尾又轉向頌揚的一面,飽含著淳樸的真情和良好的祝願,與第二部分緊密綰合。如此安排,便不致陷入消沉,同時又顯示出了情節的波浪式發展,宛如跳躍的小溪,眼看慢慢消失在廣袤的荒原上,重又掀起一股涓流,令人欣喜。全詩在高昂的旋律中戛然而止,餘韻緲緲。
這是一首長律。長律為律詩之一體,七律和五律都限定八句,超過八句者叫長律,亦稱排律。長律一般都是五言詩,除首末兩聯不對外,中間各聯都必須上下句對偶。其起止呼應與長篇古風同,任意鋪排聯句,多寡不拘,多至數十韻或百餘韻。在結構上,以布置有序,首尾通貫為尚。柳宗元的這首長律,長達八十韻,一氣讀來,洋洋洒洒,既有整齊對稱美,又有縱橫飛動之妙。通篇血脈流貫,有如大江東下,又如高天行雲,毫無飣獃滯之虞。此等佳作,深得文人騷客賞識。

歷史評價

清代金武祥在《粟香隨筆·三筆卷一》中這樣評曰:“《柳子厚同劉二十八述舊言情八十韻》,韻愈險,而詞愈工,氣愈勝,最為長律中奇作。稱柳詩者,未有及之者也!”

創作背景


此詩作於公元812年(唐元和七年)。

作者簡介


柳宗元(公元773年—公元819年11月28日),字子厚,漢族,河東(現山西運城永濟一帶)人,唐宋八大家之一,唐代文學家、哲學家、散文家和思想家世稱“柳河東”、“河東先生”。
公元792年柳宗元被選為鄉貢,得以參加進士科考試;公元793年21歲的柳宗元進士及第,名聲大振;公元796年柳宗元被安排到秘書省任校書郎;公元798年;26歲的柳宗元參加了博學宏詞科考試,並中榜,授集賢殿書院正字(官階從九品上);公元801年柳宗元被任命為藍田尉(正六品)。
柳宗元一生留詩文作品達600餘篇,其文的成就大於詩。駢文有近百篇,散文論說理性強,筆鋒犀利,諷刺辛辣。遊記寫景狀物,多所寄託,代表作有《溪居》《江雪》《漁翁》。
柳宗元與韓愈並稱為“韓柳”;與劉禹錫並稱“劉柳”;與王維孟浩然韋應物並稱“王孟韋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