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袍傳
彈詞底本
《倭袍傳》是彈詞底本,作者不詳,均刊行於清代,目前收錄到三個版本,分別為:《繪圖校正果報錄》、《繡像全圖荊襄快談錄》、《全圖果報錄》,均為一百回,二言書目。主要講“唐家倭袍”和“刁劉氏與王文的戀愛”兩個故事。
《倭袍傳》是彈詞底本,全名《繪圖校正果報錄》,八卷一百回,二言書目,沒有作者,胡士瑩的《彈詞書目》中說是海芝濤著,清光緒庚子(公元1900年)甌生居士作序,出版刊行石印本,共八本。此外,還有一種版本名《繡像全圖荊襄快談錄》,分為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八集,每集一卷,也是一百回,二言書目,甲午(公元1994)年出版,作序人是半痴子,也是石印本,八本。還有一種版本叫《全圖果報錄》,十二卷一百回,二言書目,沒有序,是石印本,共十二本,不知具體刊行日期。
《倭袍傳》的寫作日期應當在清嘉慶十四年以後。依據有二:一,《倭袍傳》里提到過陳遇乾說《白蛇傳》,而《白蛇傳》出版刊行在嘉慶十四年;二,同治初年,王石泉以說《倭袍》擅長,在此以前,《倭袍》故事並未廣為流傳。有人據此推斷《倭袍傳》大致應寫於清朝咸豐年間。
《倭袍傳》卷首序中,甌生居士曾寫到:“自經史而外,閑文雜說,其類多矣。雖正變殊途,貞淫有異,要其指歸,莫非經史意也。今海君芝濤,博學能文,雅喜鐫印勸善諸書,流行廣布,予嘗嘉其志矣。近又《果報》書成,持丐為序。竊觀是書之果也,報也,毫髮無爽,而其文其義,自異他說,或持正論剴切,嚴若冰霜,或遊戲三昧,著明果報。披覽之餘,令人抬頭猛省,幾何其不與勸善諸文相表裡也哉!歲在庚子吉春中浣甌生居士書。”他認為《倭袍傳》講的是一個因果循環,善惡有報的故事。
倭袍傳抄本
明朝正德年間,文華殿大學士唐士傑家有祖傳御賜倭袍珍奇一件。西宮張妃之父國丈安東王張彪想借用,唐士傑沒有應允,張彪因而懷恨在心,欲藉機報復。唐士傑有妻楊氏,賢慧溫柔,七子一女聰穎有才。兒子云龍、雲虎、雲麟、雲鳳、雲豹都在朝為官,早已成家立業。另一子云駿被招為駙馬。小兒子云卿在家,娶妻王定金。女兒賽金,文武雙全,還未出閣。應考之期到后,雲卿帶書童桂童進京趕考。路上與襄陽人刁南樓、琢州人毛龍一見如故,結為兄弟,共游揚州。張彪之子張保一向橫行無忌,想強搶妓女李飛龍,恰好被三人撞見,解救了李飛龍。飛龍對雲卿一見鍾情,二人結為夫婦。
張保向父親誣告受雲卿欺侮,張彪舊恨新仇湧上心頭。他指使人在正德帝往五台山進香途中驚駕,偽稱是唐士傑指使。正德帝龍顏大怒,抓了唐氏滿門,只有雲卿得以倖免。除了雲駿因是駙馬被判充軍,雲豹之子吉安與女銀瓶護母侍機外逃,七媳王定金與女賽金也逃出外,唐家父子均被斬。唐母楊氏與四個兒媳聞訊皆自殺殉情。
雲卿在外聞得凶訊,與飛龍分別,日夜兼程趕赴京城。刁南樓也回家。刁家有二個妻子,大妻劉素娥對二妻王氏心懷嫉恨。在刁南樓出遊揚州之時,劉氏在後園操琴,被隔壁監生王文看見。王文以借琴為名與劉氏私通。端午節時,劉氏與王文在房中飲酒,不慎被王氏看見。劉氏為了殺人滅口,在饅頭中暗置砒霜,欲毒死王氏。不料此時刁南樓正好回家,誤食毒饅頭,暴斃。劉氏立即下葬,要消滅罪證。
再說毛龍與二人別後,上京考試,中了狀元,欽點湖廣襄陽代巡。他改裝往吊南樓,發現劉素娥孝衣內穿大紅衣,言語不遜,心中便有所懷疑。王氏與總管王六也懷疑南樓死得不明不白,將疑點告訴了毛龍。毛龍命襄陽四府理刑廳童文政拘捕王文。劉氏請父通政劉俊為王文說情,劉俊夫婦知女兒不檢點,責罵了他。此時,王氏遞上狀子,毛龍將王、劉二人帶去審訊。從婢子蕙蘭處得知真相,毛龍將王、劉二人判為極刑。行刑之日,劉氏騎木驢游四門,歷唱當日謀夫經過,戒世人勿效尤。
雲卿在途中遇盜,向官府告發,正好被官府當作自投羅網的唐門漏網之魚抓進監中。飛龍聞知,趕去救援,又被張彪手下熊飛虎抓上山。王定金和賽金在投奔舅家途中也被抓上山。賽金用計謀殺死盜魁熊飛虎,成為山大王,並組織人馬在雲卿問斬那天大鬧法場,救出雲卿。
毛龍此時已任西台御史。他的兒子子佩一日誤入內宮張妃處,張妃因而得知唐家受冤之事。她替子佩作媒,與薛翠昭結為夫婦。并力勸正德帝赦免唐家兄弟。正德帝便命雲駿為元帥,雲卿等為參謀,出兵征討河套國,將功贖罪。賽金、定金等均隨軍出征。在銀瓶母女姐弟的幫助下,攻下河套京城,凱旋而歸。雲駿向皇上奏明唐家遇害原由。皇上下旨將張彪父子處斬,西宮張妃賜自盡,終於大報仇。
雲駿兄妹得回倭袍,得到封賜,屈死者也被追封。
書中所敘這兩個故事比重大約各佔一半。首三回是刁、唐合傳,從第四回《遊園》到第二十七回《窺浴》是專記刁氏的,從第二十八回《謊父》到第五十四回《劫斬》是記唐氏的,從第五十五回《閨訴》到第八十四回《還陽》又是記刁氏的,從第八十一回《山遇》起,就幾乎都是記唐氏的了。因為這二個故事各自首尾齊全,從中改編的傳奇就有了兩個:從刁氏故事改編的是《南樓傳》,從唐氏故事改編的叫《倭袍記》。
在彈詞作品中,也有兩部作品《南樓傳》和《刁劉氏》,是專門記敘刁氏故事的,寶卷作品《果報錄》也是同一題材。此外,閩劇、越劇《刁劉氏》,揚劇《三審刁劉氏》,滇劇、婺劇《刁南樓》,蒲仙戲《刁顏樓》,川劇《情書報》都是反映同一內容,丁日昌的查禁書目中《診脈通情》也是內容相同,文字稍有出入的作品。
書中故事流傳很廣。清代有佚名傳奇《倭袍傳》,還有隨園主人袁枚的小說《綉戈袍全傳》。《綉戈袍全傳》由福文堂付梓,道光、咸豐年間刊印,題為“江南隨園主人著,古番曾放翁校正”。其序寫道“隨園主人題”。有學者以為文辭淺陋,應當是他人假託之詞。鄭振鐸曾云:此書即演述彈詞《倭袍傳》之故事為小說者”。《中國文學研究》第六卷有所提及,《巴黎國家圖書館中之中國小說與戲曲》—《長篇小說》十五說《倭袍傳》是彈詞中最好的作品之一,但小說就遠不如彈詞作品動人。彈詞中有很多細膩深切的敘述,很多富於詩意的描寫,此書卻點金成石,把原作的許多好處都失去了;存留的是“事實”的渣滓。可見,小說比之彈詞,魅力大為遜色。
彈詞中,《倭袍傳》詞句優美,許多字句令人讀後余香滿口。《小說二談》引冷香《彈詞論體》說明了這一點。舉例說明,如“可記得,小青書上詩一句?■里一句呢?就是‘卿須憐我我憐卿’”。小青就是馮小青,是馮生小妾,因為與夫同姓,別人諱其姓,只說小青。通常人們很少讀小青的詩,但這一句淺近易明,很多人以為是青樓聯詞,其實這一句並非是出自《小青詩集》,而是出自《果報錄》。再比如“昨夜不來何處去?害得奴守到‘杜鵑枝上月三更’”。這一句中的“杜鵑”句,就是用了成語。普通人有幾個知道杜鵑是什麼意思呢?但是因為上有“守到”二個字,下有“三更”二個字,即使是不通文墨的人聽了,也知道是時間很晚之意。所以向來被人認為是極佳之句。
此外,《倭袍傳》還很善於設置場景、渲染氣氛。如第十二回《雨夢》中,寫王文見了刁劉氏后對之戀戀不忘,思念不已,在雨天里做夢,夢醒之後聽到淅淅瀝瀝的雨聲,一時不知身之所處。再如王文和刁劉氏被抓入大獄后,獄中氣象森嚴,彷彿有蛛網密布,蝙蝠往來,二人心中害怕之極。心情與環境相當契合。而且,抒情的詩句俯拾即是。這就使得整個作品相當情景交融。
至於《倭袍傳》中所敘情節,有人認為是由嚴嵩父子為了《清明上河圖》陷害王忬、王世貞父子演化而來。彈詞《一捧雪》也是敘述了該事,只不過易圖為杯,名“一捧雪”,將王忬易名為“莫懷古”,寓莫以懷古致禍之意。持此種說法之人較多,還待考證。
《倭袍傳》對彈詞藝術研究有很珍貴的史料價值。因為在第五十二回中記了張夢高(即陳遇乾的弟子)彈唱《白蛇傳》的情形:(白)只見一座茶坊上寫著張夢高先生說唱《白蛇傳》,不免我們呷杯茶嚇。(唱)齊來書座看端的,廳中長凳層層布,桌上泡來好茶葉,高台卻是先生坐。只見他,短身材,面對西,衣中略靜原無俗,口上微微幾縷須。坐次已經人到足,輕彈弦子把白來提。(副)(西江月)鬧市談今論古,靜中明月清風,悲歡離合總相同,到底一場春夢。(唱)塘水暖漾漾,春景百花天。鳥對對雙飛在梅林間。紅艷艷桃花齊開放,紛沉沉楊柳到溪邊。細飄飄幾點清明雨,伊啞啞輕搖掃墓船。煙霧霧鄉村飄白紙,只聽得嬌滴滴幾聲哭叫天。慘凄凄淚濕鮫綃帕,聽哭那,親夫嚇,你不應該撇奴獨自到黃泉。哭啼啼,三歲孩童把著誰人靠,憂鬱郁,滿腹愁腸與那個言?意懸懸,再醮從人去,一心心,撇不下舊家園。悲切切,心酸腸欲斷,哭哀哀,跪到厝旁邊。淚盈盈,敬夫三杯酒,氣匆匆,掩淚尚留連。人若要相逢,且待再轉念。一首閑文俱剪斷,書歸正傳續前篇……(雜)住朵。先生,悟個《白蛇傳》是陳遇乾先生傳授個,要說得文俊點好……(拔弦介)拿個只絕嫩個筍尖個手拉胡琴,邊浪搔子介兩搔。(雜)好朵,個手法末是陳大個嫡傳?……張夢高下把書來唱……
這其中所描繪的說書景象,和目前已經一樣。也可看出,《白蛇傳》故事,在當時已經深入人心,廣泛地在民間流傳。
由於該書有些內容是描寫宮闈穢亂之事,而且還寫了唐氏劫法場等不忠之事,清代統治者甚為不樂。丁日昌的查禁書目中,與該故事內容有關的均被查禁,如《南樓傳》、《診脈通情》等。戲劇也多遭禁演,流傳的不多,劇目也難考,傳本僅見紹興高腔全書《倭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