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耀

中國當代詩人

昌耀(1936年6月27日—2000年3月23日),本名王昌耀,出生於湖南常德,祖籍湖南桃源,中國當代詩人,歷任青海省文聯《青海湖》雜誌編輯。1957年定為右派。1979年重返文壇,任青海省作協副主席、榮譽主席,專業作家。青海省文聯第三、四屆委員,青海省第六屆政協委員、第七屆政協常委。

1950年,參加中國人民解放軍並考入部隊文工團;同年,參加抗美援朝。1953年,在朝鮮戰場負傷轉至河北榮軍中學讀書。1952年開始發表作品。1985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文學創作一級。代表作品《划呀;划呀;父親們!》《慈航》《意緒》《哈拉木圖》。1953年,在朝鮮戰場上負傷後轉入河北省榮軍學校讀書。1954年,發表處女作《你為什麼這般倔強——獻給朝鮮人民訪華代表團》。1955年,報名到大西北拓荒。1957年,被錯劃為“右派”,並關入湟源看守所,后被當作“有文化的犯人”選拔出來,參加到大鍊鋼鐵的運動,顛沛於青海墾區二十餘年。“文化大革命”后平反,仍堅持留在青海,在青海省作協從事專業創作。1994年,出版詩集《命運之書:昌耀四十年詩作精品》。1996年3月,出版詩集《一個挑戰的旅行者步行在上帝的沙盤》。1999年10月,被查出患有腺性肺癌。2000年1月中旬,病情惡化,再次住院治療;3月23日,在與肺腺癌抗爭數月後,在青海省人民醫院跳樓自殺,終年64歲。

人物生平


昌耀
昌耀
1936年6月27日,出生於湖南常德。1949年秋,在原籍桃源縣立中學讀書期間,即背著家人報名參軍,被湘西軍政幹校錄取,后因年小怕鬼,不敢起夜而常常尿床,被家人領回。1950年,前往部隊應召,並於同年4月被38軍114師政治部錄取為該師文工隊員;同年,參加抗美援朝戰爭。
1953年6月,在元山戰役中因頭部負傷回國治療,傷愈後進河北榮軍中學學習;同年,在上海《文化學習》雜誌首次發表作品,署名“志願軍戰士王昌耀”。1954年,在《河北文藝》發表處女詩作《你為什麼這般倔強——獻給朝鮮人民訪華代表團》。1955年,畢業於榮軍中學;9月,發表詩作《船兒啊》(后改為《船,或工程腳手架》);同年,報名至大西北拓荒,后調至青海省文聯。 
1956年,發表詩作《魯沙爾燈節速寫(組詩)》《山村夜話》《彎彎山道》《鷹·雪·牧人》等詩。1957年7月,發表詩作《邊城》《高車》《月亮與少女》;同月,因小詩《林中試笛》被錯劃成右派;11月20日,定性昌耀為“右派”和“異己分子”的《結論材料》下達,昌耀被送到農業合作社“監督勞動”三個月,地點在青海省湟源縣日月鄉下若約村。 
1958年“大躍進”期間,被選為看守所里“有文化的犯人”,送往青海省勞教所的新生鑄件廠學習鍊鋼,后被羈押到日月鄉下若約村以南不到八公里的哈拉庫圖,作為戴罪的技術人員參加到大鍊鋼鐵的運動中去。1962年夏,寫了近兩萬字的《甄別材料》為自己申訴,曲折地通過親戚和朋友關係遞交首都北京的主事者。 
1956年至1964年間,創作了《魯沙爾燈節速寫》《高車》《風景》《哈拉庫圖人與鋼鐵》《鼓與鼓手》《棧道抒情》《祁連雪》等詩作。1965年9月,昌耀的“右派”問題有了一次改正,他成了所謂的“摘帽右派”,但並沒有改變昌耀在流放營地的處境;11月初,前往北京。1967年元旦,被遷往青海湖南岸的新哲農村。 
1979年3月,獲得平反,告別流放生涯,帶著妻兒回到西寧,搬入青海省文聯提供的住處,后加入中國作家協會。 1986年3月,出版詩集《昌耀抒情詩集》。 1987年,搬入西寧小橋地區臨北川河的一幢樓房。 1988年,成為青海省政協委員,並加入九三學社;同年年底,被選為青海省作協副主席。 
1998年12月,出版詩集《昌耀的詩》。 1999年10月,被查出患有腺性肺癌,入醫院治療,不久覺得難以承擔醫療費用,又搬出醫院。 
2000年1月中旬,病情惡化,再次住院治療,因病房裡太過擾攘而寧願睡到走廊上去,這事經媒體報道,驚動了官員,昌耀遂被安排住進了“高幹病房";3月23日早晨,趁著看護他的人下樓為他買牛奶的時機,昌耀從三樓病房的陽台跳下。他仍奄奄一息,但在對其緊急施救時,昌耀以肢體強烈地排斥抗爭,拒絕被搶救,於上午九時四十五分離開人世,終年64歲。 
2000年7月,《昌耀詩文總集》出版,收錄了昌耀1955年至2000年寫的作品。 

個人生活


親人家屬

昌耀出生於湖南常德市一個有著七個兄弟姐妹的大家庭,早年喪母,父親王其桂和伯父王其梅,從青年時代即投身革命。父親王其桂曾任薄一波領導的抗日決死隊的指導員,後去延安抗日軍政大學。昌耀的父親在解放戰爭中因從豫東軍分區作戰科任上逃回家,被視為叛離革命,後來雖然主動自首,但仍被判刑兩年。“文化大革命”期間在興凱湖船上作業時落水亡故,可能是有意落水,但求一死。伯父王其梅早年即為中共黨員,曾是北京“一二·九”學生運動的組織者之一,1967年“文化大革命”中以西藏自治區最大的“走資派”受迫害身亡。 

婚戀愛情

1965年,昌耀從北京返回青海途中,拐到了湟源縣日月鄉的下若約村,去看望被公安局的吉普車帶走之前他曾借住的那戶藏族人家。那位名叫楊公保的藏人及其兒女們,驚喜於七年前突然消失的昌耀又不期而至.如同家人般接待乃至接納了他,並且為他張羅婚事,近乎飛快地為他定了親。昌耀送上彩禮后即回八寶農場。第二年,他得知了對方悔婚的消息。而當他漫無目的地又一次來到日月鄉,楊公保決定將自己的二女兒許配給他,她比昌耀小十四歲。
1967年,昌耀前往日月鄉探親或想要娶親,卻發現楊公保的二女兒已經嫁給了她媽媽娘家的侄子。而後,昌耀向楊公保提出要做這個藏族之家的兒子。而在不久后締結的這新的父子關係里,昌耀比楊公保僅僅小五歲。兩年以後,三十八歲的楊公保突患重病離世。又過了三年多,1973年1月,昌耀在他的三十六歲本命年裡,娶了楊公保的三女兒楊尕三,她當時十六歲。
婚禮后的第四天,昌耀帶著楊尕三回新哲農場。他們的家,安在一個四分之一凹在地下,沒有透光的窗戶而僅有一扇門的小小地窩子里,面積大概只十二平米。1973年底,他們的兒子出生;1975年,他們又有了女兒;1977年,他們再添一子。
1989年下半年,昌耀夫妻感情出了問題,昌耀搬進書房睡沙發,跟楊尕三分居。三年以後,他五十六歲的時候,辦理了離婚手續。昌耀凈身出戶,再次成了無家之人。 

個人作品


詩集

名稱首版時間出版社
《昌耀抒情詩集》 1986年青海人民出版社
《命運之書:昌耀四十年詩作精品》 1994年青海人民出版社
《一個挑戰的旅行者步行在上帝的沙盤》 1996年敦煌文藝出版社
《昌耀的詩》 1998年人民文學出版社
《昌耀詩文總集》 2000年青海人民出版社
《中國當代詩人選集:昌耀》 2006年人民文學出版社
《昌耀詩文總集(增編版)》 2010年作家出版社
《鐘聲回到青銅時代的昌耀詩選》 2018年河南文藝出版社
《我從白頭的巴顏喀拉走下——昌耀詩文選》 2019年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峨日朵雪峰之側》 2019年長江文藝出版社
《冷太陽》 2020年百花文藝出版社

詩歌

作品名稱時間
《良宵》1962年
《斯人》1985年
《慈航》1980年
《致修篁》1986年
《河床》

創作特點


主題思想

悲劇意識
昌耀詩歌悲劇意識的本質則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孤獨。昌耀的詩具有一種“朝聖”的神話結構,在這種境界上,生命的跋涉者有徹骨的孤獨,也有那種面對命運的挑戰義無反顧地前行的悲劇精神。昌耀詩歌的悲劇意識中顯著的特點就是對悲劇命運的經歷與感傷。如《我們無可回歸》中:“我們所自歸來的那地方,/是黃沙罡風的野地,/僅有駱駝的糞便為我們一粒一粒/在隆冬之夜保存滿含硝石氣味的/藍色火種。是的。/是的,那火焰之裸舞固然異常美妙魅人。/而我們無有歸去的路。/而我們只可前行。/而我們無可回歸。”更能感受到昌耀的內心被那份巨大的孤單感絕望感所籠罩。 
西部精神
昌耀生活的地方,既是經驗性的,又是象徵性的,西部和青藏高原為昌耀的詩歌提供了一種獨特的象徵語言,它參與並且轉化了歷史經驗。青藏高原的地理、風物和它所獨有的藏傳佛教的信仰與語言,為他的詩歌提供了修辭學的資源。昌耀的詩歌本身就具有濃郁的西部色彩,有的是對西部邊地風貌的所感所思,有的是對“建設開發中的新的風景線”的書寫。1985年之後,昌耀開始以青藏高原為基點,寫出了一系列具有西部文學意識的詩篇,如《曠原之野》《青藏高原的形體》《巨靈》等詩篇。 
生命意象
昌耀詩歌中張揚著生命力的意象是他對生活的獨特體驗,讀他的詩歌讀者能感受其中生命的律動。在《詩的禮讚》一文中他這樣宣告:“我視生命為宇宙之詩,我視生命現象為宇宙原始詩意的衝動。” 這位歷經磨難的詩人以一個哲學家的眼光關照人生,《慈航》中詩人將生命的產生用這樣的一個片段表現:“生”是如此之艱難,只有在對生死有了切身的體驗之後,才能明白“這淚珠特定的象徵”的意味。無論是岩壁上“小得可憐的蜘蛛”,還是“跛行的瘦馬”、“難產的母牛”他們對於生命的執著,都出自本能,即使生存狀態如此卑微,體現了生命的可貴。 
英雄情結
昌耀在體驗苦難、體驗生命的過程中,知道了自身的局限,因此也渴望變得強大。在那個缺乏英雄,缺乏理想信仰的年代,詩人將理想與希望寄託於詩中,呼喚一種強大的力量來改變現狀。詩歌《巨靈》中的“巨靈”並不是具體的意象,而是抽象而來的,字裡行間中我們能感受到“巨靈”的力與強大,這也是詩人對理想的追求,恢宏的氣勢也顯現出博大的胸懷。並且這種英雄情結與西部大地和人民相互契合,使得昌耀詩歌中的西部意象呈現出持久、深入的魅力。 

藝術特色

語言形式
昌耀的詩歌語言形式所借鑒的語言資源是廣泛的,他的詩歌語言形式一方面向傳統民歌進行借鑒,呈現出“歌謠化"的形式傾向以外,另一方面在他的詩歌中又常常出現文言化的句式特徵,主要體現在其詩歌中經常會出現的長句或超長句。昌耀“並不強調詩的分行……也不認為詩定要分行,沒有詩性的文字即便分行也終難稱作詩。相反,某些有意味的文字即便不分行也未嘗不配稱作詩。” 
長句運用
昌耀詩歌中即與短小精悍相對的另一類超長詩行大量存在。例如:“然而此刻它於磨難顯示的超脫不也足以與他在雄健搏殺中曾經享有的高貴相匹配?”“我看到你的嬰孩赤條條地佇立於你的胯間對著在瑞雪上緩緩穿行的汽車群吹弄一彎如月的口琴……”“我如此會心地朝你凝視就像重見了我所耕耘並經播種的土地。”這種片語堆疊出的長句在昌耀的長詩中尤為多見。這種長句帶給讀者的直觀閱讀感受就是對語句意義的理解需要進行斷句,理解作者的邏輯含義,從而進行對詩歌語言的理解。在詩歌藝術中,長句的作用便是由於片語堆疊所顯示出的含義擴大。句子長度的擴大,導致句子內容也隨之擴大,讀者需要更深的思考來理解詩歌含義。而長句的堆疊,也在形式上增加了波瀾壯闊之感。 
古語化特徵
昌耀在他的詩歌創作過程中,建立了自己獨特的語言識別系統。他詩歌的語言資源主要是建立在對現代漢語、古代漢語與民間語言資源(包括方言、少、數民族民間俚語、歌謠)的吸納之上的。他的詩歌語言系統最大的特徵之一就是古語化,這樣的特徵成就了昌耀詩歌語言的獨特性,同時也導致了其詩歌語言的古奧與滯澀。 
時代色彩
昌耀的人生經歷和生活的時代,讓他的詩歌也和當代其他作家作品一樣打上了鮮明的時代烙印。這正如《哈拉庫圖人與鋼鐵》中所言:“他說:明天我們打好行裝/去為鋼鐵而戰”這兩句詩充滿了時代色彩,反映了20世紀50年代的大躍進中的打鍊鋼鐵運動,為了顯示詩人對打鍊鋼鐵運動的熱烈支持,在接下來的詩句中說:“鋼鐵就是智慧,就是力量,就是幸福/力量、智慧和幸福就在我們身邊。”正是在這種“為鋼鐵元帥”的號角中,哈拉庫圖人抱著極大的熱情投入到熱火朝天的大鍊鋼鐵運動中,在這運動中人們感受到了“力量、智慧和幸福就在我們身邊”,煉鐵工人洛洛和喜娘“在煉鐵爐前走向幸福的婚禮”。
除了反映祖國建設熱情地,也有反映飢荒年代人生存困境的思考,如《凶年逸稿——在饑饉的年代》中所說:“是的,在那些日子我們因饑饉而恍惚”,正是因為飢餓“讓我重新考慮他所護衛的永恆真理”使風“輕輕吹亮了我胸中的火種”,讓我的思想在大地當中悄悄地妊娠了。這是一個身處困境的詩人以“自強不息”的精神行走在高原上進行苦苦的思索,探求永恆的真理。這詩中反映的饑饉年代飢餓的人的思索,充滿了詩人自己的身影,也表達了自己對苦難命運與時代關係的思考,充滿了鮮明的時代色彩。 

獲得榮譽


文學類

時間獎項備註
2000-1-21 首屆“中國詩人獎”1998年至1999年度詩人獎 獲獎

人物評價


“昌耀用紮實的童子功、高度的自覺勤奮創造了具有‘青銅質感’的文字,”(詩人王家新評) 
“昌耀把生命根須深植於高原土地,將生活際遇與詩歌創作同步進行、轉化,他在愛的失敗中依然相信愛,這是很多詩人做不到的。”(清華大學人文學院教授西渡評) 
“昌耀的詩,有著獨具個性的詩體語言和靈性詩意的審美意象,透露出對人的生存境地徹悟的洞察,表現了對命運的反思和對生命本體形而上的哲思。但在奇崛的意象、陌生化的語言之中卻流露出他堅守人生信念的執著精神,以及貫穿其中的對人類未來的憂患意識和使命感。”(青海民族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教授雷慶銳評) 
“對昌耀和他的詩來說,更重要的或許是對生死的徹悟,是從經驗中提煉的“在善惡的角力中/愛的繁衍和生殖/比死亡的戕殘更古老/更勇武百倍”的信念。對生死的徹悟同時提供了鍛煉語言所必須的錘和砧,使之更加敏感、銳利和堅實;對愛的信念則不斷開掘、催化和澄清那來自生命底蘊的巨大激情,並將其導入形式的河床。此外還必須考慮他對不同詩歌風格的非凡的汲取和融匯能力。如果有機會集中討論他個人的詩歌譜系,我想可以舉出杜甫式的沉鬱頓挫、惠特曼式的長風浩蕩、李賀式的雲詭波譎和埃利蒂斯式的跳脫透明,包括青海民歌的質樸純真對他的影響。這些性質不同,甚至彼此衝突的風格要素的奇異融合,擁護著他詩歌語言的高能量。”(詩人唐曉渡評) 
昌耀的寫作是向下的、有重力感的詩歌。他的詩歌凝重、滄桑、孤獨、孤傲,是以生命的苦難之姿撞擊地心的沉重之力。昌耀是用苦難造就的詩人,他和里爾克一樣,經受著心靈和肉體的折磨。陌生化的、無法複製的語言,使他的文本呈現出獨一無二的苦難感、命運感和掙扎感,是那種關於青藏高原的民俗的地理命名、宗教信仰,是具有現代性的、又明顯獨具個人標記的文化整合,呈現出獨特的地域性和時代性。他用詩歌(如《慈航》等)來承受這種生命的疼痛和不幸。昌耀與西部的相遇,是與一個時代的相遇,與命運的相遇。如果說昌耀詩歌中表達了一種地域觀,那麼他在幾十年前就有了很高的高度,現代詩人甚至沒能超越。昌耀詩歌中涉及的西部風物,不再將它們作為承載個人小情感的載體。昌耀會把百姓視為良知,將自然風物視為良知,這其中包含了對人性的揭示、精神的塑造,有著時代的迴響,這些內涵在地域性寫作中,成為具有人類共識共感的世界性情懷。(《文藝報》評) 
敬文東:昌耀是一個奇迹,是他那一輩人中唯一可以被稱作詩人的人。儘管他也不可避免地受到過革命話語的衝擊,但他從一開始就有意識地將革命話語的影響降到了最低程度,以維護詩歌的個人性;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期以後,昌耀的詩歌才情可以用井噴來形容,一大批傑作經他之手被塑造成型。昌耀發明了一種嶄新的詩歌語言,極大地拓寬了漢語的表現力。他的詩質地堅硬,有金石之聲,剛好同中國人內心深處太多的憂患意識相對稱。
耿占春:昌耀是我心中最信賴的詩人,因為他毫不掩飾自己的脆弱和痛苦,他的充滿自我嘲諷的社會理念與個人的愛欲,以及他必然會折壽的敏銳的感受力。他不企圖在詩歌中解決生命的任何矛盾,他聽任自身掙扎在痛苦中,如果有與二十世紀俄羅斯詩歌史上相似的殉道者,那就是昌耀:因為他的痛苦的輻射區是整整半個世紀的歷史與社會。通讀了《昌耀詩文總集》之後,我發現他全部的詩與文不多不少正好是他自己的一部傳記。他勇敢而坦白地使用自身的傳記經驗,而絲毫不失其詩歌應有的深度與力量。我寫了《作為自傳的昌耀詩歌》。昌耀還將被反覆闡釋,也許這才是經典最可靠的標誌之一。
張學昕:昌耀是中國當代最傑出的詩人之一。即便以六十年為限,昌耀也同樣無法忽視。他的寫作貫穿了當代的歷史,卻無法被歷史的“語法”說出。因為他一直與主流詩壇保持著深深的距離,在西北高地獨自咀嚼著荒寒與寂寞。在新時期,他雖然是歷史的“歸來者”,卻並不因此傾訴命運的創痛,而是持續從未停止的“苦修”,將西部的雄奇、獰厲,鍛造成奇崛的語象,寫出富有英雄氣概的詩歌。他的作品,一方面是與自我命運的頡頏,一方面又將這種頡頏融進一種高原精神,這既是昌耀的修辭學,又是昌耀的精神底色。也因此,他追求一種生命內在的詩意,在後期寫下一大批不分行的詩作。因為在他那裡,心性才是詩歌的根本。總之,昌耀的詩歌,在當代顯得尤為特別。他的詩集《命運之書》、《昌耀的詩》等等,都可以看成是二十世紀中國新詩的重要收穫。
燎原:昌耀是當代詩歌史上的一個傳奇。他以邊緣化生存中博大的普世理想,將二十多年的流放生涯和始終的精神困頓,鼎現為青藏高原式的詩篇。
深重的苦難感和命運感,來自青藏高原的土著民俗元素和大地氣質,現代生存劇烈精神衝突中悲憫的平民情懷和堅定的道義擔當,“君子自強不息”的靈魂苦行,構成了他在詩藝和精神上對於當代漢語詩歌無可替代的奉獻。中國類型性的優秀詩人為數不少,但昌耀式的詩人只有一個。
陳超:三十年來,昌耀的詩以對“西部”的深刻體驗見長。它們之所以強烈震動了廣大讀者的心,卻不限於表面的地緣題材,而是因為“西部”作為詩歌的激發點,它與詩人塊壘崢嶸的內在靈魂世界構成了雙向的對話、召喚。西部成為一個博大的“心象”,一個歷史與當下、自然與意志、現實與超現實主義混茫難分地活的詩中的“絕對現實”。
昌耀的詩筆鋒隱忍而酷厲,情境開闊而緊張,隱喻尖新而真實。他既以精確、鋒利的質感呈現西部大自然的狀貌,又以奇崛剛勁的隱喻寫出了它們的“靈魂”。其詩意蘊深刻、真力彌滿、吞吐萬象,深入命名了人的精神歷史,又突入了生命體驗的未知領域。他追求的“現代感”,是精神型構和話語方式的現代感,而不是物慾主義和時間神話制導下的表面的現代感。他的詩是美文想象力和歷史想象力的平衡,實現了對生存和語言的同步介入與承擔。
沈奇:在個人與時代、艱生與理想、靜穆與躁動、地緣氣質與世界精神的糾結與印證中,昌耀以散發亂服的語言形態和正襟危坐的精神氣象,氣交沖漠,與神為徒,經由崇高向神聖的拜託,以一種“原在”與“抗爭”的態勢,在充滿質疑、悲憫、苦澀而沉鬱的言說中,為那些在命運之荒寒地帶的原始生命力和真善美之靈魂寫意立命,進而上升為一種含有獨在象徵意義,彰顯大悲憫、大關懷、大生命意識的史詩性境界——跨越兩個時代的詩人昌耀,以其孤迥獨存的詩歌精神和風格別具的藝術品質,深入時間的廣原,人詩一體,有蒼鬱之高古,有深切之現代,滄桑里含澄淡,厚重中有豐饒,境界舒放,意蘊超邁,卓然獨步而高標獨樹,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現代西部詩歌之坐標、方向和重心所在。
黃禮孩:看上去,昌耀是表現西部文化的傑出詩人,但實際上他代表著的是人類不屈不撓的生命,他的精神是最具個人性質的,同樣也是最具歷史性質的。他苦行僧的表現,力求在悲憫的情懷中回到覺悟的人性。他的詩歌光榮地繼承和發揚了文化傳統,他壯闊、高古、憂傷、深厚,極富語言和思想的挑戰性。
唐曉渡:時間越是流逝,就越是凸顯出昌耀的分量:一位當代漢語詩歌的行者和巨匠。他以卓越的定力化苦難為財富,以愛的信念和對生死的徹悟變孤旅為慈航,以謙卑而尊嚴的低姿態擁護其詩歌如“陽光垂直打向地面”的高能量。他的詩同時敞向世界的廣闊和內心的幽深,敞向大地和天空,遠古和當下,在萬物和靈魂的彼此辨認、參證、滲透中,建立起支持他寫作的龐大根系和氣場。他堅持將來自生命底蘊的磅礴激情導入形式創造的河床,深諳在開闔吐納中獲致文本內在張力的法門;堅持在錘鍊現代口語的同時化用古典文言,以語法、語氣和修辭上獨一無二的硬朗,構築他詩歌修行的蓮床。他依據傑出的語言造型能力,經由數十年堅韌不拔的探索,建立起一個既自足又開放,既與高海拔的西部對稱,又匯聚融合了多種源流的意象和風格系統,其豐盛性不僅在於能讓諸如杜甫式的沉鬱頓挫、惠特曼式的長風浩蕩、李賀式的雲詭波譎、埃利蒂斯式的跳脫透明,和青海民歌的質樸純真一起在一個人的詩中構成交響,更在於能讓我們在凝神傾聽的同時,感受到孕育了這一切的靜默的力量。
吳思敬:昌耀是一位由苦難造就的,有獨特的生命魅力的詩人。他把流放青海的坎坷經歷,融入一個民族的歷史與現實之中。在他的詩歌當中,理想主義與英雄情懷,苦難體驗與浪漫氣質,悲劇精神與宗教意識交集在一起,構成帶有濃厚的西部風貌的藝術世界。高原上遼闊的景觀,獨特的冒險歷程,受難者的孤寂情懷,讓昌耀的詩呈現出天籟般的意境,神秘而蒼涼的色調,充溢著一種原生態的生命感。苦難的經歷、獨特的氣質、強悍的內在生命力造就了昌耀。在中國詩壇上,他是特立獨行的,是難於模仿的,是“詩人中的詩人”。

後世紀念


昌耀紀念館

湟源縣先後多次組織省內外詩人、學者及昌耀先生的親朋好友實地考察,在掌握第一手資料的基礎上,在丹噶爾古城內修建了昌耀紀念館。2008年11月,昌耀紀念館在湟源丹噶爾古城正式建成。 
紀念館由原來的海峰書院改修而成,建築為磚木結構,花窗磚雕,曲徑迴廊,古樸典雅,頗有南方園林風格。整個紀念館分為展示廳、學術廳和室外展示區三個部分。展示廳內重點介紹昌耀先生生平,展示他的書籍信件、詩詞手稿和各種生活工作用品等;學術廳內主要作為召開學術交流會、文學藝術創作等的場所;室外展示區有昌耀塑像,迴廊牆壁懸掛昌耀詩詞及名家書畫等。 

昌耀詩歌獎

第二屆昌耀詩歌獎頒獎典禮
2016年9月起,鑒於詩人昌耀在中國當代詩歌史上的重要地位,為推動當代漢語詩歌的建設,青海省作家協會、國際漢語詩歌協會正式主辦設立昌耀詩歌獎。
昌耀詩歌獎以海內外的現代漢語詩人與詩評家為評獎對象,參評者不分民族、性別、年齡。自2016年始,昌耀詩歌獎每兩年評選一次,共設立“昌耀詩歌獎·詩歌創作獎”3名,“昌耀詩歌獎·理論批評獎”1名,“昌耀詩歌獎·特別榮譽獎”1名。獎金各2萬元,獎盃各1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