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叔

仍叔

周宣王時的大夫。《詩經·大雅·雲漢》乃其所作。

《詩經》


《雲漢 》,仍叔美宣王也。宣王承厲王之烈,內有撥亂之志,遇災而懼,側身修行,欲銷去之。天下喜於王化復行,百姓見憂,故作是詩也。(仍叔,周大夫也。《春秋》魯桓公五年,「夏,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烈,餘也。○雲漢,天河也。自此至《常武》六篇,宣王之《變大雅》。仍,而升反。撥,半末反。行,下孟反。銷音消。去,起呂反。復,扶又反。下注「復重」並篇末注同。見憂,並如字。徐「憂,於救反」。)
疏「《雲漢 》八章,章十句」至「是詩」。○正義曰:《雲漢 》詩者,周大夫仍叔所作,以美宣王也。以宣王承其父厲王衰亂之餘政,內有治亂之志,遇此旱災,而益憂懼,側己身以修德行,欲以善政而銷去之。天下之民見其如此,喜於王者之化復得施行。百姓見王所憂矜,故仍叔述民之情,作是《雲漢 》之詩以美之也。必本之於厲王之烈者,為撥亂張本,明宣王悼父之非,自力為善,己有撥亂之心志,遇災而益憂懼,見其憂民之情深也。撥亂者,以前有衰亂,欲治理之。哀十四年《公羊傳》曰:「撥亂世,反諸正,莫近於《春秋》。」何休云:「撥猶治也。其意言,《春秋》撥亂而作,欲治此亂世,使反諸正道。」是撥亂為治亂也。遇災,謂旱災,即經「旱既太甚」,是也。側者,不正之言,謂反側也。憂不自安,故處身反側,欲行善政以消去此災也。喜於王化復行者,厲王之亂,王化不行,宣王施布王化,故喜其復行。經稱憂其旱災,為之祈禱,即是王化行也。王之憂旱,正為百姓,是天下百姓見被憂矜,非百官也。宣王遭旱早晚及旱年多少,經傳無文。皇甫謐以為,宣王元年,不藉千畝,虢文公諫而不聽,天下大旱,二年不雨。至六年乃雨。以為二年始旱,旱積五年。謐之此言,無所憑據,不可依信。經八章皆言王之憂旱,百姓喜之之事。○箋「仍叔」至「烈餘」。○正義曰:仍氏,叔字。《春秋》之例,天子公卿稱爵,大夫則稱字。此言仍叔,故知大夫也。桓五年夏,「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則《春秋》經也。引之者,證此仍叔是天子大夫也。以《史記》考之,桓之五年,上距宣王之崩七十六年,至其初則百餘年也,未審此詩何時而作。為別人可也。何則?《春秋》之世,晉之知氏世稱伯,趙氏世稱孟,仍氏或亦世稱,字叔,為別人可也。「烈,餘」,《釋詁》文。
倬彼雲漢,昭回於天。
(回,轉也。箋云:雲漢,謂天河也。昭,光也。倬然天河水氣也,精光轉運於天。時旱渴雨,故宣王夜仰視天河,望其候焉。○倬,陟角反,王云:「著也。」《說文》云:「著,大也。」愒,苦蓋反,貪也,本又作「渴」,苦葛反。篇末同。)
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喪亂,饑饉荐臻。
(薦,重。臻,至也。箋云:辜,罪也。王憂旱而嗟嘆云:何罪與,今時天下之人!天仍下旱災,亡亂之道,饑饉之害,復重至也。○飢音飢,又音機。饉,其靳反。薦,在見反。臻,側巾反。重,直用反。下同。與音餘。下「所困與」、「精誠與」、「殺我與」同。)
靡神不舉,靡愛斯牲。圭璧既卒,寧莫我聽!
(箋云:靡、莫,皆無也。言王為旱之故,求於群神,無不祭也。無所愛於三牲,禮神之圭璧又已盡矣,曾無聽聆我之精誠而興雲雨。○聽,依義吐定反,協句吐丁反。為,於偽反。下「為旱」同。聆音零。)
疏「倬彼」至「我聽」。○正義曰:於時旱災已甚,王憂念下民,夜仰視天,瞻望雨候,見倬然而明大者,彼天之雲漢,其水氣精光轉運於天,未有雨徵。王乃言曰:於乎,可嗟嘆,我何罪乎!我今時之人何罪而為天所罰?乃使上天下此喪亂之災,使饑饉之害頻頻重至也。無罪,故以訴之。又言己為旱之故,祈禱明神,無有神不求而舉祭之者。言其遍祭群神。又無愛於此三牲,言其不吝牲物。又禮神圭壁既已盡矣,言己牲玉不愛,精誠又甚。何為諸神曾無於我而見聽聆、欲加祐助者,而使其旱災若此也!○箋「雲漢」至「候焉」。○正義曰:此雲漢 與《大東》天漢為一,故云天河也。「昭,光」,《釋詁》文。《河圖括地象》云:「河精上為天漢。」是天河河水光之精氣也。望其候者,謂望天之星辰及風雲之氣,冀見雨之徵候也。惟言望雲漢 者,以天河水氣與雨為類,睹天之水氣,傷地之無雨。宣王意在天河,故作者持言焉。○傳「薦,重。臻,至」。○正義曰:《釋言》云:「薦,再也。」僖十三年《左傳》曰:「晉薦饑。」《釋天》云:「仍飢為薦。」此薦與薦,字異義同,故為重也。「臻,至」,《釋詁》文。○箋「辜罪」至「重至」。○正義曰:「辜,罪」,《釋詁》文。天仍下旱災亂亡之道,正謂旱是亂亡之道理也。定本、《集注》「仍」字皆作「乃」字。宣王遭旱,非止一年,故皇甫謐以為旱積五年。五年之言,未知信否。要言饑饉荐臻,必是連年不熟,故云「饑饉之害,復重至也」。○箋「言王」至「雲雨」。○正義曰:求於群神,無所不祭,即下經所陳上天下地,從郊至宮之類也。《大司徒》「以荒政十有二,聚萬民。其有一曰索鬼神」。注云:「荒,凶年也。鄭司農云:『索鬼神者,求廢祀而修之。《雲漢 》之詩所謂靡神不舉,靡愛斯牲,是也。』」下傳亦云:「國有凶荒,則索鬼神而祭之。」是遭遇天災,必當廣祭群神。神皆用牲祭之,故言「靡愛斯牲」。遍祈群神,所祭者廣。天地五帝,當用特牲。其餘諸神,或用太牢,或用少牢。三牲皆用,故言無所愛於三牲也。祭神又用玉器,《春官·大宗伯》「以玉作六器,以禮天地四方。以蒼璧禮天,以黃琮禮地,以青圭禮東方,以赤璋禮南方,以白琥禮西方,以玄璜禮北方。」《典瑞》云:「四圭有邸以祀天,兩圭有邸以祀地,祼圭有瓚以祀先王,圭璧以祀日月星辰,璋邸射以祀山川。」皆是祭神所用,故云「禮神之圭璧已盡矣」。禮神之圭器,自有多名,言圭璧為其總稱。以三牲用不可盡,故言「無愛」。圭璧少而易竭,故言「既盡」。庄二十五年《左傳》曰:「凡天災有幣無牲。」而此雲「靡愛斯牲」者,設文之意,各有所主。彼因日食大水而發。此言天之見異,所以譴告人君,只欲令改過修善,非為求人飲食而降此災異。於時魯不罪己修政,謂天求飲食,而用牲祭之,望天不為咎,故傳據正禮,諸侯當用幣於社以告請,上公伐鼓於朝退以自責,不宜用牲於社與之飲食,故云「有幣無牲」,謂救止天災,告社之法不當用牲也。至於水旱薦至,禱祀群神,以祈福祥,遏止災沴者,則不得不用牲也。何則?司徒荒政索鬼神,謂祭祀之也。若不以牲祭,索之何也?《祭法》曰:「堙少牢於泰昭,祭時也。禳祈於坎壇,祭寒暑也。王宮,祭日也。夜明,祭月也。幽禜,祭星也。雩禜,祭水旱也。」注云:「凡此以下,皆祭用少牢。寒暑不時,或禳之,或祈之。」是說祈禱之祭用牲也。又《春官·太祝》「掌六祈以同鬼神示,類、造、禬、禜、攻、說」。注云:「造、類、禬、禜皆有牲。攻、說用幣而已。」是天災祈禱有用牲也。歲或水旱,皆是上天之為,假祭群神,未必能已。聖王制此禮者,何哉?將以災旱不熟,必至於死。人君為之父母,不可忍觀窮厄,固當責躬罪己,求天禱神,罄忠誠之心,為百姓請命。聖人緣人之情,而作為此禮,非言祈禱必能止災也。徒以民情可矜,不得不為之禱。禱而無雨,不得不訴於神耳。
旱既大甚,蘊隆蟲蟲。
(蘊蘊而暑,隆隆而雷,蟲蟲而熱。箋云:隆隆而雷,非雨雷也,雷聲尚殷殷然。○大音泰,徐他佐反。下「大甚」並同。蘊,紆粉反。本又作「熅」,紆文反。《韓詩》作「郁」,同。蟲,直忠反,徐徒冬反,《爾雅》作「蠱」,雲「熏也」。郭又徒冬反。《韓詩》作「烔」,音徒東反。殷,於謹反,或如字。然一本作「雨雷之聲當殷殷然」。)
不殄禋祀,自郊徂宮。上下奠瘞,靡神不宗。
(上祭天,下祭地,奠其禮,瘞其物。宗,尊也。國有凶荒,則索鬼神而祭之。箋云:宮,宗廟也。為旱故絜祀不絕,從郊而至宗廟,奠瘞天地之神,無不齊肅而尊敬之。言徧至也。○奠,徒薦反。瘞,於例反,埋也。索,色白反。齊,側皆反,本亦作「齋」。徧音遍。)
後稷不克,上帝不臨。耗斁下土,寧丁我躬!
(丁,當也。箋云:克當作刻。刻,識也。斁,敗也。奠瘞群臣而不得雨,是我先祖後稷不識知我之所困與?天不視我之精誠與?猶以旱耗敗天下,為害曾使當我之身有此乎?先後稷,後上帝,亦從宮之郊。○耗,呼報反,《韓詩》云:「惡也。」斁,丁故反,《說文》、《字林》皆作「睾」。)
疏「旱既」至「我躬」。○毛以為,皆述宣王之辭。言天雨不降,旱勢已太甚矣。其暑氣蘊蘊然,雷聲隆隆然,熱氣爞々然。酷熱如此,無復雨意,故我勤於請禱,不絕其絜敬之祭。既祀天於郊,又從郊而往至宗廟之宮,以次而祭,未嘗絕已。其祭之禮,則上祭天,下祭地,而天則奠其禮,地則瘞其物。從此以至於百靈,無神而不齋肅尊敬之者。言皆尊敬之。我精誠如此,雨澤不降,是先祖後稷不能福祐我也,皇天上帝不能臨饗我也。若稷能祐我,天意臨我,則應助我以福,何故以此旱災,耗敗天下土地之國,曾使正當我身有此旱乎?○鄭唯不克、不臨為異。餘同。○傳「蘊蘊」至「而熱」。○正義曰:蘊蘊,暑氣附人之氣,故云「而暑」。溫字定本作「蘊」。隆隆是雷聲不絕之狀,故云「而雷」。爞々是熱氣蒸人之貌,故云「而熱」。以蘊、隆貌狀宜重言,故復言之也。暑熱大同。蘊,平常之熱,爞々又甚熱,故暑熱異其文。《釋訓》云:「爞々,薰也。」郭璞曰:「旱熱薰炙人也。」○箋「隆隆」至「殷殷然」。○正義曰:以雷雨相將,嫌旱不得有雷,故辨之雲「非雨雷」,取「殷其雷」以證之,明雷同而事別也。○傳「上祭」至「祭之」。○正義曰:以郊為祭天,即此上也。上既為天,下與之對,故知是地也。奠謂置之於地,瘞謂堙之於土。禮與物皆謂為禮事神之物,酒食牲玉之屬也。天言奠,其禮見燔其物。地言瘞,其物亦奠其禮也。天地各舉其一,互以相通。國有凶荒,則索鬼神而祭之,即《司徒》荒政索鬼神是也。言此者,解「靡神不宗」之意。○箋「宮宗」至「徧至」。○正義曰:以言祭事而雲宮,故知宮為宗廟也。祭郊、祭廟,不以同日為之,而雲「自郊徂宮」,為相因之勢者,明其不絕之意也。「靡神不宗」與「奠瘞」別句,則所宗者,天地之外,其餘百神。而箋連其文,雲「奠瘞天地之神,無不齊肅而尊敬之」,以奠瘞即是尊敬之事,明其餘群臣亦奠瘞之。「無不」者,廣及之辭,言其祭祀遍至也。○傳「丁,當」。○正義曰:《釋詁》文。毛無破字之理,必不與鄭同。蓋以克為能。王肅云:「後稷不能福祐我邪?上帝不能臨饗我邪?天下耗敗,當我身邪?」傳意或然。則能與臨異文者,以後稷是己之先祖,心必助之,但苦其不能耳。天則非己之親,故云不臨。○箋「克當」至「之郊」。○正義曰:以「上帝不臨」者,上帝不視下。則「後稷不克」者,當謂後稷不知己,故轉克為刻。刻削所以記識,故云「刻,識也」。《洪範》云:「彝倫攸斁。」斁是毀敗之義,故為敗也。不知困苦,不視精誠,其意亦同。正以困苦欲其知,精誠欲其見,故分屬之耳。上雲不絕禋祀,即雲從郊往宮。此先言後稷,後言上帝,與上郊至宮文倒,明又見從宮至郊,為不絕之義也。
旱既太甚,則不可推。兢兢業業,如霆如雷。周餘黎民,靡有孑遺。
(推,去也。兢兢,恐也。業業,危也。孑然遺失也。箋云:黎,眾也。旱既不可移去,天下困於饑饉,皆心動意懼,兢兢然,業業然,狀如有雷霆近發於上,周之眾民多有死亡者矣。今其餘無有孑遺者,言又餓病也。○推,吐雷反。注同。兢,本又作「矜」,居陵反。業如字,郭五答反。霆音庭,又音挺,一音徒佞反。孑,居熱反。去,起呂反。下同。恐,丘勇反。下同。)
昊天上帝,則不我遺。胡不相畏?先祖於摧。
(摧,至也。箋云:摧當作「嗺」。嗺,嗟也。天將遂旱,餓殺我與?先祖何不助我恐懼,使天雨也?先祖之神於嗟乎!告困之辭。○相,毛如字,鄭息亮反。摧,在雷反,又子雷反,鄭作「嗺」,子雷反。)
疏「旱既」至「於摧」。○毛以為,宣王言旱熱已太甚矣,不可令之移去矣。天下困於饑饉,心動意懼,皆兢兢然而恐怖,業業然而憂危。其危恐也,如有霆之鼓於天,如有雷之發於上。言其恐怖之甚也。以此故周之民多死亡矣。其餘不死之眾民,無有孑然得遺漏而不餓病者。言死亡之餘,又皆飢困也。昊天上帝如此酷旱,則不於我民使有遺留,其意將欲盡殺我民也。先祖之神,見天如此,何不助我畏此旱災,使天雨也?天若不雨,民將餓死,先祖之神,於何所歸而至乎?言民盡餓死,則神無所歸,欲令先祖助己憂也。此「胡不相畏」,責先祖不助己,則「先祖」之文,宜在「胡不」之上,但下之與「於摧」共句耳。○鄭唯以於摧為嗟嘆告困苦之辭為異。餘同。○傳「推去」至「遺失」。○正義曰:推是遠離之辭,故為去也。《釋訓》云:「兢兢,戒也。」以恐怖而後戒懼,故為恐也。「業業,危」,《釋訓》文。孑然,孤獨之貌。言靡有孑遺,謂無有孑然得遺漏。定本及《集注》皆雲「孑然遺失也」。俗本有「無」字者,誤也。○箋「黎眾」至「餓病」。○正義曰:「黎,眾」,《釋詁》文。以旱災殺人,而言周餘眾民,故知餘是死亡之餘。既言有餘,則是有民存矣,而復言靡有孑遺。無有孑遺,乃是悉盡之言,故知無有孑遺謂餓病也。其意言死者已死,在者又餓,無有孑然不餓病者,非謂盡死無孑然也。○傳「摧,至」。○正義曰:《釋詁》文。孫毓云:「我今死亡,先祖之神於何所至?」言將無所歸也。今以孫為毛說。○箋「摧當」至「之辭」。○正義曰:箋以先祖於至,於辭不安,故轉「摧」為「嗺」。嗺者,諮嗟告困之辭。以上言死亡者已死,遺餘者復病,是天意遂欲餓殺我也,解「則不我遺」之意。相訓助也,畏是懼也,故言「何為不助我恐懼,使天雨也」。責其不助己者,責先祖也。先言所責之意乃呼之,既呼即吁嗟告困,故先祖與於嗺共句,為文勢然。
旱既太甚,則不可沮。赫赫炎炎,雲我無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顧。
(沮,止也。赫赫,旱氣也。炎炎,熱氣也。大命近止,民近死亡也。箋云:旱既不可卻止,熱氣大盛,人皆不堪言。我無所庇陰而處,眾民之命近將死亡,天曾無所視,無所顧,於此國中而哀閔之。○沮,在呂反。炎,於廉反,本或作「惔」,音同。近,附近之近。芘音秘,又必二反,本亦作「庇」。蔭,於鴆反,本亦作「<廣陰>」)
群公先正,則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寧忍予!
(先正,百辟卿士也。先祖文、武,為民父母也。箋云:百辟卿士雩祀所及者,今曾無肯助我憂旱。先祖文、武,又何為施忍於我,不使天雨。○辟音璧。下同。雩音於,祭名。)
疏「旱既」至「忍予」。○正義曰:宣王立,旱勢既已太甚,則不可止卻之矣。故使旱之為勢赫赫然,氣盛炎炎然薰熱,其時之人不能堪之,皆云:我欲避之,無庇陰處所。是旱熱之甚。以此之故,令多大眾民之命近將死亡。言其去死不遠。上天何曾無肯瞻察,無肯顧念而哀閔之也?既言怨天不顧念,又復廣訴明神。古者有德之群公,及先世之長官百辟卿士之等,何曾不於我民助憂此旱,令天降雨也?其為民之父母者,先祖文王、武王,如此聖德,應能動天,何曾施忍於我,不使天雨?是欲不為民之父母,棄此民,故訴之。○傳「沮止」至「死亡」。○正義曰:沮者,止壞謀慮之言,故為止也。赫赫,燥熱之狀,故為旱氣。《釋訓》云:「炎炎,薰也。」郭璞曰:「旱熱薰炙人。」是炎炎為熱氣也。命者,人所稟受之度,死則謂之命盡。今言「大命近止」,言期不遠將澌,故為民近死亡。大者,多眾之辭,故箋以為眾民之命。○傳「先正」至「父母」。○正義曰:正者,長也。先世為官之長,又與群公相配,故知是百辟卿士也。凡在民上,皆欲為民父母,但他人稱之,唯謂受命安民者也。於民則為父母,於周則為先祖,故言先祖文、武。以其為民父母,故稱父母,欲見先祖父母為一,故先解先祖。必知先祖唯文、武者,以此詩所訴,皆所祭之神。周立七廟,親廟四,非受命立功,不足遍訴。上章已言後稷,明此唯文、武耳。○箋「百辟」至「天雨」。○正義曰:解其訴先正不助之意,由雩祀所及故也。《月令》「仲夏,乃命百官雩祀百辟卿士有益於民者」。注云:「百辟卿士,古之上公以下,若勾龍、後稷之類。」彼以經無群公之文,故鄭注百辟之文兼群公矣。此則群公與先正別文,故以先正為卿士以下。凡有采地,皆稱曰君。舉眾言之,故謂之百辟。鄭唯言百辟卿士雩祀所及,不言群公。群公亦是雩祀所及,即《月令》注云「上公」,是也。但乘傳而說,又據《月令》成文,故不言群公耳。百辟卿士,訴其不助我憂旱;先祖文、武,言施忍於我,不使天雨,二文不同,互以相足。
旱既太甚,滌滌山川。旱魃為虐,如惔如焚。我心憚暑,憂心如薰。
(滌滌,旱氣也。山無木,川無水。魃,旱神也。惔,燎之也。憚,勞。熏,灼也。箋云:憚,猶畏也。旱既害於山川矣,其氣生魃而害益甚。草木燋枯,如見焚燎然。王心又畏難此熱氣如灼爛於火,言熱氣至極。○滌,徒歷反。魃,蒲末反。惔音談,《說文》云:「炎燎也。」徐音炎。焚,本又作「樊」,同,扶雲反。憚,毛丁佐反,《韓詩》云:「苦也。」鄭徒旦反。熏本又作「熏」,許雲反。燎,力皎反,又力照反。燋,子消反。難,乃旦反。)
群公先正,則不我聞。昊天上帝,寧俾我遯。
(箋云:不我聞者,忽然不聽我之所言也。天曾將使我心遜遯慚愧於天下,以無德也。○遯,本亦作「<辶彖>」,徒困反。)
疏「旱既」至「我遯」。○毛以為,宣王言旱勢巳太甚矣,其旱氣乃滌滌然害及於山川,使山無木,川無水也。又熱氣積聚,生此旱魃之神,為此虐害,旱更益甚也。今草木燋枯,如炎之惔燒,如火之焚燎然也。我王之心又勞於暑熱之氣,憂在於心,如為火所熏灼於己。以旱熱之極,又告訴明神群公先,正曾不於我有所聞察,而告知其精誠邪?而不使天雨。昊天上帝,何曾使我心遜遯慚鬼於天下也?以無德不能致雨,故王心所以慚鬼。○鄭唯以憚暑為畏懼此暑為異。餘同。○傳「滌滌」至「熏灼」。○正義曰:此皆為旱而言,故知滌滌是旱氣也。旱氣之害於山川者,故為山無木,川無水,蓋以少而不茂,非全無也。魃字從鬼,連旱言之,故知旱神。《神異經》曰:「南方有人,長二三尺,袒身而目在頂上,走行如風,名曰魃。所見之國大旱,赤地千里。一名旱母。遇者得之,投溷中即死,旱災消。」此言旱神,蓋是鬼魅之物,不必生於南方,可以為人所執獲也。焚燎皆火燒之名,下有「如焚」,故以惔為燎也。定本經中作「如惔如焚」。「憚,勞」,《釋詁》文。毛讀為憚(丁佐反),故為勞也。熏、灼俱焚炙之義,故為灼也。○箋「憚猶」至「至極」。○正義曰:箋以暑熱人之所畏,故讀為憚(徒旦反)。憚猶畏也。此與上章同言旱事,而先輕後重,使稍稍益甚,故至於此章,言害及山川,又生魃鬼,為加增於前,故箋言「而害益甚」。上言云「我無所」,直是民無所庇,此言王心畏憚,似見其甚於前也。以天子之尊,寒暑有備,尚雲畏難,此言熱氣至極也。
旱既太甚,黽勉畏去。胡寧瘨我以旱?憯不知其故。
(箋云:瘨,病也。黽勉,急禱請也。欲使所尤畏者去。所尤畏者,魃也。天何曾病我以旱,曾不知為政所失而致此害。○黽,彌忍反,又音湎。瘨,都田反,沈又都薦反,《韓詩》作「疹」,恥吝反,云:「重也。」憯,七感反,曾也。禱,丁老反,或都報反。)
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則不我虞。敬恭明神,宜無悔怒。
(悔,恨也。箋云:虞,度也。我祈豐年甚早,祭四方與社又不晚,天曾不度知我心,肅事明神如是,明神宜不恨怒於我,我何由當遭此旱也?○莫音暮,本亦作「暮」。「明祀」本或作「明神」。怒,協韻乃路反。度,待洛反。下同。)
疏箋「瘨病」至「此害」。○正義曰:以瘨字從病類,故為病也。黽勉者,勉力事神,是急於禱,請承上章旱魃之下,故知所尤畏者魃也。水旱之災,多由政失,故言曾不知為政所失而致此害。○箋「我祈」至「不晚」。○正義曰:《月令》「孟春祈谷於上帝,孟冬祈來年於天宗」,是也。祭四方與社,即「以社以方」,是也。
旱既太甚,散無友紀。鞫哉庶正,疚哉冢宰。趣馬師氏,膳夫左右。
(歲凶,年穀不登,則趣馬不秣,師氏弛其兵,馳道不除,祭事不縣,膳夫徹膳,左右布而不修,大夫不食粱,士飲酒不樂。箋云:人君以群臣為友,散無其紀者,凶年祿餼不足,又無賞賜也。鞫,窮也。庶正,眾官之長也。疚,病也。窮哉病哉者,念此諸臣!勤於事而困於食,以此言勞倦也。○鞫,居六反。疚音救,本或作「{宀久}」,又作「究」,同。趣,七口反。趣馬,官名。秣音末,谷馬也。《說文》作「飠末」。施,式氏反,本又作「弛」同。縣音玄。餼,許氣反。長,丁丈反。下「之長」同。勞,力報反。)靡人不周,無不能止。(周,救也。無不能止,言無止不能也。箋云:周當作「周」。王以諸臣困於食,人人周給之,權救其急。後日乏無,不能豫止。○周音周。)
瞻卬昊天,雲如何裏!
(箋云:裏,憂也。王愁悶於不雨,但仰天曰:當如我之憂何!○卬音仰,本亦作「仰」。下同。裏如字,憂也,本亦作「<疒裏>」,《爾雅》作「悝」,並同。王曰:「<疒裏>,病也。」)
疏「旱既」至「何裏」。○毛以為,上言訴不得雨,此言殺禮救厄。宣王言,今旱既太甚矣,歲凶如此,汝群臣宜且離散,無復群臣朋友之綱紀。王者班爵賜祿,所以綱紀群臣。今祿餼不足,是無綱紀也。祿既不足,故設辭閔之。窮困哉,汝眾官之長。飢病哉,汝冢宰及趣馬、師氏、膳夫、左右之官。所以令汝窮困者,汝等諸臣,無有一人而不周救。其百姓困急者,謂諸臣之中,無有自言不能周救而止不為者。以此分貧恤寡之故,使汝等益困也。王見群臣之困如此。乃瞻望而仰視昊天,訴之云:如之何使我如此憂也?欲令天知其憂愁得釋。○鄭唯靡人不周,言我王於汝眾臣,無人不且周給之,以權救其急難,雖後日乏無,不能豫止,而不周給。言王竭其所有,欲與群臣俱困,不自留以為餘糧也。餘同。○傳「歲凶」至「不樂」。○正義曰:《釋天》云:「夏曰歲,周曰年。」孫炎曰:「四時一終曰歲,取歲星行一次也。年取谷一熟也。」然則歲之與年,異名而實同。歲凶,謂此歲凶也。年穀不登,登,成也。謂此年之谷不成熟也。此即凶年之實,故言歲凶為之目。於此之時,則趣馬之官不以粟秣養其馬;師氏之官弛廢其兵,而不用所驅馳之大道,不使人除治之;祭祀之事,不懸其樂;膳夫之官,減徹王之膳食;左右之官,布列於位,不令有所修造;大夫不得食穀米;士飲酒之時,不得作樂。此當先有成文,故傳引之,以明凶年之禮。雖經無其事,以類言之,其歲凶,年穀不登,馳道不除,祭事不縣,大夫不食粱,士飲酒不樂,《下曲禮》有其事。其餘不知所出也。《曲禮》又有君膳不祭肺,馬不食谷,與此徹膳、不秣意同而文異耳。左右,君之左右,總謂諸臣不修者,無所修作。《穀梁傳》曰:「百官布而不制。」是也。歲凶者,總辭,而其凶有大小,故《穀梁傳》又曰:「一谷不升謂之嗛,二谷不升謂之飢,三谷不升謂之饉,四谷不升謂之康,五穀不升謂之大侵。」皆是歲凶也。趣馬主馬,故言不秣。師氏掌使其屬率四夷之隸,各以其兵服守王之門外,且蹕朝在野外則守列,是掌其近王之兵,故令弛其兵也。《大司徒》荒政,其十有二曰「除盜賊」。注云:「除之者,饑饉則盜賊多,不可不除,則當用兵。」此言弛之者,弛謂舍力不役之耳。其除盜賊之兵,不得廢也,故《春秋》僖二十一年旱,《左傳》稱臧文仲慮無道之國因凶加兵,勸僖公使修城郭。明凶年盜賊益預防之。彼以春秋之世,強弱相陵,文仲度時而言勸修城郭,不是凶荒之年必須修城也。馳道不除者,《曲禮》注云:「為妨民取蔬食故也。」《穀梁傳》大侵之禮亦云「道不除」,四谷不升以上,道或仍除之。《地官·均人》注云:「人食二釜之歲,猶雲旬用一日。」是小凶之年,猶有道渠之役也。言祭事不懸,則有事但不懸樂耳。《穀梁傳》又曰:「大侵之禮,禱而不祀。」然則此雲祭者,正謂祈禱之祭,不用樂也。《司徒》荒政,「九曰蕃樂」。杜子春云:「蕃謂藏樂器而不作。」是凶年吉事皆無樂也。徹膳者,天子日食太牢,今減損之也。《曲禮》云:「君膳不祭肺。」注云:「不祭肺則不殺。」以人君之於凶年,令不殺矣。而《穀梁》大侵之禮又云:「君食不兼味。」《白虎通》云:「五穀不熟,故王者為之不盡味。」《大戴禮》云:「不備牲。」言不兼、不盡、不備,是猶有牲肉,但不備之耳。然則鄭雲「則不殺」者,謂不如常法曰日殺之耳,非是常不殺也。其非大侵者,《大戴禮》、《白虎通》皆云:「一谷不升徹鶉鷃,二谷不升去鳧雁,三谷不升去雉兔,四谷不升去囿獸。」是凶有大小,所徹不等也。大夫不食粱,士飲酒不樂,亦明皆飲酒而不樂也。○箋「人君」至「勞倦」。○正義曰:《尚書》武王稱「我友邦冢君」,《抑》雲「視爾友君子」,是人君謂群臣為友也。君臣之義不可廢,而雲「散無綱紀」者,由祿餼不足,又無賞賜,皆困於飢,不能如常相紀領,故謂之散。非即分散去朝也。眾官之長者,周官三百六十,每官各有其長。「疚,病」,《釋詁》文。經言「鞫哉庶正」,是總言群臣。又言疚病哉,乃曆數其人。疚哉之文,通及於下。冢宰以下,亦是庶正,故箋總之云:「窮哉病哉,念此諸臣!勤於事而困於食,故以此言勞倦之。」以旱則無食乃病,故先窮後病,重言為深閔之辭。○傳「周故」至「不能」。○正義曰:以救而念之周備,故周為救也。無不能止者,無為不能救人而自止,故解其意言,朝廷之臣悉皆救人,無止而不能者。王肅云:「靡人而不周其急也。無不能而止者,其發倉廩,散積聚,有分無,多分寡,無敢有不能而止者。言上下同也。」○箋「周當」至「豫止」。○正義曰:以周救於人,其字當從貝,故轉為周。以上言王之於臣祿餼不足,則此言當謂王救群臣,不宜為群臣救人,故易傳以為王雖不得如常豐年依法祿賜,以諸臣困於食,故人人亦周給之,權時救其人急苦,言王盡恩於臣也。○箋「裏,憂」。○正義曰:《釋詁》文。彼「裏」作「悝」,音義同。
瞻卬昊天,有嘒其星。大夫君子,昭假無贏。大命近止,無棄爾成。
(嘒,眾星貌。假,至也。箋云:假,升也。王仰天見眾星順天而行,嘒嘒然,意感,故謂其卿大夫曰:天之光耀,升行不休,無自贏緩之時。今眾民之命,近將死亡,勉之助我,無棄女之成功者,若其在職,復無幾何,以勸之也。○嘒,呼惠反。假音格,沈云:「鄭古雅反。」贏音盈。幾,居豈反。)
何求為我,以戾庶正。
(戾,定也。箋云:使女無棄成功者何,但求為我身乎?乃欲以安定眾官之長,憂其職事。○為,於偽反。注同。)
瞻卬昊天,曷惠其寧!
(箋云:曷,何也。王仰天曰:當何時順我之求,令我心安乎?渴雨之至也,得雨則心安。○令,力呈反。)
疏「瞻卬」至「其寧」。○毛以為,上閔群臣同恤此,又勸以終之。宣王以旱之故,遂瞻望仰視於昊天,唯見有嘒然光明之眾星。以天星炳耀,未有雨征,遂感而言曰:汝卿大夫之君子所同恤者,當昭見其至誠於天下,無敢有私贏而不敷散。所以然者,多大眾人之命皆近於死亡止,汝當救以全之,無得贏而不救,以棄汝之成功。言能救而全之,則功成也。又云:令汝必救之者何?止求為我欲存於民困乎?乃以安定汝之所居,為此眾官之長。以其為官之長,則與君同憂,故勸使救民,以自安定。王既勸群臣仍憂民困,又瞻望仰視昊天,訴之云:昊天何時當順我所求,其令我心得安寧?言求而得雨,則心安也。○鄭以為,王既周救群臣,又勸其勉力助己。王瞻仰昊天,見有嘒嘒然其星順天而行,無時止息,因而意感,謂群臣卿大夫之君子,此天之光耀升行至極,無自贏緩之時,今眾民之命近將死亡,汝等亦當去天無贏,助我求雨,無得解怠,棄汝成功。言天不應盡殺眾民,雨將不久。若其得雨,即是功成,故勸令勉力。餘同。○傳「嘒眾」至「假至」。○正義曰:以「嘒」文連「星」,故為星貌。「假,至」,《釋詁》文。王肅云:「大夫君子,公卿大夫也。昭其至誠於天下,無敢有私贏之而不敷散。大夫君子所以無私贏者,以民近死亡,當賑救之,以全汝之成功。」傳意或然。觀此文勢,上章或亦不同,令以毛無別訓,遂作同解。○箋「假升」至「勸之」。○正義曰:「假,升」,《釋詁》文。以承天星之下,宜為天星光耀升行,故易傳也。仰天見星,即戒大夫君子,故知見眾星順天而行,意感也。以天星升行不休,謂人亦當然,因此而勸之。言無棄爾為戒勸之辭,故知令勉之助我也。又解助己求雨,所以得為成功者,以天之生民,終無盡殺之理。今民命近死,若其民當存生,復無幾何時,必應得雨,故以此言勸之。○箋「使女」至「職事」。○正義曰:此眾官之長,爵位已高,體國情深,助王憂雨,於己職事不能安定。今勸令助己亦所以安定其身,故云何但求為我身乎?乃欲安定汝眾官之長,憂其職事。
《雲漢 》八章,章十句。

《左傳》


《卷六桓三年,盡六年》

[疏]注「宰官」至「放此」。○正義曰:《周禮·天官》有大宰、小宰、宰夫,知宰是官也。傳言「父在,故名」。知伯糾是名,自然渠為氏矣。《周禮》:大宰,卿;小宰,中大夫;宰夫,下大夫。未知伯糾是何宰也。貶之乃書名,間於法當書字。但中、下大夫例皆書字,則此宰高下猶未可量。故注直言王官之宰,不指小宰、宰夫,慎疑故也。《詩》稱「濟濟多士」,書戒無曠庶官,為政有三,擇人為急。王官之宰,當以才授位,今其父居官而使子攝職,是王者輕侮爵位,遭人則可故書名以譏之。糾之出聘,事由於王;而貶糾者,王不應授糾,糾不應受使,二者俱有其過,貶糾亦所以責王,如宰咺之比也。《春秋》編年之書,四時畢具,乃得為年。此無秋、冬,知是史闕文也。舊史先闕,故仲尼因之。《膏肓》何休以為《左氏》宰渠伯糾「父在,故名」,仍叔之子何以不名?又仍叔之子,以為「父在,稱子」,伯糾父在,何以不稱子?鄭箴之云:「仍叔之子者,譏其幼弱,故略言子,不名之。至於伯糾能堪聘事私覿,又不失子道,故名且字也。」鄭氏所箴與杜同。雲伯糾名且字非杜義。
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仍叔,天子之大夫,稱仍叔之子,本於父字,幼弱之辭也。譏使童子出聘。
[疏]注「仍叔」至「出聘」。○正義曰:天子大夫例皆書字,仍氏叔字,知是天子大夫也。《公羊》、《穀梁》皆以仍叔之子為父老代父從政,左氏直雲弱也。言其幼弱,不言父在,則是代父嗣位,非父在也。伯糾身未居官,攝行父事,故稱名以貶之。此子雖己嗣位,而未堪從政,故系父以譏之。譏王使童子出聘也。蘇氏用《公羊》、《穀梁》之義,以為父老來聘,非父沒。義或當然。
仍叔之子,弱也。仍叔之子來聘,童子將命,無速反之心,久留在魯,故經書夏聘,傳釋之於末秋。
[疏]注「仍叔」至「末秋」。○正義曰:此子來聘,傳雖不言聘意,蓋為將伐鄭而遣告魯也。經在伐鄭之上,傳在伐鄭之下,明其必有深意。故注者原之,以為「童子將命,無速反之心,久留在魯。故經書夏聘,傳釋之於末秋」,譏其夏至而秋末反也。下句更言「秋,大雩」,則秋未為末。注云末秋者,上有「秋,王以諸侯伐鄭」,此仍叔之文在秋事之末,故云末秋也。下文更雲秋者,自為欲顯天時,更別言秋。

《卷七桓七年,盡十八年》

[疏]注「辟陋」至「書夏」。○正義曰:傳直雲賤之,不言賤意,以谷、鄧是南方諸侯,近楚小國,明以辟陋小國,故賤之也。賤之者,以其朝禮不足,故書名也。《曲禮》云:「諸侯不生名。」今生書其名,欲比之附庸,但實非附庸,故仍書其爵。介葛盧言來不言朝,全不能行朝禮,此則行朝禮,但禮不足耳。傳在春,經在夏,經書實朝之日,故春來至夏乃書之。《世本》鄧為曼姓,庄十六年,楚文王滅之。谷則不知何姓,是誰滅之。服注云:「谷、鄧密邇於楚,不親仁善鄰以自固,卒為楚所滅。無同好之救,桓又有弒賢兄之惡,故賤而名之。」衛冀隆難杜云:「傳曰『要結外援,好事鄰國,以衛社稷』。又云:『服於有禮,社稷之衛,谷、鄧在南,地屬衡岳,以越棄彊楚,遠朝惡人,卒至滅亡,故書名以賤之。』杜駁論先儒,自謂一準丘明之傳,今僻陋之語,傳本無文,杜何所准馮知其辟陋?傳又稱莒之辟陋,而經無貶文,谷、鄧辟陋,何以書名?此杜義不通。」秦道靜釋云:「杞桓公來朝,用夷禮,故曰子;杞文公來盟,傳雲賤之,明賤其行夷禮也。然則谷、鄧二君地接荊蠻,來朝書名,明是賤其辟陋也。此則傳有理例,故杜據而言之。若必魯桓惡人,不合朝聘,何以伯糾來聘,譏其父在?仍叔之子,譏其幼弱?又魯班齊饋,《春秋》所善,美魯桓之有禮,責三國之來伐,而言『遠朝惡人』,非其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