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怨·金山送柳子玉
昭君怨·金山送柳子玉
《昭君怨·金山送柳子玉》是宋代文學家蘇軾的詞作。此詞上片描寫送別情景,以景色作為笛聲的背景,情景交融地渲染出送別時的感傷氛圍;下片運用疊句造境傳情,想象來日分別的情景,大大拓展了離情別緒的空間。全詞景色凄迷,離思纏綿,在結構上從送別前夜寫起,將分手情景以想象方式寫出,構思新穎,不落俗套。
昭君怨·金山送柳子玉
誰作桓伊三弄,驚破綠窗幽夢?新月與愁煙,滿江天。
欲去又還不去,明日落花飛絮。飛絮送行舟,水東流。
⑴昭君怨:詞牌名。又名“宴西園”“一痕沙”。全詞四十字,四換韻,兩仄兩平遞轉,上下片同。
⑵金山:位於江蘇鎮江,宋時為長江中島嶼,現已與長江南岸相連。柳子玉:即柳瑾,字子玉,北宋書法家,蘇軾的親戚。
⑶桓伊三弄:桓伊,字叔夏,小字子野。東晉時音樂家,善吹笛,為江南第一。《世說新語·任誕》載:“王子猷(徽之)出都,尚在渚下。舊聞桓子野善吹笛,而不相識。遇桓於岸上過,王在船中,客有識之者云:‘是桓子野。’王便令人與相聞云:‘聞君善吹笛,試為我一奏。’桓時已貴顯,素聞王名,即便回,下車,踞胡床,為作三調。弄畢,便上車去,客主不交一言。”
⑷綠窗:罩有碧紗的窗子,詩詞中多指女子居室。
⑸欲去又還不去:欲去還留戀,終於不得不去。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遠處傳來悠揚的笛聲,不知是哪位吹笛者,將人從好夢中驚醒。推開窗戶,只見江天茫茫,天上掛著一彎孤單的明月。
明日分別時,送別的人當站立江邊,久久不願回去。多情的柳絮,像是明白他的心意,追逐行舟,代人送行。而滔滔江水,依舊東流入海。
這首詞作於宋神宗熙寧七年(1074年)二月,是作者為送別柳子玉(名瑾)而作。子玉是潤州丹徒(今江蘇鎮江)人,其子仲遠為蘇軾親堂妹婿,兩人既是姻親又是朋友。熙寧六年(1073年)十一月,蘇軾時任杭州通判,赴常州、潤州一帶賑饑,恰好柳子玉赴舒州(今安徽安慶)之靈仙觀,二人便結伴同行。次年二月,蘇軾在金山(潤州西北長江中)送別柳子玉,並作此詞相贈。
此詞上片前二句“誰作桓伊三弄,驚破綠窗幽夢”,寫離別前的晚上,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不知是誰吹起了優美的笛曲,將人從夢中驚醒。從“驚破”一詞來看,對夢被驚醒似有怨恨之意。夜聽名曲,本是賞心樂事,卻引起了怨恨;而一旦夢醒,離愁就隨之襲來,可見是個好夢。后二句“新月與愁煙,滿江天”描述了這樣的情景:推開窗戶,不知是要追尋那悠揚的笛聲,還是要尋回夢中的歡愉,只見江天茫茫,空蕩蕩的天上,掛著一彎孤單的新月,凄冷地望著人間。江天之際,迷迷濛蒙、混混沌沌,那是被愁悶化作的煙霧塞滿了。
下片遙想“明日”分別的情景。“欲去又還不去”,道了千萬聲珍重,但遲遲沒有成行。二月春深,將是“落花飛絮”的時節,景象凄迷,那時別情更使人黯然。“飛絮送行舟,水東流。”設想離別的人終於走了,船兒離開江岸漸漸西去。送別的人站立江邊,引頸遠望,不願離開,只有那多情的柳絮,像是明白人的心愿,追逐著行舟,代替人送行。而滔滔江水,全不理解人的心情,依舊東流入海。以“流水無情”反襯人之有情,有借“飛絮送行舟”表達人的深厚情意,結束全詞,分外含蓄雋永。詞所謂明日送行舟,未必即謂作此詞的第二日開船,須作稍微寬泛的理解。詩集送柳子玉詩稱“先生官罷乘風去”之後,複數有游宴之事,子玉始成行,可參。
通觀全詞,沒有寫一句惜別的話,沒有強烈激切的抒情。將情感融入景物,此詞上片寫送別情景,以景色作為笛聲的背景,情景交融地渲染出送別時的感傷氛圍。下片運用疊句造境傳情,想象次日分別的情景,大大擴展了離情別緒的空間。如此虛實結合,渲染出一種強烈的情感氛圍,使讀者受到極強的藝術感染這是本詞的藝術魅力所在。在眾多的景物之中,又挑出一二件,直接賦予它們生命,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使所有的自然物都生氣勃勃,整個藝術畫面都活躍起來,這是本詞的藝術特色。上片用“愁”寫煙,使新月也帶上了強烈的感情色彩;下片用“送”狀柳絮,使之與東去的流水對比而生情。而“愁煙”和“飛絮”在形態上又有共同之處,它們都是飄忽不定、迷迷濛蒙的自然物;它們輕虛空靈,似乎毫無重量,不可捕捉,但又能無限擴散,瀰漫整個宇宙,用它們象徵人世的漂泊不定,傳達出迷濛悵惘、拂之不去的眷戀之情,那是再妙不過的了。但作者似乎是隨手占來,毫不費力,只道眼前所見,顯得極其自然。這正是詞人的高超之處。
陳廷焯:"'新月'二字,意有六層,凄清絕世。"(《雲韶集》)
俞平伯:“上片平穩。下片首句一頓,以下便順流而下。疊用‘飛絮’接上‘落花飛絮’句,頂針接麻格,更顯得生動。詩意實是‘落花飛絮送行舟’,以為調所限,只用了‘飛絮’二字。”(《唐宋詞選釋》)